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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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一会儿,肖宇成来了。
  他刚下了急诊科的大班,两宿没怎么睡,一身疲倦,见到唐朵来了,还有点称奇。
  唐父正在书房里喝茶、练书法。
  唐朵也没管肖宇成上了多久夜班,直接把人拉到外面的小院里,把卖房的事一说,连肖宇成都愣了。
  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看来是真不知道。
  沉吟良久,肖宇成问:“你打算怎么做?”
  唐朵冷冷的看着他:“手术费到底要多少,你上次说钱够,够了怎么还要卖房?”
  肖宇成叹了口气:“除了手术,还有后续的复检,调理,那些地方也要出不少。我这里也在想办法……”
  隔了一秒,见唐朵皱着眉,一脸凝重,便又说:“不过你也不用着急,依我看,这个房子也未必能卖得掉。”
  唐朵:“为什么?”
  肖宇成小声说:“今天在医院听说的,我们院的头等病房进来一个病人,好像是做房地产的,还提到这片地皮,说有开发商看上了,今年就要落实拆迁的事。”
  唐朵:“消息可靠么?”
  肖宇成:“这我就不知道了,等等看,也许过阵子会出新闻。”
  唐朵垂下眼,半晌才问:“哪家地产公司?”
  肖宇成:“梁辉地产。”
  唐朵一愣,倏地抬眼看他。
  肖宇成问:“怎么了?”
  唐朵又很快恢复平静:“没事,就是觉得耳熟。”
  肖宇成:“当然耳熟了,梁辉地产可是咱们这儿数一数二的,你就算没见过他们的办公大楼,也应该在新闻上听过……”
  他正在科普,原本还打算长篇大论,话说到一半却忽然顿住了。
  唐朵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目光直直的越过她,落在后方。
  肖宇成那种目光,唐朵很熟悉,许多年前在医院的走廊里,他也是那么看一个人的,后来还和那个人厮打在一起。
  意识到是谁,唐朵心里突突跳了两下,终是叹出一口气,回过身。
  院门外,站着两个人。
  矮一点的那个身材更敦实,是被唐朵拉黑的廖岩,他手里拿着几个大礼盒,一动不动的站在高个儿的旁边。
  高个儿男人有些清瘦,头发剃的很短,脸如刀削,眼睛定定的落在唐朵身上,正是程征。
  肖宇成皱着眉,小声对唐朵说:“你先进去,我来应付。”
  唐朵没动,只看着程征。
  静了两秒,唐朵率先迈开腿,拉开院门走出去了,不到几步,就来到两人跟前。
  肖宇成有点着急,立刻跟出去,却被廖岩挡住。
  日头有点晃眼,天渐渐热了。
  唐朵也没有要跟他杵在阳光下对峙的意思,很快就略过他,走到阴凉地下。
  程征停了一秒,跟上去。
  ……
  春末,风有点大,吹着头上的树枝刷刷作响。
  恍惚间,又想起以前的事。
  那时候,唐朵玩车,玩得风生水起,还在一个大家都认为很牛逼的比赛上赢了程征。
  后来程征发现是唐朵,又来念叨,又来管教。
  她拽拽的站在那儿,仰着头问他:“你以什么身份要求我听你的话?”
  大家都在说,只要能在比赛上赢过sunlight,就能睡她。
  程征愣住了,脸色突然有点不自然。
  她脸上也有点红,明明害羞了,却还故作镇定的说:“你赢了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她的声音在发抖,眼神也直勾勾的盯着他脸上的表情。
  他别开脸,有些恼羞成怒:“丫头片子,别不识好歹!”
  她笑了,低着头,没说话。
  地上,落下两道影子,挨的很近,几乎相叠。
  她用脚尖戳了戳,看着地上那道比较高的影子,侧着头,头发被吹乱,还用手乱拨的样子。
  笨蛋,就算比了,她也会故意输的啊。
  ……
  风有点大,迷了眼。
  唐朵有点烦,拨开蒙在脸上的头发,先一步开口:“以后不用再买那些东西了。”
  她指的是廖岩手里的礼盒。
  隔了一秒,她对上他的目光,这才发现他的眼窝比几年前更深,眼睛很黑,却没有光,连眼尾锐气的棱角都变得柔和。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要赎罪,可以变现。我给你个卡号,你什么时候想扔钱了就扔进去。唐果马上就要手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影子和太阳的关系差不多定了,坦克也出来啦!
