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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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世经历了那么多是,凌娇的性子怎么可能是纯善的,眼见着靠山来了,不使劲黑刚刚那个女老师才怪呢。
  她忽略了她们姐妹刚刚把那老师怼的脸涨红的画面,光挑委屈的地方说。
  根据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敏感的察觉到两位老人似乎对弟弟有一种莫名的关心和疼爱,似乎把弟弟当亲孙子看待,两位老人对她们姐妹也不错,但是比起弟弟,还远远差了一截。
  凌娇将这一切归结于缘分,她也不嫉妒弟弟招人疼,就好比弟弟妹妹里她更疼爱妹妹一样,人总是偏心的。
  “太过分了,怎么能赶人呢。”
  饶是兰姑姑这么好的涵养也忍不住发火了,别说黄莲花赶的是太子了,就是其他普通孩子,人家来上学也不是你一个老师说赶就能赶的啊。
  “呜呜呜,回家,我要找妈妈,找爸爸,我要回家。”壮壮抹着眼泪,人委屈的时候就想着回到自己觉得最安全的地方。
  他的下巴抵在老爷子的肩膀上,背对着两个姐姐,即便是哭,小太子还是很要面子的不让大家看到他哭泣时眼泪鼻涕流满脸的模样。
  “回家,咱们回家。”
  海公公倒是想去质问那个老师,可是现在还是哄小太子最要紧,至于找场子,这事什么时候都能做。
  “海老师,兰老师,你们怎么就走了?”
  校长走出教室看到海教授两口子带着几个孩子离开,好奇的在后头扯着嗓子问道,就算今天可以早放学,可也没这么早啊。
  “咱们家的孩子都被赶出学校了,我们两个老的还教什么书。”海公公没好气的回到,他抱着小太子走在前头,兰秀梅牵着凌甜和凌娇跟在后头,两人的态度是一样一样的。
  原本他们也不是为了教书来的,存粹就是为了能有一个接近凌家人的借口,现在两家关系已经很融洽了,金枝夫妻俩有什么事就把孩子交给他们夫妻俩照顾,如果这几个孩子不上学了,他们完全没必要来教书,光是在家里管着三个孩子那不是很好吗。
  再说了,黄莲花都把他们的乖乖赶出来,自己还去帮她减轻负担,呸,谁那么贱呢。
  “走、走了。”
  刘校长显然没想明白这里头的关联,等人走的没影了,才恍惚间明白,刚刚两位老教授的意思是这个老师他们不当了,这下子可麻烦了。
  “黄老师,赵老师。”
  刘校长挨着教室敲了敲门,赶紧把两个女教师叫了出来,黄莲花心里还残存被三岁小孩指出错误的羞耻感,面色难看的可怕。
  “校长,你叫我们出来有什么事吗,这话我还没训完呢。”赵建红皱着眉问道,和黄莲花一般,她也不怎么把这个校长放在心上,要不是对方有初中学历,光凭家世,这个校长的位置怎么也轮不到他坐。
  “你们俩谁赶跑了学生?”他直觉是黄莲花,毕竟对方的来头更大,赵建红更多的就是撒手不管,任孩子胡闹,要说赶学生出去,这件事黄莲花做的最顺手。
  曾经有一次,黄莲花嫌弃一个孩子邋遢,觉得他的存在把教室给熏臭了,硬是不让人家来上学,孩子家长拿着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鸡蛋,她还直接把鸡蛋给砸地上了,你说你要是不愿意,还给人家还不成吗,偏偏给砸地上,白糟践了好东西。
  那个孩子读书很用工,老师教的不好,他就自己自学,常常拿着书来问唯一还有点见识的刘校长,黄莲花嫌弃的邋遢,完全只是因为对方的家庭条件。
  那个孩子的爸爸死的早,家里全靠一个寡母和几个叔叔伯伯帮持,他是老大,底下三个弟弟,两个妹妹,妈妈下地干活,他一人挑起了家里的活,洗衣烧饭一个大男孩干的无比顺溜,那个寡母有远见,知道读书的好处,也不想耽搁孩子,硬是逼着他来学校念书,就想着供出一个孩子能够帮衬其他兄弟妹妹。
  那孩子是真听话,因为家离学校近,每天中午都回去给弟弟妹妹还有地里干活的妈妈做饭,休息的时候就去帮着队里拾牛粪和羊粪,这些都是好肥料,可惜牛羊随地跑随地拉,这时候就需要有人拿着畚斗去拾。
  这活埋汰,但是没什么难度,给的工分也高,村里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就把这任务交给了他,每个双休日外加寒暑假,他也能给家里挣点钱。
  也不知道哪个孩子回学校说了这件事,黄莲花就非觉得人家孩子是臭的,身上有羊粪牛粪的味道,实际上对方很爱干净,怕熏到家里最小的妹妹,每天都会去河边洗澡,并且把当天的衣服洗干净晾晒。
  那一次,刘伯言都光火了,他实在是不想那么好那么认真的孩子被黄莲花这样的女人毁了前途,凭着他的刻苦和韧劲,刘伯言甚至觉得,如果能读下去,对方将会是他们公社极少数考上中专或是高中的孩子。
  只可惜,黄莲花她爸是公社书记,整个公社,除了主任谁敢得罪他。
  那一天,刘伯言就躲在窗户后头,看着那个孩子牵着他妈的手离开,一手还拿着那个装着混了泥土砂石的鸡蛋液的篮子的场景,那悲伤绝望的哭声,至今仿佛还会在耳边响起。
  忽然间又响起那件往事,刘伯言的眼眶有些泛红,他盯着黄莲花,有时是他真不想做一个现实的人,不去考虑老婆孩子,直接给这泼妇几个大耳刮子,然后摁着她的脑袋进牛粪堆里,告诉她,你闻闻,这才是牛粪的味道。
  “刘校长,你问这件事做什么?”
