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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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婉听完后抬头看向前方,光是听别人说,她也能想象出来当时的画面有多血腥和惨烈了,估计来看戏的人都要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歌还在唱,四方住持走了几步就没敢上前,周婉站在了他的旁边,徐彪和贺风则是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手中握着各自的法器,是两把外观相差不多的桃木剑。
  ……
  “糟糠之妻苦受尽,患难的恩情似海深……我盼你日夜倚柴门。缘何相见不相认……”
  随着两人的靠近,声音也是越来越清晰,已经能够听清一些词了,只是台上仍然漆黑一片,贺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驱邪符,念了咒,抬手扔向了黑暗处。
  那符落在了戏台上,发出一点微微的亮光,紧接着便隐没在黑暗中,完全没了动静。
  徐彪见状转头和贺风对视了一眼,率先拎着剑跳了上去,贺风紧随而上,一手持剑一手拿着符纸,挽着剑花就冲进了黑气之中。
  随着两人上台,那歌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便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声音尖锐,直听得人头皮发麻。
  “那是秦香莲!”四方住持目光紧紧地盯着前面,忽然伸手指着台上激动道。
  黑气逸散,徐彪和贺风在戏台现出身形,挥剑之间,只见一女人的身影逐渐显露出来,在台上游蹿。
  秦香莲是良母烈女,在戏曲中为正旦,身穿青色褶子,扮相朴素,加上她唱的词和调,让人立刻就能认出她扮演的角色。
  周婉自然也认出来了,《铡美案》的戏她小时候镇上没少演,每次有人在镇口搭台子唱戏,他们一家人都会背着凳子赶去看。
  此时月光被乌云遮住,光线黯淡看不清“秦香莲”的面孔,只看得到她在桃木剑下游走,身形如风,应对地游刃有余,还不时地笑出声来,像是猫在戏耍两只老鼠玩儿。
  “周道长,徐道长他们……”
  四方住持看出了徐彪贺风两人的艰难处境,于是有些担心地转头看向周婉。
  “我上去看看。”
  少女在无奈地叹息一声,拿着拂尘上前,脚尖一点地面,借力跳上了戏台。
  周婉在阴间当了二十年的阴官,虽然职位小,可在面对恶鬼时自然而然地展露出了上位者的气势,加之她本身强大的道力,那原本还在尖笑的女鬼见了顿时止住了笑声,警惕地转过头来。
  “噗嗤!”
  贺风和徐彪被女鬼一击打到了戏台的边缘,前者实力低,直接被鬼力震得吐了一口血,徐彪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发白,勉强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把寺庙当成游戏场,你倒是胆子挺大,也不怕惹怒了神明?”
  周婉越过徐彪,手拿着拂尘一步步地走向那女鬼,冷笑着问道。
  “这里几百年都是我的地盘!是他们这些臭和尚先占了我的地方,我抢回来又有什么错?!”
  青衣女鬼脸上画着戏里的浓妆,神态嚣张至极,一双眼睛瞪得有铜铃般大,和戏中秦香莲端庄的形象截然相反。
  “呵呵,你的地盘?你死的时候就该下地府,哪来的什么地盘!”周婉有些好笑地道。
  这女鬼身上背负了许多孽债,只从它身上带着的怨气来看,呆在这里的百年至少杀了有几十个人,那些被杀的无辜之人死后又被吸了魂力或被其变作小鬼差遣,如此之恶,就算女鬼生前再可怜也该灭了去!
  “哗啦。”
  女鬼被周婉嘲讽的语气刺激到,怒叫了一声冲上来,长袖挥动,黑气缭绕间,带着凌厉的劲道向着少女破空而来。
  周婉不退反进,手中拂尘翻转,灵巧地避过攻击,并趁机将女鬼的水袖卷住,拉向自己身前。
  两边一交手便知对方深浅,女鬼虽厉害,和周婉单打独斗也有胜算,可这戏台太靠近寺庙,加上旁边还有徐彪和贺风两个道士一老和尚虎视眈眈,各个条件都不利于自己,便当机立断自斩了水袖,化成青烟逃窜而去!
  周婉立刻追了上去,却因为不熟悉这周边的环境,被灌木丛挡了几次就被女鬼给逃走了。
  ……
  少女返回戏台这边的时候,徐彪三人正站在刚刚的口子处等她。
  “寺庙旁边不止刚刚那一只厉鬼,我还感觉到了其他恶鬼的气息。”周婉指了指身后的林子道。
  “周道友…你,你是天师?”
  见她回来,徐彪和贺天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复杂,后者忍不住开口询问。
  “嗯,应该是。”周婉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她的实力都是在地府时候积累的,回到阳间的一年内飞速晋升,所以根本没有其他人所谓的级与级之间的瓶颈可言,导致连她自己都不太确定现在的表面等级,不过要说实力,天师级别肯定是有的。
  两人都自动地将周婉话里的“应该”给去掉了,皆是一脸感慨与崇拜地望着她,十八岁的天师,就算是在他们龙虎山那样的大派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
  “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讨论一下怎么把这附近的恶鬼抓住并清理掉?”
  周婉见他们一个个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有些无奈地提醒道。
  “对对,周道友说的是,我们赶紧回去计划一下。”徐彪回过神来,赶紧点了点头。
  “唉,我都二十六岁了才刚晋升真人,想要成为天师,估计还要好久,和周道友真是比不得啊!”
