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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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死,而是活着,却没有人希望你活,活着,却活在死亡身边。
  卢苓韵是用一抹灿烂的笑容将众人送走的。可不知为何,直到大家摆着副“孺子可教也”的架势踏出了医院大门,卢苓韵的笑容都还在他们脑海中挥之不去,某种不好意义上的“挥之不去”。
  脸上笑得最灿烂的人,心里,却往往不是笑着的。
  打发走自以为教育成功的不速之客,无亲无故又已成年的卢苓韵,不顾医生反复阻止,自己拔了手臂上的针头,走到门诊大楼办起了出院手续。
  可好巧不巧,就是这时候,她又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一个她见过他,可他却没见过她的人。之所以会有这种现象,则是因为他们相见的地方,是在那个已经消失了的时空里的解剖室。
  “你好,我叫董硕。”对方友好地伸出了手。
  “董”,硕?!卢苓韵一愣。
  果真,下一句,“我是董霜的哥哥。”
  第6章
  “我是董霜的哥哥。”
  “……啊,你好。”卢苓韵上下打量着董硕,揣摩着在这命案已经不复存在的前提下他来找自己的目的,揣摩着揣摩着,下意识地就问了句,“董霜她还好吧?”
  “霜霜没事了,她这次差点……都怪我这个做哥哥的。”董硕垂下了目光。
  就在卢苓韵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的时候,突然冷不丁地,“谢谢。”
  卢苓韵眼皮一跳,“啊?”
  “昨晚发生的事情,霜霜记不太清楚了。但她却隐约记得,在凶犯滚下山崖前,听到了你的声音。她说,是你让她开着车跑的。”
  “我的声音?我让她跑?”卢苓韵目光中的迷茫像真的一样。
  “嗯,所以我来替我妹妹道个谢,谢……”
  “等等等等,”卢苓韵扶着额头打断了董硕,“我救了她?谢谢我?这是什么跟什么?我可是刚刚被人从河里捞出来的?g,救了人以后跳河自杀,我是忘吃药了还是药吃多了?我救了她让她跑?是董霜幻听了吧?”卢苓韵的口气让人不容置疑。
  但董硕却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你的声音只是霜霜的幻听,你又是怎么知道昨晚的事的?”
  “看新闻啊。”卢苓韵把答案一说出口,就意识到了其中满满的漏洞。
  “自杀前看新闻?”果真,董硕一眼就点穿了,“而且昨晚案件的消息被警方封锁了,新闻里根本没有报道受害人的真实身份。你却一听到我说自己是董霜哥哥,就问起董霜的情况了。除了你当晚也在场以外,还有什么能解释这个?”
  “……”自己一定是在水里泡久把脑子泡坏了,才会一开口就说露馅的。卢苓韵总结道。
  “今早的雨太大,警方去到她描述的作案地点侦查时,现场已经毁得差不多了。但在作案点所在的小山崖下,还留有些重物滚落后的痕迹。因此,警方判断凶手是在霜霜挣扎时,不慎失足坠落山崖的。但实际上,凶手的作案点离山崖其实还有一小段距离,失足坠落的可能性很小。除非,是有人冲过去连着自己将他一起撞了下去。”
  又说,“事情发生得太快,霜霜没看清。”
  “你觉得是我推下去的?我怎么都不知道我还干过这事。”
  董硕挑起了眉毛,从道谢人的角色瞬间转换成了拆慌人:“但你是第一个成功收到求救信的人。”
  “所以呢?”卢苓韵心里有些虚,但却也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报警电话是你打的,时间却在求救信成功发送之前。而且,”董硕说道,用着平时给实习生上课一样的语气,不急不躁,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听,“我向你们学校女生宿舍核实过,暑假期间你登记了住宿,而当晚却没有回去。”
  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也不动。卢苓韵本着这种亡羊补牢的原则,将双手插进裤兜,摆出了副“你继续,你讲的好有道理,但我完全听不懂”的架势。
  “你是今天中午在翠河大桥下被发现的,而作案地点的三指山正好在翠河上游,山崖下不远处,也的确就是翠河的三指山流域。翠河大桥那一段是4a级景区,每天从早到晚游人不断,而且基本上是监控全覆盖。但那么多游人和几乎无死角的监控,都没能捕捉到你跳下河的瞬间。从监控来看,与其说是跳河自杀,你反倒像是本来就在水里,从里面浮到水面求救的。”
  “我还去打听了一下,你被从河里救出来的时候,”指了指卢苓韵的手腕,“有眼尖的消防员发现,你的手腕脚踝上有着疑似粗糙物捆绑过的痕迹,他们以为是你自己绑的,为了防止跳进去后反悔,但是河岸四周却又没有找到半点你给自己绑手脚跳河时留下的痕迹,更不用谈监控和目击了。所以,我就大胆地推测了一下……”犹豫着该怎么说。
  “哎――”将伸出的手指一收,董硕最终还是没能斗过卢苓韵的“不动诀”,他叹了口气,“我说这些也没别的什么,只是觉得,可能真的是你救了霜霜。”警惕地看了眼周围,放小了声音,“但之后发生了些什么,使得你不得不选择了隐瞒。我……”不说了,董硕直接从兜里掏出警察证,以墙角为屏障,从只有两人能看见的角度,摆在了卢苓韵眼前。
  董硕,警察。之前疏忽了这一点,这下可难办了。
  卢苓韵摸着鼻子移开目光,隔了好久才有了反应,她摆出了个一本正经的表情:“我听说,警察问讯,不是需要至少两名警察在场,还要佩带执法记录仪,另外拿个本子做记录吗?还有,如果近亲涉案,不应该是采取回避原则吗?”津津有味地看着董硕那有些撑不住的表情,“所以,刚才来问我这些的,是警察董硕,还是董霜的哥哥?”
