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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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嫣精致的柳眉紧拧:“可有善后?”
  魏紫颔首。
  容嫣眉眼舒展,抬脚将牡丹辗踩在脚下:“随我去一趟牡丹院。”
  ……
  柳氏见到绿吟的时候,她已经疯了。缩在角落里喃喃自语,又突然大哭大笑,失去神智。
  紫心瞧着地上碎裂成片的瓷瓶,眼尖的认出与谢桥给容生的瓷瓶一样,眼底闪过惊色:“夫人,这是……这是谢姑娘给二少爷的药。”容生换掉衣裳,钱袋子、玉佩都在身上,只有这瓶药不见了。似想起什么,紫心失声道:“绿吟听谢姑娘说此药的功效,当时还提了句最近她守夜,白日里当值不得劲,说改日里问谢姑娘讨药。”
  就是不知这药为何落在绿吟手里头。
  柳氏脸色陡然阴冷,捡起地上散落的几粒药丸,匆匆去看容生。
  府医神色凝重的说道:“二夫人,老夫已经尽力而为。”说罢,摇了摇头。
  束手无策。
  柳氏身形一晃,唇瓣几乎被咬破。深吸一口气,竭力的控制住发抖的双手,微颤的声调泄露出她临近崩溃的情绪:“这是何药?”
  府医嗅了嗅,道:“这药丸可消乏提神,只是多加一味药,可致人神智有损。”
  光影下,柳氏的瞳眸因极度的恨意而缩成一点,药丸被她碾成碎屑。
  她的儿不落水,也会变成一个疯子?
  好歹毒的心!
  这时,秋嬷嬷进来禀报道:“二夫人,大夫人着人抬了一口箱子送到重华楼。老奴打探一番,牡丹院里边的人口风很紧。还是老奴塞不少银子打点,这才稍露口风。里头装的都是绫罗绸缎、金银玉器与一些头面首饰。老奴心头疑惑大夫人与谢姑娘不对付,为何送如此厚礼?可却是再也不肯多说。”
  果真是她与卫氏联手的吗?
  那么也能解释为何谢桥要害她的生哥儿,生哥儿样样压晋哥儿一头,夺去晋哥儿生为嫡长孙的风头,卫氏眼里早已容不下她的生哥儿。
  而今日在福寿堂的事,激发了卫氏。
  “那头审问有何结果?”柳氏怔忡的看着了无生气的容生,眼睛空洞洞地一片幽黑,令人悚然。手紧紧的握成拳,她不能倒下!
  否则便如她们的意!
  秋嬷嬷道:“倒是个嘴硬的,抵死不认。老奴从他身上搜出钱通票号兑的银票,去查的时候票号不肯透露兑条。”
  柳氏心里却认定是大房所为,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可又不甘心容生在生死挣扎,而大房却是一片喜乐!
  想到这里,柳氏便坐不住了,急匆匆的去大房。
  ……
  果然如谢桥所料,水芹口中的高嬷嬷已经不知去向。
  谢桥吩咐她从行凶的家仆根底开始查,看能不能查出蛛丝马迹。
  傍晚的时候,明秀满面笑容的回来:“小姐,这人名叫李虎,他以前打猎为生会点拳脚功夫。后来机缘巧合下,遇见大少爷做他的车夫。后来赶车出事伤着大少爷,大夫人一怒下让他去马圈养马。但是他有几分手上功夫,这不府里修缮他被管事的瞧中负责碧荷亭那一块。”
  谢桥陷入沉思,双手搁在桌子上抠着修剪圆润的指甲。
  李虎、容晋、大夫人……
  大夫人定不会对一个马夫上心,相比起对付容生,自己才是她的眼中钉。
  至于容晋……谢桥回忆起福寿堂里他看向容生那怨毒的眼神。
  他只有十三岁,这样的年纪,当真会因嫉妒而对容生痛下杀手?