  三人转身走回寺庙,年纪轻的贺风似乎有些丧气,一边走一边轻声叹气道。
  周婉:“……”
  她要是说自己已经四十岁了,不知道这两人会是什么反应。
  *
  几人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不说还要留下来帮忙,这么晚四方住持也不放心让周婉一个小姑娘下山,于是吩咐厨房煮了三碗素面,端到小厅里给他们吃。
  “我来的时候已经吃过饭了。”
  少女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那碗热腾腾的素面,嘴角微抽地开口拒绝道。
  四方住持太热情了,也没和他们打过招呼就让小和尚煮了面端过来,实在是让她有些措不及防。
  周婉不喜欢吃热的食物,从地府回来的这一年统共就碰过两次,也就回家的第一天忍着不适吃光了母亲煮的一大碗的热汤面,再就是弟弟生日的那天吃了点饭菜,其它时候她只吃香烛或是冷的东西,例如冰淇淋。
  “周道长还是多少吃一点,山上阴冷,刚刚还在外头站了这么久,吃点热的胃里也舒坦。”端面来的小和尚好心地劝道。
  “不了,我最近减肥,晚上不吃东西。”
  周婉摆了摆手,微笑着将头转向旁边的徐彪和贺风两人,“面够吗?要不我这碗你们分了?”
  “周道友真不吃??”
  徐彪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的面,好像的确有点不够吃,但还是不确定地问道。
  坐在旁边的贺风也是偷偷地咽了口口水,眼里带着点渴望,却矜持地没有说“想要”。
  “真不吃,都说了减肥,女孩子减肥的意志可是很坚定的。”
  周婉笑了笑,主动将那碗素面推到了两人的面前,然后自己拿过桌上的地图继续研究清水寺周边的地势。
  徐彪和贺风两人见状便迅速地瓜分了那碗面,两人晚饭没吃,打完架肚子饿得慌,风卷残云地就把三碗面给干掉了。
  吃完后,小和尚帮忙擦了桌子收了碗筷,三个人便聚在桌前一起看地图,并拿了铅笔在图上涂涂画画,计划杀鬼的路线。
  ……
  “按照刚刚发现的气息来看,山里的厉鬼至少有两只,其他虽然都是些普通的游魂,可数量多了也是个麻烦,我建议摸清楚位置,先把晚上碰到的青衣女鬼给抓了。”
  周婉拿着笔指向地图上戏台所在的位置,淡然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要是另一只厉鬼也出来呢?那我们三人能打得过吗?”贺风担忧道。
  “一般来说,它们一开始不会倾巢而出,但如果真遇到了,我还是有办法的,只要不让它们再逃走就行了。”周婉自信道。
  今晚多画些攻击类的符,到时候一边扔符念咒一边打鬼,徐彪他们可以在旁边协助杀游魂,实在不行,她也还有后手!
  第5章
  三人仔细地看了地图,各自熟悉了附近的路线,又做了个大概的打鬼计划,这才起身走出小厅,各自回房休息。
  “这次多亏在路上遇见了周道友,不然我和贺师弟两人可能今晚就要被那女鬼给杀了!”
  徐彪出门的时候还忍不住感叹道,贺风也是跟在后头不住地点头,想想当时的状况还心有余悸。
  “不会的,你们打不过还可以逃,只要探出了对方的实力然后打电话回龙虎山叫人,到了最后也可以解决的。”周婉道。
  “那可不一定,这女鬼狡猾的很!”徐彪闻言苦笑道。
  周婉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跳过了这个话题,伸手拍了拍前面给他们带路的小和尚的肩膀。
  “小师父,你们寺里有香烛吗?特供的那种。”
  “有啊,庙会之前还制作了许多,还有从上杭那边的厂子进的一批。”小和尚停下脚步,转头诚实地回答道。
  “等下能拿几根给我看看吗?”周婉眼前一亮,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个肯定没问题,周道长想要多少都可以,我一会儿就回去和四方师伯说。”
  小和尚爽快地应下了,送三人到了客房门口就立刻跑回外厅找了四方住持。
  ……
  “周道友大晚上的要香烛做什么?”小和尚一走,徐彪也是疑惑地问道。
  “我最近在研究一种复杂的咒术,需要用到高级香烛,今天坐车来清水寺就是来买这个的。”周婉脸也不红地撒谎道。
  “原来如此。”徐彪点了点头,并没有怀疑其他。
  周道友是天师,实力比他们要高很多,学习的道术、研究的东西都比较厉害,这很有可能是她门内不外传的法术,不好多问。
  于是三人回了各自的房间,过了大概十分钟就有和尚来敲门,拿了一篮子的香烛过来。
  周婉道了谢后就关了门,拎着篮子回到了屋内,拿出一根香烛闻了闻,而后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嗯……味道真不错。”
  特供的高级香烛比一般的香烛要大很多,少女直接抱着啃,一边啃一边享受眯了眯眼,嘴里含糊不清地喃喃道。
  周婉来安庆市一天,除了一盒冰淇淋其它什么东西也没吃,她进寺庙闻到烛香就开始馋了,只是一直忍着没表现出来而已,此时没有人看见,自然是放开了吃!
  不过有了吃的她也没忘记正事儿,吃饱了之后就拿出黄表纸开始画符了。
  ……
  攻击类的符也有很多种,就“雷”类的符就有“天雷符”、“地雷符”和“五雷符”三种,其中五雷符最常用,因为画法相较其他雷符而言简单很多,威力也不小,所以很多道士一出手就是“五雷”。
  周婉研磨好朱砂墨,蘸了点红色便提笔画符。
  她在阴间练习了好几年的符画法,那时候她虽然是鬼身,可只要不念咒便不会有事,有钟馗在旁指点,练到后面成符的概率已经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了。
  所以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她就画好了十张攻击类的符纸,其中六张五雷符,两张天雷符,一张地雷符,还有一张天罗地网符。
  少女看着桌上摆着的符纸,抿了抿唇,又从包里拿出朱砂粉倒了些在砚台里,加水研磨后继续画了几张防守类的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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