  是警察,还是哥哥?董硕心头一悸。
  “哥哥。”身后,董硕握紧了拳头,“一个不称职也不负责的当警察的哥哥。”
  “唔。”卢苓韵没有评价,也没有继续表态,行动上却像是默认了会配合董硕一样,手臂一垂,将挂在腕上的装了些杂七杂八东西的袋子划拉下来,从裤兜里抽出手接住,往身边座椅上一放,双手抱肘站定了。井然一副“您请继续,我洗耳恭听”的架势。
  而另一头,董硕心里也打起了小算盘。
  既然是将身份定位为了一位哥哥,那么,俗话说得好,有求于人时,就得先扔出点东西来略表诚意,虽然这“俗话”是董硕自己说的,但董硕却也这么做了,反正现在他现在正在避嫌期,线索都是坑蒙拐骗来的边角料,分享一下也问题不大。而且看这卢苓韵现在的架势,不拿点好处出来,应该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他也不管卢苓韵是否真的配合,扫扫灰屁股往凳子上一坐,掏出手机打开记事本,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昨晚的那个,应该算是这场连环奸杀案的第三起。第一二起分别发生在一周前和三天前,一起是早上十点左右,一起是下午五点左右。两次作案凶手开的都是一辆一汽丰田的白色威驰,通过电击让受害者昏迷后,将之运到偏僻处,用直径1.5cm的麻绳,三股的那种,将她们的双手双脚捆在背后,膝盖外撇双腿大敞……”意识到自己讲得太细了,连忙改口,“强.奸后,用日式菜刀割喉杀死了她们。”
  “但第三起却和前面两起不同,根据霜霜的描述和她开去三指山派出所的车来看,犯人这次用的是一辆黄色大众,接单通过的网约车公司也与前两次不同,这或许是因为他之前用的那个网约车公司的司机账号已经被警方查封了的缘故。”
  “警方根据现场侦查判断,犯人在行凶过程中,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滚下了山崖,可却又在警方赶到现场前成功逃离了。警方之所以能将这一案与之前的两案并案处理,靠的是霜霜身上的麻绳与她对犯人作案过程的描述,门把手上的电流之类的。”
  “警方一开始觉得这案子与前几年的快车司机杀人案相似,所以用了类似的侦查手法,根据现场痕检结果与网约车公司提供的信息,在确定了车型、车牌后,锁定了嫌疑犯,并在昨天早上将他逮捕了。但昨晚的案件一出……只能说,抓错人了。”
  “凶手换了辆车,而且并不是第一辆车的真正车主?”卢苓韵终于说出了坐下后的第一句话。
  “嗯,警方顺着那辆黄色大众去查,发现该车车主与之前的白色丰田车主相同,均是在很早以前注册了网约车司机,今年却基本没有接过单,也没打算继续干这行了。他们换了注册手机号,也将当年的注册车转手卖了。警方之前以为这是疑犯为了躲避追查而做的手脚,现在看来,却并不是。前几年出过一次网约车案后,很多网约车流程都进行了改善,但这改善唯独漏了一块。”
  卢苓韵想了想:“注册严格,审核严格,但已经注册成功的司机,却没有注销账号的渠道,即便不再接客,账号却还是留有接客资格。所以,凶手是钻了这个空子?网约车公司内部工作人员?或者熟悉类似软件的程序员?”
