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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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容绣面容微冷,“我若真想杀你,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
  她眼神落在罗氏身上,罗氏浑身一抖,冷汗直冒,徐容绣的眼神太可怕了!罗氏不由自主的退后两步,心底浮起从未有过的恐惧,“你、你,就是你吓唬我。”
  徐容绣满意她的表情回过神来对徐屠户道,“我徐容绣怵过谁?我若是吓唬她我岂会不认?我若想要她命,她绝不可能这会儿还站在这给我不消停。”她漫不经心的瞥了眼罗氏道,“若非瞧在光宗的份上……哼。”
  她哼完这个音节,徐屠户冷然道,“早些睡吧,过两日宋家来下聘,婚事就订下来了,自己多准备准备。”说完徐屠户走到院中朝罗氏道,“行了,别闹了,她马上嫁人,你做母亲的多帮衬帮衬。”
  罗氏咬牙切齿,“做梦。”要她帮衬,还不如杀了她算了,别说不会帮衬,就是嫁妆也别想拿一分一毫!
  徐屠户心中烦躁,抬手甩了她一巴掌,“再闹腾就滚。”
  罗氏目光悲切,在徐屠户转身的时候盯着东厢房露出刻骨的恨意,她想到她娘给她支的招,咬牙回屋去了。
  第二日罗氏拿了银子出门直奔城外青云观,一番打点之后,青云观观主浮云道长勉强答应了她的请求答应明日进徐家施法。
  罗氏虽然心疼银子,但想到日后徐家的产业都是她和儿子的顿时也不心疼了,心满意足的回家准备第二日的法事。待徐屠户回来,罗氏将法事的事说了,“咱们孩子还未出生便惨遭横祸,我已经请了浮云道长前来做法为我儿施法,以求他来生投生个好人家。”
  想到未能出生的儿子徐屠户心里一阵抽疼,对她的决定非常赞同,“就听你的。”
  罗氏心中一喜,手指渐渐握紧,期待明日的一场好戏。
  翌日清晨,徐容绣出门的时候正碰上浮云道长带着弟子进门,徐容绣只瞥了一眼便知道是罗氏捣的鬼,不过罗氏惯常不安生她也懒得搭理,提刀出门径直去了前头肉铺。
  这边浮云道长瞧着徐容绣出门和罗氏对视一眼然后幽幽道,“刚才这位姑娘是?”
  因为浮云道长在清河县广有好名,所以徐屠户也颇为信任,闻言心里咯噔一声,不免问道,“这是我大女儿,不知大师可瞧出什么?”
  浮云眼神悲悯,轻轻摇头叹了口气,“可惜可惜啊。”
  徐屠户心里一紧,不免想起罗氏说过混觉大师对家里孩子的批命,赶紧问道,“大师这是合意?”
  浮云道长捋着胡须叹息道,“姑娘长的是好,可惜性子太烈,若是贫道所猜不假贵家姑娘当是婚事艰难才对。”
  徐屠户一听眉头一松,他还道什么原因,竟是这个,他家大女儿在清河县的名声早就坏了,这浮云道长在外听闻过也不奇怪,“的确如此。”
  浮云道长又道,“不过他也有好姻缘,合该在今年嫁人。”
  “哎呦浮云道长说的不错,我们大姑娘啊基本订下来了,就等过两日下聘了。这边请。”罗氏说着引浮云绕过影壁进了院子,浮云迈着四方步在院中来回走动,他站在原先栽种柿子树的地方道,“这里该种棵柿子树,事事如意,”又指着空荡荡的廊下道,“再摆上一水缸聚财,你家做买卖,寓意正好。”
  他没说一句徐屠户的脸便冷一分,这院中原本的柿子树被徐容绣砍了,水缸也砸了两个,岂不是把家中财运和安稳都破坏了?难怪家中最近一直不顺。
  徐屠户凝眉诚恳问道,“那重新栽种上摆上就可破解?”
  “非也。”浮云道长高深莫测的摆摆手指,“将破坏了风水之人驱逐出去。”
  第十四章
  驱逐出去?
