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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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灌下去没多久,孩子就开始发汗,头上的热度也一下降了下去。有经验的就知道这是度过危险了。
  也是这一治大伙都知道了董馥梅竟然真是个会医术的。不管有病没病,好奇的、想占便宜的、凑热闹的都往董馥梅家跑。
  来的是女人董馥梅会接待,男人她是门都不让进的。她的寡妇身份在那里,她不让男人进家门别人不但不会说闲话,还会说她做得好。
  真找她治病的,她也说她虽然会治病,但没想过要当赤脚医生。
  他们村里有卫生院,卫生院里也有医生,人家可不会把编制让给她,而如果她要当野医,她没空十里八乡的窜不说,以她的身份,来找她的人也多半是带着占便宜的心思。
  她做出为难的模样,温声说她有孩子要养,根本没工夫做多余的事。
  她家里的药材也是给孩子们备着的,是不可能白白拿出来做贡献的。如果实在是急症没办法,她也不是狠心的人,她愿意先急救,但是过后即便不给她诊金,起码药钱得拿出来。
  她这么一说,只想占便宜的人就打了退堂鼓,就是前面那个小孩被治了病的家长也脸上臊的很,钱他们不肯拿出来,就捡了几个鸡蛋送来,远远抵不上药材的价钱。
  董馥梅看在孩子可怜的份上,她收了鸡蛋也没说什么,只是如果这家人再来真不是马上要死了的情况她是不肯再治了。
  态度摆出来,不识相的人到底少,董馥梅家里就清净了很多,只有真心想找她治病的人会去。
  一直默默关注着情况的周显义也放了心。
  放心的同时他也对董馥梅更好奇,会射箭、会医术,会翻脸,她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
  一见钟情通常始于颜值,而一段爱情的开始通常始于好奇。
  ……
  董馥梅目前完全没有爱情这根筋,也没察觉那时不时给自己家送柴火的男人心思起了什么变化。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孩子们身上。她近来发现小萍这孩子在医术上有那么一点天赋。
  卫生所常年缺药,镇上、县城农民不是很爱去,故这些日子还是有几个人来找她看病的,看病就需要药材。
  有的没有的她还得现找现炮制。炮制药材的时候其他几个孩子一开始还愿意帮着弄,但炮制药材麻烦着呢,被董馥梅嫌弃捣乱后就不爱碰了。
  只有肖小萍,她不算特聪明的孩子,但是愿意去记住那些炮制方法,而且不仅仅是为了帮董馥梅,她是真的对能治病救人的神奇方法感兴趣,边学习还会边提问。
  董馥梅见她真有天赋,也开始有意识的教导她。
  也是开始教导了,董馥梅才发现家里的孩子都不认字,她给出的医术方面的技能书孩子们根本就看不懂。
  这是董馥梅第一次在这个‘游戏’里将自己脑袋里的知识具体化整合成技能书送人。
  她整合出来的技能书就是她数据库里的相关技能知识大全,里面都是经过验证的真实能学习的知识。只是在曾经的游戏里玩家学习技能的方法大多是用“拍”的,毕竟玩游戏嘛,谁有耐心花那个时间真的去学东西呢?
  在这个‘游戏’里就不一样了,董馥梅发现自己的孩子并没有‘拍’技能书的能力,他们想要学习只能是真真正正的去学。
  医术是个庞大的技能体系,见状,她给出的便只是《医术入门·一》,主要是记忆背诵一千种常用草药的形状、生长习性、有什么要用价值。就这样那本图文并茂的书也有半尺厚。
  董馥梅宽厚的预备让肖小萍用大概两个月的充足时间将这本背完,之后还有医术入门二、三、四、五……十一、十二、十三在等着她,等十三本入门草药记完了,时间就过去两、三年了,九、十岁大的孩子理解力已经不错,正好开始学初级的医术……
  她认为自己很贴心了,然而孩子们连字都看不懂。好吧,是她的错,那个游戏的小玩家哪个不是两、三岁就开始佩戴智能学习机了,她家孩子没这个条件。
  董馥梅沉默了片刻,将教孩子们识字提上了日程。
  顺带说一句,因为她的数据包里包含了各国的生活技能知识,她其实载有全语言模块。但是!作为一个古风全息游戏的npc,她默认的文字表达模式是华国繁体字。所以她给出的技能书以及教导孩子学字时下意识也是给的、教的华国繁体字。
  众所周知,繁体字的笔画对刚学认字的小朋友一点也不友好,偏偏教导他们的还是个并不具备真正人类常识还认为自己布置的任务相当人道的前npc。
  于是可怜的小朋友们开始过上了被学习折磨的死去活来的生活,只有两、三岁的三个男孩更可怜,妈妈一点不体谅他们年纪小了那么多,对他们的要求和姐姐们是一样样的。
  即便是一家人,也是有学霸和学渣的区别的。三个小不点就不说了,他们脑域没未来孩子开发的那么多,这个年纪真的不记事,就算前天学会了,隔天也要忘了八、九层。
  几个大的里,肖小云是真聪明。死记硬背的东西她几乎过目不忘,每天董馥梅提问她都轻松过。其他三个就不如她。但肖小溪、肖小萍懂事稳重,耐着性子多学几遍虽不出众也表现尚可。
  只有肖小月!那就是个屁股底下扎了针的,让她待着不动好好学习当真要了她的小命了。每天记不住知识被批评的只有她!好好一朵盛开的花儿就好像被霜打了一样蔫巴巴的,可怜的紧。
  “小月,妈只打算教我学那本书,你把字认会了就可以去玩了,你这样一直不好好学,就得一直学,就没有可能出去玩了。”见肖小月实在提不起精神来,深觉兄弟姐妹都是给自己连累的肖小萍偷偷劝她说。
  听了她的话,肖小月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整个人都振奋起来。一下子用比肖小溪还用功的尽头去学字。她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她又不和妈妈学什么医术,只要把字都学会了,她就自由了!
