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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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婆婆干脆聚了一缕气息在指尖,搭在了门锁上,只听“咔哒”一声,锁就开了。不过龙婆婆没有立即打开,而是提高音量说了一句,“陆爻,我开门了。”
  过了几秒把门打开,室内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龙婆婆看向开着的窗户,放了心。
  第75章 第七十五卦
  天还没亮,雾非常重, 路灯的光被雾气包裹着, 像是糊了一层纸的灯笼。街上没几个人, 陆爻站在一个早点铺子前面, 等还没出笼的包子。
  手机响起了信息提示音,挣扎了两秒,陆爻还是把手从暖和的口袋里拿出来, 点开看了信息内容。
  “有个长相恐怖的中年女人, 说你和玄戈肯定是畏罪潜逃了,而龙婆婆是在包庇你们。龙婆婆一气之下, 把那个女人固定到了天花板上, 两边直接闹翻了, 现在我们没理会那边, 准备去日月巷看情况。”
  刚看完,第二条消息又进来了, “龙婆婆说要是你有想去做的,就放心大胆去做,先不要回玄委会。现在玄委会里必然不止一两个人有问题,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清理门户。”
  玄戈过来时, 陆爻刚好点开第三条信息,“不用回复, 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 有什么事就联系我, 你们都注意安全。”
  见陆爻看完短信,玄戈把手上端着的酒酿圆子递给他,“薛绯衣?”
  “是他。”陆爻顺手就把手机递给玄戈,让他看短信,自己接过热气腾腾的酒酿圆子吃起来。
  “闹翻了也好。”看完之后,玄戈把手机揣到陆爻的口袋里,“玄委会里,龙木棠这一代慢慢老了,经历过二十几年前的事,也把玄委会看得很重。但三十几岁这一批都是后来进来的,理念肯定不同,更不用说还有纪东歌在搅浑水。”
  一个一个仔细吃着白色的小圆子,陆爻点点头,“不过,龙婆婆应该会很失望吧。”
  呼撸了一把陆爻的脑袋,玄戈笑道,“就算年纪大了,也不要小看她,毕竟二十年前的事,她都过来了。”
  “嗯。”
  见包子好了,玄戈拿了钱包出来付钱。
  走在街上,端着一次性纸碗,陆爻凑过去看钱包,笑眯眯的,“玄老板,从现在开始,我又没有收入来源了。”
  顺手就把钱包塞到了陆爻衣服的口袋里,玄戈伸手搂着他的肩膀,“嗯,玄老板养你。”
  陆爻又笑起来,舀了一个形状比较完美的小圆子,递到玄戈嘴边,“啊——”
  微微侧头,玄戈张嘴吃了,点评,“太甜,面粉也不好,下次我做给你吃。”说着又顺势亲了亲陆爻温软的嘴唇,“不过,你更甜。”
  等着绿灯过人行道,陆爻把纸碗丢到路边的垃圾桶里,问玄戈,“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结果。”
  “什么结果?”
  “我留在招待所的一缕离火,会跟着纪东歌,如果他真的给自己用上了煅骨术,那总会露出破绽的。”
  陆爻有些紧张,“不会被发现吗?”
  “九成不会,我才开发出来的新技能,不过我暂时还只能控制一缕离火。”
  “已经很厉害了!”陆爻纠结了几秒,用上了一个形容,“你简直无所不能!”
  玄戈对上陆爻的眼神,轻轻捏了捏他的脸。
  招待所。
  “会长,您的个人休息室已经布置好了,有什么需要您可以按铃叫我。”招待所的客房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儿,一路上都在悄悄地打量纪东歌。
  纪东歌嘴角一直都挂着温煦的笑容,像是没有发现对方的小动作,说话的节奏舒缓,“谢谢,辛苦了,跟着我们一起熬夜。”
  “不辛苦不辛苦!”那个女孩儿连忙摇头,“房间里为您准备了早餐,还有热水,您好好休息!”
  发现纪东歌脸上带着不太明显的疲倦,但依然笑容温和地朝着自己点头,她的脸瞬间就红了。拿房卡开了门,确定纪东歌没有其它的需要,这才有些不舍地走了。
  关上门,先检查了室内的情况,确定安全,纪东歌才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这时候的他,脸上显出一种不自然的僵硬。
  将黑色长大衣脱下来挂好,纪东歌无视桌面上摆着的早餐,进去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从他的指缝间冲刷而过,没有引起他半点不适。
  足足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洗手,擦干净手上的水渍时,纪东歌的双手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白色。他抬眼,研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地调整着表情。
  他从来不会感觉到疲惫,但在现在这种时候,必须表现出疲惫来。稍皱着眉,眼皮微微往下耷,脸部肌肉放松——一种疲倦但强打着精神的神态就出来了。
  保持着这样的表情,他坐到床边,伸手取下围巾,躺到了床上,后颈上横贯的血痕隐隐露出来了半寸。
  电话铃声打破了室内的安静,纪东歌按下接听,“方霖?”
