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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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黑狗过来,对着黄连正摇头摆尾,它跟大壮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鸡腿,嘴里流出哈喇子。
  黄连正忍痛咬口鸡腿肉吐给狗,大壮急得狂搓裤子,见狗吃肉,他也跟着吞咽。
  “吃吗?不吃我都喂狗了。”黄连正晃了晃鸡腿。
  大壮捏着扫帚离开,走得太急,左脚踩到右脚的后脚跟,“砰”的一声摔个跟头。
  赵西平满意了,为了奖励大壮,小崽没吃完的鸡蛋羹他让大壮吃了。
  “记住了,不能让不认识的人抱小崽,也不让小崽吃他们给的东西。”赵西平嘱咐。
  大壮点头,傻愣愣地说:“我也不吃。”
  “对,你也不吃。”
  ……
  次日一早,黄连正送来小米给爹娘做的新衣新鞋,赵西平带上风干的鸡鸭,捎上一百钱,带足干粮就跟着商队一起出城。
  隋玉带着小崽去送他,望着骆驼远去,挥手的人影也模糊了,小崽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爹又走了。
  听怀里的小儿哭出声,隋玉恍然:“你爹长了个胡说八道的嘴,你都不会说,他跟你商量个鬼,也就我信了。”
  小崽搂着隋玉的脖子哭,隋玉也不哄,又抱着他骑骆驼回城,城里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很快掩盖了孩子的哭声。
  小崽泪眼朦胧地看过去,突然看见一只栓绳兜卖的胖黑狗,他指着狗哇哇叫。
  隋玉掏钱买下小狗,她抱着崽,崽搂着狗,二人一狗慢悠悠回客舍。
  大壮跟大黑狗趴在草垛上望着客舍里进出的人,大黑狗往下蹦时,他反应过来,追着狗去迎接小主子。
  有了玩伴又有了小狗,小狗又招来阿水和大黑狗,小崽转瞬忘了他爹,他忙着跟大壮比赛爬,又跟阿水一起给狗梳毛,还学着大黑狗给小黑狗舔毛。
  阿水拦下他,说:“小傻子,你是人,不能舔狗毛。”
  “我傻,小崽不傻。”大壮挺身而出,“小崽好看。”
  阿水翻白眼,“你是大傻子,小崽是小傻子。”
  “傻不好,都不喜欢。”大壮摆手,坚持道:“我傻,小崽不傻。”
  阿水不说话了,她把小木梳让给大壮玩。
  隋玉看见脏脏的小崽会给他拍灰,嫌弃地捏他的小耳朵,隋良看见小崽会欢喜地抱起来,老牛叔看见小崽会逗一逗,小春红看见小崽会作怪地喊声小主子,客商看见小崽会喊声小掌柜逗一逗,大壮在耳濡目染下,他学会背着小崽玩,会给他拍灰,阻止他吃地上捡的东西。
  小崽成了最快乐的小孩,睡觉都是笑着的,赵西平的离家,只会让他在夜晚降临时失落片刻。
  某个深夜,天上悄无声息落了雪花,当清晨降临时,天地之间一片白。
  来不及走的商队就此住下,还没走远的商队匆匆返程,沙漠里的商队急匆匆入关,散落各处的人被冰雪逼到屋檐下,雪地里只余鸟雀清呖。
  “嗖”的一声,羽箭离弦,雪地里的黑鸟倒地,附近的鸟雀簌簌起飞。
  大黑狗带着小黑狗去叼回猎物,打猎的人持着弓箭转换地方。
  隋玉扶了扶小崽的小帽,问:“小崽,你冷不冷?”
  小崽不冷,他绑在隋玉怀里,罩在羊皮袄中,头戴狼皮小帽,脸上裹着软布,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寒风里。
  大黑叼着鸟和羽箭追上人群,小崽瞪着眼往下看,看见张顺接过流血的鸟,他惊讶地“哇”一声。
  张顺笑笑,说:“大人什么时候能回来?”
