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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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元梓筠蹦蹦跳跳准备出宫时,许嬷嬷赶紧拦在她面前,又是教导一番:“一个姑娘家要端庄。”
  说着将她的手脚摆弄直,“公主这是要去哪儿?”
  元梓筠原本很理直气壮,见许嬷嬷这副模样突然有几分心虚:“出、出宫啊。”
  许嬷嬷一听,吓得发抖,像是听见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不可不可啊!殿下您大婚在即,怎可随意出宫,更何况您一个姑娘家怎可在外抛头露面?”
  姑娘家,姑娘家。元梓筠觉得自己都快被这三个字攻陷了。她自婚期定下来之后,元梓文就特许她不必上朝。可她已经好久没见过墨从安了。
  她想出个方法,满脸期待地问:“我女扮男装总可以了吧?”
  许嬷嬷一脸嫌弃:“一个姑娘家怎可穿男人的衣服,那像什么样子?”
  元梓筠:“额。”她觉得许嬷嬷真的是老天派来的克星,估摸着是老天看她活着太自在了。
  这些回忆实在不美好,以至于元梓筠想起时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实在是不想听到许嬷嬷对她说什么姑娘家了。这“姑娘家”谁爱当谁当去吧。
  小桃见公主一脸愁苦,有些不忍心:“公主您不妨偷偷潜出皇宫。”
  元梓筠否定了这个提议,“你以为我是墨从安?我轻功再好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逃出去。”
  小桃颇为惊讶,“我一直以为公主您轻功很好来着,没想到——”
  这满满的嫌弃是怎么回事?
  “算了算了,我还是安分点吧。”元梓筠无奈地翻了个身。那个许嬷嬷冷不防就来个突击检查,所以为了她的耳朵不再受摧残,她还是安分一点好了。
  记得前几天她找到元梓文,问他给自己找的什么牛鬼蛇神,把情况一说,没想到元梓文非但没有同情她反而笑得停不下来,“这世上还有皇姐你害怕的人哪?这许嬷嬷不错,挺有前途的。”
  这话说的,谁说她没有害怕的人。她师傅难道不是一个么?
  “我不管,你赶紧让她别操心了。”
  元梓文可不同意,“好不容易有个可以管你的人,朕觉得甚好。”
  元梓筠又翻了身,这成亲怎么比打战还累啊。
  小桃看了惊恐地阻止:“这可是喜服,公主您这样在床上翻来翻去,万一有了褶皱——”
  元梓筠不屑,“小桃你现在怎么变得跟许嬷嬷一样大惊小怪。”
  小桃摆手:“不不不,不是小桃大惊小怪,而是许嬷嬷要是看见了,又得是一顿好说。”
  元梓筠闻此惊恐地坐了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元梓筠刚坐起来就看见许嬷嬷那满是褶子的脸上布满慌张,“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末了她又补了个礼,“老奴参见公主殿下。”
  元子筠还未说平身许嬷嬷就着急地上前将她拉了起来:“公主殿下可小心,这喜服半分损坏不得。”
  元子筠听了真想马上脱下来。
  许嬷嬷又问了,“不知昨日那册子,公主可曾好好观摩学习?”
  元梓筠想起那画面,只觉得脸上烧得慌,敷衍地回答道,“学习了学习了。”
  许嬷嬷放心了,又补充道:“公主殿下不要怕羞,这种事早晚都该经历的。”
  元梓筠此刻只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打发走许嬷嬷之后,元梓筠坐在窗边,她伸出自己纤长的手指,指腹上有着厚厚的茧子,看着是那么白净,可数月以前,它分明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
  她曾以为自己只会像个傀儡一样麻木地收割着生命。可从寒冷的边城到了温暖的都城,她觉得一同明媚的,还有她的心。
  从前她眷恋沙场,享受鲜血在自己手下绽放,可现在,她突然觉得,纵然一辈子不会执起她的长/枪,一辈子不上战场,只要有墨从安在身边就够了。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她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因为一个人放弃这些。可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像是密密麻麻的网将她的心束缚住,再慢慢收紧。
  她觉得自己大概魔怔了,又或者是被蛊惑了。可陷入爱情中的人,有几个是清醒的呢。
  元梓筠先是痴痴地笑了,复而收敛了笑容,心想,墨从安怎么都不想自己呢。如果他想自己的话,为什么不来看自己呢。
  陷入热恋的人,大抵都有些反复无常。
  墨从安哪能不想她呢,元梓筠好不容易回来,好不容易接受了他的心意,他巴不得每天都看见她,甚至想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或是将她变小揣进自己的口袋里,永远也不分开。
  可他听说,成亲前夫妻见面是不吉利的。
  墨从安是不信这种东西的,可是关于她的每一样东西,他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想要跟她共白首,想余生的每一刻都与她度过。
  上朝之时,他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完全没有得娶公主的意气风发。那些臣子犹豫着终究没有上前祝贺,他们猜想墨从安要么是被逼无奈要么是贪图富贵,否则不会迎娶长公主,眼前他这不虞的脸色便是证明。这上赶着祝贺人家,搞不好不仅弄不到什么好处,还会招来人家的记恨呢。
  然而他们又何曾知道,墨从安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有时候好不容易睡着了,半夜惊醒,他都害怕自己不过是黄粱一梦。
  好在,成亲的日子近了。
  金桂花馥郁的香气飘满整个都城的时候,名门贵族都收到了大红色的请柬,墨从安穿着一身鲜亮红袍,他面上没有笑意,可是眼尖的人都看见了他的眼睛里盛的溢出来的喜悦,他骑在马上,身后是元梓筠和她的十里红妆。
  元梓文赐了他一座新的府邸作为他和长公主婚后的住处,他早些日子就搬了进去,只待他的娘子了。
  宴席上,墨从安摆出客套的笑,颇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深夜,宾客推搡着他进洞房,墨从安才低低地笑出声来。
  身着厚重红衣的佳人坐在晃动的烛火下,缀着流苏的轻纱遮盖了她的面容,墨从安隐隐看到她不耐烦的表情,不慌不忙地坐在一旁。
  元梓筠从嫣红的盖头里模糊地看见他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儿,她却有些坐不住了。这盖头真讨厌,她又不敢摘,嬷嬷特意嘱咐她,这盖头一定要驸马爷摘才可以,若是提前摘了就是不吉利了。
  过了片刻,那人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元梓筠有些急了。
  “你在干嘛呢?”
