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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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翠嫂应下。
  隋玉离开灶房出去转一圈,等进城的奴仆们回来了,她拿出账本,又让张顺带人搬二十箱钱出来。
  “分利钱了。”隋玉笑,“盼好久了吧?”
  小春红她们笑。
  “去年带出关八万钱的布料,从关外买回来的货又运去长安卖,一共卖了四十二万三千多钱,零头就不算了,获利三十四万三千钱。人和货的出关钱、入关钱合计是二万一千钱,年底交缗钱是一万五千钱,人的口粮和骆驼的粮草合计是二万八千钱,刨除这些,剩下盈利二十七万九千钱。再加上我自留的人参、葡萄酒、琉璃盏、地毯和皮货,这些大概有五千钱,也就是说最终是盈利二十八万四千钱。”隋玉把每一笔进项和支出都说明白,她看向众人,垂眼继续说:“二成的利钱是五万六千八百钱,甘大和柳芽儿不参与分红,分到十七个人头上,每人得三千三百四十钱。”
  “恭喜。”隋玉合上账本说,“诸位,辛苦一年半,到了拿酬劳的时刻了,这些钱箱是属于你们的,搬走吧,不要跟我客气。”
  奴仆们笑了,他们都盼着呢,谁都不会客气。
  第346章 隋良的选择
  天黑了,散布在草场上的骆驼和鸡群回到圈里,荒野上安静下来。
  隋玉转身进屋放下账本,又拿上小崽的帛布灯笼,去灶房引燃后,她提着灯笼离开客舍。
  棉花地里还有人,二黑带着五个仆妇在挑水浇水。隋玉走过去,她借着灯笼发出的微弱光芒查看棉花苗的生长情况,茂密的枝叶间挂着花苞,棉根上附着的土板结,这是浇水后又快速晒干的通病,会导致秋末拔棉柴的时候很费力。
  “主子?”二黑站在河边问一声。
  “是我。”隋玉直起身,“月尾月色不好,地里黑漆漆的,人站棉花地里也看不见路,小心走摔了,收拾收拾农具,这就回去吧。”
  “只剩两垄苗了,今晚赶赶工,这两垄浇完,明天去二掌柜名下的地里浇水。”二黑说。
  “那你们走慢点,别摔了。”隋玉走出棉花地,说:“明天请帮工,请五六十个,剩下的棉花地一天浇完,不要为了省钱,耽误棉花的生长。”
  二黑“哎”一声。
  地里的五个仆妇悄悄松口气,一担又一担地挑水,在棉花地里走一趟又一趟,一点歇息的功夫都没有,就是一天三顿喝肉汤,她们的身体也受不了。
  路的尽头传来蹄声,隋玉停下步子,她站路边等着。
  “是我娘。”马背上的小子激动大喊。
  隋玉晃了晃灯笼,待一马一骆驼跑到面前停下来,她捧着灯笼放在胸前,借光做个鬼脸。
  “咦——”小崽跳下马背,他嘀咕说:“我才不害怕,阿宁肯定会害怕,明天我留他住下,夜里去吓一吓他。”
  “少作怪。”赵西平斥一声,“他胆子小,你别去吓他。”
  隋玉把灯笼递给小崽,说:“去吓你舅舅。”
  小崽立马接过灯笼跑了。
  隋玉牵过马缰绳,一手牵住男人的手,问:“地里有什么事?怎么下午又走了?”
  “没出什么事,我带儿子去农司一趟,后来又遇到马农监也过去了,我们谈了些事。”赵西平摩挲着女人的掌心,他意有所指地问:“什么时候睡醒的?晚上还睡得着?”
  “你还有精力?”隋玉笑侃,二人昨晚为今天的宴请睡不着,聊着聊着嵌合在一起,折腾到二更天才睡。
  赵西平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二黑带着五个仆妇收工了,六个人挑着桶过河,隋玉和赵西平咽下打情骂俏的话,任由勃发的痒意在心底暗暗滋生。
  “大人,月前移栽走的棉花结花苞了吗?”二黑问。
  “有,不过少,移栽晚了,肥力又不够,长势不如我们自家的。”赵西平说,“今天马农监来地里看过了?”
