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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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随少年身后的是支整齐划一的军队,金戈铁骑的兵团如同巨浪,扑面而来的震撼和恐惧深深席卷了泥沙地上还在苦苦挣扎的燕奎士兵。
  少年眼里全是司空见惯的漠然,一声令下,铁骑手上的长矛让这些心存侥幸的燕奎士兵彻底葬身这漫无边际,冰冷的沙海。
  场面的震撼久久在方荣轩心中残留,还没等他细细回味,视野便是一转。
  再看去,只有一顶帐篷下少年捏着一张信纸傻笑的模样。少年小麦色的脸颊上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似乎是太兴奋了,帐篷太小,也不能释放情绪。
  一溜烟地出了帐篷,绕着整个营地好几圈。方荣轩的身体不断浮起,困惑地打量着这个貌似熟悉又分外陌生的营地。
  胜战后战士们快活的笑声,酒碗碰撞的声响,一首首熟悉的江南歌谣,和不知是哪位不识字的小兵在一旁识字的士兵不熟练的读信声中乐开了花。
  营地灯火一片,伙夫也宰了好些平日里舍不得杀的肥羊,简简单单的一大锅炖煮,暖了在边疆驻扎将士的心。
  又是一个画面迅速转过,一匹马匹带起滚滚黄烟,疾行在这无一遮拦的戈壁滩上。
  少年似是受了重伤,汩汩鲜血从破烂的铠甲中流出,破烂身子忍受不住战马的疾行,歪歪扭扭地倒在马背上。
  身后不远处是一群壮硕异域人的追杀,箭矢不知歇地密密麻麻袭来。没有盾,只有长矛,挡过一波又一波的袭击。后背免于受难,挥动长矛的右手却是暴露在弓箭手的视野下。
  极速飞来的箭矢以刁钻的角度,突破少年的防卫,深深射.进少年肌肉拉动的韧带里,被封锁住了右手的行动。
  后背暴露在敌人视野里,破烂的盔甲也抵挡不了什么,一箭又一箭,深深浅浅插入少年的后背。战马也在箭雨中手上,惊叫的战马失了逃跑的节奏,很快距离被拉进。
  分明是从未听过的语言,此刻却被自动翻译后呈现在方荣轩脑海,粗狂的嗓音大声道:“抓活的!”
  少年百忙之中偏过头,唇角微微一勾,眼里全是轻蔑,啐掉涌上喉口的鲜血,恶狠狠道:“做梦!小爷就是死也不做俘虏!”
  语罢竟是再次驱动缰绳,战马长嘶一声,再次拉开距离。少年咬牙从怀里掏出信号弹,一缕青烟漂浮在这空旷万里无云的戈壁荒漠中。
  身后的箭矢再次袭来,失血过多带来的晕厥让少年眼前几度发黑,又在少年自虐般用匕首抽.插大腿中醒来。
  战马再次中箭,失衡的身体被狠狠摔在泥沙地上,黄沙裹了少年一身,苍白干裂的嘴唇里吐出无声的一句:“小瑜……对不起……”
  姬瑾瑜推开门的响声让方荣轩迅速从梦中回神,还没从梦境中清醒,误把面前之人当做贼寇,右手狠狠地向此人袭去。
  却很是惊讶面前此人并无挣扎,漆黑的瞳孔直视自己,方荣轩瞬间回神。
  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方荣轩顿时有些烦闷,总不能去和姬瑾瑜解释说自己做梦没醒把他当成贼寇了吧?
  那人气急败坏的语气中貌似是在说自己白日魂不守舍有些担忧,想来看看自己,自己却……
  真的是好大一份见面礼啊!
  姬瑾瑜回房产生的巨响,引起了隔壁两个房间忠心侍卫的警觉,纷纷出门前去看看自家主子可有意外。
  “王爷!”看着眼前方翡一脸的茫然,方荣轩叹了一口气。想,自己还是得前去解释一下,那带着杀意的一招就算是幼儿都能分辨出!
  撇开方翡出了房门,来到隔壁手还没落在门上,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十七开门后,恭敬向方荣轩行礼,又不等方荣轩说话自顾自关了房门,才道:“王爷,皇上说想歇息了!”
  得!吃闭门羹了!
