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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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看到萧玉枝这么说郭素宜,她们也觉得出气。
  那张氏如此嚣张,上回能随便打萧玉枝,下回若是遇着他们,恐怕也不会有所顾忌。
  郭素宜看到身边那些女孩儿瞧着她,对她指指点点,脸上满是嘲笑,换做其他姑娘,怕是当场就落泪了。郭素宜倒是个倔强的性子,只咬了咬唇,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萧玉枝说道:“我说你几句,你就觉得委屈了,过分了是吧?你也不想想,上回你母亲是如何的欺负我的,要怪就怪你母亲欺负人,怨不得旁人,谁叫你是她女儿……反正我萧玉枝就是不讲道理的。”
  郭素宜这才掩面跑了出去。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萧玉枝朝着外头看了一眼,敛起眉头轻哼了一声,道:“可怜样儿装给谁看呢。”
  ……
  萧鱼收到父亲萧淮的捷报,西北那边,有父亲出马,一切都很顺利,而那霍霆将军与萧淮也是相见恨晚,极是投缘。萧鱼知父亲对新帝不服,眼下不过是缓兵之计,这这会儿手上虽有五万兵马,若要做事,却也远远不够的。
  她还怕父亲冲动,可想想,她父亲比她深谋远虑多了,自是想得比她周到。
  所以这回,父亲并不会有所动作。
  元嬷嬷替她端了茶,小声的说:“娘娘,老奴听说,今儿皇上又出宫了。”
  又出去了……往常薛战日理万机,虽日日留宿她的凤藻宫,却也大多是深夜才至的。这么一个政务繁忙之人,如今倒是有空日日出宫了。
  一旁候着的春茗也说道:“奴婢也听说,说是……说是皇上在外面的别院养了女人,所以才……”
  “莫要胡说。”元嬷嬷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春茗这才将嘴捂住,不再胡说。
  萧鱼面容淡淡,似是并未放在心上。看完父亲的信后,便去了御花园走走。
  穿过延和门,行至御花园最高处御景亭。萧鱼看到有一个颀长的身影走了过来,便缓步下去。
  正是何朝恩。
  何朝恩乃是帝王近侍,这回他出宫,竟连他都没有带上。见他朝着自己行了礼,萧鱼才道:“何公公不必多礼。”
  何朝恩身量高挑,因是宦臣的缘故,看着便比一般的男子白净斯文得多。萧鱼想起,那日她生辰,何朝恩也是赠与她一方端砚。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却也是投其所好的。
  萧鱼对他的印象很好,便又与他说起蛮文之事。
  年轻的皇后娇艳无双,玉骨之姿。何朝恩垂着眼,眼睫轻覆,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皮肤白得像玉。他回道:“先前还未谢过娘娘所赠之书,小的看了之后,受益匪浅。”
  毕竟年岁还小,总是希望听到一些顺着自己心意的话。她选得书他觉得很好,萧鱼听了心里自然舒坦,就展颜说道:“若是何公公喜欢,下回本宫再赠你一些便是了。”反正她也都读完了,记在脑子里了,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送给这何朝恩。
  与何朝恩说了一会儿话,萧鱼忽的顿了顿,面露犹豫之色。何朝恩看着她的脸色,才微笑说道:“娘娘有话,但讲无妨。”
  如此,萧鱼便不客气了。她缓缓的说:“这几日皇上频频出宫,本宫很是担心,便想替他分忧。何公公是皇上身畔之人,比本宫知晓的事情更多,便想问一句……皇上出宫所见之人,可是个女子?”
  说完最后一个字,萧鱼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何朝恩。
  见这位皇后言辞贤淑温婉,何朝恩却是心下了然,他清秀的眉目温温和和,许久,才说道:“的确是个女子。”
  ……
  萧鱼虽然诧异,却也在意料之中。约莫是看多了他勤政的模样,觉得像他那样的人,应当不会为了美色荒废政务,况且新朝初立,还不到完全放松享受的时刻。只是她与这蛮汉的相处终究有限,尚不大了解他,如今看来,可不是个色`欲熏心之人嘛!从御花园回来,萧鱼心里就已经有了打算。
  既然他对宫外那人如此心心念念,且如今在宫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便说明近期极有可能会将人接进来。
  想来是刚与她成亲,而她父亲还在西北为他卖命,这个节骨眼儿上,不适合纳妃。所以才没有与她提。
  可若是……她这个皇后亲口提议的呢?
