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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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稚:……
  “魏大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不是好习惯哦!”她郑重提醒这个人,太蹬鼻子上脸了吧?难道他现在就开始命令她服侍起来了?毛病!不能惯着!
  谁想魏大人一句命令的话都没有,他突然把脸凑了过来,一本正经的一张脸,突然皱了皱,朝着崔稚撅了撅嘴,“帮帮我,昨儿夜里睡觉,压着胳膊了,疼呢!”
  崔稚一口气没上来,差点仰过去——魏大人,居然在撒娇!
  第482章 张榜
  这件栗色的长袍,魏铭准备列进爱物行列,毕竟是某小丫亲自给他穿上的。
  他想想刚才她架不住撒娇,踮着脚替他把衣服穿上、带子系好的场景,只觉得这心里一百个熨贴,竟然也在晃晃之间,生出人生不过如此的感觉。
  难怪都说温柔乡,英雄冢,这不是一句虚言,上一世,他打了半辈子仗,着实没能深刻体会这句话。
  他思虑着烂七八糟的事情,已经到了岑普的府邸,同样是在岑普的书房里说话,岑普也不兜圈子,上来就问他,“你也是青州人,可知道邬家是什么情形?孟家和邬家又是怎样的关系?”
  果然是这件事,还真让小丫给说中了,邬陶氏不知道怎么求到了岑普这里来!
  那岑普来问他,是想知道什么呢?
  魏铭略略思量了一下。
  “邬家的事,略有耳闻。据说邬大夫人十分能干,主持内外院事宜,还能在青州做生意,只是两位邬家爷却不太争气,学问不甚好,如今还出了这样的事。之前邬大夫人便想要儿子多被同城的孟家提携,所以当初孟家四爷先前的亲事不成了之后,邬大夫人便把女儿嫁了过去,我在安丘,便听说陪嫁不少。”
  魏铭斟酌着,“不过孟四爷在孟家不过寻常,学问不好,生母不在,也未能顺利通过乡试,当时邬大夫人是对六爷更有意思,只不过六爷更得看重,而现在,六爷也娶了孟大夫人娘家的侄女。”
  魏铭并不评论,只是把关系通通摆到了岑普面前,他看了岑普一眼,“孟楚两家大婚的时候,楚氏的嫁妆又在青州引了一波喧嚣,在楚氏之前,嫁妆最多的,当属邬大夫人的女儿。”
  他把孟家和邬家的情形说了,静静地坐着,看了岑普一眼,见岑普脸上露了几分满意,暗道岑普想听的,果然是这个。
  岑普既然来问了他,说明想听到的,是孟家和邬家关系里存在的裂痕。这样的邬家,秦阁老一派才敢接纳,不然岂不是烫手山芋?!
  而秦阁老一派接过来这样的邬家,只怕要跟孟月程对着来了!
  这邬琪的案子怎么判,可能是孟月程说的算,但是孟月程想用此案来挽回清白的颜面,恐怕就难了,秦阁老一派这是要下手了!
  魏铭就这么静静看着,却把一切了然于胸。
  所谓派系,除了相互斗争,相互争夺利益,还有什么正面意义可言呢?
  既然他们愿意斗愿意争,那就来吧,两败俱伤,岂不是好?
  和岑普一样,魏铭也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只是没有人察觉。
  ——
  两天之后,邬琪的案子还没有完全拍板,可贡院的大门却打开了。
  会试张榜,满京城的人全都涌去观看。
  崔稚被挤得人仰马翻,不过她这次长记性了,挤不过去的人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得到名次,会有人唱榜的!
  她问一旁拉着她胳膊的魏铭,“魏大人,你觉得你能考第几名?”
  魏铭一向说不好,“毕竟是会试,哪有十拿九稳的?”
  之前所有考试,他几乎都这么说,从前崔稚还有点相信来着,但是现在,她已经不相信了。
  她不理会他又来这一套,问他,“你说,能得会元吗?”
  话音一落,就有人喊着要唱榜,“第一名,会元!”
  当场不少人都静了下来,崔稚竖着耳朵听榜,那唱榜的人一顿,喊了出来,“张世斌!”
  张世斌?谁呀?会元居然不是魏大人?!崔稚愕然。魏大人的考神光环呢?!
  “张世斌,张阁老的长孙。”魏铭解释了这么一句,崔稚就“啊”了一声,“这个张世斌还真是会元啊!他除了童试是小三元,乡试,也没什么出奇啊!”