  方荣轩此刻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能感觉到小皇帝是生气了,可又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是生气而不是发怒?简简单单一个袭君罪名就可以让方荣轩死个好几回了。
  但是如果说是自己功高盖主,小皇帝目前和自己合作还得仰仗自己,不敢得罪自己也说得过去。
  可是,无论怎么想,都是分外别扭。
  “王爷,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众人簇拥中,姬瑾淋懒洋洋地抬起一只手,接过婢女手中的虎头玉佩,亲自戴好。
  轻轻挥手,示意跪地禀告的男子退下。漫不经心地对着铜镜再次整理被冠好发髻,又看看自己深紫色的腰带,微微摇头。
  “换一条。”婢女领命,挑了十多条的腰带一一呈上。视线扫过那看着五花八门的腰带,最终停留在一条暗黄色的腰带上。白净的手指一指,“就这条。”
  “是。”
  如今京城已经尽在自己手中掌握,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吩咐车夫和昨儿一样,驾车前去九王府。闭门羹吃再久,样子也还是得做。
  为了以后的布置,姬瑾淋愿意忍,但不代表以后他也会忍,终有一日,他终会登上九五之尊之位!
  虽说京城一切尽在掌握,可难免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姬瑾淋一切听从舅父安排,一边在众多朝臣面前力荐九王爷姬瑾天,一边再次和方荣轩联系。
  可奇怪的是,不仅姬瑾天关门谢客,就连一向待不住的方荣轩都闭门不见。姬瑾淋算是了解方荣轩的,可失忆前后这人差别太大,他也不好枉自猜测。多次派人前去查探,也被摄政王府那些武功高到变态的暗卫给打了回来。
  九王府也是禁卫森严,现下又是聚集众多视线,也不好暗中动手。
  两人在视线消失太久,姬瑾淋不得不引起怀疑。可又查不出丝毫,姬瑾淋暗自告诉自己别急。
  已经六七日了,丰茂城那里什么都没有传回来,姬瑾瑜多半是凶多吉少。可汪随怀那老头太顽固,非要嚷嚷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姬瑾淋也无法过多动作,毕竟汪随怀等保皇派占领了朝堂的三分之一璧山!姬瑾淋也不愿意强行夺位,毕竟史官的嘴堵的上,百姓的嘴堵不上!
  说到底,感应寺那句话还是对他的行为造成了好些影响,害得他做起事来碍手碍脚!
  不过,无妨!他姬瑾淋,这么多年都等了!就这么几天,等得起!
  姬瑾瑜获救的消息被方家军传回了丰茂城焦急等待的止水和姬瑾天,又被姬瑾天下了死命令封住。在姬瑾瑜的指令下,姬瑾天暗中启程回京,止水则跟着一起回去。顺带的还带走了姬瑾淋在南三省部署的所有大小官员,以及那名害姬瑾瑜坠崖的男人。
  一直常驻西北的方家军也得令,数万大军专挑荒山野岭,暗中直逼京城。其中不明所以的方家军,都以为自家王爷终于开始行动了!不由得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一切都在密中进行,而两辆从乾州最大的客栈启程的马车,在官道上不疾不徐地行驶着。
  虽说方荣轩真的不想和面前这位低气压的男子同车,但是如若再不解释清楚,方荣轩总感觉要遭!这种想法莫名其妙,方荣轩也莫名其妙地不明白。
  等他乱七八糟地解释了一下事情经过,眼前这位安静如斯的男子还是一脸平静地喝着热茶,时不时拿起一块糕点。
  “皇上,就是这样!臣……臣不是故意的……”
  姬瑾瑜这时终于舍得赏方荣轩一个眼神了,传来的目光太过冰冷,方荣轩浑身一颤。视线直锁方荣轩那一脸的堆笑,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王爷不必这般,朕无事。”所以,你道歉有什么用?
  方荣轩:“……”真的吗?我怎么那么不信?
  姬瑾瑜却不再说话,掀开车窗,一副欣赏美景的样子。
  所以,其实还是在生气对吧!
  姬瑾瑜也谈不上自己什么心情,只是莫名就是特别不爽。若是其他人这般以下犯上,他早就让他人头落地。可若是此人……姬瑾瑜谈不上生气,更多的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貌似冥冥之中自己也经历过这种事情一般,可把记忆翻遍,姬瑾瑜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心尖缠绕的失落,悲怆,以及那份不明不白的委屈?
  可姬瑾瑜没有时间去仔细思考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昨日十七禀报的事情,以及方荣轩迟迟才拿出的那封信件,时不时拨动着他敏感的神经。不除去那些个隐患,他始终不得安眠。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表白各位小天使!爱你们么么啾!
  ☆、第27章 朝会
  数日后,几万大军尽数潜伏在东郊山林,静等方荣轩一声号令。
  姬瑾天也在当日顺利回到京城,本想着是暗中回府,无奈最近京城城门口被严查。那些大小官员尽数被姬瑾天交给感应寺看管,如今就他和止水两人。
  腰牌一亮,身份自然暴露。姬瑾淋得到消息后冷笑一声,果然这其中有猫腻!
