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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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话并没有持续多久,那边又没有了信号。
  倪初夏把行李拖出来,挤了牙膏带着毛巾去洗漱,收拾好后,厉泽川从房里走出来,看到她靠在门边,眼下还有青痕,问道:“一夜没睡?”
  “嗯,睡不着。”算算她已经两天两夜都没有睡过觉,都快要打破大学疯玩那段时间的记录了。
  “别着急,今天就能见到他。”厉泽川无声叹气,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这时,训练的兵陆续回来,在看到厉泽川和倪初夏时,都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这里会出现外人。
  等裴炎洗漱回来,厉泽川才放心走去洗漱处。
  三人整理好,天已经大亮,昨天的小伙站在树下等他们。
  来到场地,放眼能看到数十架直升机,小伙走到其中一架旁,爬上去拿出三套棉服,让三人穿上,又把行李搬运上去。
  小伙下来后,摆手说:“我还有训练任务,就不陪你们去了,刘师傅会带你们去厉少将那里,一路平安。”
  倪初夏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转身上了直升机。她会记得这段路程,有很多好心人帮过她,虽然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却知道他们有颗善心。
  “起飞的时候会有点颠簸,飞到高处也有可能会出现胸闷、耳朵充气的情况,不必惊慌,适应了就会好的。”在螺旋桨转动的时候,裴炎交代。
  倪初夏是第一次坐直升机,心里还是有点紧张,在它升空后,想到很快能见到他,紧张被欣喜取而代之。
  厉泽川也只是小时候坐过,后来离开军区大院,就很少接触这些,再次坐上是因为去看自己的弟弟,不会有怀念过去的心境。
  西部军区离厉泽阳所在的驻扎地不算近,车行大约需要一夜的时间,坐上直升机中午时分就能到。
  似乎越接近越觉得心急,倪初夏每隔一段时间会按亮手机,看是否到中午。俯瞰外面,朝阳的山坡露出黄色土壤,背阴的山坡却是白雪皑皑的一片。
  珠城最冷会在新年,每年过年那段时间才会下雪,这里却不知已经落了多少场。
  直升机缓缓降落在驻扎地,训练的兵已经停下来,探头张望是哪位领导。
  率先看到裹着厚重棉服的愣小子,把行李搬出来,然后是身材高大的男人,看上去有点像领导范,最后下来的是位身材纤细的女人,心里纳闷,现在难不成流行验兵带家属?
  刘师傅也下来了,走进驻扎地,要找这里的领导,倪初夏他们站在门外等着。
  “裴少校!”从驻扎地小跑来身着军装的矮小男人,在距离他们有三米处,他立正军姿走过来,脱下帽子对着裴炎敬礼,“步兵连连长张宇报道。”
  “嗯。”裴炎略微点头,“头儿呢?”
  张宇如实汇报,“首长在医院接受治疗,秦大哥和这里的孟恩孟少尉也在那里。”
  “兄弟们都还好吧?”
  “都好,只是我们无能,让首长受伤。”张宇垂下头,手攥紧了帽子。
  带来的一百二十个兵毫发无损原本是好事,但想到这都是厉泽阳的牺牲得来的,愧疚到不行。
  “头儿自己做的决定,与你们无关。”裴炎看了眼倪初夏,问道:“能用车送我们去医院吗?”
  “我去申请。”
  张宇点头,转身进了驻扎地。
  去医院的路上,是张宇开的车。
  裴炎向他简单介绍后座的两人,在听到厉泽川是首长的哥哥,他并没有太过惊讶,但得知倪初夏是首长的老婆时,震惊了,回神后喊了‘首长夫人’。
  他们是不久前才跟着厉泽阳,自然不清楚他已经结过婚,并且老婆还这么漂亮。即使不施粉黛,奔波两天未休息,也依旧吸人眼球。
  有一句话叫,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说的就是首长和首长夫人。
  又是一阵颠簸,车子到达医院。
  倪初夏看着破旧的两层楼房,用红色漆写着住院部和门诊部,心里微微发酸,这里的医院,还没有珠城的小诊所大。
  一路跟着张宇来到病房,孟恩蹲守在门外。
  “什么人?”他警觉地站起来,在看到张宇的时候,神经放松,开始打量三个陌生面孔的人,“他们是?”
  厉泽川开口解释,“我们是泽阳的亲人。”
  见张宇点头,孟恩才让开。
  裴炎想进去,手落在门把上,又缩了回去,“夫人,您进去吧。”
  倪初夏看了眼厉泽川,似乎在寻求他的意见。
  厉泽川替她打开门,轻拍她的肩膀,“进去吧,巴掌就先不要抽了,等他好了大哥替你抽他。”
  倪初夏笑了,眼眶含着水光。
  她走进病房,入目是一片白,之后嗅觉袭向神经末梢,是消毒水夹杂潮湿的气味,很小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木质的椅子。
  连着床的床头柜上摆着医疗设备,是心率血压血氧脉搏心跳动态监护器,却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目光落及床上,是那张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脸,亦如很多时候睡着了一般,闭上那双凉薄冷漠的眼睛,安静乖顺的不像样。
  他瘦了很多,脸色也是从未见过的憔悴。
  倪初夏一步步靠近,眼泪‘啪嗒’落下来,然后就止不住了。她死死地捂着嘴唇,不想发出抽泣的声音,慢慢走到床边。
  因为不知道他伤在哪里,以至不敢碰他,只能用哭得模糊的双眼看着他。
  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告诉他,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想要和他一起做,可是在看到他的这一瞬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小心翼翼地握住他凉意的手,低喃道:“厉泽阳,我跨越千山万水来找你,你感动吗?”
