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渣后和前夫破镜重圆了 第1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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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逾一看,眼皮一跳,指着问:“这是做什么。”
  温禾安在桌面铺纸,提笔,一条条蜿蜒墨线浮现,看了一会,李逾认出来这些是九洞十窟原本统领的城池,分布在九州西南角,其中就包括永芮凌琅四州,但实际上,九洞十窟分崩离析很久了。
  “巫山与王庭交战,会先爆发在九州西北与东北,持续时间长达数年,这段时间三家腾不出手管别的地方。若要收复失地,这是九洞十窟最好的机会。”
  温禾安皱了下眉,接着说:“巫山有隐世家族出手相助,阴官家站队,神殿在,九州防线在,不出意外没有输的可能。天都有心搅局但自顾不暇,会被王庭一盆污水拖住。而战争损耗元气,三家各自休养生息,前后加起来数十年,九洞十窟可以发展得非常好。”
  李逾不解极了。
  这是在……给他分析未来九州风向?
  “你等等。”他翻出自己的半块十二神令,压在温禾安那块旁边,一个不可思议的推测涌上脑海:“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去争未来帝主之位?”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是被哪个字眼戳到,温禾安的脑子里眩晕了下,没有否认。
  李逾呼吸静了一会,才压低声音问:“不是、你怎么想的。”
  这是嫌他活得太长了啊。
  温禾安眼神一直清澈温柔,此时却复杂得让人难以读懂,须臾,她轻轻说:“以后发生同样或者更为恶劣的事,我希望有人能站出来。今天我或许可以阻止江无双,可若是整个王庭兵临城下,三位圣者七十二席长老数千执事,一人之力终究太微弱。”
  “在实力不足以横扫一切前,唯有世家可以对抗世家。”
  “李逾,别在九洞十窟当只吃闲饭的边缘人物了,再这样下去,你谁也护不住。”
  李逾听懂她的意思了。
  她要他完全掌控九洞十窟,将它拉扯成足以比肩三世家的庞然大物。
  九洞十窟是他第二个家,他的师尊,师兄妹,乃至圣者,个个都好,他人生中唯有两件幸事,一是被祖母带回家,二是被九洞十窟带回家。可他知道自己在走一条危险且无法回头的道路,哪天就将天捅个窟窿没命在了,这等情况下,他没法接管九洞十窟,免得拖累大家。
  所以一直以来,他挂着少门主的名,实际行如孤狼。
  族中要斗就斗吧,要乱就乱吧,他现在管了也没用,哪天他不在了,岂不更乱。
  温禾安将腰牌,城主令与十二神令推到他眼前:“现在起,这些都是你的了,琅州也是你的。”
  “十二神令不是给你的,你要想要,自己去争去夺。”她顿了下,抿了下唇,说:“以后找个机会,替我给陆屿然。”
  李逾心中霎时涌出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
  温禾安这些话,他越听越不妙,此时下意识反问:“给我?你呢?”