  “警方应该是这么推测的,但这个范围基本上是大海捞针。”董硕将自己抱在一起的双手捏着手机的捏双手,有些发白,“我饶不了那混蛋,”变脸似的一改刚才的温文尔雅,狠狠地嚼着这几个字,“我非亲手抓住他不可。”
  向来懂得沉默是金的卢苓韵没有接话,她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嗯,这双鞋子以后就叫做“鞋坚强”吧,十五六个小时竟然没泡坏,虽然理论上也就是几分钟。
  “我昨晚本来应该去接她的,”董硕的声音变得有些虚弱,“早在你们训练刚结束,她就打电话给我了,我口口声声说要开车去接他,可却没去。就算昨天的案子拖不得,我也是可以让老陈或者小李去帮个忙的,但我却没有。明明还在奸杀案的风口浪尖上,我居然认为疑犯被逮捕了就万事大吉了,竟然放着自己的妹妹去约了车。”
  “我嘴里说着让她小心,让她发定位、发车牌号给我,但实际却根本没放在心上,觉得不可能出事,甚至连手机都没从兜里掏出来过。直到你的报警电话,直到霜霜把车开到了派出所,我……”手机发出嘎吱的声响,好像就快要被捏碎了一样,“我总是这样,说是要照顾好她照顾好她,却从来都是马后炮。”将脑袋埋在了手机上。
  这是,上演起了兄妹情深的大戏吗?卢苓韵在心里笑着叹了口气,鬼使神差的,她想起了昨晚董霜的那张满是泪痕的脸。
  事情过去了,黄花菜都凉了,这才后知后觉地亡羊补牢的哥哥,带着本警察的证证,顶着副自责而哭丧的脸,来自己这儿寻求帮助着呢。
  那么,你昨晚,董霜在山石上哀嚎着喊救命喊哥哥的时候,你在干啥,去哪了?
  世上总会有许许多多的错过,而这些错过,往往都会变成过错;世上又总会有许许多多的无意,而这些无意,往往都会酿成悔恨。而时间这个无情的家伙,向来最爱看人们被这些东西弄得悲痛欲绝了。
  “你这么和我说,哎,我也没办法啊。”卢苓韵摆着脸同情,从袋子里掏出了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了董硕,“实话告诉你,不是我不说,而是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我甚至连自己吃完火锅后去了哪里都不记得,画面都是片段,好像有董霜求救什么的,但也分不清是记忆还是梦。等记忆清晰起来,画面就变成我差点淹死在河里那一刻了。”
  见董硕一脸的不信,卢苓韵耸了耸肩,“或许是像别人说的那样,我突然想不开自杀什么的,又或许是像你猜的一样,我昨晚救了董霜什么的,但我真没半点印象,更给你提供不了任何线索。可能滚下山坡掉进河里又被一路冲到下游,把我的脑子泡坏了吧,逆行性失忆什么的。又可能我是个双重人格,昨晚用着这具身体的是另一个卑鄙的我吧。”
  这不算撒谎。而且,就算自己说的话荒唐,那他董硕的推测就不荒唐吗?他不也当真了?他会信的,不信也得信。因为,真相远超乎他的想象。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卢苓韵的胡话,董硕有些失神地拧开了矿泉水瓶,手一滑,啪嗒,瓶盖掉在了地上。瓶盖在地上画了个半圆,停到了卢苓韵的脚前。
  卢苓韵弯下腰,可手指却顿在了距离地面不到五公分的半空中。因为,她眼中的世界是不同的,她不知道瓶盖滚到了哪里。
  那是一串排列成队的瓶盖,略微不同的角度,一模一样的东西,二三十个瓶盖重影叠加,从离手的半空中那个开始,毫无间断地,不分先后地,排列到了卢苓韵的脚前。她不爽地皱了皱眉头。
  如果董硕手指边的是第一个,那最后一个就在自己脚前。所以……
  卢苓韵按照推断移动了手指,可指尖却与董硕的手碰到了一起。手像触电般一缩,卢苓韵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董硕的表情。好在,深陷思绪的董硕,并没有注意到什么。
  “哎,总之万幸董霜没出啥大事。不是我不帮你不配合,就算是你把我带去了警局问询,我的回答也是一样的,因为我真的不记得了。”卢苓韵拍拍裤腿站起了身,“你硬要问我知道些什么的话,我只能说,我做了些稀奇古怪的梦吧,说不定凶手就在我的梦里呢,你要是能看得见就好了。”
  这也不算撒谎,毕竟,自己八成是见过那小丑的真实面孔的,虽然已经不再记得。
  卢苓韵昨晚在场,董硕是本能般地相信着这个事实。对于卢苓韵的知而不告,董硕则分析过很多可能性,被凶犯威胁、有别的利益牵扯等等。他也知道想从卢苓韵口中得到答案肯定不会简单,他甚至还为之做了一套威逼利诱的准备。
