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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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云仲叹了口气,“那唐誉自然不足不虑,只是那墨夫人身后站着墨相。咱们家虽历年替朝廷镇守边防,但朝中之事还是不要插手太多为好。”
  “如若别人欺到咱们头上呢?”慕云容不依不挠。
  慕云仲眸色渐深,“未雨绸缪,早做准备。”
  慕云容一摊手,“现在可不就是别人欺到咱们头上来了吗?身为慕家之后,咱们非但不能伸张正义维持公理,竟还要那陈家的姑娘咽下这口气,这又是为什么?”
  闻言,慕云仲沉默,过了半晌才道:“如今朝中局势不明,四太子已从江南若水河畔出发进京,朝中多年来的三足鼎立之势恐怕将被打破,届时朝局如何,世事如何,谁都不敢下定论。再则,即使你告诉陈家那幕后凶手是谁又如何,陈家不过是一门商户,终究是斗不过。”
  慕云容道:“起码也得让他们知道害他们的是谁,好提防着!”
  慕云仲以手支头,看起来十分疲惫,慕云阴见了,望向慕云容,训斥道:“此事你不要再管,这几日就呆在府里好好思过!”
  慕云容觉得委屈,但因为他跟慕云阴从小便亲近,所以愿意听他的话,当下低头向慕云仲认了错:“大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别生我的气。”
  慕云容是家里最小的,自小便深受宠爱,慕云仲御下极严,但对这最小的弟弟也是没辙,只摆了摆手,“回去洗洗赶紧睡吧。”
  慕云容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待他走了,慕云棠才面露忧色,道:“大哥,此次四太子进京可有皇上御旨?”
  慕云仲一笑,说道:“御旨?皇上想这位四太子不知想了多少年,如今江南若水家终于肯放人了,哪里还需要什么旨意?只怕皇上狠不得亲自去江南接他才好。”
  慕云阴缓缓道出这段密闻,“当年合妃娘娘被逐出皇宫,在若水家产下皇子,对外却宣称皇子早夭,合妃不久也病逝了,皇上知道后,将皇后打入冷宫,拔了朝中皇后背后的势力,虽是如此,却再也换不回合妃及小皇子的性命。江南若水家将皇子未死的秘密一直隐瞒,直到四太子长到十岁上头,若水家的家主才上了一道密折,说皇子还活得好好的,皇上当时便想去把人接回来,结果呢?”
  慕云棠接过话道:“结果,若水家不肯放人,说小皇子早已改姓了若水,跟皇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皇上给气得半死,却是拿若水家没有一点办法。”
  慕云仲支着下颌,眸深似海,“江南若水上百年的底蕴不容小覤,即使是皇上,也不敢轻易动他们,那可是个富可敌国的家族。”
  对此,慕云棠与慕云阴十分认同。
  厅里一时沉默。
  外头夜色浓郁,更深露重,该入寝了。
  正文 第五十一章过往如烟
  次日一早,大余来说今日晚些时候起启。
  陈锦应下了。
  音夏和瑞儿伺候她洗漱穿衣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待东西都收拾妥当了,主仆三人下楼,长随迎上来接过音夏和瑞儿手里的行李,几人去前楼用了早饭,便上路了。
  陈锦从京城带来的马车早已被盐田河的水给冲走了,也不知陈珂背地里做了什么,竟给她找了辆一模一样的马车来,就连接车的两匹马亦是神骏,陈锦看在眼里,没说什么。
  倒是音夏说:“大爷对姑娘这样用心,倒把姑娘当成亲妹子看待了。”
  陈珂性格很直,好就是好,不好便是不好,在他心中似乎没有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陈锦并不觉得这样的性格有多好。若是有朝一日陈珂真的入朝为官,那么这样的脾性只会为他带去源源不断的麻烦。
  毕竟,在官场中混的,首先要学的便是迂回。
  又走了十几日,终于到了徽州。
  这一路走来,停停走走,走走停停,陈锦觉得自己心中的那点希翼似乎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路边地界上刻着的徽州二字让她蓦然身出一股近乡情怯的感觉。
  徽州是极美的。
  晨曦暮色时更是纯彻。
  即使后来她离开这里,去更辉煌繁荣的地方,仍觉得这里才是人间最美的地方。
  自他们踏入徽州,陈知川似乎有意加快了速度,又走了半日,方到陈府旧宅。
  陈家在徽州还有一些旁支,旁支的人收到陈知川让人快马送来的信报,得知他们今日会到,一早便迎出了门外。
  房间是一早备下的,这一路虽是走走停停,但对现在这副身体来说还是略为辛苦,所以陈锦见完该见的人后便去后院休息了。
  傍晚时婢女过来请,说是前厅给他们摆了接风宴,又是吃喝一晚上。
  祭祖这种事向来没有女眷什么事,倒也正合她意。
  翌日一早,用过早饭后,陈知川带着陈家众人上山去了,这里陈锦将墨童安顿好,让长随备了车,直奔目的地。
  出门前陈锦未说只字片语,音夏也无从猜起,到了半路,陈锦才道:“我昨日听老宅里的婆子说离宅子不远有个叫桑芜村的,村里有户姓舒的人家做的糖酥最是好吃,平日里做的多些也会拿去集市上卖,我想着你跟瑞儿都爱吃,便去他家里买一点,权当出来走走。”
  音夏点点头,“姑娘有心了。”
  瑞儿在边上感动得两眼水光光,撒娇似的叫了声姑娘,直接把头俯在了陈锦腿上。
  陈锦拍拍她的头,微微笑了。
  两个小丫头听她这样一说心中感动不已,竟也没发现这番说辞是有破绽的,如此也好,省得她还要再想办法给她们解释。
  昔年的村落就在眼前,看着似乎没有任何改变,陈锦掀开车帘往外看,村口的那条路上泥坑满地,很是难走。当年她便是从这条路走了出去,直死再没回来过。
  她感觉手指在发抖,就像命运全不由自己做主那般让人心悸的颤抖。但她很快平静下来,敲了敲车壁。
  马车应声而动,延着前面那条泥路慢慢往前行去。
  村子里穷惯了,乍一见到这青油黄顶的马车,又见马车前坐了两个清秀稳妥的青年,一时人人引颈相看。
  进了村,循着记忆往村庄更深处走去,低矮的房屋似勾起了年代久远的记忆。
  她想起小时候的玩伴,一同背了篓子去打猪草,割完一篓便背回来,和着水将猪草煮好待凉后倒在猪槽里,看那些浑身发黑的大猪拱食般吃完。一家人一年到头的盼头全在这上面,所以得好好供着。
  村子最后面那条河,发大水的时候总能冲上来好些鱼儿,在岸上挣扎良久被他们捡回家加餐。
  她对爹娘的印象实在模糊了,拼命回想,也只能想起阿娘常年围在腰间那条看不清原先面目的围裙,以及阿爹坐在门口抽旱烟的背影。
  儿时实在没有太多好的印象,所以后来索性便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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