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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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甜菜收获了,制作成糖,省钱不说,还能卖出去换东西了。无论葡萄还是甜菜,都可以成为未来诺森伯兰富庶的希望。
  崔栖潮的淡定让所有人猜不透,难道说,老爷知道什么把甜菜烹饪得特别好吃的方法,就像那些香肠一样?
  农事官带着疑问,跑到磨坊后面的白土地去了。这里是中度盐碱地,连甘蓝都种不了,大块土地一直闲置着的。除了去年老爷吩咐在这里挖渠,他来巡视了农奴干活之外,就没有近距离瞅过了。
  许久未来的农事官一踏上白土地,就差点把下巴给惊掉了:那些原本泛着白色,种不了作物的土地,什么时候,竟然只有一点儿发白,几乎成为正常土地了!
  也就是说,诺森伯兰平白多出了一大片耕地!
  农事官一阵天旋地转,天啊,这是什么神的赐福吗?
  第41章 老爷的技术
  诺森伯兰的沟渠, 最早就是挖在盐碱地周遭的, 那个时候大家对领主老爷还充满了不信任。就是这些简陋、但排灌系统完善的沟渠, 引水、蓄水不断冲洗下,将土壤中的盐分排除。
  再加上肥料对土壤结构的改良, 一年过去,这些中度盐碱地已经俨然成了轻度以下的盐碱地。
  农事官失魂落魄地往回走,遇到农奴向他问好, 他还要和人确认一下:“那后头的白土,原来很白的对么?”
  农奴弱弱点头。
  农事官说:“你没有去看吗?你知道现在什么样了?”
  平日里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哪会和他们聊天,虽然这好像也不算聊天, 农奴小声说:“我的份地又不在那儿。”
  维修沟渠的事情还交给那些后来的奴隶了,大冬天谁平白无故去白土上看, 到了春天, 开始耕作了, 也还没耕到那一边呢。
  不过因为农事官这句话,农奴好奇了, 结伴去白土上看。这才发现, 原来白得都不能种植作物的白土,现在只有一点儿泛白了, 就像那些还能种甘蓝和燕麦的轻度白土地!
  对了, 说到轻度白土地, 原本种着绿肥大家还看不清,现在去扒拉一看,都成了完全正常的耕地, 甚至还有些肥沃……
  和农事官的第一反应一样,大家都以为这是神的赐福,讨论了许久。小麦的种植条件很严苛的,现在不但是多了能种甜菜的地,连小麦可种的地都多了很多,这简直喜大普奔啊!
  ——燕麦和甘蓝少种一些完全可以,那些绿肥也可以做牛马饲料。
  农事官回去后,想了半天,才不敢置信地问崔栖潮:“老爷,那些白土成了耕田,不会是因为您……”
  他真的很想感恩神明,但是越想越不对。
  诺森伯兰的人在教堂祈祷了多久,他们的杂草也没有消失过,白土仍然是白土,反倒是老爷让人挖了沟渠后,白土慢慢的不白了。
  崔栖潮淡淡道:“这是非常简单的原理,用水把白色的部分冲洗掉。”
  他没有说这是盐碱地,否则还要给农事官解释土地里怎么会有珍贵的盐。
  农事官听完懵逼了很久,这么神奇的事情,怎么让老爷一解释,好像就非常简单、合理,一点也不神圣了。
  “哦……哦……”农事官呆呆地道,又问,“那……那些土还是有些泛白,甜菜还能种吗?”
