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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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郁:“那是?”
  徐风堇正经道:“是香料放多了,颜色太重,但味道还是不错。”怕赵郁不信,又说:“王爷为吃饭这事儿谨慎多年,我有分寸,自然不会乱开玩笑。”
  赵郁便也夹起一小块放进嘴里,抬眸道:“果然是味道重了。”
  徐风堇让岑灵拿进一碗清水放在手边,夹了一块规规整整的蒜瓣肉,涮了涮,放在赵郁盘里:“咱们改天再试试如何?可以少放些香料,想来味道会好。”
  赵郁道:“随王妃喜欢。”
  徐风堇又道:“这也算我和王爷一同完成的菜品,不如取个名字吧。”
  赵郁想了想:“墨汁香料炖河鱼?”
  徐风堇一脸嫌弃:“亏了王爷还饱读诗书呢,怎么一点都不雅致?”
  赵郁:“哦?那王妃的意思?”
  徐风堇咧嘴一笑:“这道得叫《堇郁良缘》徐风堇的堇,郁王爷的郁。”
  第21章 示爱
  饭吃到一半程乔匆匆进门,说是兵部尚书陈大人来了,赵郁应了一声,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徐风堇问:“用不用我陪王爷过去?”
  赵郁说:“不用,王妃吃完小睡一会儿。”说完走出花厅。
  徐风堇又吃了两口「堇郁良缘」,转了转琉璃一般的明澈眼珠,岑灵见他放下碗筷,便过去收拾桌子,仅是将剩饭菜送去厨房的空挡,再回头,屋内已然没人。
  此时夏日微风,王府一处木映花承,荷塘岸柳,木刻廊桥上走着两人,看池底游鱼,观参差石笋。
  陈栋毅身着桑染常服,半拱手对赵郁道:“下臣还是第一次来王爷府上,王爷果真雅致,府院宜静宜游,是于高墙之内又寄情山水之间。”
  赵郁负手笑道:“陈大人谬赞了,本王整日无所事事,不问民生,不理朝堂,只是做点儿无用的事情罢了。”
  “王爷妄自菲薄了。”陈栋毅道:“其实陛下对您还是抱有很大……”
  赵郁没待他说完,便客气一番,走过木桥,沿着几颗百年垂柳,笑道:“不说我了,子恒的事情我听说了,陈大人不必挂心,我明日便进宫一趟,帮着子恒说说话。”
  陈栋毅止住脚步,端端正正行个大礼:“老夫也着实没有办法,子恒才去吏部当值,一时糊涂,着了旁人的道,王爷身负重伤还未痊愈,老夫冒然前来也有不妥,可他若真被参上一本,以后的仕途怕是要毁啊。”
  赵郁忙扶他一把:“陈大人切勿担心,我与子恒一同长大,仅仅一两句话的事情,我又怎能不帮忙。”
  陈栋毅千恩万谢:“老夫也听说子恒冲撞了您,赶明儿我亲自带他过来向您道歉。”
  赵郁道:“哪里哪里,不过是友人之间的口角罢了,不妨事,对了,巧了今儿个陈大人过来,前阵子本王府上,也发生一件事情。”
  陈栋毅疑道:“是何事?”
  赵郁招他贴近一些,低声几句,又从怀里拿出封信,交到他的手上,陈栋毅颤颤巍巍地打开信件,满脸惊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王爷!”
  赵郁见他这样,也是一脸惊道:“陈大人快快起来,本王并未有旁的意思,只是这情信摆在面前,行香姑娘我是万万不能留了。
  陈大人生怕这事儿被人知晓,抖如筛糠,与赵郁低声商议许久,才再三拜谢,离开王府。
  赵郁依旧站在池边的垂柳树下,方才那一脸豁达宽容收敛的干净,指尖揉揉眉心,不知道想着什么。
  “王爷。”突然有人叫道。
  赵郁闻声回头,身后并无其他,左右两旁也空无一物,唯有清风带动沙沙树响,有些躁耳,他抬头看去,只见徐风堇靠站在粗大的树枝上,垂眸看他。
  赵郁再次端起笑脸,问道:“王妃是何时来的?树上稳不稳?别摔到了。”
  徐风堇跺了跺脚:“早就来了,王爷与陈大人在桥上时,我便站在树上了。”
  赵郁手中折扇敲敲掌心,笑得越发深沉:“是吗?”