  “你怎么不自己给。我去给,我说什么。”他紧盯着温禾安的眼睛,实话实说:“我跟陆屿然不对付。”
  “我在暗,短时间内不适合再出面。十二神令我给陆屿然他不会收。”温禾安淡然道。
  “你这是,要和我联手将九洞十窟救活?”李逾摇头:“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她现在可是多少人下血本都招揽不来的香饽饽,站在哪边,哪边就多了位未来圣者,九洞十窟还原本就有一位圣者,若是他师尊知道,此刻得举双手双脚赞成,同时出去放一百响烟花庆祝。
  温禾安不置可否,慢慢吐字:“就像你说的,真正的世家,和我们走的永远不会是一条路。”
  就像选杀戮之链,生机之箭的,与选止戈,丰收的,不可能成为同路人。
  “既然选了止戈,就让它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话说得差不多,温禾安往外走,同时撂下一句:“自云封之滨突破后,我的修为一直未曾稳固,接下来我要找地方闭关,这些事你看着办。”
  书房门被她推开,没有合上,盛夏清晨的风寻到豁口撞进来,带着热意,滚得人面颊发烫。
  温禾安给李逾留下了一封信,空了半张纸,好似话到半截画了个仓促的句号。
  不知该怎样与他体面道别。
  而此时此刻,信才圆满。
  温禾安大步朝前走,不得安宁的脑海中终于静了一瞬,她在心中道:阿兄,恩怨宿仇我带走。从此你不再为仇恨所捆缚,你该放下一切放肆朝前走,拥抱每一段奇妙羁绊,接纳新的家人,施展自己的才能抱负。
  李逾为祖母报了百年的仇,但不必再为温禾安报仇。
  他的妹妹潇洒飒爽,从容不迫,给自己安排好了死亡方式,而所有欺负了她的人,都将先她一步阖眼。
  她自我了结,别人插不了手,连唏嘘同情都尤为多余。
  温禾安没有立刻去找陆屿然,她靠在连通几间厢房的垂花门边翻开四方镜,将琅州的事迅速安排好,李逾这边一开口,那边巫久没想到有这么好的事,立刻欢天喜地放下手边一切事接手了。
  做完这些,她仰头看湛蓝的天空,伸手摁了摁太阳穴,又掐了个清尘诀,将后背和额心上因为混沌和源源不断被放大的情绪惊起的冷汗清洗了,觉得稍微干爽一些,决定去见一见罗青山。
  罗青山还在私宅里,陆屿然和商淮还有事要做,已经回城主府了。
  救下来的十五名长老伤得十分严重,个个吊着一口气,即便是罗青山在,也不敢保证都能活下来,开了药扎了针后,交给别的医师接手照料了。
  温禾安一掷千金,将私宅边的茶肆租了下来,罗青山上二楼,发现竹凳竹桌摆得齐整,桌面锃亮,放着几碟瓜子花生牛轧糖这样的零嘴,除此外一个人也瞧不见。
  罗青山不知自己心里藏着的事早就被眼前人知道了,见到她,还是不自在,尤其是在见到温禾安的第八感后,这种不自在甚至变为了难过。
  医者仁心。
  他透过这道八感,好似也看到了温禾安那颗心,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这么好的人注定要被妖血折磨到生命最后一刻,江无双那样的人却能长长久久活着,当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逐鹿天下,凭什么。
  温禾安朝他疲倦笑了下,指了指对面,声音稍微有些哑:“请坐。”
  罗青山忙不迭坐下。
  “我和你家公子说了,我这边出了点急事,需要罗公子帮忙,会耽搁一两天。”
  温禾安指尖敲着桌面,慢慢放出结界,侧脸朝向窗外,因为她神迹般的第八感,街市人潮涌动,如获新生,一派喜气洋洋,她看了一会,看向罗青山,坦白道:“之前两次见罗公子,心有顾虑,手段并不光彩,这次想和公子开诚布公聊一聊,问些事。”
  罗青山懵了下。
  怎么。
  哪两次。
  温禾安轻声道:“我身上又出现了别的妖化特征,有几日了,现在脑子……”
  她伸出手指指了指太阳穴,无奈自嘲:“也不太清醒,嗡嗡的乱转,一些不太好,不太理智的想法被莫名放得很大。”
  罗青山的表情一瞬间好似被雷劈了似的,他感觉屁股上钉了钉子,现在唯有一个念头:这件事必须第一时间告诉公子了。
  但在温禾安的结界中,他今天就算是拼了命,爬都爬不出去。
  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女君……”
  温禾安伸手压住他满脸为难,欲言又止的话语:“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只是人死前,终究有些不甘心,想要再确认一遍。”
  她端起杯盏抿了口竹子水:“真的没办法,是吗。”
