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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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自己的梦境,程三娘深信不疑,她记得京城里出现了一位大人物,就叫楚清河,原本是朝中的将军,后来在战场上受了伤,双目失明,在泾阳城中隐居多年,难不成就是刚才那瞎了眼的猎户?
  要是如此,自己想把宝物拿到手,肯定不是什么易事,万一被楚清河记恨上,日后怕是艰难了。
  且不提程三娘究竟是何心思,薛素二人赶到泾阳城后,带瓦匠去了小楼,那二人做了十多年活计,经验丰富,楚清河略略一说,他们便知晓该如何砌墙,风风火火忙活起来。
  薛素在主街买了些鸭梨,去皮切块放在锅里煮着,稍微加些冰糖,就能煮出一锅汤水,润肺解燥,清热去火,做粗重活时喝些雪梨汤,那是再好不过了。
  两名瓦工道了谢,边喝着汤水边打量着眼前这对夫妻。
  妇人容貌娇美身段窈窕,这副相貌在泾阳城中也是拔尖儿的,偏嫁了个瞎眼瘸腿的男人,要说这人身家颇丰,倒也不算奇怪,怪就怪在男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手心满是糙茧,实在不像富裕的模样。
  第28章 丧尽天良的毒妇
  感受到瓦工们的眼神,薛素不由皱眉,顺着他们的视线细细打量起楚清河。
  她以往不太注意,此刻才发现男人身上穿着灰褐色粗布做成的短打,因经常上山奔波加上双目失明的缘故,袖口磨损的十分厉害,就算浆洗干净了,上面的补丁和划痕却藏不住。
  薛素心里不免升起了几分愧疚,她本打算好好照顾楚清河叔侄,也算将前世欠下的债给偿还了,但最近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私馆上,忽视了家中一大一小,实在不该。
  抬眼看了看天色,女人快步走出小楼,找了家布庄,买了两件结实耐穿的成衣,想着楚清河行动不便,她特地挑选了靛蓝深青这种暗色,给钱后便将成衣抱在怀里,小跑着回了小楼。
  刚走到男人身后,还没等薛素碰到他,楚清河突然回头,直勾勾地“盯”着女人,就算知道那双鹰眸只是摆设,什么都看不见,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我买了两套新衣,快换上看合不合适,要是不成的话就再改改。”
  楚清河听了这话,俊美面庞不由露出丝诧异,他完全没想到薛素出门竟是为了给自己买新衣,眉眼处不由露出一丝柔色。
  他略一颔首,随便找了间空屋,进去后,薛素将门栓插上才觉出不妥来。
  虽然她跟楚清河早就成了亲,却不算真正的夫妻,此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让这人误会了,日后她还得费口舌解释。
  雪白小手搭在门板上,还没等她走出去,身后便传来了男人粗噶的声音:
  “你之前不是说过,咱们本就是一家人,既然如此,还避讳什么?”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薛素两腿发软,想起自己先前糊弄这人的说辞,简直后悔不迭。
  硬着头皮转过身,她眼睁睁的楚清河将旧衣褪下,露出满布疤痕的健壮胸膛,蜜色筋肉鼓胀着,好似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女人面红耳赤的低下头,耳中传来阵阵响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薛素再次抬眼时,楚清河已经换上了那件闷青色的衣裳。
  这人本就生的相貌堂堂高大俊朗,以往因为吃不饱穿不暖,看着灰头土脸,并不起眼。
  但自打薛素重生后,一改往日好逸恶劳的秉性,每天都亲自下厨,炖些滋补养身的汤水,她跟莲生胃口小,喝不了多少,剩下的便全都进了楚清河肚子里,倒将这人养的越发壮硕。
  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新衣做的非常合身,柔软布料包裹住劲腰长腿,这么略一收拾,楚清河身上带着特殊的气势,配上那张俊朗面容,比起王佑卿丝毫不差。
  上辈子她还真是瞎了眼,才会被花言巧语糊弄了,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薛素看的愣神,还是楚清河轻咳一声:
  “时候不早了,不如咱们先回村里?”