  “会长,龙木棠他们已经到了日月巷。”
  如果玄戈听到,就能马上辨别出,说话的人就是之前在会议上,提出要将陆爻作为诱饵的女人。
  纪东歌双眼定定地看着天花板,声音没什么起伏,“嗯,不用管,地下养的东西都已经迁走了,让他们去。”
  “是。还有陆爻,我们无法确定他的位置,卦象和星象全都一片模糊。”
  “不怪你,和他相关的,我也算不清楚。”又说了几句,电话就挂断了。
  手机被随意地放到旁边,纪东歌习惯性地活动着僵硬的手指,之前他在梅园夺了武直身体的控制权,却露出了破绽,这是他没想到的。
  几年前,他曾经找过一个借口,在武直的手背上画了一个转换阵法,后来也一直都在观察武直,自认模仿没有问题,短时间内绝对不会被发现。
  毕竟二十几年前,他就是用这个方法,让玄委会高层整个都分崩离析,最后相互怀疑,自相残杀。
  所有会妨碍到他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走了,再也不可能出现。
  这次唯一露出的痕迹,应该就在他顶替武直时,武直在卦象上会显示为“死亡”。他猜测,可能就是在这上面出了问题,毕竟陆爻在算卦上的天资,确实十分罕见。
  而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各处收集生气,用其中一部分来遮盖自己透出的死气,以此隐藏身体已经换成了傀儡的事实。二十年一直都没出事。但这陆爻一出现,总是扰乱他的计划,连他准备了好几年的阴纹柱和阴珠,也都被毁掉了。
  认真思考了几分钟,重新拿起手机,纪东歌给方霖打了电话,“陆爻有可能会去沧江的旭岭大桥附近,你亲自过去一趟。”
  等拿到元水,将陆爻炼制成傀儡,再抹除离火浮明盘器灵的意识,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也就没人可以扰乱他的计划了。
  纪东歌闭上眼睛,脸色惨白,胸廓也没有呼吸的起伏,躺在床上就像是没有生命力的木偶一样——他为了达到玄术的顶峰,已经付出了太多,绝不容许半分差错。
  ***
  陆爻把装小笼包的纸袋也丢到垃圾桶里,就看见玄戈停了下来,他眨眨眼,“有发现了?”
  玄戈点头,指尖一勾,一抹肉眼几乎看不清的火焰,就出现在了他的指尖,又瞬间消失不见。
  “我‘看见’纪东歌的后颈有一道血痕,和那个假货后颈上的一样。”玄戈把陆爻的手握着,一起放到自己口袋里,“他应该是用上了煅骨术,又给自己做了一个傀儡当身体,不过这么久,竟然都没有人发现有问题。”
  心里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陆爻想了想,“我记得以前长生曾经提到过,他之所以和我一样,会怀疑会长,是因为有一次,他在会长的身上没有感觉到生气,但也就只有这么一次。”
  说着,他看向玄戈,“你说他大量收集生气,会不会有一部分,就是用在了自己身上?用来假装自己是一个正常的人类。毕竟这么久,连龙婆婆和钟前辈他们都没看出来有问题。”
  “嗯,有可能。”玄戈停下来,认真问道,“所以陆大师,算一卦吧,我们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c城,日月巷。
  车停在日月巷,薛绯衣连忙开门下车,活动了一下手脚,“这也太远了,坐得我腰酸背痛!”
  手机提示音跟着就响了起来,他按开屏幕,“是小陆爻发过来的,他说——”薛绯衣声音忽然就卡住了。
  “说的什么?”余长生双手插在裤袋里,侧头问他。
  “卧槽!”薛绯衣都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表情了,“他说会长的后颈上有一道血痕,就是假玄戈的那种!”一脸懵逼地看向龙婆婆,薛绯衣嗓子发紧,“说是玄戈看见的,现在陆爻有九成把握确定,纪东歌就是之前在梅园控制了武爷爷的人。”
  龙婆婆闭上眼,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后面的话哽在喉咙,说不出来了。
  见龙木棠站得不稳,整个人都晃了晃,钟淮南伸手扶了她一把,“玄委会早就不是当年的玄委会了,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他语气也带着遗憾和无奈,“二十几年前,就已经变了。从当年一路走过来的,也不过剩下了你我几人。”
  而在他们面前,日月巷的玄委会老年活动中心,也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余长生看着废墟,语气坚毅地开口,“有些东西,塌了,还可以重建。”
  钟淮南点头,“龙木棠你听听,我徒弟说得对吧?”
