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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春那日,东方扇起微凉的山风,翻山越岭又飘洋过海。向北。掺上一点日下花香,捎来片刻咸湿的味道,送到北方人的鼻间。
  日子渐暖,万物皆在甦醒,大自然给这个世界定下浩瀚规矩,没人违逆,亦无人敢忤逆定律。
  倪无恙在等李不凡的消息。
  此前一礼拜,他去见了一趟佛洛先生,回来便说要寻个日子下南。倪无恙问过急不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但是得来的回覆却告诉她:「并不急,但我可能没那么快回来。」
  她片刻一愣,脑子好像一瞬间糊了似的,脱口便是:「我跟你去。」,轻而易举把李不凡的思想撂倒。
  李不凡笑她的时候,她满脑子都在想——他会去多久?还会不会回来?会不会就不回来了?这种细思极恐的思绪密密麻麻地缠上脑仁,绕着她一头晕。
  其实她以为自己已经很习惯李不凡的突然神隐。好几遍了,在明白自己对李不凡的想法以后,她次次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为的就是心里头那股莫名地后怕。
  他这个人太过于神秘了,神秘到明明好像碰到了他,正首一瞧却永远只是他的皮毛,无论如何探索,似乎就是到达不了他内心的真正样子。
  「跟我去做什么?见家长?」李不凡靠近了她一点,倚着头冽着不怀好意的表情,故作玩笑,「倪无恙,那你得是我的谁啊。你说看看,要以什么身份?」
  他当时脸上掛着笑,清脆爽朗地笑上两声,如银铃般悦耳,发上缀着一束束跃进的光点,整个人像金子一样,在耀眼地发光。
  爱人。可以吗?
  意识到心里话,倪无恙整个人都怔了一下,忙里胡哨地推开身前那堵大肉墙,为掩饰自己的慌张,随口应了他一句:「债主。」
  现在想想,倪无恙觉得既荒唐又好笑。
  从认识到喜欢,她都觉得荒唐,甚至有那么点不甘,不甘心自己怎么就栽在了李不凡这样的人手里,折服地五体投地。
  她把玩着胸前链子上的小物,偶尔按按会发光的钮,每按完一次都想说点什么话,就像一则贴文配上一段文案一样。
  ——李不凡,你赶紧回来。我好想你。
  很想,很想很想。
  忙碌生活使她一切倒戈,倪无恙以为如此即可忘去一些,囤积在脑子里的那些近乎张狂的思念,事实却加剧思念更甚,仿佛动身的每一刻都在加速思绪。
  她没制止那些思绪,只觉得,自己好像更爱了,每分每秒地,不可遏制地更爱了。
  不是没想过李有凡,但是自己内心更属意谁、钟意谁,自己心里总归仍是清楚的。她承认,自己偶时会盯着李有凡掛念着李不凡,但是屡屡与李有凡交谈以后,总会有道遗憾的潮水如电流一般的流过体内,淌过心脏。
  要是这个体内,只有一个人就好了。
  很自私的想法,但是在她脑子里已经浮现过好多遍这样的念头,她没办法消弭,所以她从不曾言及,只把这件事情放心上,只允许自己惦记着。
  家里盆上的小梅已然成了中梅,长大了,绿色的腰桿子直挺着,初夏会结果睡眠,所以现在是最清醒的时候。
  倪无恙现在已经习惯对着那盆花说话,有时候零星碎语、有时能说上一篇作文,那梅花大概嫌她能叨,气得想提前结果。
  「但是你说,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当初被告知的三日已到,但是倪无恙并无寻获归人。
  辗转四日、六日、十日⋯⋯至今两礼拜有馀,李不凡还是没回来。她不担心别的,担心就在于,李不凡不回来的原因另有隐情。
  脑袋“咣”地一声,她忽然想起以前置放在她家的那箱包裹,是李不凡的,不大也不小,一只旧旧的老箱子。她没乱扔,记得就放在懒骨头边上,那时想着,见了李不凡就给他。
  后来他来那么多遍,也不知道看没看见,是不是自己抱走了?
  莫名地,倪无恙心上开始惶惶不安,那些思念仿佛转了性质,缓缓渗出,搅得她一脑子混沌。
  「你得弄明白一件事啊小恙,我不是他的经纪人,他与我是没有签经济约的,他并不属于谁。」
  尹佛洛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顶,她稀里糊涂地迟声:「那当时您怎么会带着他——不对,你们交换条件。你⋯⋯」
  话声停滞的空期,倪无恙咀嚼了尹佛洛的末句。
  他并不属于谁。
  未至回应,眼前的人神情依然轻松,恰与她形成对比,泰然自若地拂着西装衣襬,领着一杯茶到她跟前。「你为什么会来找我?你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来找我吗?」
  身子一顿,倪无恙吐不出半个字。
  她确实没有想过,也没有想到,等到意识过来,她就已经站在尹佛洛面前了,那些往昔的尊敬与礼貌都退了三分。
  尹佛洛依然是那样的随心所欲,从不因为见了谁,就改变自己的样子。
  「那是因为你的先入为主,你认为李不凡绑定在我这,所以找我就能找到李不凡。」他把热茶塞进倪无恙手里,微微倾身,淡淡的男士香水味自彼飘散。尹佛洛掠上唇,笑得蛊惑人心:「我说的对吗?」
  「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就是没问对一个,这要在商场上,可是丢钱的大事。」
  倪无恙握着热茶,小脸倔起,浑身上下都是坚毅的精神,不服输般想要反驳,却没料到自己嘴里没一句说词。
  被堵得无话可说。
  「小恙,有些事情,你必须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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