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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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夜里风大,又寒气逼人,白水给卢鱼多穿了一件大棉衣才放心领卢鱼出门,火把在安静的夜里发出劈劈啪啪地燃烧声音,夹杂着他与卢鱼的脚步声,弥漫着整个山路。
  “冷吗?”白水拽着卢鱼的手,没有回头。
  “不冷,你冷吗白水。”
  白水停下脚步,回头呲牙一笑,“有你在就不冷,前面要爬山了,你抓紧我。”
  白水带着卢鱼在一面爬着山,一面喊着文月的名字,回应他们的仅是夜里空荡荡的回音,连狼嚎等动物的声音都没有,这夜,安静得诡异,同时也阴沉着人的心情。
  “没事,别担心,文月这么机灵,一定没事的。”白水带着卢鱼在山上找了将近一个夜晚,卢鱼的脸越来越悲楚,白水一直宽慰着卢鱼,“一会儿天亮了咱俩去找你娘亲,兴许早就找到文月了。”
  卢鱼跟在白水身后点点头,一开口一缕白气儿就冒了出来,“白水,你说我昨天是不是就感应到了文月会出事儿?我那时要是及时回家找她,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白水知道这呆鱼又开始内疚了,止住了脚步,回身就把卢鱼抱进怀里,柔声说着,“你又不是神仙,能料事如神,世间本来就有着其发展规律,并不是单靠你一时的感应就能改变的,你没有错,没必要内疚,我们如今能做的就是快些找到文月,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不是像你这样神神叨叨的。”
  白水宽慰了卢鱼很长时间,直至二人感觉有些冻脚了,适才继续喊着文月的名字。
  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黑夜与白日交替的颜色,让人本是惶急的心沉静了许多,晨曦迟迟不来,还未来得及消失的月亮孤零零地挂在天上。
  “我们回去吧。”白水知道卢鱼不死心,但他知道文月此时确实不在这山里,与其在这冻着做着徒劳无获的事,不如去寻找另一线索,如今利用好时间就能早些找到人。
  卢鱼听了白水的话,一时间没有及时回应,迟疑了一会儿,复又下定决心似的同意了白水的安排。
  两人正欲转头下山,白水却眼尖地发现在一棵槐树下,立着一个柳树条编成的箩筐,颇为眼熟,“卢鱼,等一下,我去上那看看。”
  随着白水所指的方向,卢鱼也发现了老槐树下的箩筐,快步追上白水,看着白水手里拿着的箩筐,向后退了几步。
  “这是文月的?”白水还不太明白,只知道卢鱼的反应让他很是担心。
  卢鱼点点头,面色凝重,说道,“你看那箩筐边儿上,可有一个月牙图案?文月的东西向来都有这个标记。”
  白水看了,心里也不由地担心起文月来,如果真的是去了同伴家过夜,为何不带上箩筐?如今再看看这箩筐的摆放位置,还有那地上用刀子挖菜的痕迹,以及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刀子,很显然当时文月是在这挖菜,是谁从后面叫住了她?
  抱着种种疑团,白水带着卢鱼下了山,没有回家,直去了顾氏的家,这还未到达顾氏家门口,白水就看见顾氏站在老树下孤零零地站着。
  天色如今已经亮了,晨曦照着顾氏身后未绿的老树上,与其他已经新绿的树相比,渲染着顾氏更加孤苦。
  卢鱼看不下去了,喊了一声,“娘。”
  顾氏这厢一听卢鱼的声音,立马来了精神,小跑着去与卢鱼汇合,嘴上惦记着文月说道,“可寻到了你妹妹的踪迹?”