  崔稚很失望,为什么所向披靡的魏大人不是第一名会元呢?
  接着有人唱了第二名,“第二名,孟月秋!”
  “呀!孟小六的三伯父!”这也是一位被热议的人物,早早就中了举,又有诗书名声在外,却是第一次参加会试。
  “第三名,”那唱名的又喊了一声,崔稚心念一动,竖着耳朵听来,“魏铭!”
  第三名,竟然是第三名!
  崔稚拉住了魏铭,见他还是刚才那副模样,好像名次和他没什么关系,崔稚唯一能从他的呼吸中探知他好像略略松了口气,“魏大人,你还真担心自己不中呢?”
  魏铭跟她点了点头,“眼下这般很好。”
  他说好,那便好吧,之前总拿第一,风头太足,反而累的要命。崔稚说,“魏大人你开心就好,其实第三有名声又被驾到最顶上,挺好的。”
  谁想魏铭低头看了她一眼,“这事,还不一定呢。”
  他说完,拉着她回去了。崔稚跟在他身后目瞪口呆,还不一定?难道还跟邀酒大会的名次似得,一夜间陡然起变?这可是会试!
  魏大人在人群里给她辟出一条挤出去的路,崔稚听见他低声道,“前两名,都是张阁老的人。”
  话音一落,崔稚明白了过来。一个是张阁老的长孙,另一个是孟月程的堂弟,这朝堂虽然你争我抢,可讲究一个制衡,这样一来,还能制衡吗?
  果然张榜没两日,有一件事突然被爆了出来,说这次的主考廖一冠的老母亲前些年病重,幸得一位妙手神医救治,才得以保全,这位神医正是张阁老送去的。这次张阁老长孙张世斌被点了会元,是廖一冠报答张阁老呢!
  突然有了这层含义在里面,张世斌这个会元就有些水分了,接着又陆续传出来有副主考当时不推荐张世斌的文章,说过于圆滑,过于讨巧,立意不坚。
  这些都没什么,可又过了一天,被关进大理寺的邬琪,突然在堂审之时质问大理寺卿孟月程为什么过河拆桥,他竟然称邬家曾给孟月程送过大笔钱财,一边说出了各类人证,另一边暗指这笔钱过了孟月程的手,流向十分古怪,因为当时正值张阁老修建张氏祠堂,张氏大姓,修建祠堂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更更要紧的事,孟月程就是在此事之后,由张阁老举荐上位大理寺卿。
  有传孟月程当堂朝邬琪砸了惊堂木,邬琪竟然被他一击击中了额头,当堂晕死过去。
  此事并那两间关于会试榜单的传闻,一下纠缠在了一起,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483章 会元
  京城,孟府。
  孟月秋高中会试第二,孟府却没有半分喜气。孟中亭和孟中亲双双落榜,这本没什么,但是孟月程在复官大理寺卿之后不到半年,再一次被停职了。
  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朝着孟月程冷笑三声,最后一声笑过,看了张阁老一眼,说了一句,“你可真是辛苦了。”
  皇上一走,张阁老差点仰过去,孟月程上前扶他,被他一手挥开,“孟大人可莫要连累老夫!”
  孟月程就这么被撵回了家,回了孟家,差点掀了屋顶。
  孟家在京城有一栋当年二老太爷在京做官时留下的四进宅子,孟月程来了以后,又另辟了一路住了过去,孟月秋带着两个侄儿进京赶考,便住在原来的那一路里。
  两边相互通着,孟月程这边出了事,孟中亭这里不会不知道。孟月秋吩咐他们不要插手长辈在朝中之事,他们战战兢兢以为又是像上一次一样停职,不知哪天就官复原位了,但是没想到当天下午,今上下了一道口谕,要彻查邬琪所言之事。
  这口谕一下,孟月程突然成了被查的对象。
  孟中亭站在院门前听着孟月程那便吵上了天,楚芸芬过来给他披了一件衣裳,“六爷,起风了,回去吧。”
  孟中亭站在门前未动,“大伯父这般……我等做子侄的,若能尽一番力也好!可惜连会试都未通过。”
  他年纪轻,没通过也在情理之中,楚芸芬知道他心里其实很在意,同魏铭一路考过来,如今一起进了会试,魏铭名列前茅成了贡士,孟中亭却名落孙山。又逢孟月程再次出事,孟中亭心里当然难受。
  楚芸芬给他拢了拢衣裳,“六爷,来的时候,娘交代我,让我嘱咐六爷一定要三思后行,不管旁人怎么说怎么做,六爷做事要自己静下心来想好。”
  她这么说,孟中亭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楚芸芬同他道,“大伯父的事情,若是真的,六爷以为如何?”