  第37章
  唐果马上要手术了。
  程征的瞳孔在一瞬间有了细微的变化, 显然这在他的意料之外。
  ……
  七年前, 唐朵考上北方的大学, 程征进了监狱。
  临行前,她来看过他一次。
  隔着探视间冰冷的玻璃, 她的目光又冷又狠, 声音却很稳, 不带一丝愤怒。
  她说:“这个暑假,我看了很多电影, 很多书, 《佛经》、《圣经》、《古兰经》, 《赎罪》、《追风筝的人》、《肖申克的救赎》, 它们很好看,也很有哲理, 但我从中找不到任何一条理由, 可以原谅你,原谅我自己。人要赎罪, 是希望在心理上不那么难过,但是有些罪,一辈子都无法赎清。你和我都应该庆幸,果果还活着。”
  成长的代价是什么?
  那是他们背不起的重量。
  ……
  程征在牢里度日如年, 每到探视时间见到廖岩, 他总会问起唐家的境况,托廖岩想办法把钱寄给他们。
  只是唐家人一次都不收。
  廖岩说:“征哥,要不然就算了吧, 这个结现在是解不开,再过两年等大家情绪淡点了,咱们再试试。”
  程征没说话。
  他坐牢的时间不长,加上表现良好,不到三年就出来了。
  当初跟着他的几个弟兄已经各有出路,尤属廖岩混的最好,还有两个跟他关系铁的,也一直在等他。
  出狱那天,程征缓步走出监狱大门,迎上刺眼的阳光。
  不会儿,从远处开过来一辆破破烂烂的车,从车上跳下来两个人,是他的兄弟,严冬和齐丞。
  后座里还有一个正在朝着他站的方向招手,大喊着“征哥”,只是眼睛失去了焦距,那是连晓峰。
  严冬和齐丞上去抱住程征。
  “征哥,我们一直在等你呢!”
  “征哥,地方我们都给你安排好了,今天给你接风洗尘!”
  程征用力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上前紧握住连晓峰的手。
  他问:“就你们三个?”
  严冬和齐丞一起愣住。
  严冬说,廖岩那傻逼前几天跟人干架,现在还躺着下不来床,非要他们抬他来,被他们阻止了,太特么晦气。
  齐丞说:“呃,嫂子还没毕业,不过她跟我们嘱咐了……”
  说到一半,严冬捅了一下齐丞:“现在特么的是暑假,你大爷。”
  ……
  程征很快做起了修车行的买卖,修车挣得不多,但改装车是个大买卖。
  没过两年,就出了一批新的车手,好多都是富二代,有的是钱,缺的是好技术和好的改车师傅。
  程征的手艺很快受到各方关注,却也很快得罪了一批人。
  外面都在说,没见过这么挑三拣四的,到底谁是大爷谁是孙子,上赶着送钱给他,他还问东问西,还要看车技,要看性格,简直有病。
  私下里,严冬和齐丞也在劝程征,如果那些熊孩子非要玩命,他们也拦不住,不找他们改车,也会找别人,早晚还是要把命玩进去,何必呢?
  程征就一句话:“不能折在我手里。”
  再后来,椽子开始带人上门闹事,三天两头来一次,吓走车行的客人,还故意刺激程征。
  程征每次都当他是空气。
  严冬打听过,椽子是因为上头有人给了他钱才来闹的,仿佛程征拒绝的那批富二代里有人记恨上了。
  这个椽子,当年就是在一场比赛上跟唐朵杠上了,扬言要她给兄弟们当大嫂,但他说话没水平,读的书不多,脾气也臭,入不了唐朵的眼。
  逼急了,椽子就当众质问唐朵,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天仙是公主,那些有品位有钱的男人能看上你?操!
  再往后,程征的几个弟兄开始叫唐朵大嫂,唐朵非但没拒绝,还笑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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