  白水这一听便知道,他们这边也没找到文月,见卢鱼一时不说话,便说道,“还没有,但是发现了这个。”
  说着白水就把手里装着野菜以及小刀的背篓递到了顾氏面前,顾氏一看带有文月特有标记的背篓,心里仅有的一丝希望也跟着破灭了,脸上再无希冀,捂着嘴巴抽泣了好半天,复又颤抖着双手接过文月的背篓,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文月啊,你这是去哪了啊,你一个人不害怕吗?娘不该让你一个人去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就再也活不下去了啊,文月。”顾氏本是不信命的,但这一切发生的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就是个苦命的人,之前连累了儿子,如今还连累了女儿,这想法就像可怖的病毒蚕食着顾氏的理智。
  “娘,你别哭了,咱们还没有发现文月的尸体,这就证明文月还活着,你别这样,再这样文月好好的,也会让你哭死了!”卢鱼在白水的帮助下把顾氏从地上扶了起来。
  白水瞧着卢鱼泛红的眼圈儿,跟着说道,“就是,我们不能乱想,如今就该整顿心态,想着文月最常去的地方调查一下。”
  顾氏听着白水的话,抬起头,泪眼婆娑,“文月他爹和朝阳刚回来就去找村长舅舅一同商量对策了,这要是再找不到。。。”
  白水打断了顾氏的话,说道,“这里有人帮忙,我和卢鱼去镇上找王捕快帮忙,他的捕快兄弟找人本领应该比得过这里的乡亲们。”
  白水说完,便又带着卢鱼去了镇上,这一路赶路没了以前的闲适,两个人也没像以前那样嬉笑打闹,都正经着脸,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卢鱼的叹息声。
  到了镇上,白水没有直接去衙门,而是去了一品斋,把事情经过说给了因刚起床眼睛里还带着些朦胧的萧澜。
  本是懒散的萧澜这厢一听,立马紧张起来,“现在还没找到?文月家可有仇家?”
  白水愣了,复又摇摇头,“没有,文月家向来都是受欺负的人家,哪有仇家。”
  “那就怪了,你也别太担心,我跟你们一同找,实在不行我就找我哥来帮忙,把荆川翻个底儿朝天,就不信找不到。”
  萧澜把一品斋关了,带着厨子和其他员工去了荆川,而白水带着卢鱼去了衙门,寻到了王顺,把事情说完,王顺二话不说,立马回头就带了几个弟兄与白水往荆川赶去。
  等白水带着众人到了荆川的时候,卢二家俨然已经被看热闹的村民们围得水泄不通,有些村民在安慰顾氏,而有些村民则是在私下议论顾氏的命苦,就当白水带着捕快走近的时候,纷纷因惧怕而闭了嘴。
  白水看今儿荆川的乡民差不多都在这了,就喊了一声,“乡亲们,白水自知不该管这事儿,但文月这姑娘向来热心肠,一起生活这么久的乡亲们也该了解这丫头的个性,如果那天有人跟文月在山上见过面,就来跟我们聊一聊当时的情景,就当救了文月和我们这些担心她的人。”
  王顺听了,也跟着吼了一句,“白兄弟说的对,如今这事儿已经牵扯到人命,如果被我查到知情不报,那就麻烦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白水和王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把荆川的乡民吓得不敢说话,一阵沉静过后,一个头包素巾的微胖中年妇女哆哆嗦嗦地走出人群。
  第57章
  那妇人的长相在白水以前干活的时候见过几次, 但没有机会说过话,妇人平时话不多,除了早出晚归上地干活, 从来不像其他妇人那般七嘴八舌地议论人。
  只见那妇人像是犯了事儿一样, 说起话来结结巴巴,“捕, 捕快大人,是, 是不是坦白从宽就不会被捉进监狱?”
  王顺看着那结巴妇人不像为非作歹之徒, 说起话来自然也轻柔了一些, “对,只消告诉我们那日你都知道些什么,配合好不但不被抓还会有奖赏!”
