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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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清溪涌泉”。
  张仪感受出这一剑中恐怖的冲力,面色微微的一变,手中长剑斜往上挑,在这刻不容缓的一瞬间,他平钝的剑尖竟然准确的刺在了曾庭安手中长剑的剑尖处,令这一剑的力量,顷刻间从他的头顶上方冲过。
  曾庭安的面上闪过一丝冷讽之意。
  虽然张仪化解得轻巧,然而只是这一瞬间的剑身和剑身相触,他便感觉出来张仪的真元修为比他还是要略差一些。
  没有任何的迟疑,他体内的真元以更加汹涌的态势涌出,灌入剑身,往下压去。
  张仪身体一挫,往后连退三步。
  从上往下的剑光分为两道,在他的身前不断疾进。
  他身前石道上出现了两道清晰而深刻的剑痕,嗤嗤的喷出粉尘。
  嘶啦一声裂响。
  张仪的右手衣袖裂开了一道口子。
  曾庭安剑势已尽,然而他面上的冷讽之色却更浓。
  他迅速收剑。
  一收剑,他的身体里一股磅礴的真元却是骤然拍出,和依旧存积在他手中长剑剑身里的真元和天地元气相撞。
  这一撞,便是如同一朵浪花绽放一样,在空气里骤然拖出无数青色的水线。
  张仪的面色变得更为凝重。
  他的双脚死死站住,手中长剑往上挑起。
  又是嗤的一声爆响,一道微弯的白色剑气往上挑起,正是白羊剑经中的“白羊挂角”。
  只在这一瞬,无数青色水线牵扯出无数股真正的青色水刃,朝前打出。
  白羊角最宽厚处如盾牌般挡住这些青色水刃。
  张仪一步不动,但是他的身体微微一颤,两肩的衣衫各自出现了一道裂口,飞出细细的血珠。
  轰的一震,白羊角消失无形,张仪再退三步。
  “这样也说能战胜我?”
  退出一步,避开白羊挂角残余剑意的曾庭安持剑斜指地面,看上去悠闲消散,脸上挂满嘲弄之意。
  丁宁微微皱眉,看着张仪两肩上淡淡的血痕,说道:“师兄,你是受虐狂还是暴露狂,要等到衣衫尽碎才肯真正出手么?”
  眼睛的余光里扫到自己衣衫上的破处,张仪羞愧道:“怕洞主说时间太短不够精彩……且想试试光凭白羊剑经能不能战胜,未料到对手这么强。”
  听到这两人明显不是认输的对话,曾庭安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想再说什么,只想下一剑就彻底击败张仪。
  他再次往前出剑。
  这一次体内的真元灌输更为猛烈,就像是要一次性将气海里的所有真元,全部喷涌出来。
  只是这种疯狂的真元喷涌之中,却还带着独特的韵律。
  一股股输出速度不同的真元,前后不断的在他手中的剑身上互相冲撞着,交叠着。
  他手中纯黑色的无锋玄铁剑开始散发出青光,最终全部变成了青色。
  一波波的青色光焰从他的剑上如波浪般挥洒出来。
  随着他的剑势走动,剑身在空气里斩出奇妙的线路,层层的青色波浪里,出现了一个个细小的漩涡。
  这每一个细小的漩涡却是又越来越凝聚,变成一颗颗滚圆的鹅卵石般形状。
  张仪的面色再次变得极为凝重。
  清溪剑院有一门秘术叫做溪石剑,清澈溪流携带着万千卵石奔流疾进,迅捷万钧之余,这万千卵石又如巨磨,即便一时能挡,接下来恐怕也要被活活磨死。
  想必此时曾庭安用出的,便是这门溪石剑。
  感觉着那每一颗滚圆鹅卵石般的元气沉甸甸的意味,张仪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他手中的黝黑玄铁剑刺了出来。
  然而此时他这一剑,却是没有刺向前方,反而是剑尖朝上,刺向了上方的天空。
  这一剑刺出时,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在墨园里清晰的领悟出的许多线路。
  一股股剑气,从他的剑尖上冲出。
  清远淡泊的元气冲向高空,便引起无数湿意,在墨园里引起了一场雨。
  此时一股股杀伐气息浓烈的剑气刺天戮地般刺向高空,又会引起什么样的异变?
  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曾庭安手中的青色剑光已经扬起,疾飞而来,张仪的眼睛里却是闪现异样的亮光,同时他的脸色却是微微犹豫。
  丁宁看着他,平静道:“不要婆婆妈妈,你想洞主生气么?”
