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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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前晕厥过一回,太皇太后没有声张,宫中也将消息压下去了。但一直守着太皇太后的母亲朱太妃心里大致明白,大皇太后的时日真的不多了。她屡屡让赵似去长公主府,也是为了沟通赵樱泓,让赵樱泓早做准备。
  而赵樱泓还得让翟青一直盯着文府之中的动向,时刻关注章素儿那里的情况。好在文府现在没甚么太大变化。
  赵樱泓眼下找不到韩嘉彦,又面临着宫中即将到来的权力更迭,她只能强迫自己宁心静气,一件一件将事情按照轻重缓急进行处理。如果韩嘉彦指望不上,那就暂时不依靠她,当下自己必须振作精神,拿出长公主的气魄来!
  她先联络宫中,叮嘱官家留意向太后、赵佶的动向,避免他们在权力交接的节骨眼上作乱。
  其次再派加急信使往相州,催问孩子的事。
  最后她还在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如果找不到孩子,韩嘉彦真对孩子的事不闻不问,她也得将这个弥天大谎编圆了。届时哪怕真的得从相州那里借一个孩子过来,也必须要借。
  数月来,赵樱泓内心深处其实含着愤怒。她恨韩嘉彦突然这般抛下她不管不顾。但与她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风浪,她也渐渐了解了韩嘉彦的秉性。这个人就是这般,每遇大事,总会以躲避的方式处理,尤其是躲着自己。
  她会躲着自己反倒说明了她有多在意自己。
  这所谓大事,是指会影响到她人生的重大变故。赵樱泓模糊地猜想,可能韩嘉彦在今年二月时就是遭遇了这样的变故,她从皇城司架阁库之中查到了某种动摇她心灵的事实,才会导致她变得如此。
  自己也不是没有问过,而且问了好多遍。她不告诉自己,自然有她的理由。自己哪怕去跟她闹,她也不会说。赵樱泓不想做无理取闹的人,既然如此,就让时间解决一切,当韩嘉彦愿意告诉自己的时候,自己自然会知晓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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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韩嘉彦目前还没有打算彻底做甩手掌柜,她既然答应自己两日后必回,甚至还说她已有安排,且看她这一回是否能兑现承诺。
  赵樱泓已做好打算,这一次绝对不会给她一点好脸色。若她此次回来的表现不能让自己满意,那她以后就别再回来了!反正这个家也不需要她!
  她堵着气,却终究还是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书房装裱的那幅书法词作《玉漏迟》
  间琅玕,东风泪零多少。她又不争气地落泪了。
  梁从政结束了一整日的当值,正打算返回内侍省的住处。忽见黄敞从远处的宫道行来,向他招了招手。
  梁从政连忙上前行礼,黄敞压低声音道:
  太皇太后召见你,莫声张,悄悄随我来。
  梁从政心里一紧,连忙低头,随着黄敞往太皇太后的宝慈宫行去。
  在宝慈宫寝殿之中,太皇太后正裹着厚衣端坐在榻上,全靠身后的隐枕软靠支撑着她的身体。她眸光昏沉,面上的脂粉遮掩不住苍白衰老的病气。
  奴婢梁从政,叩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玉安。梁从政行礼。
  太皇太后努力抬起眼眸,望了一眼黄敞,黄敞会意,示意寝殿内的奴婢们全都撤出,他自己在最后掩上了殿门。
  梁从政咳咳咳太皇太后努力喊出了梁从政的名字,五月时,你夹在供奉里送给老身的信,老身收到了。今日给你答复,你上前来。
  喏。梁从政连忙往太皇太后榻前俯身跪行,并抬高双手。
  老迈病弱的太皇太后垂望着梁从政戴冠的发顶,忽而用尽全身气力一把抓住了他高举的手腕,吓得梁从政浑身抖若筛糠,动都不敢动。
  太皇太后几乎是从灵魂深处呕出了一句话:
  你回复她:老身愿应她所求。望她遵守承诺,为我大宋革故鼎新,开疆拓土,保我大宋国祚绵长!
  梁从政感觉自己被这一句在头顶响起的话震得魂飞天外,筛糠般的身子忽然凝固,如若石雕。
  这是那坚决维护旧党的太皇太后会说出来的话吗?梁从政感到匪夷所思。而这句话,她是对着那给她写秘信的人说的。
  写秘信的人,正是韩嘉彦。韩嘉彦在五月时,曾嘱托梁从政务必将一封秘信送入太皇太后宫中,设法让太皇太后亲眼看到。为了达成这一目的,梁从政颇费了一番功夫。
  你重复一遍,咳咳咳太皇太后的手并无多少力气,虽然努力攥着梁从政的手腕,梁从政其实可以轻易挣脱。
  但梁从政眼下却有泰山压顶之感,他卑微地伏在太皇太后脚下,低声复述道:
  太皇太后愿应他所求。望他遵守承诺,为我大宋革故鼎新,开疆拓土,保我大宋国祚绵长。
  好,你亲自一字不落地转述给她,明日就去。太皇太后仿佛突然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虚弱道,随即放开了抓着梁从政的手。
  喏。梁从政颤颤巍巍应下。
  下去罢。太皇太后闭上眼眸缓缓道,她的气色仿佛又枯槁了几分,但整个人依然倔强地端坐着,犹如一株不肯倒下的老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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