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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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光看着多,你不得给人回礼啊。”周紫道。
  “啥,回礼?咱是天下最高的天家,哪儿有咱给人家送礼的道理?!谁叫你回礼的?你嫂子吧?败家啊!”刘桂兰竖眉道。
  周紫翻个白眼,和她娘继续说道:“娘你帮我,先把礼盒都打开,东西分开。丝绸放一块,吃的放一块,酒放一块,珠宝放一块,摆设放一块,笔墨纸砚放一块......”
  “这有啥好分的,就这么放着呗,要用的时候拿就是了。”刘桂兰一听就头大了。
  “你不愿帮我就算了,我找嫂嫂去,反正以前都她一起和我做的。”周紫说着往外走。
  “别别别,我和你一起,和你一起!”刘桂兰忙把她拦住,依着她的话去做。没干一会儿,毛毛躁躁单手抓了一个礼盒,岂料出乎意料的重,手一滑,盒子重重摔在地上,就听里面一声脆响。
  “哎呀,娘不是故意的。好在不过是个陶壶,不贵不贵。”打开一看,一套紫砂的茶具已七分八裂,刘桂兰忙给自己开脱。
  周紫略一上眼,脸便拉下了:“这是柷家送的,是当世制器大师茂硕做的,价值一千两银子。一千两银子啊娘,就给你这么败了。”
  “啥,啥?一个破泥巴做的东西,要一千两银子?”刘桂兰吓了一大跳。
  “娘啊,你可上心些吧。要不,你还是回爹那儿去吧,爹那儿宝贝多,不怕你败。”周紫冷冷道。
  “好,好,娘上心,娘再不会出这样错了。”刘桂兰忙道。再收拾起来就稳重不少,周紫却又不满意:“快着点儿啊,娘啊,你干活能利索点么?找你这样,这一天就干这点活了了!怪不得咱家以前那般穷,你这又败家,又不会干活,只知道好吃懒做,能不穷么......”
  她这唠唠叨叨声中,刘桂兰仿佛看见自己那死去的老公公重新站到了眼跟前,不由地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这活儿原以为轻省,孰料却是意外的吃力。光捡分礼品就分了大半个时辰,然后又要一一放入隔壁的柜子里。柜子一格一格直顶到天花板上,少不得要小心翼翼地捧着东西爬上爬下,多数都甚有分量......
  等好不容易收拾完,刘桂兰已然觉着自己肩背酸痛起来。
  “娘啊,你到我屋来下。”刚走出那门,不得一刻歇息,又是周青唤她。
  “明儿个得去忠勇公府上赴宴。现下娘你帮我斟酌下明个穿啥。”周青边说边打开柜门,露出满满一大柜子的衣裳。
  “哎呀,青啊,你咋这老多衣裳,比姑娘家都多。”刘桂兰惊讶道:“你爹给你的钱,怕不全让你做衣裳了吧?”
  “哎呀娘啊,要不说你是我亲娘呢!”周青故作忧愁道:“可不是让你说中了么,我爹给的钱都不够我做衣裳的,娘啊,要不你再给点?”
  “嗐,这还不够你穿?青啊,姑娘家都没你这般爱打扮!你这可不行啊,得有男子汉气魄!”刘桂兰讪笑道。
  “眼下这些是够了,可马上不开春了么,我这春衫还没影呢。”周青撇嘴道:“这谁家里,给儿女做衣裳不是当娘的事儿?娘连这点小事都不肯为我做,可见不是真心悔改了。”
  “呃......好好好,等我跟你爹要钱,给你做,做!”刘桂兰想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她不疼。
  周青这才眉开眼笑,欢欢喜喜试衣裳。
  这总算是个轻省事儿了吧?桂兰儿又想错了。冬天的大衣裳,还配上或皮或毛的披风,一套下来不得十斤重,她得给周青拿下来换上去,又换下去,再叠好放回去。周青还一套又一套不停的换,这套不中意,那套太老气,那套又小了;娘蹲下去帮我抻抻裤腿,娘站起来给我打打镜子,娘去外屋给我找找那双青色的靴子......换了十来套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桂兰儿觉着比刚才收拾礼物还累。
  晚些时候景泰帝过来看,桂兰儿已经累倒在床上了。
  “就累成这样了?你都做啥了?”景泰帝心疼地问。
  “收拾节礼,帮青儿试衣裳。”刘桂兰有气没力地道。
  “就这点子事儿?就累成这模样了?”景泰帝不可置信。
  “......换你你也得累趴下。”刘桂兰警惕地看看四周,与景泰帝低声道:“你悄悄地,吩咐你带来的下人,出去给我弄些好吃食进来,千万别叫他们看见!”
  “咋像个受气小媳妇似地,这吃点东西还得偷偷摸摸的?他们能拦着你不让你吃咋地?”景泰帝哂笑:“来人......”
  “小点声!其实是那啥,响午我做的饭食,我自己个儿都吃不下!”刘桂兰难得有一丝的害臊:“偏他们叫我晚上还做......他们倒是不嫌弃!”