  徐屠户大惊失色,可破坏者是他亲生女儿,总不能将她直接撵出去吧。他沉吟片刻道,“实不相瞒,柿子树与水缸都是在家的女儿所为,不过她如今亲事即将订下,待选定好日子便能嫁出去,是不是就可以了?”
  浮云道长了然的点头,“也行。”
  说完罗氏又带着浮云道长将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待回到院中浮云道长指着一直紧闭的东厢房大惊失色,“这房间是谁住着?”
  徐屠户道,“是我前头婆娘生的三个孩子。”
  “不妥不妥啊。”浮云道长皱眉,指挥弟子准备做法,他凝眉道,“那厢房内有一股不详之气,你家大女儿贫道已然见过,不知能否见见剩余的俩孩子?”
  徐屠户闻言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真如混觉大师所说容恩克父克母?
  “我去叫他们。”徐屠户几步到了东厢房门口敲了敲门,“容菲容恩,你们出来一下。”
  没一会儿房门打开,徐容菲和徐容恩兄妹俩站在门口,徐容菲将徐容恩往自己身后拉了拉问道,“爹,有啥事?”
  她的动作让徐屠户眉头一皱,尤其瞧着徐容恩如此胆小上不得台面心中更为不喜,他转而看向浮云道长,却见浮云道长瞪大眼睛,连声道,“大煞大煞啊。”
  “什么大煞?”徐屠户急忙问道。
  浮云道长眼睛瞪眼严肃道,“就是克父克母克全家的大煞!”
  徐屠户倒抽一口冷气,额头上冷汗瞬间流下,脸上都苍白了起来,“大煞!大煞!”他口中念了几遍之后目光落在龙凤胎身上,目光复杂。
  “不知到底哪个是大煞?”罗氏手指头捏着衣角兴奋的浑身都要颤抖了,但是为了不泄露自己的情绪还得装的非常淡定,然后就帮徐屠户问了他想问的话。
  浮云道长面带悲悯手中浮尘指向徐容恩道,“那个男丁不就是吗?”
  他说的轻巧,院中除了罗氏心底暗自高兴以外其他人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徐容恩的脸在浮云道长说出男丁这话时变变得惨白,周身冰冷如坠冰窖。
  他克父克母!他是大煞之人!
  徐容恩嘴唇都开始哆嗦,甚至因为害怕忘记了流泪,他看着他爹道,“爹,我不是……”
  徐屠户看着这个儿子,眼神渐渐变冷,以前不知道,如今大师一说他反倒觉得有些事有迹可循。蓝氏当年身子骨硬朗,按说怀双胎也不会如何,然而偏生在生下徐容恩之后身子日益败落,不出两年便没了性命。
  再有如今他那未出生的小儿子,更因为他的疏忽而没能临世,一桩桩一件件,再联系这些年来的一些小事,似乎真的跟这个儿子脱不开干系。
  他眼神冰冷,看的徐容恩不由瑟缩了一下,徐屠户越发对这胆小的儿子看不上眼,眼中满是嫌弃。
  “爹,这老道分明胡说八道。”徐容菲指着浮云道长的鼻子骂道,“都说牛鼻子老道没个好东西,果然如此,竟然再次胡乱攀诬一个孩子,你羞是不羞。”
  浮云道长哪受过这样的闲气,若非拿了罗氏的银子他能当场拂袖而去。然而此时他瞥了眼徐容菲一眼摇头道,“你当你的命就好了?唉,傻孩子啊。整日与个大煞在一处也不知是福是祸……啊!谁?”
  浮云道长话未说完嘴巴便被一冰冷的东西狠狠的拍了一下,口中顿时流出鲜血来,他抬手捂着嘴抬头望去,就见方才在门口碰见的姑娘眼神冰冷一脸怒意的瞪着他,而她的手中正拿着一把磨的发亮的杀猪刀。
  可想而知方才便是徐容绣拿了杀猪刀拍的浮云道长的嘴了。
  徐容绣眼神冰冷,嗤笑一声,“继续说啊。”
  “容绣不得无礼,还不速速与道长道歉。”徐屠户见她如此不知礼忙凝声呵斥。
  徐容绣理都不理徐屠户,一把杀猪刀在手中转来转去,瞧的人眼花缭乱,总觉得这刀一步小心便能扎到人身上去似得。
  “浮云道长是吧,继续说啊,谁是大煞?”