  罗青山沉默不语。
  温禾安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了回答,竹子水清冽,落到舌尖上,有淡淡的苦味,她没再喝第二口,双手交叠,坐得挺直,一时也没有别的话。她怀疑过是异域相的缘故,可她问过奚荼,溶族的相并不会外显,只有吞噬这一项内在天赋,且她的血脉之力已经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
  “是、是这样的。”罗青山低着头开口:“妖血侵蚀身体到了极深的程度,人无法保持清醒,这种情况会越来越严重,到最后彻底丧失神智,身体完全被妖气充斥,开始攻击感染他人。”
  “身中妖血之人死后呢。”温禾安听完,问:“需要特殊处理吗。”
  “要的。”
  “你身上可有处理的药物。”
  罗青山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好一会才开口:“人死之后,妖血变作妖气,镇压妖气的方式如今有两种,公子的第八感与阴官家的妖眼。暂时还没有药物能够处理。”
  妖眼搬不来。
  那么,只能用陆屿然的第八感。
  温禾安用手搭了下眼睛,停了一会,她收拾好情绪,侧首看了看窗外渐渐高悬的烈日,说:“我约了老朋友们在琅州那座荒山边上,泗水湖畔见一面,是王庭和天都的一些难缠角色。那里灵气浑浊,野兽横行,没有住人,发生变故后,短时间内妖气不会逸散。”
  罗青山开始听不懂了,虽然听不懂,但是手掌还是发自本能惧怕地颤起来。
  他注意到温禾安眼睛有一点红,像碾碎的桃花汁,声音还是很稳,像早就想好了一切:“在这之前,请罗公子在这里歇下,该准备的房间里都备好了,时间不会很长,就在明天这个时候。”
  “结界会在我死之后消失,到时烦劳罗公子跑一趟,带他去镇压妖气。”
  这下罗青山懂了,透心的凉意从后脊攀爬全身,他头皮发麻,见她将话说完就要走,急忙起身,摇头又摇手,声音结巴:“不行,这样不行。公子至今都不知道这件事,他怎么接受。”
  失而复得又生离死别。
  温禾安
  做足一切准备,陆屿然却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后要面临的,却是施展第八感将她的尸骨镇压,锁封在妖骸山脉。
  罗青山想都不敢想。
  作为送信人的他有没有命活都在次要,但这无疑会要了陆屿然半条命。
  温禾安没有驻足停留,她低声道:“抱歉,麻烦了。”
  城主府上,一条条消息从商淮嘴里到了陆屿然的耳朵里。巫山连王庭内部都能混进去,他真下了命令查李逾,那么李逾乃至九洞十窟近期所有动作都逃不过暗处无数双眼睛。
  商淮咂嘴,不知道怎么温禾安突然站了九洞十窟的队。
  但两个人的事,他也不好说什么。
  总之,温禾安的脚步声一靠近,他就二话不说地起身推门出去了,屋里的氛围已经快要结冰了,他真待不住。
  两人一个进一个出,互相颔首,然而错身而过时,商淮的脚步定在空中。
  眼前蓦的一片恍惚。
  待门关上,商淮慢慢在墙边蹲下,无声压抑地抽了口冷气,脑海中一时涌入的画面太过突然,叫他蹲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他看到了温禾安的一段记忆。
  书房里没点香,陈列了足足两排长柜的古策与竹简,仍显宽敞,空气中有陈旧纸张的味道。
  陆屿然站在珠帘前,手边别无他事,等她有一会了。
  温禾安知道会有这么一次,她若不来,明天事情就有中途败露的风险。
  她站在陆屿然跟前,仰着头看他,两人之间仍有段距离。
  陆屿然视线在她脸上流动,神情清疏冷漠,怒意深深盘踞在眼底,没表现出来,摩挲着自己手腕,问:“这段时间一反常态,是因为李逾?”
  温禾安讶异,旋即摇头。
  施展第八感时她头发散了,下来后随意用绸缎在发尾一系,跑了两个地方后眼看着松下来,气质更温婉干净。她专注看他的时候,每一个字都让人不由自主相信。
  “你加入九洞十窟,并非揽权,而是放权,你将绝对的掌控权交到了李逾手中。”
  陆屿然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好像在试某种反应,她不躲,心情也没好到哪去,声音紧绷:“你自立门户,或权衡利弊后加入哪家都没事,你自行处理,我不过问,可掌有主导权的却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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