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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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的后半程,围坐在会议桌旁的人有一半以上被点名发言,但其中没有宋雨樵。渐渐地,宋雨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张桌子旁,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中午一点了。
  “你们呐,必须得把抓思想和严管理结合在一起。”会议的最后,任局总结发言,“我们的职工都是国家精挑细选出来的科技精英,科研的水平,无可挑剔,但思想这一块还是得好好抓一抓。不少人在国外学习交流过,有的甚至去了十几年,这个思想上难免和我们的国情有些脱节了。大家在科研的过程中,得注意思想上的建设,我们做科研、搞开发,是为了谁?这个要时刻明确。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了自己投入这份工作的初心。网络安全这一块,我相信我们院的水平是肯定有的,关键是在于人和态度。我就说这么多。”
  先是气象系统,再是银行系统、民航系统,全都没有通过网络安全演练。这使得接下来要进行演练的单位都胆颤心惊。
  同样的会议,宋雨樵参与、旁听过许多次,以往的想法基本都是:上面到底是聘请了一群怎样的人攻击这些系统。但这一回,他却不得已有了别样的感觉。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see系统没有经受考验,他会成为第一个被兴师问罪的人。
  偏偏他听见风声,所有被专项调查组约谈的人都不准许参加see系统下一轮的升级,而他就在名单之中。这意味着他不但被专项调查组怀疑,还不得不把see系统的安全交到别人的手里。
  宋雨樵心浮气躁,大概因为才在会上被含沙射影地训了一轮,当他回到所里,他竟觉得下属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中午,宋雨樵突发奇想,本打算去外面的便利店吃盒饭。但他走到一半,又担心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眼里是欲盖弥彰,于是还是选择单位食堂。
  第73章 凉秋-8
  事情的进展比宋雨樵想象的要夸张一些。他中午才抱怨顾晦之站着说话不腰疼,下午下班前就得到消息:专项检查组约谈的对象范围扩大了,连顾晦之也在其列。
  听说这个消息,宋雨樵不免为自己之前说的话感到内疚。
  回家以前,宋雨樵曾犹豫是不是给顾晦之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没想到在停车场遇见了他。
  两人打了照面,都愣了愣。
  宋雨樵先开口问:“没加班?”
  “彼此彼此。”顾晦之笑道。
  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宋雨樵说:“看来你真是问心无愧。”
  “那不然?”顾晦之问,“一起吃饭?”
  他摇摇头,如实道:“约了人。”
  顾晦之了悟地点头。
  宋雨樵想了想,问:“约谈定在什么时候?”
  闻言,顾晦之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排在最后吧,毕竟我不是核心人员。他们这回一共约了三十七个,现在才谈了十来个?你什么时候?”
  “说是明天下午。”这回涉及的部门几乎覆盖了全院,宋雨樵不禁开始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真是有人给了资料吗?”
  顾晦之扁了扁嘴巴,道:“这个很难说吧。换做上个世纪的说法,万一有糖衣炮弹呢?”
  “那也不应该卖给……”宋雨樵的话说到一半,就被顾晦之的嘘声打断了。
  顾晦之微笑道:“现在话可不能随便说。抬头三尺,不知道有什么东西。”
  宋雨樵哑然无语。
  “我听说他们已经派专员去了西部城,两边同时开展调查工作。希望能在中秋节前完事儿吧,不然连家都没法回。”走到岔路口,顾晦之挥手道,“走啦。”
  宋雨樵微微错愕,道:“再见。”
  坐进车里,宋雨樵发起呆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至落在前窗挡风玻璃的光线完全消失,他才回过神,竟不知究竟是发了呆,还是睡着了。
  宋雨樵找出手机给乔宇颂打电话,才把车开出停车位,就觉得肚子饿了。
  “喂?”乔宇颂问,“你下班了?”
  “嗯。你明天是几点飞?”宋雨樵还是没有收到乔宇颂给的航班安排表。
  乔宇颂道:“挺早的,五点半就得出门了,明天飞四段,从日本回来以后再飞一个静安的来回。我把航程表发给你吧!”
