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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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既然无事,那就是她在家里不想来见他了。
  他没好气地道:“你不是最会听人话吗,怎么这时候听不出来了?那日同我答应得好好的,说了要日日来看我,然后呢?跑哪儿去了?”
  周鸣玉抬首看着他,他脸上故意板着严肃的脸色,但是目光里那点幽怨挡也挡不住。
  她没忍住笑了,伸手故意摩挲他的脸颊,道:“怎么了,这才几日,你就受不了了?那你不是还要出去办事吗?那长日里见不到,你可怎么办啊?”
  杨简忍不住想蹭她温软的手掌,但是见她这样说话,又硬生生忍住了,只是故作非常不屑地偏了偏头,将她的手别开,道:“我审你呢,你老实点,不要动手动脚。”
  她十分遗憾地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果然不再动他了,只是手指一下又一下的,仿佛是无意识般的在他衣领边缘摩挲。
  杨简原本心里有些遗憾她放下了手,甚至有些荒谬地在心里谴责了下自己干嘛要这样说话,但是下一刻,又被她这样隔着衣裳的小动作,弄得微痒又难忍。
  早知道就不说她了。
  她不来,难道自己就没错吗?
  算了。
  杨简非常顺利而迅速地做好了心里游说,在她面前卸下了一直提起来的那口气,默默地垂首,将额头抵住了她的,十分眷恋地蹭了蹭。
  “我想见你,你为什么不来?”
  他不再用那种冰冷的口吻矫饰,流露出了自己那些满了又溢、满了又溢,那些分外不值钱的情愫。
  周鸣玉听在耳中,也不免心中要感叹一句:真是好听的情话。
  杨简一句话,便说得她心口柔软。
  她面对他这样的时候,总会分外充满负罪感。
  “我去见郡主了。”
  她说完这句话,杨简的脑袋便立时离开了她的,他仍旧怀抱着她,目光却十分锐利,仿佛若是原之琼对她做了什么,他就要立刻追出去替她报仇似的。
  杨简道:“她想借你来对付我,此刻看我不痛快,肯定要对你说许多我的坏话。你别信。”
  他的手臂将她往自己这边紧紧地勒了一下,威胁着重复道:“你别信,听到没有。”
  周鸣玉安抚似的拍了拍他,道:“她突然要走,心里八成不大痛快,才说那些话。你放心,我都不信的。不过,她究竟是为什么走了,你不和我说说吗?和你有关系吗?”
  杨简撇撇嘴,道:“也算不上完全没关系。我去找我六兄了,他看原之琼不顺眼,才不管她身份,口中编了几句不祥的天命之说,将她赶出去的。”
  他没提原之琼掘墓的事,只说是杨符看她不顺眼。
  反正也不算说错。
  他低着头望她,道:“这样也好。她人不在上京,我也不担心她再算计你。”
  周鸣玉听见他这话,便道:“怎么,你伤成这样,这便要动身走了?”
  前几日杨简同她说要出京办事,她原以为是个急事,想着他这些日子都没走,以为是被这伤绊住了。不过如今听杨简这样说,又像是要走的样子。
  杨简道:“原本早就要走了。陛下知道我受伤,准我晚几日再出发,叫其他人先去了。”
  有一点他没说。
  这次端王一行人出京,不知为何,圣上点了宋既明随行护送,美其名曰是看重端王安全,但也算必要的监视。
  所以他倒是成了个不必要的了。
  周鸣玉露出一个很难言的表情,瞥了一眼他后面,问道:“晚几日,你就能骑马?”
  一路颠簸,又要追上其他人,骑快马恐怕受不住罢?
  杨简挑了挑眉,道:“那就要看你了。”
  周鸣玉疑惑道:“关我什么事?”
  杨简笑道:“我和你在一起,心情就好,伤就好得快些。你不想让我遭罪,就多来陪陪我。”
  周鸣玉就知道杨简又是这套。
  她无语地拍开他的手,推着他重新趴到床上去,没好气地道:“我看还是趴着顶些用。”
  杨简趴好了,这才听她道:“我估计你这次行程也推不了,给你做了个垫子。你到时候让部下系到马鞍上,你坐着也少受些罪。”
  杨简心里暖意横生,笑着说好。
  “真是难得。”
  他不主动问她要,她倒是给了。
  周鸣玉怎么不知道他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想要,我拿去给别人。”
  “怎么不要?兴许没两日就用上了。”
  他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来,微微侧过身子支着脑袋,摩挲着她的手背,眉眼又微微低下去。
  周鸣玉翻手打了他一下,拧眉道:“一会儿说早一会儿说晚,你耍我玩儿呢?”