  “是有个人过来,我不晓得是不是马农监。”
  “怎么了?”隋玉问。
  “在农司的时候,他跟我谈起我们自家的棉花长势比种棉人手里的棉花长势好,看样子他过来的这几天也去棉花地里转了的。”赵西平庆幸,这也是实干家,肯顶着大太阳下地,而非像胡都尉那样,是个滥竽充数的空心麦秆。
  思及胡都尉,回到客舍,赵西平牵着隋玉走到河边,问:“我们把中郎将府盖在河对岸可好?”
  “胡都尉把地盘划给你了?”
  赵西平哼一声,“以前我官位低,硬生生咽下这口窝囊气,现在官位升起来了,把这口窝囊气再还给他。”
  “行!”隋玉笑了。
  “姐,姐夫,吃饭了。”隋良寻过来。
  “来了。”隋玉丢开男人的手,她朝石碑矗立的地方看一眼,说:“府门朝东,让老爹给我们守门。”
  “什么?”隋良没听明白。
  “你姐夫打算把中郎将府盖在河西边。”
  “那可太好了,中郎将府有多大?”隋良兴奋,“是不是比千户所的房子要多两进?”
  “差不多吧,校尉府就是四进的宅子。”赵西平接腔,“位置确定了,还要由匠人画图,你跟小崽都想想要添置什么,比如演武场或是养蚕房,到时候我跟匠人说一声,让他规划一下。”
  隋良一时没想法,“我晚上跟小崽商量商量。”
  “行,不急。”赵西平想着地契还没转让过来,估计需要个三五天。
  然而夜里拆贺礼的时候,赵西平在胡都尉送的贺礼中看到一张落着他名字的地契,位置就在河西边,也就是那个寿命不足半年的客舍的旧址。
  “难怪大伙都想升官,权力惑人心。”赵西平感叹。
  “你可别迷了心窍,你有权,我们家不缺财,你可不能在外贪污。”隋玉提醒他,“棉花利大,我们又住在边关,少不了有坏心眼的人想拉拢你,别上当。”
  “不可能,我最恨贪污的蠹虫,你忘了?”赵西平问。
  没忘,隋玉可记得她因为有个贪污的大伯,她在赵西平面前挨了多少冷言冷语。
  贺礼都拆出来了,曲校尉大手笔送了一对鹿茸,十个千户送的贺礼有些好笑,全是女人用的钗环或是绣样精美的布匹,十个百户大概跟千户打听了,送来的贺礼不是味道芬芳的澡豆就是小马鞭和皮靴,全是女人和小孩的东西。
  “我的同僚和下属都知道我疼媳妇疼儿子,送礼送到你们面前来了。”赵西平打横抱起隋玉扑倒在床上,说:“我有点伤心,你安慰安慰我。”
  隋玉捶他一拳,渐渐的,拳头失了力道,指甲陷入皮肉里,在古铜色的皮肤上烙下一道道红痕。
  斗转星移,漆黑的夜幕在某一瞬间淡化了颜色,浓黑转淡,天边出现青灰色。
  鸡叫了,虫鸣消失了,城北的荒野上有了人声。
  二黑惦记着请帮工的事,天还没亮就进城了。
  等隋玉睡醒时,请来的帮工已经下地干活了,客舍附近没什么人,昨天拿到分红的奴仆们也精神抖擞地下地干活去了,只有老牛叔和猫官坐在桑树下,盯着鸡群别来祸害菜园。
  客舍没生意,地里的活也不用隋玉去插手,她吃过早饭没事做,只能把隋良和小崽养的蚕弄出来,她慢条斯理地给蚕喂桑叶,不时跟老牛叔絮叨几句,消磨了半天的时光。
  下午又睡一觉,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雇来浇棉花水的帮工走了,盖房的匠人又浩浩荡荡来了,客舍附近多了五六十号人,城北的荒野上又热闹起来。
  耗了八天的功夫,地基挖成了,此时地里的棉花进入开花期。
  隋玉找到活儿做,她把种棉人分成三波薅过来,教她们打顶,再教她们掐芽条,把她们教会了,她家棉花地里的活儿也忙完了。
  “姐。”隋良看隋玉在给猫官梳毛,他走过来蹲下,说:“姐,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你说。”
  “你还在外地盖客舍吗?比如酒泉郡和武威郡。”隋良问,“家里没事做,我太闲了,想找点事做。”
  “是要盖客舍,不过我本来打算等明年棉花种到其他三郡了,我再把客舍盖过去。”隋玉说。
  “不用等明年,我去办吧。”隋良捋一把猫尾巴,他叹气说:“小崽半天在学堂,半天跟着他爹跑,他都有正事做,我总不能闲着。”
  这时候有姐姐替他扛着生活的重担,以后总不能再让外甥为他扛起一片天,隋良心想他不能真活成个稚儿,不仅自己遭人看不起,也连累姐姐受人挑拣。
  隋玉看他一眼,笑问:“你不是还有桑蚕生意?你走了,来买桑叶的人谁招待?”