  后院的两名瓦工早就将东西收好,就等着跟主家说一声,领了今日的工钱走人。
  嘴里唔了一声,薛素从荷包里掏出散碎银子,分别给了瓦工,又去门口找了辆驴车,跟男人一起往安宁村赶去。
  经过薛家时,她看到赵湘兰怀里抱着一只木盆,里面放着七八件洗净的衣裳,想必这妇人刚从河边回来。
  隔了一层肚皮,薛素跟赵湘兰根本亲近不起来,简直是相看两生厌,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她扯着楚清河的袖口,很快就转了个弯。
  走了片刻,女人不由皱紧眉头,越想越觉得不对。
  她记得上回自己见到赵湘兰,正赶上那妇人从李大夫家中出来,手里还提着药包,里面盛放的肯定是打胎药。
  坐小月子的妇人不能吹风,也不能碰冷水。
  眼下早就入了秋,天气虽还有些闷热,但河水却冰凉刺骨,赵湘兰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去河岸边洗了这么久的衣裳,只能说明一件事,她并没有落胎。
  难道她不怕肚子里的野种被薛父发现?
  回忆起那孩子的五官,简直跟村长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肯定不是薛家的血脉,明明月前赵湘兰跟村长的奸情才被薛父撞破,到了此刻还留着孩子,只能说明那妇人有所依仗。
  薛父好面子,即使脑袋上戴了绿帽,依旧不透露出半点风声出来,否则丢了脸面,闹的人尽皆知,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一路走回家,薛素还是没想明白。
  正好莲生后脚迈入屋门,她抬眼一看,发现小姑娘怀里抱着灰黑色的物事,蠕动几下便露出毛茸茸的脑袋,原来是只小土狗。
  “这是牛大伯给我的,才两个月,婶娘,咱们养狗看家好不好?”
  薛素刚想拒绝,但对上莲生晶亮一片的双眼,她心中有些不忍,犹豫片刻才同意了,道:“你想养也行,必须得好好照顾小东西,我可不会帮你。”
  听到这话,莲生抬头扫了一眼薛素,偷偷笑出声来,她就知道婶娘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看着不好说话,实际上最是心软不过。
  在城里买了块腊骨头,薛素用骨头炖了汤,又端上来一盘绍子蒸蛋,三人坐在桌前,吃的头都抬不起来。
  “婶娘,您手艺真好,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菜。”小姑娘嘴唇油亮,脸蛋上还沾着饭粒,满脸讨好之色,就跟叼着骨头的小狗似的。
  薛素怔愣片刻,刚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楚清河也深以为然的点头,到了喉间的话又被噎了回去。
  转眼又过了几日,薛素准备去河岸边采些野菊花,晒干后不论泡茶还是熬汤,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想要去河岸,便会经过村里堆积的草垛,还没等女人走近,她突然听到暧昧又熟悉的响动。
  “老陈,慢点……我吃不住了!啊!”
  “你这婊.子,叫这么大声难道不怕被人发现?”
  薛素躲在粗壮的柳树后头,看着远处交叠在一起的人影,白花花的肥肉在阳光下分外刺眼。
  她还真没想到,村长跟赵湘兰竟然会急切到这种地步,在草垛后面野.合,万一有人经过,他们两个的面子里子怕是都保不住了。
  水润杏眼略微闪烁了下,薛素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她慢慢朝后退,等距离那二人远些后,就小跑着回了楚家,先是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又从锅里舀了些肉汤盛在碗里。
  小狗取名威武,此刻拼命摇着尾巴,欢快的跟在主人身后。
  薛家离刚才的草垛并不算远,薛素扫了眼,发现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就将肉汤一路往草垛的方向泼洒,还用勺子捞出肉块扔在地上。
  带着威武走到薛家附近,正缠着薛父耍赖的薛程眼尖的很,看到小狗什么都不顾了,飞快追出去。
  四条腿比两条腿跑的快,威武鼻前嗅着肉香,一路往草垛的方向狂奔,薛程是家里的命根子,因怕儿子掉到沟里,薛父赶忙跟上,这一追一赶,很快就到了地方。
  还没等拉住儿子,草垛后面的声音已经吸引了薛父的注意力,他跟赵湘兰当了近十年的夫妻,对那妇人简直再熟悉不过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赵湘兰化成灰,薛父都能辨认出来。
  此刻响动已到尾声,隐约听到二人的对话。
  “砒霜已经给了你,什么时候让薛老大喝下肚?那蠢货一日不死,你们娘俩就得多受一日的苦,我心疼极了。”