  “这就叫子不嫌母丑,好事儿!”景泰帝拍怕刘桂兰肩膀:“你这般坚持下去,天长日久,不怕拢不回他们的心!”
  “还天长日久?”刘桂兰一瞪他:“累死我吧!原倒是想着拢回他们的心,就好把苏氏排挤出去,如今看来这法子太笨太累,还是使个巧劲儿吧!”
  “啥巧劲儿啊?”景泰帝好奇地问。
  “少不得还得小二哥你帮我。”刘桂兰朝他抛个媚眼:“小二哥,一会儿你就回你殿里去。等晚上,你再偷偷的溜进来找我。那时候我就去把苏氏叫我屋,假装和她说话。半中腰我出去,你就进去,就把人往床上扑.....”
  “哎呀你这是说什么话?这叫我以后哪儿还有脸见儿子?”景泰帝惊道。
  “听我说完啊,”刘桂兰道:“你一扑我就进来!然后你就说是错当成是我了!我就假装生气,掐着这事儿当把柄要苏氏她搬出去。这样的事儿不清不楚的,苏氏她肯定害臊啊!她也肯定不敢叫旁人知道啊,尤其是玄儿!她还肯定得求着我帮她遮掩,所以我叫她搬出去,她决然不敢说个不字!”
  “打算倒是好打算,然而俄到底是皇帝,不能像以前那般不要脸了......”
  “哎呀小二哥!就不能帮我这一会么?就再不要脸最后一次!其实也不是不要脸么,说是弄错了么!”
  “那啥晚上这含冰宫里面一重重门户都锁上,俄想溜进来也进不来啊!”
  “那你就翻墙进来啊,你最会这个了!桂兰儿求你了么!”
  ......
  景泰帝经不住她软磨硬泡,只得答应了。
  刘桂兰打算的确是好打算。然她不知道苏凤竹身边有那么一个神出鬼没的兔儿。
  当晚刘桂兰死活要苏凤竹一个人跟她去她屋里,兔儿就觉着不对。便悄无声息地上了屋顶,远远望着那屋子。也因此景泰帝在他的贴身侍卫协助下,鬼鬼祟祟从后墙翻墙进来之后,兔儿立刻发现了。
  兔儿手一伸,一枚石子破空而去,不偏不倚正中景泰帝脚踝。景泰帝就觉着被什么绊了一下似的,噗通向前栽倒。而兔儿已经下了屋顶来到他咫尺之遥。
  “啊~~有刺客啊~~来人护驾啊!”他放声尖叫,同时抬脚冲着景泰帝猛踩。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男主应该回来了......
  ☆、晋江独发
  事后景泰帝只能解释说是来找刘桂兰的,为了重温年轻时候的感觉,故而翻墙云云。
  也没法惩治兔儿。虽然兔儿将他踩的几乎吐血,脸上更是看不出人样。
  且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身为父亲的威信土崩瓦解。儿女们当时就叫他把刘桂兰带走不说,过后还写信告知了行路中的周玄。然后周玄又一封信回来,毫不客气地把他一通训斥,那语气用词,仿佛周玄是爹他是儿子似的。
  景泰帝不禁便有两分恼意。且刘桂兰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现下不是以前了,你是皇帝了,小孽障们如何还能这般对你不敬?我虽是他们亲娘,可我得说句公道话,照这样子下去,再过两年,他们翅膀都硬了,怕不敢一脚踢开你□□篡位!你不能再给好脸宠着他们了,必得治治他们,叫他们长点规矩!”
  于是周玄回来前一天,周嫣和苏凤竹来见他,商量明天为周玄迎风的事情的时候,他便板了脸道:“有什么好迎的?哪里有长辈迎小辈的道理?俄不去!”
  “对!我们不去!”刘桂兰在一旁帮腔道。
  “不去就不去,反正大弟也不稀的见你们。”周嫣撇撇嘴,看向苏凤竹:“有我们和弟妹就够了,是吧弟妹,大弟肯定最想你了。”
  苏凤竹抿嘴甜甜一笑。
  刘桂兰现下是最看不得苏凤竹好。“这倒难说呢,”她眨巴着眼睛道:“这不都传开了么,说是玄儿和那啥帮了他的龙母教的教主,女的!可是不一般!在南边的时候就整天往人家闺房里钻,回来路上还坐的一辆车子!啧啧,苏氏啊,我劝你趁早把你那屋子收拾收拾,过后要搬出去也便宜。”
  “别听她浑说!”周嫣气的拉着苏凤竹就走。
  然而苏凤竹知道,这不仅仅是刘桂兰的浑说,关于这事儿,这段日子宫里宫外都传遍了。她虽是一直说相信周玄,可心中也未免有两分紧张:周玄给她的信里衣食住行无话不说,偏偏关于这龙神教的教主不过开始提了一笔,之后他带着她一同回京城等事他一句没说。他为什么不说?