  浮云额头冷汗直流,为了保全颜面却不敢露出丝毫惧意,他不自觉的瞥了眼罗氏,罗氏一记眼神又伸出三根手指头来,浮云道长道,“贫道是讲……啊!”
  杀猪刀被插在贴着浮云脚边的地上,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而刀柄也微微晃动,时不时的还能碰到浮云的脚踝。
  浮云活了这么大岁数如今竟被一个小姑娘吓着了,双腿斗的跟筛子是的。
  徐容绣不经意的瞥了眼罗氏,“我这人护短,最听不得旁人说我弟弟妹妹什么坏话。”
  浮云道长脸上冷汗直流,结结巴巴道,“也、也不是没有法子……”然后不等徐容绣阻拦,他飞快道,“只需离开徐家,这煞便能解了,而且这煞也只是对自家人,对旁人家却是无碍的。”
  徐容绣眉头一挑,再看向罗氏,忽觉罗氏眼神闪烁,显然不敢看她。
  这俩人有猫腻啊。
  徐容绣心中冷笑,开口道,“滚。”
  浮云道长哪还顾得上其他,抬脚飞快的跑了。
  院子里只剩下徐容恩和徐容菲抽噎的声音,徐屠户眉头紧皱,满目愤怒,抬手就想给徐容绣一点教训,徐容绣哪会让他得逞,伸手便握住她爹的手腕。
  她力气并不大,用杀猪刀全用巧劲,徐屠户被她拦了一下,瞥了眼她手中的杀猪刀恨恨的将手放了下来。
  索性这闺女要嫁人了,那就将那命不好的姐弟俩一并送走好了。况且他这么做是她们求的,他为了徐家为了她们好才答应的。
  至于罗氏,目的达成,不管浮云道长如何,反正不用到明日满城都知道徐容恩克父克母,只有离了徐家才能摆脱这样的天煞之命,而宋家既然答应能让徐容绣带俩孩子嫁过去,那就遂她们愿好了。
  徐容绣带弟弟妹妹回屋,徐容恩嚎啕大哭,“大姐,我不是大煞。”
  “你当然不是大煞。”徐容绣摸着他脑袋安慰道,“这事明显是罗氏和浮云道长串通好的,目的就是想名正言顺的让你们离开徐家,你若因为此事当真怀疑自己,那就真的着了她们的道了。”
  徐容恩抬头看她,“可是,娘的确是死了……”
  徐容绣面容严肃,“娘因为怀双胎的确对身子有损,但这也非主要原因,早先隔壁秦大娘曾说过,娘性子要强,那时爹年轻耐不住偷偷出去喝花酒被娘知道,那时娘还在坐月子,自此落下月子病,说起来娘到底因何而死,还真说不好呢。”
  “那……真的不是我?”徐容恩满怀期待的看着大姐,见她点头才露出笑脸,“那咱要和爹说吗?”
  徐容绣叹了口气道,“如今能离开徐家对你们都好,就算离开徐家大姐也能养活你们,怎么都比留在这里强。”她想到将要嫁的人,嘴角露出微笑,“况且大姐已经与宋秀才家说话,待嫁人的时候便将你们一并带过去,往后都不用再过战战兢兢的日子。”
  在徐家她是不怕的,但徐容恩不行,瞧见罗氏骂骂咧咧就吓个半死,宋家穷是穷了些,可也有好处,宋家母子性子和善为人厚道,到时她带着嫁妆嫁过去,再租间铺面,怎么都能比现在好。
  “明日外头估计会传你命不好的传言,大姐希望你能撑住,若是不想听就不要出门,千万不要因为这事伤心难过,明白吗?”徐容绣说着又嘱咐徐容菲,在家兄妹俩当心些罗氏,“至于罗氏,等咱们离开这里,大姐自然有法子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也会将我家容恩的名声挽回过来。”
  到了第二日外头果然传了起来,道是徐容恩经浮云大师批命克父克母,大煞之人。
  从城东传到城西不过半日的功夫,宋家附近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儿。
  而宋家要和徐家结亲的事在附近早就传开,有人听说的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可又一想又明白了,徐家经营好几家肉铺,城中的猪肉大多是从徐家出来,宋家家贫,贪图徐家给的嫁妆也说不定。
  但旁人并不知宋家同意徐容绣带弟弟妹妹嫁入宋家之事,纷纷过来劝说宋家母子赶紧将这门亲事退了。万一弟弟是大煞,将姐姐也传染了那可怎么得了。
  田氏知道邻居是好心,好脾气的将人送走,转头问宋子遇,“子遇,你怎么想?”