  “天晴了就回来了。”隋玉踢一脚雪,说:“反正年前能回来。”
  西方突然传来蹄声,隋玉转身望去,其他人也扭头看过去,雪地里,不知谁骑着骆驼过来。
  大黑狗警惕地盯着,待骆驼跑近了,它摇两下尾巴,竖起的耳朵撇了撇。
  “看来是我们认识的人。”小春红说。
  骑骆驼找过来的是青山,不等骆驼停下,他扯着嗓子喊:“主子,河对岸的房子塌了。”
  第187章 推倒黄土墙
  风雪压倒房,墙倒梁木断,屋里睡懒觉的客商没来得及全部逃脱,土胚和房梁下压的还有人。
  隋玉赶到的时候,胡都尉那边还没来人,搬土抬木的人都是住在她那边的客商和镖师,青山和张顺他们见状也加入进去。
  “娘子,我们也过去帮忙。”小春红取下身上挎的弓箭。
  隋玉点头,嘱咐说:“注意点,别靠近那堵歪墙,我怀疑那堵墙也要倒。”
  话刚落,一根梁木滚落,没了支撑,那堵歪斜的土墙拦腰折断,倒了一地。
  搬土抬木的客商和镖师纷纷往远处跑,他们静立在雪地里抬头望着,等坍塌的动静趋于平静,观望片刻后,他们再次忙于救人。
  隋玉绕着客舍走一圈,发现两堵土墙是歪的,挨近地面的墙体还在一条直线上,越往上,墙体越往南偏,这导致房子落成就是扭曲的空间。
  另有客商过来,隋玉偏头看一眼,搭话问:“下面埋了几个人?”
  “五个,这五个客商睡觉沉,他们睡在一个屋,墙倒的时候没来得及跑出来。”年长的客商往城池的方向看去,问:“这是胡都尉的客舍?”
  “官不得经商。”隋玉含蓄地说。
  客商明白,官不经商,这座客舍指定不在胡都尉名下,今天房子塌了就是砸死人,他推个替死鬼出来就能抵罪了。
  “救出来一个人。”有人喊。
  隋玉跟客商大步拐回去,既然睡在一起,救出来一个,另外四个也能立马得救。
  “头砸破了,已经没气了。”镖师收手,说:“身体还是热的,不过已经没有脉搏了。”
  与之同行的客商恸哭。
  “又扒拉一个出来。”张顺扛着一个流了半身血的年轻客商过来,说:“这个还活着,腿不能动了,赶紧送进城里找大夫。”
  有人牵来骆驼,三个镖师合力抬着人架在骆驼上,有相熟的客商跟上,骑上骆驼过河往城里去。
  另外三个客商也从横梁下抬出来了,一死二伤,伤者送往医馆,死者交给他们的族人处理,剩下的人还继续帮他们从土下翻找货物。
  隋玉邀请这个遭难的商队搬去她那里住,今年下雪晚,停留的商队不算多,她那里还有四进客舍是空的,正好能安置人。
  “你们安心住下,这个冬天不问你们要住宿钱。”隋玉说。
  “多谢玉掌柜。”经此一遭,客商像是老了七八岁,他望着头瘪身折的族人,以及散落一地的货物,突然捶胸大哭:“都是我太贪心了,若是当初住在长归客舍,哪会让我叔父丧命。他出关闯荡十余年,没死在狼群口中,没死在异族手里……”
  “行了行了,别嚎了。”一个年长的客商打断他的话,说:“快把这边安顿好,你还有三个族人生死难料,该治伤的治伤,该置丧的置丧,然后去为他们讨个公道。”
  “还没主事的人过来?”另有镖师问。
  隋玉往南看,雪地上没有人影,伤者估计都送到医馆了,胡家和崔家都没派能主事的人过来。
  不过这事跟她干系不大,隋玉尽了道义后就走了,雪地里风大,她站在风里不活动,穿着羊皮袄也不挡寒,冻得骨头发冷。
  小崽由大壮陪着在仓房玩,老牛叔也在,见隋玉进来,他开口问:“怎么个情况?人怎么样?”