  王顺这句话就像是一剂猛药, 让原本怯懦不语的妇人瞬间有了神采,四下看了看人群,见没有她要找的人才安生说了她那日的见闻。
  原来,那日妇人也参加了挖菜活动, 并与文月一同上的山。当然,上山的还不止她们俩,多数家庭主妇都有露面, 只是挖菜的地方不一样,有的在山头,有的则在山腰。
  她们之间也没多唠嗑,毕竟这在挖菜的关键时刻, 没有人愿意浪费时间,都是低头寻找着能够挖掘的青嫩野菜。
  期间她看别处有一大片野菜,怕被文月发现抢了先机,遂即没做声响悄悄去了那边,可就当她挖完这片荠菜的时候,妇人抬头一看,文月被卢家莲花叫到了别处。
  “看着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文月姑娘跑得很急,连挖菜用的刀和背篓都没有拿。”老实妇人回忆着,时不时会看下人群里有没有卢大他们,毕竟卢大这种人谁都不愿意去招惹,她能说出这件事无非是害怕被别人把自己供出去与文月有关,落了个知情不报的罪责,那岂不是麻烦了,与其这样,倒不如坦白从宽。
  顾氏一听反应比谁都快,一把抓住那妇人的手,双目圆瞪,嘴唇轻颤,继续问道,“老大姐可看见文月再回来没有。”
  那妇人被顾氏这紧张的模样吓得不轻,想着平时这顾氏老实本分,哪会这副模样,害怕地摇摇头,并说,“我约莫晌午的时候就挖完菜哩,这段时间都没见文月姑娘。”
  顾氏一个后退没站稳差点跌坐在地上,还好被卢鱼架住了。
  白水见卢鱼脸色也跟这顾氏的脸一样,写满了崩溃,忙不迭提议道,“都别着急,既然知道文月在消失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卢莲花,我们便从这里下手。”
  这丢了姑娘的事儿王顺见得多了,尤其是文月这年纪的刚成熟的青-涩小姑娘,深得那些人贩子的宠爱,而且这多数被拐走之后就未曾再被找到,王顺心知肚明却未曾挑明,依旧配合着白水忙前忙后。
  到了卢大家的时候,王顺按照白水的意思藏在了这附近,等待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出来,而白水则带着顾氏和卢鱼率先敲开了卢大家的门。
  开门的是卢大,卢大看着白水他们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口气轻蔑,“我家都搬到这来了,你们都能找到,说吧,什么事?”
  随着卢大说话,白水就闻到了一股子酒糟恶臭味,显然是从卢大的嘴里发出的,这人以前不见得如此嗜酒,这是发生了什么?
  相比白水,顾氏没有在乎那么多,用力推着卢大想要继续关着的门,放声恳求,“文月,文月在你这吗?那孩子我都一天没见了,我很想她。”
  卢大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顾氏,嗤笑着,“我哪知道你女儿在哪,上我这作什么妖?不都说你女儿在镇上寻了个小老板?说不定现在正在那和人家郎情妾意呢。”
  “可是,有人说是卢莲花把文月带走的,之后文月就再没回家。”卢鱼实在无法忍受自己的母亲在外人那低三下四,如今他母亲每哭一次都像是在抽自己的嘴巴。
  卢大因卢鱼所说的话表情略有不同,只见卢大不自在地回头看看自家茅草屋,复又理直气壮说道,“莲花这几日都是去镇上卖土布的,怎么可能会去山上找文月?你家白水这么神通广大让他帮你们找啊!”
  “人我们是一定能找到的,但到那个时候就不会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了,若是你把文月私藏在那了,就请快些把文月交出来。”卢鱼说起话来也不客气,完全不在乎卢大的怒视,一鼓作气地把卢大家的门推开。
  卢大许是喝酒喝坏了身子,面对卢鱼忽然的大力推门,毫无防备地跌坐在地,却又在几秒之间,迅速起身,想要继续关门,嘴里嚷嚷着,“老子就是没见过文月,跟我有什么关系,要找自己找去,老子要睡觉,都给我滚。”
  白水看了卢大那越发诡异的表情,一把拦住了卢大正欲关门的动作,一只手擒住了卢大的双手,一个用力骨节的清脆响声,再这僻静的环境中显得尤为突兀。
  卢大开始叫嚷着,“哎哟哟,我的手哟,你快放手,你这是大不敬!白水你个畜生!”
  白水不以为然继续冷言道,“我们谁都没说文月那日在山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卢大显然已是黔驴技穷。
  白水继续威胁着,见卢大还是不想说实话,手上的力道越发加重了几分,“不如我们去镇上衙门一起掰扯掰扯?”
  这个时候卢大正要说话,钱氏和卢莲花从茅草屋里出来了。
  “哟,咱们这小破房子也能招来这么多的贵客,当真是福气,你们快进屋。”钱氏佝偻着背,比以往还要瘦削的脸,看起来老了十岁,在卢莲花的搀扶下仍旧行走缓慢,却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白水完全没有把钱氏的宴请当做一回事儿,没有撒开钳住卢大双手的手,眼神冰冷,“我问你们文月可在你们这?”
