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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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特殊的日子开新文,美人儿们节日快乐!
  第2章
  曼曼是她的小字,取柔美细腻之意。听到皇祖母的话,皇子们的目光顿时都落在她身上。
  宁兰上一世半推半就受了太子的礼,太后很是满意,暗示她不要忘了回礼。太子看她头上那些侯府规格的首饰极不顺眼,竟当众要了她绾发的发簪,又命人回赐了一柄如意东珠步摇。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宁兰半推半就着被卷入了权力旋涡。不久后,她被诏封为东宫太子妃。
  那时她尚未知贵人赐给她的是怎样的命运。但是这一次,她不会在没有弄清形势的情况下,就因贵人威压随意嫁与太子。
  宁兰听了这话,目光转开,越过正等着他求取自己礼物的太子,寻到了六皇子贺兰筹。
  男人如青山负雪,优雅从容,着一身鸦青鹤领吉服,正落座中座和三哥下棋。从宁兰进来起,其余人或多或少打量她,唯他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
  上一世,她从花木堂的水池被捞上来后昏迷许久,男人也许觉得她昏过去了听不见,抑或就算听见,也已无力回天,在她昏迷的床旁交代魏南处理好伪造的谋逆信件。
  太子的失势是多方面的,但是六皇子一定在其中占据极其重要的作用。眼看着贺兰玺一副正宫储君的自信,对弟弟根本没有提防,宁兰心下有了计较。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吩咐小宫女们将宝阁中的物件一样样取出,摆到贵人们面前。正中托盘上一尊佛像大气端庄,通体温润,材质不俗,对皇家却不算难得。难的是佛目半开半合间似有眸光波动。宁兰上一世得了这件宝物,知是镂空雕刻,用的瓷器中转心瓶的法子。看了一眼就将目光挪开了。
  她盯着边上那盆错金琉璃盆,盆面玛瑙铺就,中间碧玉雕成一株碧树,枝头挂着红玉的寿桃。很是金玉辉煌,但略显俗媚,丝毫没有储君之相。
  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盆玉桃,太子的目光沉了下来。
  大宫女见状不露痕迹地提醒道:“侯女好眼光,这盆红玉寿桃,是六殿下敬献给太后的节礼。”
  太后与皇后同出霍家,都是太子的靠山。这位弘安侯女只要不是个痴傻的,应该明白她的意思,能做出正确选择。
  岂料宁兰闻言眼波流转,露出有些委屈的神色来,缓缓跪在了太后膝前:“是臣女逾矩了。这些宝物都是皇子们献给太后的礼物。太后儿孙满堂,天伦乐享,借太后洪福之光,姐妹们能够一观,是我们莫大的福气,臣女不敢觊觎。”
  说罢,又小心翼翼地侧眼看了一眼那盆寿桃,再看了一眼六皇子。
  太后:“……”
  太后将正在盘的佛珠扔到了塌上,太子的脸色也彻底沉下来了。
  *
  上位者不悦,原先在说笑的贵女们立时住了口。整座寿安宫里鸭雀不鸣,落针可闻。太后带着打量的目光落在宁兰身上,宁兰只乖乖跪着,仿佛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拂太子的面子。
  反倒是虞安安笑了一声:“宁兰姐姐是喜欢这盆里满是金玉,补贴家用么?弘安侯府如今是不景气了,但姐姐的孝心,倒是我们不能及的。”
  镇北侯在青海驻扎,幼女留在洛阳少于管教。偏虞安安自恃美丽,又是个心比天高的,父亲仕宦得意,在洛阳也没有谁敢触她霉头。
  她早就看这个家道中落的狐媚子不顺眼了。宁兰算什么?家里穷的节礼只能写手书了,也配和自己这正儿八经的侯女一起参加宫宴?如今自己坐着,她跪着,正是要她学规矩的时候。
  孰料宁兰闻言只是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搭话。
  虞安安被她眼神激怒,深呼吸一口却不直接发作,而是扭头对太后撒娇道:“太后,您看看她!大过节的,姐姐一脸不高兴,肯定是身体不舒服,不是意图对您和太子不敬。虽然搅了大家的兴,但是姐姐也不是故意的,您就让她回去好好休息,别来赴宴了!”