  在丁宁开口的瞬间,张仪就已然觉得自己不对,手中刺向高空的剑便已往前斩落。
  便在这一刹那,整条小巷中的气机骤然改变。
  已经期待到了极点的沈奕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曾庭安的呼吸骤然停顿。
  他感到上方的天空之中,有无数锋锐之意正在急剧的镇落。
  他不自觉的抬头。
  他看到了晴朗的天空里,突然出现了无数晶莹的雨线。
  和往日里所有的雨不同。
  这些雨线里每一颗雨滴都是连在一起,就像无数小锤互相锤击着,将湿意尽可能快的传到地面。
  感受着那一道道雨线之中的凌厉之意,曾庭安的脸色迅速变得惨白。
  他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厉喝,手中的长剑往上方撩起。
  裹挟着无数青色鹅卵石的溪流,倒卷而上,冲向那些雨线。
  非是他想挡,而是不能避。
  张仪这一剑的剑意,已然充斥了他前后左右所有的长巷,他根本不可能冲得到张仪的身前。
  万千条雨线落入街巷。
  神奇的是,落在两侧屋檐,落在街巷里的树木、落在街道其余各处的雨线只是散发出纯粹的湿润之意,散开成无数的水花,唯有张仪剑尖所指,曾庭安所在之处,那一条条雨线却是散发出极其可怖的气机,变成了无数锋利而不可抵挡的小剑。
  无数密集的雨线刺入青色瀑布般倒卷的溪流之中,冲出一条条笔直的白线。
  锋锐的剑意撞击在青色溪流中密密麻麻的小卵石上,不断的爆开更为细微的白花。
  每一颗细小卵石都有水中磐石不可动摇之意,沉稳而坚持,然而这些雨线却毕竟太长,后劲却更为持久。
  只是片刻晨光,但其中相持却已如水滴穿石的意境。
  无数颗青色小卵石爆裂开来。
  往上倒卷的溪流也彻底崩碎,散开。
  曾庭安手中的无锋玄铁剑还在茫然无力的往上挥着,但无数的雨滴已然落在了他的剑上,落在了他的身上。
  张仪已然收剑,他身上散发的所有气息收敛。
  然而这些雨滴余势未消,冲打在无锋铁剑上,发出了密集的当当声。
  曾庭安的身体上也有无数噗噗的声音响起。
  密集的冲击里使得他无法站得住,跌坐在了地上。
  他的衣衫被刺出了无数小洞,身体肌肤上出现了无数细小血痕。
  雨水顺着他的肌肤流淌,他身上破碎的衣服湿透,披散的头发也在滴水,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寒冷而惊恐。
  “这怎么可能,这到底是什么剑势?”他无力的抬着头看着张仪,苍白的双唇翕动着问道。
  第六十一章 来自水牢的怀疑
  张仪有些歉然和为难的看着跌坐在雨水中失魂落魄的曾庭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这悟自写意残卷的一剑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这一剑叫做‘朝雨浥轻尘’。”丁宁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曾庭安的身体一震,在丁宁平静的声音里,他看到这条街巷所有屋瓦上,道边枯枝上,石道的缝隙里,所有的灰尘被冲刷一空,到处焕然如新。
  张仪再度歉然的对着曾庭安颔首,然后有些紧张的看着丁宁,问道:“丁宁师弟,我这一剑施展得如何?”
  丁宁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感慨地说道:“极好。”
  无尽高空落雨成线,湿意积为剑意,这本身就雷霆万钧,杀意淋漓的一剑,若是换了丁宁来施展,这一条长巷里的很多东西恐怕都要尽成齑粉。
  张仪温和仁厚,这样的一剑在他的手中却是收敛了许多杀意,以至于外围的雨线如春雨洗尘般柔和,然而这样的改变,却也产生了让丁宁都未曾料想的变化,在高空聚集的天地元气不随着那些杀意倾斜,却自然在他剑意所指的地方注入,所以这一剑虽然依旧过于优柔,剑意无法淋漓尽致,然而笼罩曾庭安的那些雨线,却也平添了更快的速度和洞穿力。
  所以相同的剑和剑式,在不同的人手中,却是有着不同的展现。
  听到丁宁的夸奖,张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
  虽然丁宁是他的师弟,但这些时日好像对他的要求比薛忘虚对他的要求还严苛一些,而且这一道剑意本身是在丁宁的提醒之下才悟得,至少在这一剑上,丁宁便是他心目中的师长,第一次正式对敌动用,自然希望得到师长的认可。
  沈奕撑着一柄大伞,挡在薛忘虚的头顶上方,飞溅向薛忘虚的水珠都被挡住,此刻顺着伞面流淌下来。
  此时他才彻底醒悟为什么丁宁一开始就要让他准备雨伞,却没有察觉自己的大半边衣衫已经被溅湿。
  看着周围一尘不染的街巷,看着面露轻松笑意的张仪,看着为了帮自己挡飞溅的水珠而半边衣衫尽湿的沈奕,薛忘虚满意的笑了起来,也道:“极好。”
  张仪便是希望薛忘虚高兴,此时听到薛忘虚的夸奖,他便是真正的高兴起来,脸上都似乎在发光。
  “你也会这样的剑式?”曾庭安艰难的从地上站起,他面容极其苍白的看着丁宁,问道。
  虽然不知道张仪领悟这一剑的过程,但张仪方才问丁宁的神态,却已经让他隐然感觉到很多东西。
  丁宁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没有修这样的剑式,但是我修的比这威力更大。”
  张仪生怕曾庭安还不死心,马上急切地说道:“我丁宁师弟所言非虚,若是你和他交手,恐怕受伤会极重。”
  “原来你不是胆怯,真是有必胜的自信。”曾庭安神情变幻不停,说了这一句,便转身走向马车,但在走上马车前,他却是又轻声的说了一句,道:“但即便你有绝对自信胜我也没有用,还有人会来找你……我知道有人根本不想让你有机会参加岷山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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