  之前乔宇颂说当天就能回来时,宋雨樵以为他们还能一起吃个晚饭,现在听说回国以后还得飞两段国内航线,宋雨樵不禁愣住,心想那得多晚才能回家?
  “小樵?”许是宋雨樵太长时间没吱声,乔宇颂疑惑地叫他。
  他回过神,道:“哦,好。现在又到了人生该做出重要决断的时候了,晚饭你想吃什么?”
  乔宇颂被他逗笑了,笑完说:“你吃得了田螺鸭脚煲吗?”
  宋雨樵听罢愣了愣,道:“你吃这么重口味的东西?”
  “因为今天看见同事发的朋友圈,在过站的城市买了螺蛳粉当午餐。所以有点儿想吃。”乔宇颂不好意思地笑,“不过,你如果有别的想法也可以。对了,你能吃吗?”
  宋雨樵笑了,说:“能。析大附近有一家专门做这个的,我带你去。你在家吗?”
  “嗯。你快到的时候,我在小区门口等你。我正好先洗个澡。”乔宇颂说。
  宋雨樵心里纳闷,既然晚餐要吃那么重口味的东西,为什么出门前还要先洗澡。不过,他选择把这个疑问连同其他疑问一起暂时放在肚子里,
  等到他们见面的时候再说。
  带乔宇颂去的那家田螺鸭脚煲店,是近两年才开起来的。因为它的食材和配料气味特殊,所以店长将店址选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里。
  宋雨樵第一次光顾的时候,在附近找了整整二十分钟,如果不是顾晦之坚持要吃,非要拉着他继续找,他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这家店到底在哪里。
  反正,他对食物没有特殊的坚持。
  这家藏在一个轻轨桥底的田螺鸭脚煲店,经过两年时间的打拼,已经算得上是远近闻名。但因为店址特殊,可难坏了特意开车来觅食的食客。
  宋雨樵把车停在一公里外的停车场,和乔宇颂一道步行前往。
  不愧是在大学附近,乔宇颂感觉街上来来往往的面孔全是学生相。远远地,他看见析津大学的正校门,心中唏嘘,问:“你是在析大读书的时候,知道这家店的?”
  “没,我在析大读书那会儿,整个析津大概连家螺蛳粉店都没有,鸭脚煲就更别提了。”宋雨樵说。
  乔宇颂诧异道:“那你是回来以后,才知道这家店的?”
  他点了点头。
  “你回国以后,也常回析大么?”乔宇颂好奇地问。
  “回过一两次,但后来太忙,就不怎么过来了。”宋雨樵在学校待的时间不长,只有短短两年,所以对学校的感情不及一般学生深厚。
  乔宇颂本打算和宋雨樵聊一聊后者的大学生活,但是问过以后发觉宋雨樵似乎对此没有兴趣。他不得不打了退堂鼓,要换个思路开启话题。他还没想到新的话题,便听见宋雨樵啧了一声。他扭头一看,被餐馆门口拍的队伍吓呆了。
  宋雨樵让他先在队伍里拍着,上前问需要排多长时间。
  乔宇颂没来得及叫住他,已经看他去了。等他回来,乔宇颂问:“我们要不要排个号,去别处逛逛?”
  “他这儿没有排号的说法,只能排队。”宋雨樵无奈地耸肩。
  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这样的餐馆,乔宇颂惊讶极了。
  “小桌等个五桌,你等得了吗?”宋雨樵问。
  如果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乔宇颂就不会说想吃田螺鸭脚煲了。现在宋雨樵把问题抛给他,如果临时改了主意,他又不知吃什么好,道:“我还行。你如果不想等,咱们可以吃别的。”
  宋雨樵想不到吃什么,来都来了,说:“那等着吧,现在还早。”话毕,他看了一眼手表,确认自己没说错。
  尽管还有一墙之隔,不过这毕竟是一道重口味的菜,别说排在门口的食客,连路过的人都能闻见气味。
  乔宇颂感觉自己在门口没站一会儿,身上已经沾上螺蛳酸笋的味道了。正这么想着,他突然看见宋雨樵凑近过来。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推,但宋雨樵已经先一步退了回去。
  “偷喷我的香水。”宋雨樵似笑非笑地说。
  乔宇颂哑然,半晌抬起下巴,道:“怎么样?不行吗?”
