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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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定真是报应。”
  “就是……”
  薛素耳中听着这些伤人的话,不由皱了皱眉。
  就算陈云笙脸上的痤疮十分严重,也不是她的错,凭什么要被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凌?
  女人突然站起身,缓缓走到了陈云笙身边,在后者诧异的眼神中,嫣然一笑。
  “我名薛素,是楚清河的妻子。”
  陈云笙怯怯点头,她自然清楚薛素的身份,眼前的女人就像一团火似的,艳色逼人,根本无法忽视,只要不是瞎子,哪有看不见的道理?
  “不知陈小姐可去过私馆?”
  “先前去过几回,但她们并没有办法祛除我脸上的疙瘩,这两年便去的少了。”说话时,陈云笙眼中流露出一丝黯然之色。
  从小打大,因为这张脸,她受到过不知多少嘲笑,那种感觉好像有人用锥子往心窝里戳,疼痛难忍,却又无力改变。
  她的性子本就懦弱,再加上被欺负的太久了,现在面对别人的恶语,都生不起反驳的心思。
  看到女人这副模样,薛素心里头升起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要是陈小姐信得过我的话,改日可以去颜如玉一趟,那间私馆中有一种香红饮,是用药材以及蔷薇花汁调制而成,对面部的痤疮有几分效果,即便不能完全消失,也可改善一二。”
  眼中含着两泡泪,陈云笙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还以为薛素跟那帮人一样,也在骗她。
  “此话当真?”
  “我为何要撒谎?”她反问道。
  陈云笙低着头,支支吾吾了好半晌,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见此情形,薛素更加气闷,“你好歹也是宁远侯府的嫡出小姐,要是再有人折辱你的话,千万别忍着,否则她们欺负习惯了,根本不会收手。”
  她记得以前安宁村有个妇人,相貌丑陋,别人总是骂她,因为她不敢反抗,后来竟然用石头虐打。
  乡间的石块一个个都有拳头大,三两下就能将人砸的头破血流。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到一年,那妇人就直接去了,欺负她的人太多,也说不清究竟是谁将人害死的,此事没有人追究,渐渐就被人淡忘了。
  第60章 香红饮
  薛素不想陈云笙也落得香消玉殒的下场,这才开口提醒了一句。
  站在不远处的谭元清看着这一幕,心头窝火,刚想上前将二人分开,就被肖迎年拉住了。
  “她俩一个村妇一个丑女,臭味相投聚在一块,你上前凑什么热闹?”
  “薛素到底是我带过来的,要是被别人看了笑话,母亲肯定会责怪我。”
  说起来奇怪的很,谭元清不怕威严正直的谭正,反而对慈和温柔的谭夫人十分惧怕,此事要是说给外人听,恐怕没有谁会相信。
  肖迎年手上的力气加重几分,斜了她一眼,“表姐,你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这么听从姑母的话,难不成你日后嫁人生子,还得事事听娘亲的不成?”
  女人话里的嘲讽不难听出,谭元清微微皱眉,只觉得这个表妹口无遮拦,越来越没规矩了。
  薛素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情景,她跟陈云笙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着,虽然不知道这位陈小姐会不会去颜如玉,至少提点了一句,也能稍微安心些。
  过了一会,谭元清甩开了肖迎年的手,走到桌前,笑吟吟道,“素娘,眼下时候不早了,不如咱们先回去?”