  钱氏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在白水那咧着嘴巴看着自己,心疼地说道,“你快放开你大伯,你这是不孝,他再怎么不对,你都没有理由打他。”
  这时,卢鱼反唇相讥,“正如您所说,我们文月再怎么不对,你也没有理由囚-禁她。”
  “卢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家囚-禁文月了?你这是血口喷人。”卢莲花看着身着绸缎的卢鱼,说起话来更是幽怨,“这老天爷也是不开眼,凭什么好事都在你们身上,我。。。”
  顾氏打断了卢莲花还要继续说的话,浑浊的眼珠子看着在场的人,淡定说道,“文月在哪,老身不知道,你们不要为难我的大儿子。”
  卢大趁着白水力道放松的当口,抽出了被掐得红肿的手,怒视白水一行人,嘴里轻狂,“有时间在我们这啰里八嗦,不如去镇上的窑子看看,那小骚货也许在那跟别的男人快活呢!”
  听到卢大这句话,白水脑子轰的一下仿佛被炸开,他从来不知道人的嘴巴可以这么肮脏,肮脏到可以诋毁一个刚长成人的小姑娘。
  正欲动手的时候,从远处赶过来萧澜恰好听到这句话,二话不说把拳头全部砸在了卢大身上,咬着已经出了血的嘴唇,恶狠狠地钳住卢大的脖子,一字一顿地逼问道,“文月在哪?”
  卢大被突然出现的萧澜打得差点没断气,想要开口却只是咳出一滩血,眼皮开开合合的样子就像是要死了一样。
  钱氏和卢莲花一看到这阵仗,立马想要从萧澜的手里把卢大抢回来,只见萧澜站起身,用脚踩在了卢大的胸腔上,“我问你们文月在哪?晚回答一刻我就踹他一脚。”
  爱子如命的钱氏,立马抛开了卢莲花,趴在地上抱着不断咳血的卢大,嘤嘤说着,“你们的心好硬哦,我们家都这副模样了,你们还要拔老身的顶梁柱,真是丧尽天良。”
  萧澜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用脚把钱氏踹开,就要踹卢大,这钱氏又快速地护住了卢大,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还想要继续哭诉。
  这时白水掺言道,“你这样耽误时间,只会让你儿子的伤势更加严重,不如说出实情,还能救他一命。”
  钱氏哽咽了一会儿,看着自己怀里的大儿子,再看看萧澜那要杀人的表情,说出了实情,“是老身把文月卖给了人牙子,与我大儿子无关,你们放了他。”
  “你不要以为你是老人就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你做这事良心还有吗?”白水把原本瘫坐在地上的钱氏一把拽了起来。
  顾氏抽噎着,撕扯着钱氏,委屈说道,“您怎么能这么做,以往您不喜欢鱼儿,说不是亲生的,如今文月又怎么了?您竟然卖了她,我和二哥到底哪一点没做好?”
  钱氏依旧理直气壮,没有一点理亏,断断续续说道,“文月是老身的亲孙女,老身自然有理由卖了她,身子里流的是我老卢家的血,我还没有权利决定了?”
  “可是我们已经分家了啊,你凭什么卖我妹妹。”卢鱼气红了眼,从白水手里夺过了钱氏,一把将人甩在了地上。
  钱氏在地上呻-吟了好一会儿,被卢莲花搀扶起来,讥笑着,“说起分家,老身更生气了,凭什么你们赚的钱都不孝敬我,每个月就那么一丁点银钱,那老身当要饭的打发?”
  “什么都别说了,这些都是你们自己的报应,没钱也好,坐牢也罢。”白水说完,便喊了一声王顺的名字
  当王顺同其他捕快从人群中挤进来的时候,吓得钱氏在地上差点没背过气,心里不由的惧怕起白水,这人竟如此阴狠,让自己招供,再派官兵来抓自己。
  王顺用着官腔对钱氏说道,“老太太,你非法倒卖人口,跟我去衙门一趟。”说完就要带走钱氏和卢莲花以及躺在地上被揍的奄奄一息的卢大。
  这时白水上前,毫不客气地揪住钱氏的衣领,问道,“文月如今在哪个人牙子手里?”
  钱氏如今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麻木着双眼,不做最后挣扎,冷冷说道,“就是经常与镇上妓院来回走动的李狗蛋,恐怕文月要被卖到妓院咯。”
  第58章
  白水一行人从卢大家出来的时候, 正巧遇见了从别处慌忙赶回来的卢二和顾铁成等人,白水见卢鱼没说话就也跟着选择了沉默。
  顾氏一头栽进了卢二怀里,哭哭啼啼地把一切说了个明白, 就见卢二拿起手里的铁镐就要刨那如今躺在地上昏睡不醒的卢大, 好在被其他捕快拦住了,方没出了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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