  “可以。”崔栖潮笃定地道。
  甜菜也属于耐盐碱作物,轻度盐化地的土壤含盐量在0.1-0.2%,中度盐化地的土壤含盐量在0.4-0.6重度盐化地则在0.6以上。而甜菜的抗盐临界值在含盐量0.33-0.65,理论上,它在轻中度盐化地上都能正常生长。
  只不过,甜菜在幼苗期间抗盐碱能力较低,在后世,要么采用地膜覆盖,要么就是把甜菜先种在正常土地,等抗盐碱能力变强了再移植到盐碱地上。
  地膜就别想了,移植也不太可能,诺森伯兰的耕地不够折腾的,所以目前还只能栽种在那些氯化物浓度已经很低的轻度以下盐化的耕地上。
  当然,以后别管是重度还是中度盐碱地都恢复正常了,想怎么种怎么种。
  农事官对崔栖潮深信不疑,立刻安排人学习甜菜种植方法。
  这些中世纪的甜菜,都是多粒种,生长期比起后世的单粒种生育期更长,差不多在五个月左右,需要的水肥条件也更高一些,诺森伯兰倒是屯了不少肥料。
  播种时大约保持50厘米的行距,二十五厘米的株距就行了,种之前让人把地先细细整过。
  另外,在农事官看来更重要的,就是葡萄地了。
  比起甜菜地,他更关心葡萄园,时常去督促农奴们整理葡萄园的地。耕好的一部分地,就先进行种子播种。到了葡萄枝处理好的时候,再进行扦插。
  施完肥,也洒了杀虫药水,用垄插的方式,插完后立刻浇水。
  因为对葡萄上心,崔栖潮还亲自演示了方法,在农事官惊恐的目光中,亲力亲为插了一垄,围观的农民也都哑口无声。
  这些农奴都是专门选出来照料葡萄园的,毕竟葡萄不同于其他作物,诺森伯兰根本没人种过,也不可能每个人教一遍。
  谁能想到,老爷堂堂一个男爵,不但理论知识丰富,还会动手啊。从来只是用嘴巴教导的他,连农事官都以为只懂理论。
  但真正动起手来,看吧,利落得简直不像话。老爷还穿着贵族服饰,俊美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动作利落得宛如在使贵族最应该掌握的剑术……
  这项技术,崔栖潮在二十一世纪是展现过的。但在中世纪,还是第一次,天知道他平时自己摊个煎饼都要被围观、私下议论一个月了。
  扦插株距,就像用尺子比着,丝毫不差,每垄插两行,插条统一向北方倾泻45°,同样整整齐齐,插完立刻灌水,在顶芽上覆土。
  一番动作做下来,又快又准确,站在垄头看过去,简直就是插条里的仪仗队——农事官都诡异地想到了老爷训练的那些民兵,且不论老爷怎么练出来这一手,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喜好啊,不管是人还是作物,一定要排列整齐划一?
  农奴们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如果一定要说,不同阶层比较下,农奴有什么超越贵族的地方,那一定是种地了吧。
  但现在,他们伟大的领主亲自演示了,不,领主大人连种地也种得比所有人好!
  就这个精准度,农奴们,农奴们的父亲,父亲的父亲,别说达到,连听都没听过,这不是传说,这是传说里都不存在的技术啊。
  ——当然,这都是因为中世纪农业太不发达了,在此之前,他们最先进的技术也就是一个人在前头撒种子,妇女在后头埋头,埋完浇浇水就算完。
  “好了,就照着这个标准种。”崔栖潮拍拍手说道,“种得好了有奖励。”
  奖励,又是奖励。领主老爷采用和其他贵族完全不同的制度,其他贵族是你做慢了就抽,而他采用的是做得好又快就奖励。
  所有人听了都咽了口口水,因为这个奖励通常是食物。
  仅有一点让大家觉得为难,那就是领主老爷种得太漂亮了,他们在旁边播种,不如老爷的整齐,那真是自惭形秽。
  ……
  崔栖潮离开后,农奴们回去时同其他人提起老爷扦插葡萄,仿佛形容神迹一般,“你们都没看到,老爷就这么蹲下,手这么动,唰唰唰,葡萄枝就好像神放在那里,那么的完美,齐整。”
  “就连顶芽的位置都一模一样,我的天啊,老爷的手到底是怎么长的,就是和咱们不一样。”
  听到这话的人都一脸扭曲,那是一种包含着复杂情绪的表情,包括了无法置信、怀疑、你们是不是失了智等等内容。
  怕不是种地种疯了吧,这种马屁也拍,老爷种地种得宛如神迹?不如说老爷赏赐你们吃白面包了更现实……没错,会不会是这些人被赏赐吃了什么不得了的好东西,所以疯了啊。
  只是疯的这么一致也有些让人怀疑,农民们在葡萄农们反复、夸张的形容下,好奇心渐长,逐个跑去葡萄地参观。
  都不用葡萄农指出,第一眼他们就认出来哪些是老爷栽的了!
  如果说老爷的手艺真的有那样高超,那么,那一垄两行格外整齐,从株距到倾斜角度全都一模一样的葡萄枝,一定就是老爷的手笔。
  没有吹牛,这个种植技术真的太神了,看得大家头皮都要发麻了。
  这时候再联想从城堡里传出来的关于种植的各项命令、技术,就有点细思恐极了,他们的老爷,到底是有多牛逼?无疑,在这些农民心里,这么会种地简直太牛了。
  半晌,才有人说道:“天啊,上次老爷办宴会时,我居然没有趁机碰一碰老爷的衣角,说不定我能沾到一些好运。”
  “没错,我们摸一摸这里的土,会不会有用?”
