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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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迁离白府
  杨氏忍着心惊肉跳,扔了个管事嬷嬷在二房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照应的, 一边就派人赶紧去给在东郊杨林书院任教的夫君白大老爷送信让他回府, 而自己则是领了心腹嬷嬷丫鬟急急的去了老夫人的寿心院去跟老夫人打听二房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夫人杨氏跟三夫人韦氏不一样, 她可不像韦氏那般市侩又短视, 只顾整天算计着如何扒拉银钱进自己的私库, 还贪心不足的想要坑害静姝,谋取她的嫁妆, 谋算三房的财产。
  要杨氏说, 那吃相简直令人恶心到不能直视,也亏得老太太怎么越老越糊涂,竟就会吃她那一套, 那般听信于她。
  杨氏也是没落书香世家出身, 她很清楚二老爷这个官身对白家的重要性, 老太爷已经致仕, 白家目前只有二老爷一个官身, 且他还年轻,还有升迁的希望, 这对整个白家的门第都很重要,儿女的婚嫁,子孙的进学入仕, 都需要二老爷的打点照顾。
  若是二老爷离了白家, 白家那就是平民之家, 虽然家中也有几个举人, 但也不是官家了!
  杨氏急匆匆的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没见着,却是在厅里难得的见到了白老太爷。
  白老太爷满面疲态的坐在了厅里主位的太师椅上,看见一向端庄稳重的大儿媳急色匆匆的进来,便知道怕是二房那边事情已经闹出来了。
  他沉沉问道:“你这般急匆匆过来,可是为着二房之事?”
  杨氏心中一跳,老太爷这样直接就问,想必二房那事他是知晓了,可是这样大的事情,父亲竟不去劝阻而只是坐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老太爷看了一眼四周,厅里有两个丫鬟服侍,不过,次子根本就已经无所顾忌,这事在白府大概很快就要闹开了,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他有些疲惫的问道:“二房那边现如今怎样了?”
  老太爷平日里都或是威严肃穆或是清高疏离的样子,杨氏还很少见老太爷这般不加掩饰的疲惫神色,心中更觉不好,她忐忑回道:“父亲,二叔,二叔他已经吩咐二房侄子侄女他们在收拾东西,道是这两日就搬出去,又让儿媳帮忙交割二房所有的公中物件……这……”
  “……父亲,这,二叔所说的那什么容家之事可是真的?”
  白老太爷听言脸上一阵难以自抑的抽搐。
  这个狼心狗肺的孽子!怎么能,怎么能……这是恨不得脱离白家越快越好啊!
  他怎么就教养出了这么个没有心肝,冷心冷肺的东西!枉他当初在几个儿子中,最最器重的就是他!
  他忍了心中的怒气不满和悲痛,道:“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立即送信给老大,让他这两日速速赶回来。”
  “他跟你二叔向来感情很好,你二叔他,唉,他因着你三弟妹算计姝姐儿的婚事,现如今对你母亲和白府都有些气恼和误会,还是让老大回来好生劝一劝他。”
  又道,“二房要搬走一事你暂时就不要跟你母亲说了,她已经用了药睡下了,我怕她听了此事会受不住。这些日子,你就好生约束家里,别再生什么乱子,家里的事也别让人传出去,闹出笑话。”
  杨氏心惊肉跳的应了声“是”,但想到约束家中下人,她管得住外面大院和大房,却一向管不住三房,尤其是那个在婆母面前颇为得脸的三弟妹韦氏的人,便问道,“那三房那里?”
  白老太爷听到三房这两字,又是一阵气恼,若不是为着三房的孙子孙女他真恨不得立时就将三房那个蠢货毒妇给休了!
  二房这事可不就是那蠢妇毒妇算计姝姐儿起的!竟敢买通寺僧合谋蒙骗老婆子,蛊惑她去坑害姝姐儿,从而害得次子跟自己离心!
  否则,就算儿子得知了身世,归宗出去,但那父子情母子情却是断不了的!姝姐儿嫁去蜀王府,将来必也能照应提携一下白家!
  都是那个蠢妇毒妇!