  总归是要入宫的,不如她开口提议,顺便卖他一个人情。
  这日薛战晚归,见萧鱼并未如他所言上榻歇息,还坐在榻边等他。他一进来,便体贴的替他宽衣解带,很是体贴,以为她心里念着他。望着她娇美的脸颊,薛战敞开双臂,由着她贴身伺候,时不时低头在她脸上亲上一口。
  等换好了衣裳,才搂着与她亲近:“这几日是朕太忙,过两日定好好陪陪你。”
  萧鱼见他很是柔情,却也不为所动,只念着白日之事,抬头看着他说:“臣妾有一事想与皇上商量。”
  “嗯……”薛战应了一声,搂着她的腰肢道,“你说便是,朕听着。”
  萧鱼就抬起头看着他,粉腮红润,秀眸盈盈,烛光照得她的脸泛着暖暖的柔光,年轻女孩儿的声音也是清甜悦耳的。
  她慢慢的说:“原先臣妾不想先提的。只是见皇上近日总是出宫,便想替皇上分忧……外面的那位妹妹,日后总是要进宫的,臣妾觉得,不如早些给她个名分,也省得皇上来回奔波。”
  第41章 贤惠【一更】
  寝殿内登时没了动静。萧鱼见着男人脸上的柔情渐渐散去, 定定望着自己。许久, 才开口淡淡道:“皇后倒是贤惠。”
  为妻者本就该贤惠大度。便是先前她要嫁之人是青梅竹马的表哥赵煜,成亲之前, 母亲罗氏也曾与她说过这些。帝王身边总是要有嫔妃的。
  ……何况是如眼前蛮汉这般的乡下色胚。
  她身为皇后和妻子,明知道他日日往外跑,自然无法再当做视若无睹, 这种时候, 她主动提出来, 给他一个台阶下,何乐而不为?萧鱼还想说些什么,但见薛战的脸色不大好, 便也未开口再说……只是男人英姿雄伟,沉着脸不说话的模样, 还当真有些骇人。
  萧鱼袖中的手下意识攥了攥。薛战却是将她松开,就这般兀自上了榻。
  萧鱼愣愣的看着躺进锦被中的男子, 在榻前不知所措的站了一会儿, 才将脱了鞋上榻。以往总是她先上去, 想今日这般的他先上榻的, 倒是头一回。萧鱼不好从他身上跨过去, 便从床位绕过去。这凤榻宽阔,只是薛战长得高大, 一躺下,床位并没有留出多少多余的空隙来。萧鱼提起裤脚预备跨过去,低头见他的双脚, 大的跟小船似的,而那脚掌更是有厚厚的茧子,萧鱼倒是有些好奇。
  难不成这乡下蛮汉,在田地里干活儿的时候都不穿鞋袜的?怎得有这般厚的茧子?
  萧鱼又瞄了一眼。
  他一双小腿肌肉紧实,有两道很深的伤痕,仿佛是很久以前的,腿上的毛发有些旺盛。萧鱼就想起每回贴身与他睡在一起,他腿上的汗毛蹭得她的皮肤痒痒的。
  萧鱼躺了下来,掀起另一侧的被角盖在了身上。枕得是大红色的鸳鸯枕,比一般的枕头要长一些,是夫妻共枕的。萧鱼躺着不说话,看着春晓和春茗进来将床帐放下了,愈发显得安静起来。
  耳畔是男人的呼吸声,约莫是今日他未沐浴便上榻的缘故,萧鱼闻着他身上的男性气息,还有那股汗味儿,实在是觉得不大好闻。
  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日都是不用她提醒就去沐浴了,今儿又这般不洗就躺进了被窝,连脚都没洗。
  萧鱼越想越睡不着。
  过了很久,才听得他说道:“……既然皇后这般贤惠,那朕明日便将她接到宫中,有劳皇后安排一下住处。”
  萧鱼正准备入睡,听着薛战这番话,立刻就精神了。她睁开眼睛道:“嗯,臣妾定好好安排。”
  薛战说:“她喜静。”
  ……这么个粗糙的蛮汉,这会儿倒是体贴了。萧鱼点点头。好在她对皇宫比较熟悉,很快就选好了一个住处:“那皇上觉得……咸安宫如何?”
  咸安宫位于宫廷西路以北,院内原建有一座三层的大戏台,两年前已拆除改为后卷殿,东侧是雨花阁,乃是一座佛堂,环境倒是清静,最重要的是离她的凤藻宫远。
  就听到薛战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萧鱼道:“那臣妾明早便起来安排。”她虽提议将人接进来,却没想到这蛮汉急色如斯,明日就要带进宫了。
  解决了此事,萧鱼很快就睡着了。
  薛战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她平躺着阖着眼,睡姿乖巧。
  他蹙眉凑了过去,因他靠得近了,她倒是皱起眉头来了,还下意识抬手推了推他……怕是又嫌他臭了。薛战顺势将她的手握住,那绵软嫩滑的小手,跟个没骨头似的。他望了一会儿,胸膛起起伏伏,呼吸急促,捏着她的手腕轻轻摁到一旁,欲将她弄得哭哭啼啼下不了床来才好。
  可到底,只静静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薛战就掀起身上的锦被,下榻去了净室。
  ……
  次日一早,元嬷嬷伺候萧鱼梳洗更衣,听了萧鱼的话,惊讶的说:“皇上真的这么说?”