  苏凤竹努力告诉自己这是小事,然却架不住这疑惑随着时间推移在心中不住地发酵。周玄回来的前夜,她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就没精打采的。 “姐姐,昨晚没睡好么?姐夫要回来了,你怎么看着没精打采怏怏不乐的?”在出城去迎接周玄的车子上,兔儿便问她。这次出行因是正儿八经的打的仪仗,因此其他人等也都单独一车,没有与他们同车,故而两人可畅言无阻。
  “没事。”苏凤竹笑笑。
  “姐姐这样子有几天了。莫非......”兔儿骤然一副受惊模样:“莫非姐姐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啊?”苏凤竹委实不明白自己弟弟怎么就突然想到这上面。
  “我听说过,妇人有孕就会没精神脸色差。那陈贵妃不就是这样么?”兔儿兴奋地道:“是不是?姐姐你有小宝宝了,我要当舅舅了?”说着还侧首往苏凤竹肚子上凑,一副想听一听胎动的模样。
  “没有没有!”苏凤竹哭笑不得地推开他:“都瞎想些什么。”
  “当真没有么?别是有了你不知道吧?”兔儿还非拉着她的手腕诊脉。他会一些简单的医术的。皱着眉认真诊了半天,最后一幅沮丧模样:“当真没有啊,可我真的很想当舅舅。姐姐的宝宝,肯定比姐姐更乖巧惹人疼。”
  “现下有粉粉阿紫阿橙这么多孩子陪你玩还不够?”苏凤竹笑问他。叫他这么一闹,她心中的情绪顿时抛之九霄云外。
  “可是我想要长的像姐姐的。”兔儿双手托腮,气道:“都是姐夫没用!白长偌大个人了!”
  苏凤竹叫他说的两颊飞红:“小孩子,胡说些什么!”
  一时到了城外三十里的长亭。叫是亭子,实则是一座精致小楼,迎来送往之人都在此驻足的。今日因天家贵人降临,闲杂人等早被赶走。苏凤竹下了车之后一看,除了他们一行之外,只来了范信芳与零星几个与周玄交好的臣子,不复给周玄送行时的浩大场面。景泰帝不来,臣子们摸不透帝王心思,故而也不敢轻举妄动。
  孩子们迫不及待,出发的太早了。一直等了大半天,才见着周玄的随行队伍在远处露出了踪影。
  “大哥回来了!”尽管还有段距离,孩子们再等不及,争先恐后跑出了长亭,兴奋地跳跃挥手。
  苏凤竹也与周嫣挽手走了出来。
  然后就见那行队伍缓慢地从天边往这里移动。马儿都是用走的,人都是不慌不忙的......都到面前了,就不能快点么?他,他心上说伤已经养好了,就不能纵马奔驰过来?苏凤竹咬着唇,深深吸气。
  总过了两三刻钟,那队伍才到了面前。中间最大的那辆车子上,周玄笑着往这边招手。苏凤竹打量着他:似乎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包括那炽热的目光,和那种心心相印的感觉。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是很快,她的心又被狠狠攫住了。车子停下了,周玄跳下了车,却又转身伸手接过另一个人的手,小心翼翼地把人从车上扶下来。
  天还很冷,那人呆着大披风,因此苏凤竹一时没看清这人面貌,这通过衣饰看出是个女子。
  女子。
  苏凤竹顿时觉着眼前有点模糊。
  模糊的视线里,那人又从跟下来的伺候婆子手中接过长长的龙头拐杖。
  拐杖?
  苏凤竹用力眨眨眼:帽兜之下的那张脸,似乎不是很年轻,隐隐可见雪白鬓发.....
  “那,那是......”而她身边的周嫣此时颤着声儿道:“阿奶?”
  嗯?苏凤竹瞪圆了眼睛。
  “姐,过来啊,你看这是谁!”而此时周玄招呼她们:“还有媳妇儿,过来!”
  弟妹们早跑到了他面前。“是谁啊大哥?”他们好奇地问。
  “这就是咱们的阿奶,快叫阿奶,快给阿奶磕头!”周玄笑着对他们道,还特意跟粉粉解释:“也就是爹的娘。”
  “啊?!”弟妹们有些吃惊,便是最大的周青,也从没见过这位祖母,甚至听都很少听人提起过。不过周玄即吩咐了,弟妹们也乖乖照着做。
  苏凤竹看看周嫣,她神情却是有些复杂。苏凤竹不及多想,拉着她一同上前拜见。
  “好好好。”逢氏亲手一个个扶起:“这是青儿吧?这是阿紫和橙子?你叫粉粉?哎呀我的嫣儿丫头,你还记着阿奶吧?”
  “记着呢。”周嫣僵硬地道,并不怎么与逢氏很亲近。
  逢氏便又看向苏凤竹:“唔,你就是玄儿的公主媳妇儿?近些来,让我好好看看。”
  “是,祖母。”苏凤竹忙到她身边扶住她。
  “嗯,玄儿果真没夸嘴,生的真是好,看着也乖巧。难怪玄儿每日都在我这老婆子面洽提起你百八十回。”逢氏满意地点点头,抓起苏凤竹的手放到周玄手上:“行了,陪着我这老婆子慢慢腾腾走了一路,委屈我大孙子了。怕是现下一刻都等不及,想抱俊俏媳妇儿了吧,嗯?”
  “阿奶,娃子们面前,这说什么呢。”周玄还没开口,周嫣先不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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