  他冷声道:“我已命人禁足了韦氏,此事你自去料理,不必顾忌太多。二房那边,他们要怎样你也不必拦着,只是你尽量试着劝劝樟哥儿媳妇和妘姐儿,把事情拖上一拖,待老二气消了再说不迟。”
  杨氏听言应了是,看老太爷满面阴沉,也是山雨欲来,濒临爆发的模样,并不敢聒噪太多,便带着满腹心思的下去了。
  白老太爷心中再怎么气恼不甘,但左思右想也知次子此事怕是正在气头上,多说也是无用,还不若待他气消了,再慢慢劝说,这几十年的父子之情总不是说抹去就能抹去的。
  就算是现在他们搬了出去,这几十年的抚养之恩,樟哥儿和妘姐儿他们,可都是他们白府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的。
  更何况樟哥儿和妘姐儿两人的生母还是自家老婆子娘家的内侄女,自小又是养在老婆子身边,次子把他们扔在白府可是从来也没管过。
  且说因着白延樟事前就得了消息,早便让自己媳妇李氏将房中财物什么的一一清点登记在册,所以这日白二老爷让其收拾东西并不困难,经了前一夜的连夜收拾,到了第二日东西便收箱的收箱,打包的打包,收拾齐整了。
  而白静妘本来也没多少东西,她和大房的堂妹白静媱合住一个院子,平日里本就收拾的齐齐整整,此时不过是取出那些“公中之物”,然后和大房的管事嬷嬷拿单子对过再打包而已。
  而服侍二房的奴仆丫鬟本来就不多,李氏的多是她自己从娘家带来的,卖身契本来就在她手里。
  白静妘身边就一个老嬷嬷两个贴身丫鬟,两个外面的粗使丫鬟。粗使丫鬟也就罢了,那老嬷嬷和贴身丫鬟都是自白静妘幼时就服侍她的,自是愿意跟了她去,白静妘取了赎身前给了杨氏,拿来了这几人的卖身契。
  所以第二日午后待白二老爷,不,现在是容二老爷,从官府改了一家的户籍,重新立了宗回到家中时,二房院子里已经收拾得利落的不能再利落,相关的一些事宜也处理得干净了。
  这也可见李氏和白静妘两人平日里都不是掐尖好强的性子,尤其是李氏,看起来甚至是有些懦弱,却其实都是心中有数,极其能干的。
  这中间大夫人杨氏也试图劝说李氏还有白静妘让两人不必这么急着收拾东西,反是应该劝劝他们父亲或是让白延樟劝劝他们父亲,不必这么急着就要搬走,还是好好等外面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说。
  李氏和白静妘心中虽然对接下来的事颇有些迷茫,但父亲吩咐了,她们私心里其实未尝不是因着可以离开白府而隐隐高兴,所以对杨氏的话都是听而不应,能打岔就打岔,反是抓住她就开始核对二房的公中之物。
  容二老爷最近因着这认祖归宗的各项事宜的安排,已经跟衙门请了不少的假,所以他并不愿再多请假去处理此事,更不愿住在白府夜长梦多,又出什么幺蛾子,所以听得儿子媳妇和女儿已经收拾妥当,且也已经和大夫人杨氏交接清楚,就命自己的外院管事和几个长随安排了一些人陆续送了打包好了的物件去新宅子,而新宅那边自然就由陈二舅夫妇以及女儿静姝接应。
  白大老爷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搬家搬得热火朝天的场面。
  白大老爷急得是一头的汗,他夫人杨氏送信给他,只三言两语道是二叔原来并非白家子孙,现正在家中准备搬出去,让他速速回来劝劝二叔……
  白大老爷犹如收到一个晴天霹雳。
  白大老爷回到了家中,还没去和自己父亲详细询问,就先去了二房的院子,看见忙忙碌碌的搬家众人,急忙就去喝止那些搬运的工人,和在一旁指挥着的外院管事和长随们。
  容二老爷的外院管事和长随都是他在蜀中时就开始跟着他,后来一起跟着到了京中的,卖身契什么的全都捏在了陈氏的手中。
  这大半年来他们从蜀中到京城,那打赏啊补贴啊节礼啊什么的全部缩水,有的甚至全部都没了,可京中生活消费却又高了不少,可以想见他们的生活水准降了多少……
  况且主家的事情他们多少知道个几分,现如今他们得知自家老爷原来是姓容而非姓白,一副要和白家分清界限的模样,自然是巴不得的。
  最好能早日搬出去,迎了主母回来,这样他们的日子也能跟着好过点……
  所以白大老爷喝止他们,他们就只扮了忙碌或聋哑,当作听不见,根本不予理睬。
  白大老爷喝止不住忙忙碌碌的搬家众人,只能又气又急得跺了一跺脚,此时也不好和这些下人扯皮置气,只得放弃阻止他们,忙入了屋子去寻自己的“二弟”。
  入了屋子一看见自家二弟,白大老爷就急忙半带了呵斥半带了关切道:“二弟,你,你这是做什么?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你如何就这般急着搬出去?”