  许久,龙婆婆才点了头,“长生说得对,只不过,我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可能见不到这一天了。”
  薛绯衣觉得心酸,抱紧了手里的星盘,“婆婆,您别这么说,您肯定长命百岁,钟前辈武爷爷,也都会长命百岁。”说完,还强调,“可以活很久很久。”
  拍了拍他的肩膀,龙婆婆露出了一点笑容,“希望吧。”
  “那我们,”薛绯衣有些迟疑,“会——纪东歌的事,我们怎么办?”他说了自己的想法,“看方霖他们的态度,应该早就站在了纪东歌那边,虽然不清楚,他们知不知道纪东歌做的事情,但这种情况对我们也很不利。”
  龙婆婆点头,“还有呢?”
  “这种情况,按照纪东歌在梅园的表现,很有可能倒打一耙,说我们才是这些事情的幕后黑手。”薛绯衣思维跑得很快,“而且关于被发现了会怎么办,纪东歌自己肯定早就有准备。”
  “对,”龙婆婆欣慰地看着薛绯衣,“所以我们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轻举妄动,因为这件事,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要不就一次解决,要不就无法解决了。”
  见薛绯衣和余长生都点头,龙婆婆看向倒塌的小楼,“先把这里的情况弄明白吧,事情一件一件来。”
  废墟附近都已经清空了,方队长在这方面的效率还是非常高。钟淮南抱着木剑,朝着武直摆摆手,“你去你去,我在旁边给你搭把手。”
  因为之前在梅园已经做过一次,武直这次非常轻松地就确定了阵眼的位置。拨开厚厚的土层,一个暗色的石墩就露了出来。
  阵眼破开的瞬间,一道浓厚的黑雾直冲而上,不过先做了准备,黑雾一冒出来,就被禁锢在了废墟的范围内,没有扩散出去。
  不过等了几分钟,黑雾翻涌,却没有什么变化。
  “情况不对,”钟淮南拧眉,“这下面养着的东西应该是被带走了,换了地方。”
  薛绯衣看了看被破开的阵眼,突然想到,“那……其余六个地方呢?”
  “八成儿都一样。”武直从阵眼附近退回来,“纪东歌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就是不知道他把养的这些东西,都拿去干什么了。”
  ***
  陆爻和玄戈从有些老旧的大巴车上下来,山风扑面而来,吹得人立时就有些站不稳。路边的站牌破破烂烂的,勉强能辨认写着“沧水村”三个字。
  此时,他们站在一条盘山公路上,左手边是陡峭的绝壁,右手边就是悬崖,往下看,茂密的树林延伸到很远,树林的尽头是一弯青碧的江水。
  陆爻两步走到路边的大石头旁,用小石块压着地图当垫子,拿了一把蓍草出来。风很大,但蓍草洒落在石头表面,就像被固定了一样,半点吹不散。
  看了卦象,“唔,地方没错,就是这附近。”
  之前陆爻第一次用龟甲来算卦,卦象让他们下一步是要找灵髓。所以他就将玄戈“看见”的纪东歌的情况,发给了薛绯衣,相当于就是传达给了龙婆婆。
  而他们收拾了一点东西,就先跟着卦象过来找灵髓。
  “第一卦的卦象就显示,坎水盛于东,艮土石垒,目标地点是临着大江大河的地方,有山或者崖壁。七个城市里面,只有第四个城市临江,临的就是这条沧江。”陆爻远远眺望,“就是这里了,不过这目标范围是不是也太大了一点?”
  按照卦象指示,这一大片都是灵髓的所在地。
  云层很厚,天色已经暗下来,灰蒙蒙的。玄戈站在风口上帮陆爻挡着风,看了看山下亮起来的灯火,“小猫,我们要先找个地方住才行,晚上会下雨。”
  预测得很准,没到半个小时,大雨就下了下来。
  不过玄戈和陆爻运气很好,被一个年迈的老婆婆收留了一晚。
  对方老伴前些年就已经去世了,儿子儿媳都在城市里打工,就她一个人守着江边的老房子。见玄戈和陆爻匆匆忙忙地到村子里来避雨,就好心地留他们住一晚,还重新铺了床,准备了新的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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