  这个念想就是肖小月每天学习的动力!
  看女儿们都好好学习,董馥梅也勉强满意,就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教导‘不乖’的三个儿子上。肖小月见了三个弟弟的惨状大呼一口气,还好还好,还好她及时醒悟,要不,这么倒霉的人就要多她一个了!
  八月底,队上分了夏收的劳动粮。
  劳动粮是扣掉人均统购粮、保底粮后按照工分分给各家各户,每户人家的数目是不等的。
  因为上半年董馥梅家还没出事,家里有三个壮劳力,她自己后来也参与了劳动,这次分的粮有339.47斤。而统购粮的钱这时候是不分的,年底一同结算。
  每个地区纳粮、分粮的方法都不同,有人七劳三的、人六劳四、人五劳五、人四劳六甚至人三劳七的。这么看上去人七劳三的分法农民肯定是不怎么下工都能分到更多对不对?
  真不一定。
  就不说各地产量的不同。就是交粮也有不同,有的呢是扣除了公粮和种粮这最重要的两项后剩下的拿出部分来分人均的,然后再扣除诸如饲料、统购啥的分劳动粮;有的呢,除了扣除上两种外还要先把那些七七八八的都先扣了再开始内部分;还有的,就在人均的时候扣各种杂粮。
  这扣粮的算法不一样,得到的结果自然也是大有差别。不是面上说的多的就真的是多的。
  他们村呢采用的人四劳六。人四劳六,下意识的都会认为劳六会分的比较多,其实不然。
  人四主要是保障每个人生存的最低需求,有个标准线在那里,每年差不了多少。劳六呢,首先得扣除国家要求的100斤一年的统购粮,这是硬指标,不能不出。因他们是两季稻,一季人均大约会扣50斤这样。
  统购粮国家是花钱买的,但是出的价低,也叫低价粮。这钱到年底也是给他们按工分分的。
  扣完统购粮后他们得扣保底粮,也叫救济粮,就是至少拿出5%的粮食放粮仓里不分,等青黄不接的时候或者谁家遭难的时候这就是救命用的。如果没用上,这些陈粮就会并到第二年的劳动粮里去,新下的粮食入库。
  剩下的,才是人六可以分到的粮食。
  而这人六里的人,只是指的有工分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十年后的小月:“骗子!都是骗子!说什么学完这些就好了以后就轻松了都是骗人的!!!”
  ☆、电影
  通过卖布,董馥梅这几个月已经存了不少钱,可她也渐渐意识到了这年头钱不是很顶用。你有钱没票什么都买不了,要是遇上灾年照样有可能饿死。
  认识到了这一点后她就拎着一些地里的东西跑去向见识广的林小满取经。
  林小满呢,诚心诚意的给她提了个建议:“梅子啊,你的衣服是自己做的不是?”
  董馥梅不知林小满为什么提到这个,点了点头,又略带疑惑的神情看她。
  “你自己做衣服快不快?”
  董馥梅又点头,她做衣服手和缝纫机似的,真全力去做几分钟就能做一件。
  林小满露出高深莫测的笑:“你这衣服做的好,比市里采购来的衣服都不差。”
  “姐姐的意思是?”
  “我们供销社呢,收东西有两种方式,一种不用说直接给钱,另一种呢,叫返票。”林小满说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直到董馥梅眼里盛满了求知欲,她才继续往下说:“返票呢,你应该也能理解,就是你们生产队到粮站卖猪那样,按一定比例返肉票给农民。”
  “姐姐是说布也可以返布票?”