  “你啊,我看你也闲得没劲,天天一睡就是半天。”隋良笑了,“这个生意交到你手上,你帮我打理好。”
  “真决定了?”
  隋良点头,他在半个月前就有这个想法,不过担心家里盖房和地里棉花的事堆在一起会让他姐忙得分身乏术,这才一直没说。
  眼下看来是他多想了,家里的仆人越来越中用,家里地里的活儿打理得井井有条,不再是五六年前无人可用的局面,他也不用再守在家里。
  “行,你去吧。”隋玉松口了,“你把大壮带上,他心眼实,听话,你带出去跟你做个伴。正好我再问问奴仆中有没有想留在家里的,要是没有,我再寻摸其他法子。你出门在外也留意着,如果遇到人品好又机灵的人,可以考虑在当地雇人当客舍的管事。”
  隋良点头,“那下一个客舍盖在哪里?”
  “武威郡的客舍着重是做饭食和粮草生意……”隋玉灵光一闪,“有了,我去找小米,看她有没有意向把生意往外地做。”
  隋玉说走就走,猫官后知后觉发现梳毛的动作停了,它睁眼一看,女主子已经去牵骆驼了。
  赵小米对隋玉的提议有想法,她跟黄连正走不了,就想让她小叔子跟隋良去武威郡买地种草。然而她小叔子性情太过老实胆小,不敢一个人出远门,偏偏崔红霞又怀了老二,不能跟过去。
  倒是宋从祖在学堂听小崽说他舅舅要去武威郡盖客舍,他来了主意,他提出跟隋良一起离开敦煌,想去外面走一趟,看哪个地方适合他买地种草。
  两日后,宋从祖带两个奴仆跟着隋良和大壮一起离开敦煌。
  隋玉和小崽去送行,分别时,小崽怏怏叮嘱:“舅舅,你一个月至少要回来一趟,你还没走我就想你了。”
  “好,一定会回来。”隋良答应了,他不跟商队走,而是选择留在关内,就是为了方便回家。
  姐姐和姐夫把他养大,他又陪外甥长大,他就是这个家的人,这里也永远是他的家。
  第347章 孕事
  隋良骑着骆驼离开了,隋玉牵着小崽进城,母子二人牵着骆驼在城里慢步行走。
  小崽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他疑惑道:“娘,你要带我去哪儿?去我姑姑家吗?也不是,这不是去我姑姑家的路。噢,你要去找我表姨母?”
  “不是,你陪我去医馆一趟。”隋玉冲他一笑。
  小崽感觉不到她的紧张,她看着也不像是生病了,他就没多问,乖巧地跟着过去了。
  “你在外面看着骆驼,我一个人进去。”到了医馆门口,隋玉把手里的缰绳交出去,临进门前,她又转身问:“小崽,你要不要进来?”
  小崽立马跟进去,他握住隋玉的手,安慰说:“娘,你别怕,我陪你一起进去。”
  隋玉笑了,她在药童的指引下坐在案桌前,将手腕搭在脉枕上。
  “哪里不舒服?”大夫问。
  “最近很容易疲累,瞌睡也多,一睡就是半天,我怀疑我是不是有喜了。”隋玉还是得隋良的提醒,她才意识到近些日子的不对劲。她只有在带着商队经过长途跋涉归家时才会一睡就是半天,而这些日子,她几乎天天都在睡,只有上午的两三个时辰是清醒的。
  小崽瞪大了眼睛,他看看隋玉,又眼不眨地盯着大夫把脉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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