  不过转过头,仍是一脸诚恳,站在九王府恳请九王爷继位。
  姬瑾天还没来得及歇息片刻,就被姬瑾淋逼着上了刀口箭尖。
  “呵,我这二哥可真是忍不住了!”姬瑾天冷笑一声。
  “那王爷现下怎么办?”叶云道。
  “谢客!”姬瑾天长袖一甩,转身进了里屋。
  被拦在门外的姬瑾淋不温不火的模样实在让人琢磨不透,听了叶云的“王爷劳累现已歇下”后淡淡点头,轻飘飘丢了一句“本王明日再来后”就离开。
  叶云禀告的时候,姬瑾天狠狠皱着眉头不语,他这二哥,他熟悉。姬瑾淋一向不是隐忍不发的性子,如若真的开始隐忍不发,那他肯定是在密谋一件大事!还有他最近的行事也让人摸不透,那个他馋涎已久的位子,他竟然舍得放弃!其中必有猫腻,可到底是什么?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让叶云放出自己在感应寺为皇兄祈福的消息,顺便在心中暗暗祈祷皇兄早日归来!
  众人簇拥下,姬瑾淋缓缓下了马车。门一掩,恼怒迅速爬上了双眼,四周噤若寒蝉,只有姬瑾淋的冷哼声格外清晰。
  他就说有问题!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出京城!
  “给本王查!”婢女刚递上的热茶被“砰”地一声打翻在地。
  “王爷恕罪!”满屋子的奴才纷纷下跪求饶,姬瑾淋仍是怒火中烧。
  “这是怎么了?”林财盛推门而入,闯入视线的是满地的狼藉和跪了一片的奴才。
  “舅舅何必明知故问。”姬瑾淋拿过一旁的锦帕,细细地擦拭着手指不小心染上的茶水。
  林财盛叹了一口气,“淋儿总是喜欢生不应该生的气,管他姬瑾天去了哪儿,总归姬瑾瑜不会死而复生。”
  三言两语,姬瑾淋怒火微微平息,挥手让一众奴才纷纷退下,心知是自己莽撞了。
  “那舅舅说接下来怎么办?”
  林财盛抚着整齐的长须,眼里闪烁着精锐的光芒,“明儿就到了三日一次的朝会,想必今晚汪随怀必定会前去拜访,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行动。”
  姬瑾淋紧缩的眉头缓缓解开,“如此,就好。”
  汪随怀前来拜访在姬瑾天的意料之中,自己身在感应寺的消息也已经传了出去。汪随怀是帝师,也算得上是姬瑾天半个启蒙老师。毕竟小时候,自己时常去蹭皇兄的课。对着这位一心全在社稷的太傅,姬瑾天心里满是恭敬。又加之自己任性妄为,这几日朝堂大事全是太傅一个人挑着,姬瑾天更加恭敬了。
  规规矩矩行礼问安,端茶送水,已然忘记自己已身为王爷,瞬间变成那个害怕被责罚打手心的九皇子。
  “不知太傅前来所谓何事?”汪随怀年事已高,若不是不放心姬瑾瑜一人在这四面楚歌的朝堂,他早已辞官回乡。前几日传来的消息,又让他本是花白的头发新增银丝。
  一边是姬瑾瑜的搜寻不能断,一边是面临在姬瑾淋一派的苦苦逼近。
  皇上继位两年,后宫无一佳丽,更无一子。汪随怀也不是没有劝过姬瑾瑜,全被他用江山不稳朕无心儿女情长给打了回去。
  可事情一出,汪随怀又忍不住悔恨。若是自己态度再强硬些,皇上说不定还能留下一男半女!
  皇上出宫后,一切大小事务全权交给汪随怀和姬瑾天。皇上出事后,姬瑾天一张信纸,就把这天下事务扔给了年过半百的汪随怀。
  每次朝会上姬瑾淋一党的咄咄逼人,和一日日的搜寻无果,让汪随怀身心俱疲。就在他都快妥协的时候,终是盼到姬瑾天归来。他能回来,汪随怀的心已经放下一大半。无论带回来皇上的消息是好是坏,他都能欣然承受。
  不过,更重要的是,若是皇上真的凶多吉少。这天下,怕还是得交到九王爷手中,他才能瞑目!
  一声长久而低沉,又似是送了一口气的叹息传来,姬瑾天眉头一跳。
  “九王爷如此不负责任,恐是负了皇上之托!”汪随怀放下手中茶杯,满手遍布的裂口,刺痛了姬瑾天的眼睛。
  “太傅大人……”
  “你这般逃避,愧对于先皇重望!愧对于元皇后在天之灵!愧对于大姬先祖打下的这片大好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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