  “当然可以。”宋雨樵哪里敢说不行?
  看他一脸坏笑,乔宇颂莫名有些生气。不过,他最终却是被气笑了,解释道:“今天在家打扫卫生了,出了一身汗,所以出门前洗了澡。”
  “你打扫卫生了?”宋雨樵惊喜道。
  乔宇颂点头,端看他片刻,忍不住问出白天自己打扫卫生时产生的疑惑:“你家平时是找钟点工吗?”
  宋雨樵点头,说:“嗯,不过约的一直是同一个家政阿姨。”
  “我说怎么能那么整齐,你也不像是会做家务的人。”乔宇颂扁了扁嘴巴。
  宋雨
  樵哭笑不得,道:“我好歹会做饭。你一个不会做饭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不会做家务?”
  乔宇颂理直气壮地说:“会做饭怎么就等于会做家务了?米其林餐厅里的厨师很会做饭了吧?可不见得他们都会做家务。”
  听罢,宋雨樵张了张嘴巴,竟想不到言语反驳,失笑道:“既然家里整齐,你怎么还能出一身汗?”
  “整齐是因为阿姨收好以后,你再没去碰。可不等于不脏,那些你没去碰的地方,好多都积灰了。”乔宇颂现在想起搞卫生的情形,还觉得腰酸背痛,“你多长时间找一次家政阿姨?”
  宋雨樵想了想,说:“两三个月吧。”
  乔宇颂瞪圆了眼睛,说:“就是说,你家三个月才搞一次卫生?”
  “你知道请一次家政阿姨多贵吗?”宋雨樵无辜地说。
  “我不知道,因为我都自己搞卫生、做家务。不像某些人。”乔宇颂双手一摊,“哎哟!”
  眼看他躲开,宋雨樵再次朝他的腰伸手,道:“还说不说了?”
  “不说了、不说了。”乔宇颂的余光瞥见周围有人看他们,连忙求饶,及时停止这种幼稚的闹剧。
  宋雨樵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乔宇颂连忙端正表情,正正经经地排队。
  原以为他们这么聊聊天、闹一闹,时间会过得快一些,但是没想到,也就十分钟。
  前面还有四桌客人在等待。
  乔宇颂无聊得想划手机,可碍于宋雨樵就在身边,如果不聊天,反而不好。但其实,他依然不知道怎么准确地找到一个可以延续的话题。
  他看看宋雨樵,后者好像同样无所事事。他想了想,问:“单位里,真的没事吗?”
  面对突然的关心,宋雨樵微微错愕,摇头道:“没事,放心。”
  “哦……”看来,宋雨樵还是不愿意说。乔宇颂点了点头。
  看见他并不相信,面露愀然,宋雨樵思忖片刻,道:“工作上的事,我们有规定,不是什么都能说的。你慢慢习惯就好了。”
  乔宇颂没有想到他说得那么直接,愣了愣。说是“不能什么都说”,其实,宋雨樵基本什么都没有说过。以前乔宇颂听说过这种情况,但没有想到真是如此。
  “嗯,好。”乔宇颂点头,怕宋雨樵担心,道,“我明白的。我们也有规定,有些事不能随便说。”
  闻言,宋雨樵好奇地问:“比如?”
  已经说是“不能随便说”了,怎么还有“比如”?乔宇颂好笑地看他,想了想,道:“比如有时候,飞机上有特殊的客人、重要的人物。我们会事先知道,可绝对不可以把他们的行程告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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