  林小满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来,不过她很快又摇摇头:“布是能返布票不错,不过我不建议你这样做。返票的东西是要压价的。布的价格在那里,返票再压压价就不值当了。既然你会做衣服,我的意见是你别直接卖布,将布做成你穿的这种衣服来。”
  说着她又神秘一笑:“你知道我们收市里丝制衬衫的价格是多少一件?”
  董馥梅还是摇头。
  林小满就满足于这种感觉,见她摇头笑得更开心,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八块。”
  董馥梅不到一秒就将账算了出来,做成衣服一匹布的价值就升值了约4.67倍。
  “个人的收购价会比工厂走正规程序低,你将布做成衣服来,我一件可以给你六元收,再每件给你3寸布票,钱换票通买卖,可票换票嘛……”
  林小满没将话说得太明白,但这就够了。
  董馥梅也知道这个价格差林小满在中间肯定是要赚点,不过人家不赚钱凭什么帮你忙呢?董馥梅也没什么异议。甚至她这个月做的布,她根本不收钱,就私下里给林小满换成了各种票证。
  她做的布呢,合夏天穿,现在已经是九月了,接下来日子渐凉布就不顶用了。董馥梅依旧有做布,可是不卖,她和林小满说好了等夏天到了将存活一口气清了。
  之后偶尔来县里添置东西,董馥梅都会拿东西去和林小满走交情,而林小满呢,也热情的很,常常给她一些‘多余’的票证当回礼。
  ……
  “duang~duang~”
  “社员同志们!都注意了啊!注意了啊!镇上贴出通告了啊!县里的放映队大后天到我们公社了啊!两天放两部!就在公社的晾谷场,每晚八点开始放,一部《陈四姐》、一部《小兵李蛋》!《陈四姐》三分钱,《小兵李蛋》五分钱,要看的自己带凳子去啊!”
  “社员同志们注意了啊!注意了啊!县里的放映队……”
  这天公社来的宣传员将锣敲得梆梆响,也给没有多少娱乐生活的人们带来了好消息。多少少男少女听到有电影放映队来激动的都蹦了起来,哪怕就是爱抠门的老人有些也激动的不行。
  这电影是露天放的,而且还是正反两面都能看到。交了钱买票的当然能坐到更好的位置,那些实在扣的或囊中羞涩的大不了站反面、站远点,只要眼神好也是能看到的。
  哪怕画面是反的也不打紧,就是字幕是反的,可村里又有多少人识字呢?
  这电影啊,一般是夏天非农忙的时候放,他们县里就一个下到公社的放映队,按顺序一个公社一个公社的放,今年轮到他们公社有些晚。
  “妈妈我想看电影!”肖小月抱住董馥梅的大腿嚷。
  “我也想看!我也想看!”肖学军抱住了另一条腿!
  “妈妈我们能去看吗?”肖小云抬着头问。
  “电影是什么呀?”肖学栋问肖小萍。
  “不知道,反正是好东西!”肖小萍回答他。
  “那我也要去看!我也要看电影!学兵你看不看?”肖学栋听了也喊起来。
  “我也看吧。”其实没有很想看电影的肖学兵勉强答应。
  “你们别吵!看电影要钱呢!”肖小溪考虑起了家里的经济状况。
  董馥梅没看过电影,心里好奇,见孩子们也吵着想看,便答应了全家一起去。
  到了那天她就早早将猪和孩子们都喂饱了,带着长板凳和孩子往公社去。
  同路的还有许多人,不过像她这样把两、三岁孩子都带去的几乎没有。他们边走着边说着今晚放映的《陈四姐》的剧情。
  《陈四姐》不是第一次放了,只是看过的人也爱看第二遍、第三遍,有那爱看电影的,每年夏天都跟着放电影的全县跑,这《陈四姐》怕是看了不下二十遍,里面台词倒背如流,随口就能唱。
  倒是《小兵李蛋》是今年新上的电影,好些人没看过,那些跑别的公社看过的有的想显摆说剧情,别人却不爱听人先说了。
  董馥梅哪个都没看过,也不想被剧透,只能尽量封闭自己的耳朵,屏蔽那些恶毒的声音。
  她出发的挺早,可惜路上远,等到了好位置早就被占了。她不知该怎么买票,犹豫的站在路中间,这时周显义别别扭扭的走了过来,小声和她说:“你将孩子都带来了?这里人挤人,你要看紧点。”
  董馥梅只当周显义是好心提醒,笑着点头应是。
  只是说完话人还不走,董馥梅就有些奇怪的看他,平常不是很注意避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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