  那还有假?萧鱼说道:“左右他总是要纳妃的,整天偷偷摸摸的,我瞧着都不舒服,既然喜欢,便将人接进来就是。”
  想起昨晚薛战说得话,继续道,“那姑娘喜静,你命人将咸安宫收拾的干净得体些,无须太花哨华丽,却也不能太寒酸了。”
  想来他喜欢的女子,应当是像郭素宜那般贤良淑德、朴素节俭的。日后宫里再添个几位,坐在一起,兴许还能聊聊种桑养蚕、缝衣做饭。那可真是热闹呢。
  元嬷嬷面色一沉,还是觉得皇上这样有点不妥。她慢慢梳着萧鱼的一头乌发,低声说道:“娘娘心中难道没有半丝不悦吗?若宫里那人真进了宫,得了宠,娘娘未必能过得如现在这般安逸。”
  既然都进宫了,嫁了帝王,自该想着牢牢抓着帝王的心才是。她家娘娘年轻美貌,帝王对她也极是喜欢的。
  萧鱼望着镜中的自己,说道:“元嬷嬷,你是知道的,我做不来那些的……”虽与他相处有段日子了,可有些事情她是没有办法忘记的。比如大魏,比如她的姑母,而且她的父亲,也是不满新帝的。她虽嫁了他,可到底是萧家的女儿。
  更何况……
  萧鱼低低的说了一句:“我又不喜欢他。”
  花了半天的时日,萧鱼派去的人将咸安宫彻底打扫了一边。前朝奢侈,这咸安宫虽没人居住,里面的家具摆件却是一应俱全。萧鱼又拨了八名宮婢和八名太监去了咸安宫。
  因不大了解那名女子,萧鱼有些疑问之处欲问薛战,可想了想,却是有点不大想见他,便按着自己的心意安排了。
  毕竟她如今还是皇后,饶是那人是薛战心头所好,见着她这个正妻时,也是要行礼问安的。
  不过好在萧鱼未去见薛战。今日薛战下了早朝就出宫去了,她若是去了,也见不到他的人。
  春茗心下有些为萧鱼鸣不平,嘀咕道:“皇上这也太过分了……”娘娘都大度的安排那人入宫了,他却大张旗鼓的亲自去迎,岂不是在打她家娘娘的脸吗?才成亲多久啊?她家国公爷尚在西北平定战乱,他倒好,这会儿就弄个女子进来。
  萧鱼被春茗说得有些心烦,道:“莫要再说了。他便是要弄十个八个进来,也随他的意。”
  春茗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看了萧鱼一眼,轻轻的说道:“奴婢就是……就是替娘娘觉得委屈。”前段时间还与娘娘如此恩爱,便是早晨起来,也轻手轻脚的,怕吵着娘娘休息。这么一个粗心的男子,能做到这般地步,难道还不算是珍爱吗?谁像这变心如此之快。
  到了黄昏,一辆朱轮翠盖珠缨八宝车缓缓驶进了皇宫。
  萧鱼正在凤藻宫的西侧殿画画,锦绣山水图才画了一半,春茗便进来禀告道:“娘娘,皇上将人接进宫了。”
  萧鱼的手略微一顿,一滴浓墨落在了宣纸之上,慢慢的晕染开来。她眉头皱拢,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既然去接了,现下人接进宫了,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萧鱼刚将笔放下,那帝王身边的何朝恩却过来了。
  萧鱼出去见他,听何朝恩的意思,是请她去一趟咸安宫,这个时候,萧鱼的脸上才有些挂不住。
  虽已进宫,可现下无名无分,她来拜见自己,她见不见都看心情。而这会儿,却是要她堂堂皇后过去见她?这蛮汉向来不知规矩,可这道理旁人不教他,他也应当知晓的啊。
  萧鱼并不愿意去。
  烛光旁,年轻美貌的小妇玉颊微愠,弯弯的黛眉轻蹙着,怕是男儿看了,登时便会生出满腔的柔情来。何朝恩面容和善,低声说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娘娘,莫要让小的为难了。”
  大抵唯有他,才能做出这等不着调的事情来。萧鱼固然不愿,却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元嬷嬷替她披了一件凤纹披风,因离咸安宫有些远,便坐凤辇过去。萧鱼走到步辇一旁,准备上去,便见身侧的何朝恩已经伸出了手。他的手修长白皙,手腕上还戴着一串紫檀木佛珠。
  萧鱼见惯了宫中的宦臣,自然是从未将他们当做男子看的,便搭着何朝恩的手,由着扶着自己上了步辇。
  ……
  咸安宫灯火通明,殿内染着铜锤胎珐琅宫灯。
  萧鱼自步辇走下时,只见守着的宮婢太监行了礼,倒是未见里面的人出来。他既如此无视宫规,萧鱼也不奢望他能尊重自己,只好自己走了进去。一跨进去,便看到薛战高大的身姿挺立着。
  身旁还站着一个身穿月白色云纹综裙、梳着妇人发髻的纤细女子。
  萧鱼努力镇定,面色如常的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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