  徐风堇对着他的目光,不躲不闪,又道:“园子里的树木牢固非常,估摸王爷上来坐坐,也能承受得住。”
  赵郁道:“本王不会爬树。”
  徐风堇蹲在树干上对他伸出一只手:“不会也没事,我拉着王爷,王爷踩住下面的几根枝丫,便上来了。”
  赵郁打量他许久,将扇子别在后腰,拉住他手上了树。
  树干果真很稳,两人坐在上面也才轻微晃动,徐风堇随手捻了一片竹叶放在嘴边吹了曲小调儿,随后问沈默不语的赵郁:“王爷在想什么?”
  赵郁道:“无事可想。”
  徐风堇笑道:“那我猜猜如何?”
  赵郁:“哦?”
  徐风堇学着赵郁空手展扇,摇着手腕温雅道:“王妃不乖,我让他睡觉,他却跑来爬树,不仅如此,还听了不该听的,虽他长得貌美,人也机灵,性子调皮却也聪慧,本该是个得力的,但不服教导,该弃,还是要弃的。”
  赵郁勾起嘴角,眼中带着赞许,嘴上却说:“是王妃多虑了。”
  徐风堇捏着柳树叶在手指间捻着玩儿,问道:“王爷和陈子恒真是从小一起长大?”
  赵郁:“自然。”
  “那王爷自小与他结交,是为了今日这样拿捏他的父亲?”
  “王妃以为?”
  徐风堇说:“这样的话我便觉得陈子恒虽然嘴贱,人却挺惨。”
  “王妃还真是心地善良。”赵郁道:“他那样骂你,你还觉得他可怜?”
  徐风堇说:“王爷娶我过来,不就是让世人骂的?你与陈子恒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知道他的为人,那日带我去风雨亭也是计划好的吧,邵山是你的人,我擅长什么王爷自然也查得清楚,安排那么一出,就是为了先与人断交,闹得不欢而散,再假装受伤,病重修养,却不想真的被人暗算,这期间陈子恒进了吏部打杂,“稍有不慎”犯个大错,陈尚书为人清高中立,只能来找你这位闲散王爷疏通,王爷再带伤求情好生感人,他若是不来你手上还有行香,他若是来了,你就卖他个人情。”
  赵郁道:“王妃倒是了解的清楚。”
  徐风堇问:“如今也算收了陈大人,王爷高兴了吗?”
  赵郁:“自然。”
  “王爷撒谎,我刚见陈大人走后,王爷眉目淡淡,并未有什么高兴劲儿,甚至有些疲累。”
  赵郁瞥他一眼,将笑容收敛起来:“王妃无端揣测这么多,不累吗?”
  徐风堇笑嘻嘻地:“不累啊,王爷心里深,一层一层的,我想多了解王爷,找不到方法只能枉自猜测了。”
  赵郁轻笑一声:“了解我?”
  徐风堇歪头看他:“我想知道王爷有没有真心结交过什么人,不带一丝目的。”
  赵郁对着他的目光悠远深长,像是回到十五那年,他道:“有是有过,不过仅是一天。”
  徐风堇问:“那一天以后呢?”
  “一天以后?便发现他有些用处。”
  徐风堇道:“你瞧,这便是不纯粹。”
  赵郁道:“本王不需要什么纯粹的东西。”
  “那我要是想给呢?”
  “……什么?”
  徐风堇晃了晃垂在半空的双腿:“我这人没什么见识,父母早亡还摊上了个拉皮条的余三娘,没怎么受过别人恩,人要待我不好我就想死命抽他嘴巴,人要待我好一点我就能记他一辈子还想报恩,前阵子王爷待我真好,我一个没受住就对王爷动了心,我也不想还王爷的恩,恩情与我对王爷的那份心,稍有不同。”
  赵郁眨了眨眼,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徐风堇嘿嘿一乐:“如今陈大人这事儿算是完了?我暂且也没什么用处了?王爷不用在意我那晚瞧见了你的窘态,又想方设法得让我有愧。”说着侧头一倾,趁赵郁不备,吻住他的嘴角,又利落从树上爬了下去,仰头道:“我本不想跟王爷直说,还想等你慢慢心动,但我怕你还没发现我的心意,就把我弃了,那我岂不是要伤心至死。”
  赵郁道:“你就不怕我现在把你弃了?”
