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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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贽笑笑,指着后山道:“捉拿反贼要紧,恕不奉陪。”
  言罢,男人风似的跑了。
  沈卿卿不甘心地去追,还没跑远,身后有人高呼她闺名,沈卿卿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人是谁。
  “哥哥!”
  这一声哥哥唤的清脆婉转又充满了无限委屈,随风传到李贽耳中,却引得男人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本章也有100个小红包哦,明天与前面的一起发~
  谢谢小仙女们的地雷,抱住~
  ☆、004
  沈肃回寺不久,沈廷文、陈氏夫妻也带着沈望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娘!”沈卿卿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泪眼汪汪地唤道。
  她头发全湿,白皙的脖子中间有道刺眼的血红刀痕,陈氏心都要碎了,扑过来扶住女儿检查:“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沈卿卿抽搭着伸出两条胳膊。
  陈氏卷起女儿袖子,就见小姑娘娇嫩如藕的胳膊上赫然多了几圈淤青,定是曹雄挟持女儿时用的力气太大留下的。
  陈氏心疼死了,确定女儿没有别的伤,她才搂住沈卿卿安慰道:“不怕不怕,娘那有活血祛瘀的膏药,涂上两天就好了。”
  沈卿卿小脸埋在母亲怀里,只管哭。
  陈氏轻轻地拍着女儿肩膀,回头对丈夫道:“一会儿咱们就出发,尽快回京城。”她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贼人,女儿小小年纪就遭此一劫,不害怕才怪。
  沈廷文点点头,等女儿哭得没那么厉害了,他温声问道:“卿卿,你怎么落的水?平西侯呢?”
  李贽?
  想到那个人沈卿卿就来气,恨声道:“爹爹别提他,如果不是他来抓人,我也不会遇险。”
  女儿又耍小脾气了,沈廷文叹道:“话虽如此,可他奉命捉拿反贼,知道反贼藏身此处,他岂有不抓之理?卿卿,就像爹爹料不到寺中藏有反贼,平西侯也料不到咱们一家会牵涉其中,你就别怪他了。”
  沈卿卿咬唇。她怪李贽的原因当然不是这个,可绣鞋还在那无赖手里,沈卿卿也不敢说出实情。
  “反正我不会感激他。”沈卿卿恨恨地道。
  沈廷文笑而不语。
  沈肃解释道:“父亲,曹雄推妹妹入水以争取逃生之机,平西侯救下妹妹后便去追捕曹雄了。”
  他刚说完,吴管事来了,对沈廷文道:“三爷,平西侯派人传话,说他们先去抓捕反贼,日后回到京城,他再亲自登门赔罪。”
  沈廷文看向妻子。
  陈氏面露赞许,平西侯真是太客气了。
  沈卿卿将父母的态度看在眼里,再想到李贽虚伪的言行,越想越憋屈。
  .
  十日后,沈卿卿一家终于抵达京城。
  这些年沈廷文一直外放为官,去哪里都带着妻子儿女,所以沈卿卿上次回京,还是三年前。
  临近晌午,烈日如焚,沈望兴奋地探出脑袋张望城墙,暑气便顺着帘缝扑了进来。
  “快放下。”沈卿卿躲在团扇后面,催促顽皮的弟弟。
  沈望不听。
  沈卿卿嫌弃极了,朝母亲抱怨:“娘就不该让弟弟来咱们车上。”
  陈氏笑道:“谁让望哥儿喜欢你?这会儿嫌弟弟了,你五六岁的时候还不是天天跟在你三姐姐后面,寸步不离的,弄得别人都以为你是你二伯母的女儿。”
  沈卿卿早不记得幼时的事了,不过聊到三姐姐,沈卿卿突然就特别想她。
  沈家一共三房,除了沈阁老已经过世的原配所出的沈大爷、沈皇后兄妹,沈二爷、沈三爷都是沈卿卿的亲祖母宋氏宋老姨娘所生。既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二房、三房的关系非常好,因三房只有沈卿卿一个女孩儿,沈卿卿小时候就总喜欢跑去二房那边找堂姐姐们玩。
  沈家阴盛阳衰,沈卿卿上头统共有六位堂姐,如今四位已经出嫁,只剩大房的五姑娘沈嘉容与二房的六姑娘沈嘉意待字闺中。
  “下个月初十祖母生辰,以前都是我们陪祖母一起过,三姐姐、四姐姐一出嫁,就剩我与六姐姐了。”缓缓摇着团扇,沈卿卿轻声感慨道。
  沈望听得话音,扭过头笑:“明年姐姐也要出嫁了!”