  墨从安换了个手支着自己的腮帮,“看你。”
  元梓筠觉得房间有点热,不然盖头里面也不会有一股热气,熏得脸都在发烫,“我有什么好看的。”
  墨从安心想,当然有好看的了。她不耐烦却无计可施的样子更好看,他就喜欢她在他面前像是个使不出锋利的爪牙的小兽的模样。
  灯盏中的烛心燃得噼啪作响。
  “可以掀盖头了吗?”元梓筠终究是按捺不住。
  墨从安盯着她不安分的手指,眉眼弯弯,装的是一整个星河清浅的光辉,像是回到了从前,他望着她骄纵却小孩子气的面庞,每次明明有些惧怕却还是逞强想要摆出师姐的气派来。
  “还不行。”
  元梓筠闻此失望地耷拉个脑袋,她一头的金珠钗,压得她脖子都疼。
  墨从安看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不忍心再逗她了,他站起身,拿起手边的玉如意走到她面前挑起她的盖头,她那美得气势汹汹的面庞一下子暴露在他面前,墨从安突然浑身动不了了。
  这真是他见过最美的她。美得张扬,美得张牙舞爪,美得摄人心魂。
  见墨从安突然不动了,元梓筠忍耐终于到极限了,反正盖头已经掀开了,她干脆用手一扯将盖头全部拽了下来,视线终于清明了。
  她的驸马,她的夫君,穿着一身红衣站在她的面前。他真好看,像是一树红梅,开得静谧而热烈。
  他真成了她的夫君了。
  “合卺酒还没有喝。”墨从安回过神来,将玉如意放回原处,接着斟上酒,与元梓筠饮过三遍。元梓筠喝完不忘评价一番,“这酒一点酒味都没有。”
  她都是喝最烈的酒。
  墨从安慢条斯理地放下酒盏,薄唇轻启,“你这个酒鬼。”
  元梓筠撇嘴,“你现在仗着本公主宠爱你,越来越放肆了。”
  墨从安低着头笑了一声,声音仍是清冷,“小的不敢,但凭公主处置。”
  “我好饿。你还故意把我晾在那儿。”元梓筠随意抱怨了一句,然后绕到他身后找东西吃。
  墨从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没想到她竟然是因为饿了才迫不及待想要将盖头掀开。
  “你过来。”
  元梓筠听此,以为他有什么好吃的给自己,哪曾想,他接着说道:“让我先吃。”
  元梓筠不高兴了,用控诉的眼神瞪着他,“你居然还要跟我抢吃的。”
  墨从安有力的臂膀将她搂在怀里,他的手指抚上她的朱唇,擦出一抹红,像是跳动的火焰,他俯首吻上她的柔软的唇。
  这一次比每一次都具有侵略性,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咬,许是因为有前面几次的经验教训,这次墨从安长驱直入地攻占了她的口腔。而元梓筠毫无经验,轻而易举地就被他撬开牙关。她感到自己面前的空气都被他掠夺过去,导致她无法呼吸,浑身瘫软在他怀里。
  在她感到几近窒息时,他终于放开了她,“好吃。”
  元梓筠:“……”敢情又把她的唇当糕点啃了。
  她挣脱开他的怀抱,想要去寻觅吃的,却又被他拉了回来,元梓筠对上他的眉眼竟然结巴了起来:“干、干嘛?”
  墨从安那张俊脸在她面前放大,温润而又潮湿的气息喷在她脸上,他颇为严肃地说道:“我还没有好好发挥。”
  元梓筠一愣,“什么发挥?”
  话音未落就被他拽进怀里,薄唇不由分说地抵了上去,她微微仰着脖子,脸颊晕出淡淡的红色,唇角漫出一道细碎的呻—吟。
  迷糊之间她终于想起了什么好好发挥了,都怪她上次多嘴说不喜欢他顶着别人的脸亲她。
  这么说这张脸才是他的真实面目么?
  元梓筠来不及思考,就见他松开了她,耳边响起他低沉的声音,“你不专心。”
  她来不及辩解被吻得发红的唇又被他封住了。
  元梓筠可怜兮兮地挣扎着,“我……唔……我饿。”
  墨从安闻此大发慈悲地放开了她。
  元梓筠突然想起,他说要任凭她处置的,怎么就变了呢?所幸饥饿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这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拿起桌子上的糕点就往嘴巴里塞,墨从安无奈地俯身替她擦去嘴边的残屑,看她吃得这么急又有几分心疼。
  墨从安看着她吃了好久,索性坐下来盯着她瞧,“吃完了吗?”
  元梓筠将最后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吃完了。”
  墨从安邪魅一笑:“那该轮到我吃了吧。”
  元梓筠这回精明了,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唇,“你不准再亲我了。”
  “好。”
  元梓筠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地答应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打横抱起,她惊慌失措地问,“你做什么?”
  “做、你。”他简单明了地回答。
  元梓筠瞪大了眼睛,拼命拍打他结实的胸膛,“放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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