  容二老爷看见自己大哥,心中也有些百感交集,他虽对白老太爷和白老夫人心已灰透寒透,但他自幼和大哥感情就不错,这兄弟之情还是在的。
  他叹了口气,给了白大老爷那新宅地址,也不欲多说,只道:“此事,大哥还是问问父亲吧,今日时辰已经不早,弟弟这搬过去那边还要安顿,就不和大哥多说了。”
  白大老爷大皱其眉,可是不管他怎么劝说呵斥,也阻止不了容二老爷的决心。无奈之下只好先回了上房去问父亲白老太爷和母亲老夫人。
  待他去了母亲院子得知母亲病倒昏迷不醒,二弟却竟然在那里只顾着搬家,心中自是勃然大怒,无论什么事情,难道还有比母亲身体更加重要的?
  其实白老夫人不是病倒昏迷不醒,他是被白老太爷喂了药,免得她情绪太过激动和容二老爷冲突太过,把事情闹得不可挽回。
  白老太爷又严厉吩咐了服侍的人即使白老夫人醒来,也不可将此事告知白老夫人,所以这一日二房一家顺顺利利的搬了家,白老夫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只是容二老爷不知道的是,他将这地址给了自家大哥,过了两日后,正值他去了衙门,白老夫人身体好转,白大老爷便陪着白老夫人杀去了他的新宅。
  虽然他们一家已经归宗改姓,但说实话李氏和白静妘还处于适应阶段,对很多状态还是有些茫然,面对在白家说一不二权威甚重的白老夫人和严厉的白大老爷,她们仍是不敢不敬。
  所以静姝便在改了姓之后,很是好好招待了白老夫人和白大老爷一番,这且是后话。
  容二老爷知道他这改了姓氏,必然会引起外面一些不同的反应,只是因有着陛下的旨意作依仗,他又忙着和白府掰扯,便没有去细想外面可能的反应,以及一些必要的应对。
  所以待容二老爷安顿了新宅,过了两日他回了衙门,顶着众人若有似无的怪异目光,接了他上司的上司工部尚书田正其的召见,然后田尚书委婉劝他还是把工作和另一个郎中交接一番,让他暂时别再回衙门,待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再回衙门的时候,他还一时有些发懵,不知这又是发生了何事。
  第59章 反差太大
  田正其笑得挺和煦,目光中还带了些同情, 但所说出的话却是半点不怎么和煦。
  他道:“白, 不, 容郎中, 你不用上朝, 这两天也没回衙门,所以不知道你的事情已经引得多少人议论了。”
  “听说你已经去了官府改了姓氏, 另立宗户了?容郎中, 本来你的家事我们也管不着,可是你行事太过,昨日就已经有御史在早朝上参劾道你乃是前朝败将之子, 当年白老翰林念及稚子无辜, 闻州破城之时好心收留于你, 将你当做嫡子抚养几十载, 可是没想到你一得知自己身份, 就行不孝不义之举,气倒白老夫人, 强行搬出白府,忘恩负义至极……”
  田尚书每往下说一句,容二老爷的脸色就要再白上一分, 等田尚书说完, 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只是却紧抿了唇, 不作丝毫争辩。
  田尚书看他面色如纸, 心中隐隐快意,眼睛里的同情之色却是更盛,满怀遗憾道:“陛下昨日听说了此事,已经命人去调查。唉,本官觉着,这调查期间,可能会有人去找容郎中问话取证,这再回衙门,始终不太好,不若就先回家歇着,专门配合调查好了。”
  “而且本官相信,这些日子,容郎中又是归宗,又是搬家的,想必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不若就先回家把家事好好料理清楚再说。”
  容二爷看着田尚书对着自己难得的笑容,还是在此时此刻,只觉讽刺异常。
  这位田尚书向来也没怎么把自己这个微末小官看在眼里,自年初发生温习元拒绝田家的婚事而表示只钟情于自己女儿之后,田尚书看着自己的眼神里都是冷飕飕的。
  此刻他要是相信田尚书面上的笑容有多友善,眼里的同情有多真诚,那他就还是那个只知愚孝对白老太爷白老夫人盲目顺从结果差点害死妻儿的白二了。