  迷信的中世纪人民很快就大肆讨论起了如何蹭老爷的能力,挨个在老爷亲自耕种的土地上摸一摸,说不定回去后,他们种地的技术也能进步一些,作物存活率更高,产量更多……突然发现,说来说去,这都是去年老爷已经实现了的啊,心里头不禁更为确信了。
  ……
  崔栖潮俨然成了诺森伯兰的锦鲤,仿佛他和谁多说一句话,往谁家地头一站,就可以导致增产一般。这迷信的风气还是私下流传,没有到他本人面前来。
  因为对新作物的生长情况很关心,崔栖潮也增加了到田间的频率,葡萄、棉花、甜菜,包括荞麦、黄瓜等等,头一次栽种大家难免不熟练。
  崔栖潮一出来,就被灼热的目光围绕,他只以为是单纯的敬仰。
  这天崔栖潮带着小白一起去葡萄地,这葡萄园本身就是开荒出来的,靠着林地,他正端详葡萄枝的成活情况,忽然听到一阵惊呼。
  转头一看,原来是散养的猪正追着一个小孩儿往这边跑。小孩儿也就五六岁,拔足狂奔,往葡萄园来。
  农事官脸色一变,大骂道:“你往哪儿跑啊?别引过来了!”
  葡萄园是有篱笆的,但好些猪一起撞过来,还不得撞坏了,把葡萄苗毁了怎么办。
  这些猪个头虽小,可是长了獠牙的,散养又具有野性,说实话,以往也不乏猪伤人、害死人的事情。
  在农事官心里,葡萄当然比农奴家的小孩重要,所以这么一说。
  崔栖潮眉头一皱,“牧猪人呢?你让人把小孩拎过来。”
  听崔栖潮这么说,农事官才没办法,让两名农奴去翻过篱笆,一个把猪引开,另一个抱着差点就被追上的小孩跑。
  谁知道那些猪还挺聪明,同样兵分两路,一下撞在农奴腿上,农奴给撞得趴下了,过一会儿又赶紧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跑。
  好在他也比较机灵,捡了些橡果砸过去,猪才停下追击,埋头觅食。
  崔栖潮看罢,不禁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猫。
  小白:“……”
  虽然被撞了一下,农奴倒没受大伤,只是难免一脸幽怨,“你这小孩,到林子里捡树枝是不是?你怎么惹得那些猪发火了?”
  小孩也惊魂未定,大哭道:“我没有,我还喂了一头猪吃橡果。”
  这时候牧猪人才姗姗来迟,从林子里头出来,立刻被农事官揪着大骂了一顿,问他刚才怎么不在。
  牧猪人也很委屈,牧猪和牧牛羊也不一样,他连忙说道:“有几头母猪不正常,我正在看是怎么回事。”
  农事官哼哼唧唧问道:“那到底怎么回事?”
  牧猪人尴尬了,“……还没有看出来。”他既不敢撒谎,又怕被责备,低着头道,“那几头母猪已经断奶了,但是公猪想爬跨它们却不愿意,导致公猪也特别烦躁。”
  公猪烦躁?那难怪追着小孩儿跑了。
  这牧猪人也是世代传承的职业,可饶是如此,在养猪过程中还是有很多让他不理解的事情。
  比如他们能够掌握母猪的发情规律,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时间母猪不让公猪骑了。他们知道多大的母猪开始可以繁殖,却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初产的母猪生下的多是死胎。知道母猪难产是什么症状,却不知道如何给母猪接生以及产后护理。
  崔栖潮对畜牧业的了解,多在和他相关的饲料方面,其实他也不太懂母猪的产后护理,但是好歹某些地方他还是比一根筋还迷信的中世纪人民了解得要多,“你去把不正常的母猪赶过来看看吧。”
  牧猪人跑回林地里,把母猪引了过来,这些母猪虽然断奶了,还是有一定的护仔意识,牧猪人抓着小猪,它们就跟过来了。
  崔栖潮一看,“这猪这么瘦?”
  本来中世纪的猪就已经够瘦了,这些母猪更是两肋都没多少肉,看着都不像猪了。
  牧猪人点头道:“哎,老爷,生完猪崽的母猪就是这样。”
  崔栖潮:“那它胃口好不好?”
  牧猪人茫然道:“这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牲畜到地里,不就自己找吃的,牧猪人哪能一个个看它们吃得怎么样。再说了,在这个缺衣断食的时代,他默认不管人还是动物,见着吃的就狂拱,还能胃口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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