  说话时,她还冲着陈云笙微微一笑,神情说不出的温和,好像之前那些嘲讽的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也好。”
  见天边擦黑了,薛素没有拒绝,快步往外走。
  上了马车,谭元清看到母亲在闭目养神,她忍不住开口道:“素娘,虽然陈小姐的遭遇有些可怜,但你也不必主动去亲近她,否则让别人见了,指不定会在背后说三道四,丢了将军府的脸面。”
  似是怕薛素不信,她接着道,“早几年陈云笙跟另外一位姑娘交好,后来人家受不了外头的闲言碎语,便给她写了封信,再也不见面了。”
  “人活在世上,情意二字最为贵重,那位姑娘因为别人几句话就将自己的好友舍弃,可见其人品不佳,陈小姐能及时认清此人的真面目,是天大的好事。”
  这话完全出自真心,薛素在乎家人,在乎朋友,除非被人主动背弃,否则她不会轻易辜负别人。
  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谭元清用力咬着下唇,口中都尝到了丝丝腥甜味儿。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谭夫人缓缓睁开眼,面上带着几分赞赏。
  “素娘想的通透,元清整日跟那些姑娘家呆在一块,竟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还真是不长进。”
  “义母千万别这么说,元清也是为我考虑,这才开口提点。”虽然不清楚谭家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薛素不想跟她们撕破脸,嘴上自然捡好听的话说。
  过了好一会,马车停在了将军府前,跟母女俩道别后,她这才离开。
  掀开车帘,看到女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谭元清不由问了一声,“娘,难道您真觉得薛素说的对,应该跟陈云笙那种人交好吗?”
  谭夫人脸上露出一丝讥嘲,伸手戳了下女儿的额头,“当然不是,我之所以这么说,是不想让薛素改了重情义的性子,要是她变得凉薄的话,反而不好掌控。”
  听了这话,后者恍然大悟。
  “还是您想的周全,只要楚清河一直不跟咱们家离心,哥哥就能在朝中站稳脚跟,日后的路也能顺遂许多。”
  想起自己秉性正直的儿子,谭夫人眼神略微柔和,轻轻点头,“正是这个道理,薛氏只是次要的,最关键的还是楚清河,将那瞎子笼络好,咱们谭家就不会衰败。”
  谭元清哼哼一声,“娘,等我嫁了五皇子,咱们就不用仰仗一个废人。”
  “好,等大军得胜还朝,五皇子也会回京,到时候你千万得好好把握住机会,别让旁人抢先了。”
  对于谭家母女的心思,薛素并不清楚,她回了主卧中,洗漱一番便歇下了。
  翌日一早,她直接去了颜如玉,最近私馆中的客人比先前多了些,有的女客在店里做了面部按摩后,还会买上一小盒绵雨糕带回家,为的就是糕点丰乳的功效。
  京城不愧为天子脚下,百姓手头比泾阳人要阔绰不少。
  薛素坐在柜台后,随手翻了翻账本,杏眼异彩连连一片晶亮,就连眼角眉梢微微泛起红晕,又娇又柔,简直勾人极了。
  手里捏了块绵雨糕,她刚咬了一口,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伫立在私馆门口,那女子头上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在原地踌躇了许久,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薛素的眼力不错,已经认出了女子的身份,将绵软可口的糕点咽下去,她冲着春兰吩咐道:
  “去将门口的小姐请进来。”
  昨日去承恩侯府时,春兰秋菊两个丫鬟并没有跟着,也不知陈云笙这一茬儿。
  此刻秋菊快步往前走,她身量较矮,但却生了张白净的圆脸儿,嘴甜的很,看着十分讨喜。
  “小姐,老板娘请您进去一趟。”
  在将军府中呆了这几个月,秋菊也算见了世面,一眼就看出这女子身上的衣裳是上好的蜀锦,而且还是城里刚兴起的样式,做这么一件春衫,就得花费大笔的银子。
  她心中暗忖:眼前这姑娘应该是位大主顾。
  心里转过这种想法,秋菊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几分,她与春兰白日呆在颜如玉,要是给女客做按摩的话,还会有赏钱拿,自然尽心尽力。
  陈云笙头上戴着帷帽,透过薄薄的轻纱,将这间小店收入眼底。
  京城中专门接待女客的私馆不少,颜如玉不是其中规模最大的,也不是修缮最精致的,但却带着几分特殊之处。
  比如在店中招揽客人的丫鬟,一个个生的白净,穿着葱绿色的衣裙,看着格外清爽,虽然不知是不是脂膏的作用,但还是让她心中一动。
  迈过门槛,陈云笙微微抬头,看到坐在柜台后面的薛素,她脸上露出极明显的愕然之色。
  “楚、楚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颜如玉的老板娘,在自家私馆有什么不妥之处?”