  “我猜你一定心里感动,然后板着脸,一般正经地教训我、苛责我,对不对?”她亲吻着粗粝的手掌,就像他曾吻她那般,温柔缱绻。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在他手心,擦了擦眼泪,哽咽地说:“可是我想你啊,特别、特别的想。”
  刚开始都是诉说相似,到最后已经变成埋怨和威胁,“你这个骗子,说好危险度没有追捕影刹高呢?还说会放很长的假,你人都躺在这里,要假期管屁用?”
  “你要是醒不来,老娘立刻就去改嫁,你信不信?!”
  说到这里,门被推开,进来四五个身穿白大褂的人。
  他们看到床头趴着女人,都是一愣,之后有人开口询问:“你是患者的妹妹?”
  倪初夏放开他的手,胡乱擦着眼泪,气还没有顺过来,瞪着问话的人:“你才是他妹,我是他老婆。”
  五十多岁的人被一个黄毛丫头吼,心里甭提有多糟心,想到床上的人得罪不起,她老婆更是得罪不了,冷哼也就算了。
  “厉太太,厉先生上午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需要和病人家属交代一下会诊的结果。”年轻医生开口,见她秀眉蹙起,打量着他们一行人,他再次开口,“我是傅正尧,是帝都市立医院创伤外科的医生。”
  倪初夏点头,没了刚刚的那股刁蛮样子,“我们出去说吧。”
  医院简陋,没有像样的会议室,几人去了旁边空着的病房。
  “根据ct的颅脑检查,有部分的脑内出血情况,这是陷入昏迷的主要原因……当然,急救做的及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这里的条件实在做不了这样精细的手术。”
  “胸腔复合型损伤并不严重,可以慢慢养……”
  “……”
  厉泽川和裴炎站在一边,听着他们的话,脸色并不是很好。
  倪初夏闭上眼细想了一会,问道:“你们的治疗方案是什么?”
  “小傅,你来说吧。”
  傅正尧点头,打开上午的会诊笔记,“厉先生身上多处骨折,轻微的在急救的时候已经处理,目前右腿较为严重,耽误时间久了,完全恢复的可能性不大,骨科主任会制定治疗方案,……各方面身体机能恢复以后,会转院治疗。”
  “厉太太……”
  “嗯?”倪初夏回神,看向他。
  傅正尧问:“您还有什么疑惑?”
  过滤刚刚接收到的消息,她白着脸出声问:“先从外伤治疗,会不会影响到他?我的意思是最严重的是脑颅受伤,会不会造成,嗯……其他的并发症?”
  她没有学过医,话语到嘴边,组织好久才算说出来,焦急看着医生,怕他们听不懂她的意思。
  “患者清醒过来可能会出现胸闷,恶心,呕吐的现象。”
  厉泽川拧眉站在一边,出声问:“这是最严重的情况?”
  傅正尧有些犹豫,在看向脑科主任对他点头示意后,他才开口,“严重的会导致复视视线模糊,压迫生命中枢。”
  说完,他又补了句,“暂时放心,厉先生并没有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接下来,大多是厉泽川在询问,倪初夏和裴炎一旁听着,一晃天黑了。
  倪初夏再次进病房的时候,秦飒正站在床尾,听到动静后转身,在看到倪初夏的时候,他眼睛明显亮了亮。
  秦飒问候,“你…你来了。”
  “嗯。”倪初夏走到床边坐下,手轻轻搭在他额头上,还好并未发烧。
  秦飒想找话题,在看到她的动作时,开口说:“前几天一直高烧不退,今早才退的。”
  “和我说说这半个月的事情吧?”倪初夏替他捻了被子,转过身看向秦飒。
  似乎没有料到她会主动和自己说话,秦飒愣了一下,而后说道:“我们到这里之后就和这边驻守的兵汇合,平时就操练,有任务就和他们一起行动,有时候是替这边的村落赶走狼群,有时候是去城镇人多的地方排弹,拆弹。”
  “那他是怎么受伤的?”
  她是通过大哥才知道厉泽阳受伤的事情,后面也问过裴炎具体情况,都是口口相传,总有误差夸张或忽略的地方,所以,她想听当事人亲口说。
  “那天接到的任务是给驻扎地山脚下的村落送物资,因为风雪即将到来,一刻不敢耽搁就带着步兵连出发……”
  秦飒很细地把一路上细枝末节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说到巴特尔叛变的时候,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恨意,到后来说到那个恐怖分子用温度控制器威胁厉泽阳,眼眶都红了。
  这些事情,本不应该告诉倪初夏的,只是她为了头儿能跋山涉水来这里,足以证明她的真心,没有必要为了所谓的坚持,而让关心头儿的人担惊受怕。
  倪初夏听完陷入沉默,泪腺又有些发酸。
  待秦飒离开后,她握着他的手趴在床边,看着他的侧脸勉强勾唇笑了笑,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角,能感受到他下巴长出来的胡茬,硬硬的,有点扎人。
  她离他很近,一只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盯着看似乎怎么也看不腻,时而蹙眉,时而弯下眼睛。
  厉泽川进来送晚饭,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欣慰的笑了,走过去调侃,“不就长那样,还能看出花来?”
  倪初夏坐起身,扬眉说:“就是昏迷躺在这里,他也是最好看的。”
  厉泽川无奈一笑,把饭盒递过去,“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把饭吃了去旁边病房休息一会。”
  “我要陪着他,想让他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我。”她倔强地摇头,并不想去休息。
  “医生说他一时半会醒不了,吃完就去睡觉。”
  倪初夏把饭盒扔到一边,冷着脸说:“他们说的话都不靠谱,我相信他很快就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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