  他也没有争辩,自己这事怕就是自己都未必能有陛下清楚,但陛下却还让人专门来调查,那自然就有他的用意。
  那日陛下说待他认祖归宗及赐婚后还有事吩咐他做,说不得就有什么相关。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陛下想做什么,他除了遵旨配合之外,亦不敢有二议。
  他吸了口气,便对田尚书道:“既如此,那属下这就回去和其他同僚交接了事务,有劳大人费心了。”
  说完便告退了下去。
  田尚书看着他离去时笔直的背影,心里头隐隐厌恶,刚刚只看到白二,不,容二的脸色苍白如纸,却并不见他有丝毫颓丧,让他有些不那么畅快。
  这个自以为是,自以为有着文人的清高和傲骨的容二,得罪人还不自知。听说他那闺女,比他更甚,连承恩公府和凌国公府家的小姐也都敢得罪。
  哼,文人仕子最重名声孝道,看他这次名声彻底臭了,他还能不能维持住他那那副清高目中无人的样子?
  以前是没机会,此次他必要趁此机会将他踢出工部。
  容二老爷面色苍白但却不见丝毫颓丧,那脊梁挺还得更是笔直,田尚书认为这是容二虽受了打击,却仍是那自以为是的文人“风骨”在挺着。
  但实际上他是完全误解了容二。
  容二老爷没有颓丧和失态,那是因为有陛下的旨意在,心里有底,他这就准备赶紧回家和闺女商量,要不要将此事透露给蜀王三公子,询问下他此事当何解呢……
  而之所以面色苍白如纸,那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归宗搬家一事,不过是堪堪发生几日,怎么就已经传到御史那里,且昨日就已经在朝上被参劾了呢?
  还什么气倒老夫人,强行搬出,这些细节外人如何这么快得知?
  他直觉就怀疑上了白家,虽然与白老太爷和白老夫人闹成那样,几乎撕破脸,但他心底到底还是保留了些父子情分,和白家的恩情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那么快强行搬出,也不过是不想面对白老夫人,不想面对那些糟心事,更怕白府又出更多幺蛾子,坏了女儿的婚事。这未尝不是有着一些逃避的心理。
  可此时得知白家竟可能联系了御史,断自己仕途,这能不让他又痛又惊,面色苍白吗?
  他此时也是乍听此事,太过突然,没细细用理智分析,一时之间也未想到会有其他人第一时间竟然就来借此事害他,所以直觉就判定了此事乃白家所为……
  他却不知,此事还当真和白家无关,而是那凌国公夫人周氏自上个月底和白老夫人谈过,就一直关注着白家的消息,等着白家的回复。
  谁知道这白二老爷竟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疯突然就跑去衙门改了姓氏,这……这……如此一来,这逼其认女一事也就等于泡汤了。
  她再怎么自大自以为是,也知道容二老爷恢复了身份,一言一行包括他的过往都会被有心人扒出来细细研究上一分,想再把唯嘉按在他名下,等于是把唯嘉暴露于人前。
  凌国公夫人平生基本未受过什么挫折,此次真是大怒!不过一介小小郎中,竟就敢这般忤逆她的意思,让她实在心气难平,所以她气愤之下便将此事透露给了一个平日里都喜奉承她的一位御史夫人。
  于是这才有了御史上折参劾改名为容谦的容二老爷一事……而田尚书的夫人儿媳平日里和凌国公夫人多有来往,对静姝在蜀王府大胆得罪承恩公府家小姐一事都早有耳闻……
  而容二老爷在衙门交接了事务,满心悲愤的回家,此时,他还不知他那新宅中又上演了一幕大戏,他回家,刚刚就撞上呢……
  且说白府那边,容二老爷搬走那日,白大老爷去老夫人的院子寻自己母亲去问二弟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不想自己母亲竟是“病倒”在床,昏迷不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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