  第十五章
  宋子遇压根没觉得这是个事,淡定道,“我不信这个。”
  田氏笑了笑,“娘也不信。”
  对这个娘俩也没放在心上,到了晚点的时候徐容绣亲自上了门,本是大中午,外头也没什么人,田氏见她过来惊讶笑了笑,“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外头太阳大,快些进来。”
  徐容绣抿唇嗯了一声又叫婶子,然后跟着田氏进去,目光在宋家小院扫了一眼,心中有了考量。难怪外头都说宋家家贫,还真是不富裕,小院子正脸三间房,东边是灶房,西边的一间大些的屋子门关着不知做什么的,不过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只不过墙皮什么的破败了一些。跟在田氏后头徐容绣进了屋,屋里有些暗,家具也没几件,桌椅板凳也补了好些补丁。
  田氏给她倒了水道,“喝点水凉快一下。”
  徐容绣道了谢接过来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甘草?”
  “对,甘草和野梅子熬的。”田氏笑眯眯的拉着她坐下,“子遇旬休的时候喜欢去城外山上采些草药去药铺里卖,所以弄了这个夏日消暑解渴。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徐容绣不好意思道,“外头传的厉害,容绣就想与婶子说道说道。”她顿了顿道,“若是婶子和宋公子在意想要退婚,那容绣也无话可说。只一点,我弟弟并非大煞之人,若是没猜错那浮云道长想来是得了继母银子才这般说的。”
  田氏拉着她手叹了口气道,“可怜你们几个了。不过你也放心,婶子和子遇自然信你,外头传言如何我们并不在意。我们既然答应你带着弟弟妹妹过来,只要你爹他们同意我们自然愿意。早些时候我还与子遇说若是他有个弟弟妹妹就好了,这才多久的功夫不就有了?容绣你就安心备嫁,旁的不要理会,我们娘俩若信这些便不会去提亲了。”她自年轻就守寡在儿子小些的时候什么风言风语没听过。那时她长的好又年轻,哪家夫妻吵个架都能将她捎带上,说自家男人瞅她眼神不正。
  一直到宋子遇好些,她上了年纪,安分守己又未改嫁这些流言才渐渐少些。如今瞧着眼前的姑娘,田氏不由想到年轻时候的自己险些落下泪来。想当初她在城外崴了脚,荒郊野外若非有徐容绣帮衬,谁知道能出什么事呢。这么善良的姑娘,说她恶毒打死她也不会信的。
  徐容绣倒不知自己在田氏心中这般美好,她看着田氏温和的脸,还有让人窝心的话,徐容绣眼眶一红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婶子放心,容绣嫁过来定会好生过日子的。”
  田氏笑眯眯道,“这就对了。”
  待田氏将徐容绣送走,隔壁邻居瞧见了过来问她,“这不是还没订亲,咋一个大姑娘的就过来了。不是我说你,等子遇中了举再成亲多好,干啥这么着急。”
  田氏也不恼,笑道,“碰见好姑娘可不得赶紧娶回来,外头都说她不好,那是没见过她好的一面,娶回来是我们宋家的福气。”
  宋家当初订了徐容绣的时候与宋家交好的便纷纷过来劝说,尤其如今外头传出徐容绣弟弟大煞之后更是来劝的勤快。现在徐容绣竟然自己上门,几个邻居深深为宋家母子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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