  她不确定。
  谢桥倏然起身,看着门外的春雨、春竹,凑到明秀耳旁轻声叮嘱她。
  而另一边,柳氏在大夫人那里并没有讨到好,反而被冷嘲热讽,受好一顿奚落。
  柳氏走出牡丹院憔悴的面容上浮现阴霾,想起容生眼角眉梢似染着悲凉,倦容恹恹。
  “二夫人……”秋嬷嬷瞧着柳氏心灰意冷的模样,心疼的唤一声。倏然,瞧见一道黑影从一旁的树影中一掠而过,厉声道:“谁——”
  柳氏仿佛受到牵引,不做他想提着裙摆,朝那道黑影追去。
  “二夫人——”秋嬷嬷怕那黑影是穷凶恶极之人,见柳氏追去,焦急的跟上去。
  柳氏一路追到外院一处松林旁,不见那道黑影,当即四顾。看着一道穿着宝蓝色衣袍的人,从外蹿进窗子里去。鬼使神差的走过去,便听见一声畏忌的叫声:“二……二弟……你别过来!我……我是鬼迷心窍,不是真的要害你。你要索命就……就去找李虎。是他……是他动的手……”
  容晋看着容生穿着*的衣袍朝他举着爪牙一步步狰狞走来,吓得魂不附体,腿软的跪在地上:“二弟,你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爱出风头……既然死了又何必阴魂不散。待……待我高中,定会替你好好侍奉二婶娘。我……我知你最是孝顺,不……不愿见祖父、祖母痛失两个孙儿……”
  “啪嗒——”
  柳氏踩断地上干枯的树枝,细微的响声惊回容晋的心神。骤然看向窗外,原本一片漆黑的松林,顿时亮如白昼。满目憎恨的柳氏,面色铁青的辅国公站在家仆举着的火把下。
  第二十八章 作茧自缚
  眼前蒙上的一层迷雾似散去,容晋厚重的脑袋渐渐清明。而他眼里的‘容生’,却成了一位穿着宝蓝色锦袍的女子。
  看着眼前这一切,回想起他方才说的话,容晋脸色‘唰’地惨白,惊骇地朝后跌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我……”他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整个人乱了心神。
  柳氏以为自己会发狂一般冲过去将容晋掐死,解心头之恨。可此刻却出奇的平静,黑洞洞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直看得容晋毛骨悚然。这才开口道:“他是你的兄弟,他天资聪颖也成了他该死的罪?这辅国公府今后是你们大房继承,他若有前程不过为你锦上添花,你为何如此心胸狭窄,容不下他?他还是个孩子,是个孩子!”
  她的声音细细入耳,不紧不慢。语调中愠怒又不失冷静,可谢桥仍旧听出她压抑住的怨毒。
  “我……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容晋惶惶然的喃喃自语,饶是他心毒手辣,也不过是未及冠的少年。柳氏一番嘶声质问下,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明秀看着屋子里的熏香燃尽,冷哼一声:“年纪小小,便干起杀人的勾当,日后指不定是阴狠毒辣的人。我家小姐与你无冤无仇,你倒好,杀人栽赃!”说罢,跳出窗外,走到谢桥的身边。
  辅国公看了谢桥一眼,沉声道:“将人带去祠堂,通知卫氏。”
  谢桥没有想到真的是容晋,他恐怕是第一次杀人,所以不敢打探容生的消息,将自己关进屋子里。对容生究竟死没死,心里并没有底细。而她让明秀在他的香炉里添了致幻的药粉,再让她将柳氏引来,扮成容生诈一诈容晋。
  只是没有想到辅国公得知碧荷亭的事情,传唤她。她也不便解释,把人带到这里来。
  望着月朗星疏的夜空,今晚恐怕不宁静。
  ……
  大夫人行色匆匆的赶到祠堂,方才踏进门,头皮一痛,脸上被挠破一块皮。一手扳扯柳氏扯着她发髻的手,一手捂着火辣辣的脸。痛呼道:“柳沅你疯了!”
  “我就是疯了!你儿子杀我儿子那一刻我就疯了!卫亚琴,生哥儿若醒不来,我定要你儿子偿命!”柳沅双目冒着凶光,狠狠地薅下卫氏一撮头发。憎恶道:“你个毒妇,又怎得能生出个好货。抬一箱子物器叫容华给你儿子顶锅,料我没有证据不敢对付你们,必拿容华下手泄恨。可惜你们母子作恶多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哎哟……”大夫人捂着刺痛的头皮,面目扭曲:“胡说八道!晋哥儿见着杀只鸡都怕,怎得杀人?”