  徐风堇信心十足,得意道:“王爷想要一生一世,真心一人,怕只能跟我试试了,毕竟咱俩都成亲了,你要是休了我再找一个,这感情就不纯粹了,到时候王爷再娶,我作为前妻来砸场子,闹得天下皆知,估摸新王妃脸色得跟脚底下跨过的火盆一样又红又黑,实难做人啊。”
  “你……什么谬论……”赵郁怔在树上,一时说不出话,他不过是顺手拉了一把曾经救过的少年,想延续曾经的那么点善意,怎就要与他一生一世了?
  徐风堇冲他挤眉弄眼:“王爷以后若是累了乏了都跟我说,不想笑就不笑,反正你是黑是白我都喜欢。”
  赵郁难得冷漠:“本王并未对你心动。”
  徐风堇摆摆手掉头便走:“无妨无妨,王爷今日没有心动,那我明日再来问你。”
  赵郁是从未遇到过心动的,但也知道旁人示爱或娇羞或结语,怎到他这反被威胁上了?莫非真是夜路走多了湿了鞋?
  瞧着徐风堇一摇一摆三步两蹦跶的背影,赵郁蹙着眉,心道:本王当他是调皮,谁想他却是无赖。
  第22章 筹备
  过了两日,赵郁如约进宫帮陈子恒说情,当今圣上名叫赵端,天命之年,身着盘领窄袖团龙长袍,正在后花园里雕琢玉刻的八角亭下执笔作画,画得正是高山流水,草堂幽居。
  他瞥了眼亭外赵郁说道:“大事不来找朕,鸡毛蒜皮来得倒勤。”
  赵郁笑道:“儿臣也是怕父皇替我担心。”
  赵端哼道:“别当朕不知道,您母妃哥哥不在宫里,你便不爱过来。”
  赵郁行礼:“儿臣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仗着朕不舍重罚于你,什么都敢,先过来瞧瞧朕的这副新作如何。”说着蘸了蘸笔,又勾勒几画。
  赵郁才迈开步,赵端便问道:“你不是伤了后背?怎么走路还瘸了?”
  “是儿臣......不慎崴了脚。”赵郁回想徐风堇那日将他独自扔在树上,不禁头脑发晕。
  赵端撇撇胡子:“果真是愚笨了。”
  赵郁:“父皇教训得是。”
  赵端不全是个好皇帝,却是个顶好的书画家,寥寥几笔尽是空濛山色,轻烟缥缈,又添几笔便绘成一副避世桃源,让人心之向往。
  父子二人就这副画谈论一个时辰,赵端还草了一副秋景,画起亭台楼阁:“陈栋毅的儿子让他自己去管教,朕且给他一次机会,谁若参了,就当没看见。”
  赵郁帮着洗笔:“谢父皇。”
  赵端将笔放下,拿过内侍递来的白绢擦手:“先甭谢,旁人的儿子我是不管,但是你,我且得管管了。”他没称朕,俨然是要与赵郁亲近,便直接道:“过几日外藩世子来访,朕要你在府上接待,再带人四处游玩一番。”
  赵郁无法推脱,只得应着,此次宫里没白走一遭,还揽了点儿活计回来准备,马车缓缓停在王府大门,程乔要扶赵郁下车,赵郁摆摆手道:“先去让厨子准备宴客清单,待会拿来让我过目。”
  赵王爷双脚落地,微跛着进了自个儿宅院,他倒不是笨手笨脚连树都下不来,毕竟骑马射箭也算皇子们的功课,只是那日一时闪神,忘了自己身在何方,一脚下去,险些归西,三番五次要害他的人且没得逞,差点自个儿摔死?让人知道,估摸要笑掉大牙。
  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的罪魁祸首自然是徐风堇,可那日之后徐风堇并未出什么新的幺蛾子,不仅如此,竟还起早贪黑地读起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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