  但现在可好,卢苓韵在免费得了一筐案情分析后,没有抗拒没有否定地来了个简单粗暴的回答,双重人格或者失忆了……董硕有些掉线,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更新一下脑海中的“奇葩认知库”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哈。”没等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董硕反应过来做些什么,卢苓韵就已经走远了。
  董霜这哥哥还真是个宝,虽然不知道怎么就盯上了自己,但主动送上门来让自己空手套白狼这一点,真是优秀极了的。
  走出大门前,卢苓韵低头看了眼手表:东八区,2019年7月20日,16时58分58秒。
  正好一天整,成功地度过了这一天,而接下来的一天,是新的呢。户外已经快要下山了的阳光一洗心头的不快,见着了阳光,还膈应了人,卢苓韵的心情格外的好。
  第7章
  一片云彩遮住了太阳,给闷热的酷暑带来片刻清凉。躲在树荫下却也已经满头大汗的董硕,一时间竟有些佩服起包括自己妹妹在内的,那群能在这艳阳下做着体能训练还不晕倒的一大田径队来。
  作为一个本应上得了刀山下得了火海,这小小的热更应不在话下的人民警察,董硕发出了这种不争气的感叹,却也不觉得丢人。谁叫他不是警校出身的?大脑怕热,一热就会工作效率骤降,为了大脑而躲着艳阳,天经地义,毕竟破案考脑力,脑子比四肢精贵,也并不是不能理解的嘛。
  咔嚓一声拧开瓶早已不再冰的冰红茶,董硕仰头猛灌了起来。原本牢牢挂在脖子上的一串串汗珠,被喉结一上一下这么一折腾,便纷纷滚落到领子上了。喝足后,董硕耸着肩用袖子蹭把汗,顺势拧上了盖子。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里,盖子与瓶子完美契合的刹那,董硕的脑海中竟然闪过了昨天下午捡瓶盖时碰到的那只手,他记得,那只手,很冰,很凉。
  “咋了,手怎么了吗?”身边突然有人说话,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训练结束,换好了衣服的妹妹董霜。
  董硕一怔,像是意识短路了似的,搓了搓隐约间感到冰凉的指尖,没回答。
  “哥啊,”董霜揪了把董硕的短袖,“你该不会打算以后都这样当我的私人司机了吧?动不动就溜出来接我,就不怕一不小心把你那警察的工作给丢了吗?”
  “……嗯。”一谈到这话题,董硕就变得闷闷的了,“我今天轮休。”
  “哎,”董霜松开了手,跟在董硕身后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琢磨着措辞,“哥,前天那事儿,真怪不得你,是我自己倒霉。况且,我最后不也没啥事吗?就是……被吓了吓而已。”
  事情当然远不止“被吓了吓”那么简单,毫不在意、不留下心理阴影则更是不可能的。但董霜却也不是个喜欢把自己的可怜与脆弱当作筹码,拼命拿出来说事以讨得好处的人,哪怕,更何况,对象是那还在为此事自责的亲哥哥。过去了,就是过去了,阴影也好,后怕也罢,努力跨过去就好了。
  以为董硕还会与之前一样闷着不开口,或者开口只说两个字的,可却他出乎意料地一口气吐了一串,“咋不在家里多休息几天呢?前晚山上那么冷。”
  董霜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哥哥指的是什么,不过至少,哥哥已经开始主动聊这事了,是个很大的突破。
  “你妹妹我有那么虚吗?好歹也是校队的运动员吧?马上就要省大会了,这训练漏一天就亏一天,我又不是能稳拿名额的卢学姐,如果大一就被刷掉,之后就更没希望咯。”
  “况且,我要是在家呆久了,老妈不怀疑都难,最近的新闻还生怕谁不知道似的,拼命得播,就差把我的名字和照片贴上去了。”戳了下董硕的胳膊,“?g,你没告诉妈妈吧?你保证过的。到时候把她吓进了医院,你负责哈。”
  想着董硕应该会回上两句嘴的,但怎知,他在听完董霜的话后,竟然再一次进入了闷油瓶模式。
  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言地走到了车前,途中,董霜脑洞出了百二十个自然、逗趣却又实用、合理的开启话题的方式,可最终却一个都没用上。因为她发现,董硕的表情与她想象中的不同,那不是自责与愧疚,而是深思,就像是平时下班回家后,他呆在书房鼻子下夹一根笔琢磨案件时那样。那样的董硕,一打搅就会炸毛。
  直到引擎启动,载着兄妹二人的车放着《十年》跑出校园,一路开到了第一个十字路口,停在了红绿灯前时,董硕才再次开口:“我昨天见了你那卢学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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