  容嫣好言相劝道:“二婶娘,有话好好说,这其中说不定有误会。”看着一言不发的辅国公,微微一笑道:“祖父会给生哥儿一个公道。”
  闻言,柳氏冷笑一声。
  谢桥险些忍俊不住地笑出声,容嫣恐怕还不知道松林院的事情,否则她断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容嫣看着众人神色怪异,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不安。
  果然,辅国公发话道:“容晋残害手足,罪不容恕。”脸色冷沉的说道:“容家素来子嗣单薄,生哥儿仍有一线生机。柳氏,你说要如何处理?”
  柳氏心寒,辅国公这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好好的儿子躺在床上,生死未卜,就这样轻易饶了容晋,她如何吞得下这口恶气?
  目光微闪,柳氏从袖中掏出一粒药丸搁在桌子上:“要我不计较也罢。老太爷话说到这份儿上,我这做长辈的也不好太过计较。生哥儿还没断气,我也断不能让晋哥儿偿命。吃了这粒药,就此揭过今后再也不提!”
  大夫人怔愣的看着辅国公:“父亲,这……”
  “晋哥儿亲口承认了。”辅国公整个人仿佛苍老许多,叹了一口气。
  “怎……怎么可能?”大夫人见容晋失魂般的坐在地上,一阵心疼,指着那药丸道:“我怎知有没有毒?”
  “你大可替他吃了!”柳氏冷声道。
  “你……”大夫人气得胸口起伏,到底不敢吃。心想柳氏在辅国公面前,断然是不敢害她儿的性命,便也没有再阻止。
  可容嫣却紧紧的攥紧袖中的手,死死的盯着那粒药丸。那是她动过手脚,让绿吟吃了得失心疯的药!
  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是想借着记忆里的事,让柳氏和谢桥狗咬狗。
  却没有想到,会将她弟弟揪扯出来!
  心里后悔不迭!
  倘若她没有陷害谢桥,那么容生定会如前世一般淹死,也不牵扯到他们大房。
  心思快速翻转,看着秋嬷嬷将药塞进容晋的嘴里,急声道:“慢着!”
  众人看向容嫣。
  容嫣眸光微微闪烁,紧了紧手心,镇定的说道:“药有三分毒,谁知吃下去会出什么意外?还是请府医过目后再说。”
  谢桥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这粒药她认出来是她给容生的药丸,闻着药丸的香味,断是加了料。容嫣这个时候阻止,她怕是知道这个药有问题。
  想起绿吟吃这药得失心疯,谢桥心里渐渐明朗。要杀容生的是容晋,而陷害她所做这一切的人是——容嫣!
  谢桥道:“这药并无问题。”含笑的看着辅国公:“老太爷应当知晓我略懂岐黄之术。”
  容嫣骤然看向谢桥,谢桥面带微笑望过去。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几乎冒出火星,一阵刀光剑影。
  柳氏讽刺的说道:“论起算计,无人能比得过你们大房。嫣姐儿怕这药有问题,难道是信不过我?”
  “不是……”容嫣反驳,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柳氏抢先道:“喂下去!”
  秋嬷嬷捏着容晋的下颔,将药丸塞进去。
  “不要!”容嫣失去了冷静,容晋是大房的希望,他不能出事!再也顾忌不了其他,冲过去伸手从容晋嘴里将药丸抠出来:“晋哥儿快,快吐出来!”
  柳氏看着容嫣的背影,目光幽幽似有火焰跳动。手指紧紧的扣着红漆柱子,因大力而显得手背上的青筋狰狞交错。
  大夫人知道容嫣素来镇定,她此刻慌神,定是这药有问题。连忙唤道:“杵着作甚?还不快端水给少爷漱口!”
  辅国公精明的眸子里陇上阴霾,寒光凛然。来不及开口,便听柳氏嘲讽的说道:“真真是金贵的人,我的生哥儿如今这般模样,要怪也只怪我这做母亲的没有殷实的娘家撑腰……”
  “嘭——”
  辅国公震怒的将茶杯掷在地上,碎片四处飞溅。叱道:“够了!”
  众人吓得心头一颤。
  “生哥儿若能安然无恙,今后这辅国公府的爵位由他继承!”辅国公深思熟虑后,做出这个决定安抚柳氏。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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