  赵湘兰身上只穿了大红肚兜儿,娇媚的瞪了村长一眼,嗤笑道:“你这么心急做什么?薛家人多,实在不好下手,还得再等一段时日……”
  最毒妇人心,这话果真不假。
  赵湘兰与村长苟且也就罢了,竟然还在背地里谋划着薛父的性命。
  扫了一眼男人青筋毕露的狰狞神情,薛素挑了挑眉,将在脚边打转的威武抱在怀里,快步走远了。
  薛程是唯一的独苗儿,打小就被家里人捧在手心,什么都得顺着他的性子来,现在没找到小狗,这孩子不干了,跑到薛父面前,扯着嗓子叫嚷:
  “爹,狗没了!我不管,你得再给我找、”
  话没说完,薛父狠狠一耳光甩在了薛程脸上,这一下丝毫没有吝惜气力,直将小孩白胖的脸蛋打肿了,通红的手指印明晃晃的印在颊边。
  脑袋嗡的一声响,薛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木愣愣看着自己亲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躲在草垛后面的两人听到动静,吓得肝胆俱裂,尤其是赵湘兰,她怎么也没想到儿子跟薛父竟会出现在这里。
  耳中传来薛程的哭喊声,她吓得脸色惨白,嘴唇轻颤,三两下将衣裳胡乱套在身上,丢下村长,踉踉跄跄往外跑。
  只可惜他二人做的事早已被薛父看了个彻底,就算跑了又如何?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一时半会根本不会消散,先前那副不堪入目的画面也被完全刻在脑海中。
  薛父老早就知道赵湘兰是个不定性的,却没料到妇人竟然如此恶毒,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相处了这么多年,为了村长那狗东西,她想要杀了自己,真是个丧尽天良的毒妇!
  第29章 程三娘上门
  薛素怀里抱着威武,顺着乡间小路往回走。
  说实话,她真没想到赵湘兰与村长如此大胆,竟然想要用砒霜毒害薛父,要不是今日恰巧撞破了二人的阴谋,恐怕过不了多久她爹就会无缘无故的暴毙,凭着赵湘兰恨毒的性子,肯定会将脏的臭的全都扣在她身上,那时可就百口莫辩了。
  把狗放在地上,薛素拍了拍手,刚进院门就听到阵阵水声。
  老房子并不隔音,只要有一点响动就会传出来,她的目光移到了大屋紧紧闭合的门板上,没想到楚清河会在晌午洗澡。
  此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薛素回头一看,发现一名年轻女子站在门口,她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相貌清秀,狐狸眼微微上挑,也能算个美人。
  不过要是薛素没记错的话,这女子先前跟王佑卿一起从薛家出来,应该是王家的亲戚。
  “敢问小姐有何贵干?”
  面上带着盈盈笑意,程三娘冲着薛素福了福身,道:
  “小女子是王秀才的表姐,名唤程三娘,如今月娘跟佑卿定下亲事,你是月娘的堂姐,咱们便成了一家人。”
  薛素不由瞪大了眼。
  她上辈子跟王佑卿私会,因红杏出墙不是什么体面事,对王家的亲戚也不了解,哪想到那盗了她方子的程三娘竟会出现在眼前,还跟王家有这种关系,怪不得方子好端端的放在书房里,某一天说丢就丢,还真是应了那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面对自己前世的仇人,薛素心里能痛快才是怪事,她恨不得冲上前撕烂了程三娘的皮,看看这女人的心肝究竟是不是黑的,否则为何能做出这般无耻的事情?
  两人隔着一道篱笆,程三娘不免有些气闷,柔声道:
  “楚夫人不请我进去吃碗茶?”
  指甲狠狠抠了下掌心,细腻皮肉上留下道道半月形的淤痕,疼痛让薛素的头脑非常清醒,知道现在并不能跟程三娘闹掰,她面色平静的将门打开,把人请进屋里。
  两人面对面坐着,程三娘鼻前涌入阵阵桃木香气,简直跟梦中出现过的味道一模一样。
  原本她对自己的梦境没有十足把握,但此刻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顿时打消怀疑,恨不得马上将宝物翻找出来,过上梦里面的风光日子。
  眼神在破旧的小屋中扫视一圈,发现屋里除了桌椅板凳外,连像样的柜子都没有,她已经确定宝物就在薛素手中,但究竟藏在哪里?
  泡了一壶苦丁茶,薛素给程三娘倒了一碗。
  城里人都娇贵,喝的不是碧螺春,就是毛尖龙井之类的好茶,头一回尝到苦丁茶,程三娘苦的舌根发麻,脸色忽青忽白,差不点没吐在地上。
  不着痕迹扫了眼女人狼狈的模样,薛素心中暗笑,表面却不动声色,思索着程三娘的来意。
  要说两家成了亲戚,阖该经常走动,那简直是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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