  “砸死两个,伤了三个,存货的仓房也都塌了,货物都压在土墙下,估计毁了七七八八。”隋玉搓了搓手,关上门继续说:“墙砌歪了,我回忆了下,倒的那三堵墙应该是没有盖房经验的奴隶们砌的,不晓得是主事的人没发现,还是发现了也没管,怀着侥幸的心理匆匆封顶了。”
  “这就说的通了。”老牛叔点头,“昨夜风刮的大,又下大雪,若是土墙再没夯实,可不就是经不住风吹。”
  隋玉点点头,还有一点她没说,应该不少人都发现了,砸下来的梁木是断的,断面是空的,虫把木头芯都吃空了。
  晌午的时候,青山和二黑等十个男奴先回来了,隋玉出门问:“货物都扒出来了?”
  “还没有,我们的前主家来人了,张大哥让我们先回来。”青山开口。
  “来的是谁?”隋玉又问。
  “胡都尉跟他小舅子都来了。”
  正说着,院外响起人声,哭声混着说话声,其中还有一道打着官腔的安慰声,闹哄哄的声音朝西厨靠近。
  “良哥儿,你过来。”隋玉退回仓房,说:“你出去候着,他们八成是想借间屋坐下说话,你把他们安排在空客舍里。若是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我上午吹风受寒了,喝了药睡下了。”
  胡都尉爱玩人妻的名声不少人都有所耳闻,又有隋灵的事在前,隋玉不想走到他跟前,万一他生了念想,又要多生许多波折。
  胡都尉注意到跑出来的小子,这小子生了一副好样貌,唇红齿白,一双丹凤眼煞是出彩,他猜应该是赵西平的小舅子,早就听闻赵西平的媳妇是个美妇人,其弟的长相也差不了。
  “玉掌柜呢?给胡都尉安排一间空房,他们谈事情。”一个客商跟隋良说。
  “我姐上午吃了冷风,受寒了,不等吃饭就喝药睡下了。”隋良开口解释,“还有几间空客舍,我领你们过去。”
  胡都尉注意到一间关着门的门环还在晃动,门后指定有人。
  “就在这儿,正好我请大家吃饭,我们边吃边聊。”胡都尉大步走进厨院,指着仓房问:“这间房是做什么的?”
  “我们自家人用来吃饭的,不吃饭的时候就收起饭桌,让我外甥在里面玩。”隋良解释,“这间房挨着灶房,里面暖和些,小孩在里面不冷。”
  话落,仓房的门打开,阿水追着小黑狗跑出来,老牛叔紧随其后,见院里站着一群人,他让阿水抱狗进去。
  “要吃饭去饭堂啊,站院里做什么?”老牛叔开口,“晌午炖了鸡和羊,量不多,先买先吃。”
  胡都尉给他小舅子递一个眼色,崔六低眉顺眼地进灶房拿钱买饭,今天所有人的饭食都是他给钱。
  饭堂人多吵闹,隋玉坐在屋里听不真切,阿水端着蛋羹进来时,她接过碗喂小崽吃饭。
  “嫂嫂……”
  “嘘——”隋玉比个手指,小声说:“别说话。”
  小崽觉得好玩,也比起手指“嘘嘘”出声。
  小黑狗趴在地上,它仰头望嘴,有鸡蛋羹掉落,它伸出舌头卷进自己嘴里。
  阿水用鸡骨头逗它,逗得它吠叫出声。
  胡都尉从气味浑浊的饭堂出来,听见狗叫,他嫌弃地掩掩鼻子,带着点头哈腰的崔六大步离开。
  隋良悄摸摸追出去看一眼,一眼瞧见刚刚还笑眯眯的胡都尉阴着个脸,抬手狠狠扇他小舅子。
  他吓得一抖,连忙又退进门。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厨院里吃饭的客商都走了,奴仆过去收拾碗碟,老牛叔去关上厨院的木门,他走进仓房说:“事情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隋玉问。
  “以崔六的名义赔偿商队两万钱,躺在医馆的三人由崔六出钱治伤,死的两个人厚葬,另外,那个商队好像还有什么目的,胡都尉也答应了。”老牛叔说,“反正这事是压下去了,商队不会再报官。”
  隋玉点头表示了解了,“这次胡都尉的腰包又要大出血。”
  老牛叔笑笑,转而又说:“对他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还有心思想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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