  沈卿卿愣了愣,随即一扇子拍在弟弟高高撅着的屁股上:“不许胡说!”
  沈望委屈:“我没胡说,爹爹跟娘说的,回京了他们就要给你说亲……”
  “闭嘴。”眼看女儿羞红了脸,陈氏连忙瞪儿子,“我们说可以,你不行。”
  沈望嘿嘿笑。
  沈卿卿举高团扇,缩在角落谁都不看了。
  陈氏笑着握住女儿的小手。女大不中留,一转眼女儿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怪不舍的。
  车队慢慢通过了城门,一进城,街上就更热闹了。
  担心女儿被路上百姓瞧了去,陈氏拉住幼子道:“老实待着,明天让你哥哥带你出来玩。”
  沈望这才乖乖地坐好。
  “我也要去。”沈卿卿懒懒地强调。京城的各种时兴一年一变,她得四处逛逛看看,免得与别府闺秀们见面时插不上话,跟乡下姑娘进城似的。
  陈氏无奈道:“行行行,你们都去,娘自己在家待着。”
  说说笑笑,马车又走了约莫两刻钟,终于停了下来。
  沈卿卿还没下车,就听见堂兄堂姐们朝父亲行礼了,她笑着照照镜子,确定妆容未乱,这才收起巴掌大小的西洋镜,跟在母亲身后下了车。
  “卿卿!”六姑娘沈嘉意开心地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沈卿卿。
  沈卿卿情不自禁地笑,故作嫌弃道:“这么热的天,你快放手,我可不想出一身汗。”
  “就你爱干净。”沈嘉意笑着松开堂妹,拉着沈卿卿的小手打量她。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沈嘉意这才对着堂妹娇美的脸庞由衷夸道:“卿卿越来越美了,瞧这脸蛋嫩的,好像能掐出水儿来,真是让人羡慕。”
  她说话的时候,大少爷沈卓、二少爷沈晋、五姑娘沈嘉容也过来了。
  兄妹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沈卿卿脸上。
  其实十三四岁的少女,只要精心保养别被风吹了被日头晒了,脸蛋基本都是光嫩嫩的,可沈卿卿的嫩又不一样,那肌肤莹白细腻仿佛一戳就破,她一个人的时候还不太明显,与沈嘉容、沈嘉意到了一块儿,顿时显得出挑起来。
  沈嘉意不介意亲堂妹比自己美,大房的沈嘉容就不一样了。
  站在兄长身边,沈嘉容隐晦地打量完沈卿卿身上柔软顺滑的苏绣衣裙,又瞄了瞄沈卿卿头上的赤金彩蝶簪头。那簪头可真漂亮,赤金打造的外沿蝶翼薄如纸张,往里分别铺镶了一层细细的红宝石、绿松石颗粒,阳光洒落下来,蝶翼轻轻颤动,光芒耀眼。
  除了这根彩蝶簪子,沈卿卿耳朵上的珍珠坠子、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都皆非凡物。
  沈嘉容羡慕的眼睛都要红了。
  人人都道沈阁老位高权重,深受皇上依赖,唯有身在沈府才知道沈家日子的艰难。祖父自命清高,从来不收底下官员的孝敬,全靠他那点俸禄支撑全家。父亲继承了祖父的刻板,领了俸禄立即交到公账上,母亲倒是想花钱,然而母亲与她那早逝的亲祖母一样,都出自寒门,手里根本没有钱!