  “若是真的……”孟中亭犹豫了一下,“我们真能袖手旁观?”
  楚芸芬摇了摇头,“若是我说,袖手旁观自然不行,可却不能助纣为虐。”
  话音一落,突然有人说了声好,小两口都朝着声音处看去,看见孟三老爷,孟月秋大步走上前来。
  楚芸芬吓了一跳,立时就要请罪,可孟月秋却摆了手,“小六媳妇,说得没错。”
  楚芸芬有点不知所措,孟中亭更是诧异,他问孟月秋,“三伯父,侄儿不明。若是大伯父真就此……孟家岂不是要受到连累?”
  这是他一直不能想明白的地方,家族到底应该摆在什么位置上?
  孟月秋突然轻笑了一声,“小六,在哪心里,你大伯父就是孟氏一族吗?”
  这一问,把孟中亭问愣了。在他懂事之后,孟月程一直都是孟家官位最高的掌舵人,虽然也有二老太爷曾经更得皇上看重,可早就不在朝为官,其他诸位伯父,都不如孟月程风光。
  大伯父孟月程处处以孟家掌舵人自居,万事以孟家家族为首,孟中亭自然而然地以为他代表的,就是整个孟氏一族,他若是垮了,孟氏一族不就垮了吗?
  而孟月秋这么一问,孟中亭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
  孟月秋却没有等他解答,转而说起了刚才同孟月程的对话,“方才,你大伯父让我传信给老太爷,请老太爷出面,在今上面前求情,保他周全,被我拒绝了。”
  孟中亭惊讶,二老太爷最得今上看重,若是他老人家能出面保全大伯父,大伯父就算被罚,也不至于太重。
  他这样的态度,孟月秋并不意外,他不急不躁地同孟中亭道,“你还记得上一次,你大伯父被停职,今上让他回家做什么吗?”
  “伺候二老太爷。”孟中亭回道。
  孟月秋问他,“你可从这听出了今上的意思?这是给你大伯父的旨意,也是给老太爷的旨意。”
  他这么一点,孟中亭突然明白了过来。所以,今上的意思,是让二老太爷管束大伯父吗?
  现在如果二老太爷真的想大伯父请求的那样,去今上面前保他,岂不是违背了皇上的意图?反而把二老太爷架到了和大伯父一样的地方,这样一来,孟家两根顶梁柱,可就全垮了!
  孟中亭想到这里,冷汗流了下来,孟月秋见他如此,晓得他明白了,笑着点了头,转身离开了。
  “六爷。”楚芸芬在旁小声叫孟中亭,孟中亭转过身来,朝她点点头,“芸芬,你说的对,我是该自己想明白。”
  ——
  孟月程的事一发,张阁老几乎被他拖下了水,高中会元的张阁老长孙张世斌,饱受众人质疑,连带着第二名孟月秋也被质疑是廖一冠在给张阁老一派示好,反倒是第三名的魏铭,虽然和孟家同为山东青州人,但是他又是岑普的门生,看起来像中立的新人。
  魏铭之前小三元加解元的名头全都被扒了出来,众人对他的评价惊人的一直,“一个从小三元一路考来的人,中会元才最没有悬念!魏从微才应该是本次的会元!”
  岑普喜笑颜开,拉着魏铭的手拍个不停,“没想到你学问、运道都这般好!这下行了!你最近可要小心,莫要出了差错,我想过不了多久,会元可能就落你身上了!”
  岑普说了这句话没两天,在朝中官员的一直要求下,重审此次会试的卷子,为会试中榜的人重新排名。落榜的人还是落榜,可中榜的人却要重新排位,显然,朝堂上下对于成分复杂的会试榜单肯不认可。
  这一回,凡是张阁老一派的人家中子弟,名次全都向后退了一节,而乘胜追击的秦阁老等人,悄咪咪地把自家子弟的名次提了上来。
  不管魏铭是中立,还是秦阁老一派,他的卷子被拿去在百官中传阅,太子看到的时候,据说击掌而叹,“这般学问,这般年纪,这般人才!”
  三个“这般”直接把会元敲定了。
  再次张榜,魏铭的名字高居第一位——魏铭,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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