  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薛素站起身,走到女人面前,水润杏眼中带着几分狡黠,就跟猫儿似的,十分灵动。
  原本陈云笙还有些紧张,见到相熟的人,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了放,“上回楚夫人提过香红饮,那东西当真有效?”
  “香红饮是汤剂,喝进肚有调养的功效,不过光靠内养是不行的,咱们还得外敷。”
  拉着陈云笙的手,薛素直接将她带到了二楼的雅间中。
  雅间不同于普通的床位,这里只摆放了一张软榻,房门一阖,也不会有别人打扰。
  秋菊将陈云笙头上戴着的帷帽给取了下来,看到那满是脓包的面颊,不由吃了一惊,好在她在私馆中住了一段时日,以前还见过不少得了痴肥之症的女子,即使失态也只是一瞬,并不会让人生出不快。
  薛素老早就考虑到私馆会接待得了痤疮的女客,便提前准备了不少银针。
  趁着丫鬟用香胰给陈云笙洗脸时,她将银针放在烈酒中浸泡着,过了片刻才拿在手里。
  看着闪烁寒光的细细针尖,上头还沾着水珠,陈云笙不免心惊肉跳,颤声问,“楚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用银针将面上的脓包挑破,再覆上镇定舒缓的药膏,便能好转许多。”
  指尖轻轻颤抖着,陈云笙明显是怕的狠了,不过想到那些诛心的字句,她用力咬了下舌尖,平躺在床榻上,任由薛素摆布。
  反正她的脸早就是一副溃烂狰狞的模样,就算再折腾下去,也不会比现在瘆人,不如干脆拼一把,说不定能好转几分。
  银针灵活的摆动,刺破了一个个脓包,将里头的黄脓刮了出去。
  秋菊在一旁看着,她早早将手洗干净,拿着玉棒沾了点浅绿色的药膏,飞快涂抹着。
  明明伤口火辣辣的,但这药膏却是难得的好物,阵阵冰凉缓解了难忍的疼痛,陈云笙的脸色也没有先前那么苍白了。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薛素总算处理好了,她边洗手边道,“香红饮早晚各一次,里头加了不少药材,陈小姐记着饭后服用,免得伤胃。”
  愣愣点头,陈云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看着薛素从雅间离开了。
  她重新戴上帷帽,怀里抱着盛放香红饮的瓷坛,神情恍惚的回了家。
  按着薛素的吩咐,陈云笙每天都会喝两杯殷红如血的汤剂,一开始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变化,只不过脸上的油光稍微少了些,不过她并没有懈怠,坚持服用香红饮,约莫过了一个月左右,皮肤上那些凹凸不平的疙瘩,竟然神奇的消失了。
  坐在铜镜前,女人用颤抖的指尖轻抚着自己的面颊,陈云笙眼圈发红,呼吸急促,剧烈起伏的胸口证明她的心绪并不平静。
  旁边的丫鬟看着小姐的脸,不由感慨,“颜如玉的香红饮还真有效,您只要坚持喝,皮肉肯定会变的十分光洁。”
  第61章 终究离了心
  平日里陈云笙出门都会戴上帷帽,就怕脸上的红疮被人看见,但那天去给承恩侯老夫人贺寿时,她身为小辈,遮盖面目出现在长辈面前实在有些失礼,无奈之下,她只能咬着牙将帷帽取下来,任人评头论足。
  宴席上那些小姐们说的话,字字诛心,全都被她收入耳中,那种疼的好像剜肉一般,不过就算她心里再是难受,又有谁会在乎?
  两行泪顺着颊边往下滑,陈云笙手里捏着锦帕,赶忙擦了几下。
  心绪平复了许久才恢复正常,她缓缓道,“你说的对,香红饮的确有奇效,竟然将我面上的红疮治好了大半,日后再出门,不用帷帽遮脸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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