  宁兰乖乖跪着,对虞安安柔声道:“安安,太后慈爱,你别那么大声说话。你也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欢聚一堂,要拿出镇北侯府的礼仪来呢。”
  太子娶虞安安自然是比娶宁兰得到的依仗多,何况今天看来,宁兰还是个不识抬举的。太后看了几眼莺燕环绕的贵女,未必就没有太子能看上眼的,也失去了撮合宁兰和太子的兴趣。
  太后淡道:“都别跪着了,开席吧。”
  殿门处传来巍峨唱名声,是皇上皇后携近臣,从紫薇殿来给太后拜礼了。
  宁兰顺着涌入的人群,正不动声色起身往外退。天子听闻争论,却来了兴致。
  宁兰只得停住,继续跪着上前接受天子及亲贵们的目光审视。
  那些目视如有实质在美人脸上及身上逡巡,描摹着她身上每一寸玲珑起伏,不知内里何等下流肖想,太子脸上露出不快来。
  皇上打量了几眼宁兰道:“弘安侯的女儿也有十五了。”
  宁兰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上一世她换了礼物就走了,时间很短,根本就没有等到后来皇上和皇后来寿安宫。
  因此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一无所知。
  她本意只是利用太子的占有欲挑起他对六皇子的敌意,循循善诱地以他为刃。皇帝的出现无疑为这件事增加了她不想要的变数。
  皇帝又看向自己最喜爱的小儿子:“眼光不错,老六是很好。十五岁,正妃还不急。”话里竟流露出要将宁兰赏给小儿子做侧室的意思。
  宁兰一惊,这是才出虎穴,又入狼口!还是一匹她谋划要报仇的狼!难道弘安侯府就必须和一个夺储的皇子绑定吗!
  圣上旨意不可违逆……只有先应下来,再生病拖黄了。
  太子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被皇后一眼定住,摇了摇头。
  皇后心内颇为不快。若说宁兰这副妖媚相给她做儿媳妇,她是看不上的。但看不上是一回事,夫君明着偏心贵妃和她儿子是另一回事。
  幸好她今日有一座极其强大的靠山,夫君必得给他面子。
  皇后优雅的声音在堂内响起:“阿起,太后一向最疼你。今日弘安侯女宁兰的节礼最得她欢心,你为何不将自己的礼物献上,让我们赏侯女一份最好的回礼呢?”
  第3章
  闻言,众人都看向了与皇帝落半肩的那个年轻男人。殿内烛光落在他独得上天偏爱的脸上,龙瞳丹目,鼻梁挺拔。他身形轩立,虽未着铠甲,周身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血气。其气势逼人,虽已是内敛,不在前首帝王之下。
  萧萧肃肃,高而徐引,玉山为之倾崩,郎君世无其二。
  太后见到他果然喜不自胜,连声问他饮了多少酒,晚膳用得可好,一路进京还顺利吗。
  众人这才发现,太后竟将身边最喜爱的忍冬姑姑派去紫微宫唤他、迎他过来。皇上约莫也是因此才很快带着众人来看太后的。
  诸藩割据,凉州远胜其余藩国,隐有龙震之威。也无外乎太后、皇后皆出自凉州霍氏,太子以此巨擘为凭仗,更是从未想过自己的地位可能有丝毫动摇。
  宁兰暗叹,只是也恰恰因此,皇上更是不喜太子吧。
  霍起垂首回答了太后的话,只有面对这位真心关怀他的长辈时,他身上浓重的肃杀才有片刻融化,俊朗的脸上露出些许温情来。
  皇后询问的话落,他目光掠过众人,射向跪于贵人之后的宁兰。
  两年不见了,她比最后一面时长开了些,少了几分青涩,正是拂掠半开香旖旎,浑欲娇胜春色。
  想起两年前的自己,如何舍得她跪在众人之前。
  看到宁兰的表情,知道她竟然已经彻底放下两年前的事,男人隐下复杂心情,面上淡淡道:“我的节礼太后已经收下。太子身为储君,更没有给侯女还礼的道理。”
  堂内静的一根针落在地上也能听清,男人与贵女们皆目不转睛注视追随着他。
  霍起眸色逐渐转凉:“陛下,侯女既然喜欢六皇子,就由六皇子赏这个脸吧。”
  *
  皇上顺了心意,自然立刻降下口谕。这个霍起,这样出身,还能揣度他的心意,他实在很满意。