  如果全家人都清贫度日,那沈嘉容也就忍了,可宋老姨娘有钱啊,宋老姨娘有钱二叔、三叔就有钱,偏偏两位叔叔娶的婶母也都出身名门望族,带进来的嫁妆都够两房上下花几辈子的了。
  于是,沈嘉容从小就活在对二房、三房深深的羡慕与嫉妒当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祖父痛恨铺张奢侈之风,沈卿卿炫耀也就炫耀这一会儿罢了,等傍晚祖父回来,沈卿卿也必定像沈嘉意一样,白白有无数珍贵首饰,却必须藏在屋里,平时只能朴朴素素地见人。
  “七妹妹长高了。”收起内心诸多复杂情绪,沈嘉容笑着对沈卿卿道。
  沈卿卿好歹也在沈府住过多年,对沈家众人的脾气都很清楚,故只是敷衍地朝沈嘉容点点头。倒是沈嘉容的亲哥哥大少爷沈卓,端方正派俊雅谦和,沈卿卿是真心喜欢的,笑盈盈地唤了声“大哥”。
  沈卓微笑。
  二少爷沈晋今年十七岁,生了一双招蜂引蝶的桃花眼,言行举止也比长兄散漫多了。他一开始没有说话,等陈氏走到沈廷文那边了,沈晋才眯着眼睛啧啧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我家七妹妹这一回来,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哪还轮得到张琇?”
  沈卿卿向来以自己的美貌为荣,听了这话自然欢喜。至于张琇,那是庆德帝之妹华宁长公主与驸马爷张咏的掌上明珠,沈卿卿见过几次,长得确实很美,但照她还是差了点,至少沈卿卿是这么觉得的。
  心里这么想,沈卿卿却害羞般躲到了沈嘉意身后,小声嗔道:“二哥就会笑话我。”
  沈晋追过来,用扇尖指着小姑娘高高翘起的粉嫩唇角:“七妹妹装什么装,明明就很爱听。”
  沈卿卿只当没听见,自与沈嘉意说笑去了。
  绕过影壁,大夫人、二夫人正联袂往外走,沈卿卿松开沈嘉意的手,与哥哥弟弟一起上前行礼。
  大夫人一身茶褐色的褙子,脸庞瘦削,眼角也多了几道皱纹,她颧骨很高,显得很是严肃。
  二夫人打扮得也很素净,青色的裙摆上绣着一从兰花,平添几分生动。她肤色白皙,桃花眼妩媚艳丽,与大夫人站在一起,竟像差了个辈分。
  看到沈卿卿一家,大夫人笑容淡淡,二夫人就很热情了,与陈氏亲昵地说个不停。
  “三弟、弟妹车马劳顿,快快回去休息吧,待晚上家宴咱们再叙旧也不迟。”
  一片喜乐融融的氛围中,大夫人突然开口。
  陈氏笑道:“嫂子说的是。”说完,陈氏又对长子道:“肃哥儿,你送大伯母回房,顺便把咱们给你大伯父大伯母准备的礼物带过去。”
  沈肃恭敬应是。
  大夫人的笑容总算变得真切了些,看着陈氏道:“都是一家人,送什么礼。”
  陈氏回道:“无非是些地方特产,嫂子莫要嫌弃才是。”
  大夫人点点头,这便领着一双子女离去。
  陈氏继续与二夫人聊了会儿,两房人才散。
  三房住在沈府西院,走到半路,沈卿卿忽然停下脚步,笑着对父母道:“爹爹你们先回吧,我去祖母那边蹭饭吃。”
  沈廷文扫眼周围,低声提醒女儿:“这里不是苏州,人多眼杂,你注意称呼。”
  老爷子最重规矩,按照规矩,女儿只能喊已经过世的那位为祖母。
  沈卿卿满不在乎地撇撇嘴,牵着弟弟一块儿走了。
  烈日灼灼,姐弟俩手牵手走在一柄伞下,大的亭亭玉立小的憨态可掬,看着就叫人喜欢。
  目送一双子女走远,沈廷文摇摇头,对妻子叹道:“他们在苏州时懒散惯了,这次回来,肯定要吃些苦头。”
  沈廷文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背不出文章老爷子要罚他,早上睡懒觉老爷子要罚他,嘴馋想吃肉也要挨罚。如今他都改了,幼子沈望却接了班,变本加厉的顽劣,哪天偷懒耍滑撞到老爷子面前,打手心都是轻的。
  陈氏道:“吃就吃吧,望哥儿调皮,就该多个人管他,我只担心卿卿,她那么爱美,不吃肉没关系,不让她打扮,她能忍?”
  沈廷文苦笑,不能忍也得忍,女儿在别处受了委屈他敢出头做主,唯有家里的老爷子,他是半句都不敢顶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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