  她这次来找他,就是想打听他到底什么时候离京出发。端王府一行人已经出发,杨简既然要查那边的事,就没道理一直留在上京。
  杨简笑道:“没想着耍你。陛下是准我晚些,只是我许久没听见有信儿回来了,总觉得不妙。若有变数,我定然是要随时走的。”
  他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道:“我走前自然会安排好,尽量快些回来。”
  周鸣玉胡乱点点头,当作回应。
  她又不是担忧他什么时候回来,她是在想,得等他什么走了,自己才好出发。
  周鸣玉心里盘算着避开杨简出发去娄县的事,却没想到,次日便得了消息。
  杨简半点没猜错,端王府上坐不住,娄县果然出了事。
  第61章
  之前,圣上曾派工部大臣外出巡查矿脉,第一站就是娄县的铜矿,目标非常明确,就是为了看看端王做的好事。
  但未料到的是,传回来的第一封奏报,不是关于铜矿的情况,而是那工部大臣遇难的消息。
  奏折上写得明明白白,说那大臣在下矿巡查的时候,矿洞突然坍塌,将他和随行的几个护卫全都埋在了里头,如今过了好几日,因不确定矿洞下的结构是否稳定,所以一直难以下去施救。
  换句话说,过了好几日,连尸体都没找出来,是百分百死在了里头。
  那座铜矿挖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事,没道理这工部大臣一去,就忽然塌了。
  周鸣玉也是这日去找杨简,却发现杨简居然不在,一问才知杨简早上被召进宫去了。
  她耐心地坐着和丹宁聊了一会儿,才等到杨简步履匆匆地回来。
  他穿着的那身深枣红色的武官袍与普通武官的官服制式并不相同。除了用料十分讲究以外,制式则更加精炼,虽有繁复的花纹点缀其上,但那些华而不实的配饰却一样没有。
  杨简的身形挺拔,走路的姿势也迅疾轻快,看不出是未完全伤愈的样子。
  他压着眉心,见到周鸣玉时有些讶异,脸上又随即浮现出一点歉意。
  他迅速同丹宁道了一句:“你去找茂武罢。”
  而后便快步过来拉住周鸣玉,往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道:“陛下今日叫我即刻出发,我现在就要收拾东西走了。”
  周鸣玉没想到这么急,脑子里头一个念头,冒出来的是杨简还没好的伤口。
  她拧着眉问道:“你的伤能行吗?”
  “不能行也得行,这事儿来得急,我若去迟了,恐怕什么痕迹都没了。”
  杨简无奈笑笑,扯出一块包袱布,将乱七八糟的药物都扔过去,又转身飞快地收拾起东西来,口中同她道:“你不是给我拿了软垫吗?我正好用上。这次再多带些药物,应当没事。”
  周鸣玉站在一边,看他毫不避讳地拉开柜子,往腰上佩戴匕首,又寻摸了一堆暗器分别塞在身上几处,净拿的是些要命的东西。
  她有些陌生。
  她从前见到杨简出门,手里拿的都是纸扇长剑,腰上佩的都是美玉绣囊,这还是她头一次看见他和这样与危险的东西挂钩。
  周鸣玉手里将他那些东倒西歪的药瓶放好了,这才看到里面还混着两瓶毒药。她默了默,什么也没说,而后转身去衣柜里给他翻了好几身衣裳出来。
  杨简听见她在背后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道:“官服多拿件备用的。”
  周鸣玉看了一眼,他衣柜里有专门一格,塞了起码有七八件一模一样的深枣红色武官袍,八成是他每次出任务时衣服都得出点事,他又不爱穿缝补的旧衣,所以做了这么多件备着。
  她将衣服拿好,给他拿过来放在包袱里,杨简也准备好了自己的那些东西,折过身走来。
  他一转眼就看见那放满了的行囊。那里面和自己收拾的不一样,除了他用来杀人的东西之外,塞最多的还是柔软干净的里衣和挡风挡雨的外袍。
  他已经做了很多年的刀,已经很久,没有过让他感到温暖的时候。
  他突然有点感慨地想,若她当年真顺利地成了自己的妻子,如今自己要外出的时候,恐怕也就是这个样子的。
  不过,若是他真娶了她,他便不会成为皇帝的鹰犬,来龙爪司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
  杨简有些没忍住,将她揽在怀里,轻轻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他再一次这样同她承诺。
  他没法说什么不走的话,就只能说,他会尽快回来。
  周鸣玉的身体纤瘦柔软,衣裳和发间带着淡淡的花香,这一个轻缓的拥抱,是能溺死他的温柔乡。
  杨简甘愿溺死在其中。
  但他头一次没有长久地延续与她的拥抱,说完这句话,就艰难地放开了她。
  杨简没敢看她的脸,低头转向床上的包袱,也没仔细瞧里头的东西有没有齐备,就迅速将包袱系上。
  周鸣玉瞧见他打结的动作,道:“还没装完呢,你这样就走?”
  她印象里杨简到底也是个在富贵无极里长大的公子哥儿,出门要带的东西还是不少的,一辆马车拉几个箱笼也算正常,什么时候见他这样朴素过,几件衣裳就能出发。
  杨简将包袱提在手里,笑道:“这样已经够好了,我从前还有过带着腰牌和刀就走的时候,连钱都不带。”
  他没有时间浪费,又将周鸣玉抱了一下,道了句“我走了”,便取了一旁架子上的披风,一边披上一边扭头往外走去。
  “钱!”
  这一句话倒提醒周鸣玉了。
  她迅速转身,从抽屉里摸出几张大额的银票,转过身却已不见了杨简的身影。
  她一面手里将钱折起来,一面快步向外去追。
  杨简步履极快,几下就要出了内院。周鸣玉有些着急,跑了两步,在台阶那边绊了一下,上身控制不住地往前趔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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