  另一边就苦了宁兰了。闺中女子,哪能说什么喜不喜欢的?便是太后,也只能借送礼暗示众人。
  宁兰被他一番直白指斥的话说得极为尴尬,却又知道不能顶撞,咬着下唇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霍起现在却完全不吃她这套,扭过头继续与太后说话。
  往常十次里有九次是太子送宁兰出寿安宫。这日她领了六皇子的节礼,贺兰筹便从棋局中脱身,唤了小厮魏南给她捧着琉璃盆,自己也跟了出来。
  宁兰拜完礼要出宫时,太子冷淡地“嗯”了一声,连眼神也没在她脸上放。
  虞安安乐了,找借口坐到太子身边,为他端了一杯君眉清火。
  孰料宁兰刚出殿门,太子便说屋里太闷,要出去透透风。霍起意有所指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二人虽年岁相仿,但序齿有别。论起辈分,太后是霍起的姑母,太子尚是他的表侄。
  被气势迫人的小舅舅这么一盯,太子不自觉别过了脸去。倒是太后知道他此刻心里不痛快,当即允了。虞安安连忙放下茶碗,又跟了出去。
  *
  贺兰筹面上照旧谦谦君子,站在宁兰身侧,不显山,不露水,并不像其他男人一样过分亲近沾染她。
  若不是上一世他救下自己后露出的蓬勃欲望,她差一点就要信了这位真是无求无欲的谪仙。
  如她所想,面上虽然平静,贺兰筹心里却是惊涛初掀。宁兰正是枝头将绽未绽的一朵娇花,洛阳城里肖想她的权贵不知凡几。在确保那个位置属于自己前,他并不想过早展露出对她的占有欲,以免惊动太子。
  但是他没有想到,一向与他没有来往的宁兰,刚刚居然顶着太后的压力,选了他的礼物。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其实……
  贺兰筹这样想着,目光望向了宁兰,却见少女眉头轻锁。
  娇花带露,最是惹人垂怜。贺兰筹知她许是后怕了,却不允许她的心意回转。
  他道:“曼曼可是怕收了我的礼,有人降罪于你?”
  宁兰轻咬着唇,道:“臣女并不敢这样想。”
  贺兰筹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没有让自己的手指抚上她的唇,将她被咬着的那瓣菱唇解救出来,然而思路究竟是飘远了:“你既然收了我的桃,将来可是要还给我的。”
  色胚!
  若不是上一世他在耳边那么多的浑话,她不会一瞬间明白过来。
  但她只是做出一脸茫然无知的神情望着贺兰筹,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男人轻笑一声,知她是个清纯处子,不知自己在如何臆想她,此时还不能吓到她。
  他收了玩笑神色,身上显出一种上位者固有的稳重,对宁兰道:“没什么。莫怕,以后不论出了什么,我会护着你的。”
  *
  另一边,太子站在摘星楼上,几乎将扶手捏碎了。
  他以前竟没看出来,弟弟竟然在肖想他的女人!
  那么自己身下的位子呢?
  虞安安今日进宫拜见太后,知道皇子们都会来,特意装扮地极其华丽夺目,发上珠簪沉重,衣裙也是五色鲛纱层层叠叠。谁料到太子出了寿安宫,径自举步向南面尽头而去,而且走得特别快。
  其他侍卫倒是能跟上,可是她穿得这样复杂,腰又束得紧,花了好久才追上太子。没想到太子又开始登楼……
  等站在摘星楼顶层,她的发簪已经坠得快要滑落下来了。
  她本来想自己将簪子扶好再过去找太子,突然想起了宁兰那个小妖精上一次参加春日游,从马车里起身时脸上带着睡意,玉簪从发上垂落,便是太子上前接她时眼明手快地替她握住。
  当时太子作势要给她重新芘上,还被这欲擒故纵的小贱人故意偏头躲开。太子却也不恼,笑吟吟地将簪子又交给了行竹收好。
  她不知道,太子那时虽未能如愿给美人簪发,心中更觉宁兰不似面上娇媚,是个性格稳重持节的。原在正妃和侧妃间榷略,这下却是下定了决心要娶她做自己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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