  黄莲花可不知道校长心里在想着什么,她眉头皱起,想着刚刚那几个坏孩子,心里的苦水一股脑的往外吐。
  “你可别说了,我教书这么多年就没见过那么没大没小的孩子,把弟弟带来学校不说,居然还敢顶撞我,我把话放这儿了,以后这个学校就不许那个家的孩子再来读书。”
  黄莲花的眼神有些凶狠,她会好好打听那几个孩子到底是谁家的,非让听爸好好教训教训那两个教出这样的小畜生的家长不可。
  “呵呵。”
  刘伯言冷笑一声:“那还真是不巧了,你赶出学校的那几个孩子就是海老师和兰老师家的,你这一赶,把学校里最好的两个老师都赶走了。”
  海大富和兰秀梅平反后其实完全可以回到原来的学校任职的,他们当初愿意留下来,说实话完全出乎了县里面领导的预料,那可是顶尖学府的教授,哪个学校教不得,别说他们公社小学了,县里头的中专和高中还哭着闹着想抢人呢,上面可是特地关照过的,要好好对待两位老教授,虽然现在他们也只是普通的小学老师,可千万不能真把人家当小学老师看待了。
  “怎、怎么可能。”
  黄莲花吃惊了一下,她可是听她爸说过的,那两个老教授是当初下放下来改造的,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戚在这里,她赶走的那三个孩子,怎么可能和他们有关系呢。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反正以前咱们小学没他们也挺好,是那三个孩子先犯的错,就算闹到上面,真理也站在我这儿。”
  黄莲花死鸭子嘴硬,坚决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现在人都走了,说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以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刘伯言有些自暴自弃,今天因为两位老教授出现重新燃起的雄心壮志一下子就被熄灭。他看了黄莲花一样,叹了声气,转身离开。
  佝偻的背影,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教授了不起,政策朝令夕改,谁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又被关了起来。”黄莲花不服气的嘀咕了几句。
  赵建红心里也是恼火的,毕竟刚刚她还想着以后多了两位老师就轻松了呢,谁想到这黄莲花第一天就把人得罪跑了,以后这么多学生都是他们三管着的了,想想就让人头痛。
  只是她的性子八面玲珑,现在刘伯言又不在了,还好言好语的安慰了黄莲花几句,反倒让黄莲花更加认为自己没错了。
  ******
  “咱们壮壮真厉害,认识的字比老师都多了。”万金枝惊叹地夸赞道,小太子原先想着妈妈会生气,没想到居然还得到了表扬,小脸蛋红扑扑的,眼泪都止住了。
  “是你生的好。”凌国栋对着媳妇说道。
  “不对,是你教的好。”万金枝握着小夫郎的手,肉麻兮兮地看着他回复到。
  “咱们俩都好,所以才会有这样好的三个孩子。”凌国栋张开手,把媳妇和三个孩子都搂到怀里,一家人抱在一块。
  “既然咱们孩子比学校里的老师都聪明,那干脆就不去上学了,就摆脱海叔和兰婶教,他们现在也当自己没儿子,以后咱们就把他们当爸妈孝顺,帮他们养老。”
  凌国栋摸了摸闺女儿子的脑袋:“咱们家的孩子不受委屈。”
  万金枝也点点头,觉得小夫郎的这个姿势不太好,费尽的抽出手反抱住一家人,这样才让她有一家之主的感觉。
  等安慰好孩子,又从海叔兰婶那儿打听来消息的始末,万金枝和凌国栋笑着出了海叔家的院子,回到自家门口时,脸色立马一变,哪里还有面对孩子时的温柔。
  夫妻俩互看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欺负他们俩的孩子,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第28章 惩戒
  黄卫东今年已经五十八了,如果不出意外,到顶也就是个公社书记了,作为一个出生普通农家,甚至没有念过几年书的人而言,能做到这个位置,实际上已经十分不错了。眼见着自己也快到了退休的年纪了,黄卫东为了儿女考虑,想着趁自己还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多要点好处。
  “老头子,你不是说现在上头风声紧吗,李癞子给你的东西你还真收啊?”黄卫东的媳妇顾大梅坐在炕上,这年头瘦子多,可这夫妻俩一个个肥头大耳的,比生产队里精心喂养的肥猪还要胖一圈。
  她的手里攥着一个金镯子,眼里是掩盖不住的喜欢,凑近煤油灯朝着那金镯子哈了哈气,又用柔软的小手绢擦了擦。
  “怕什么,我只是答应帮他去活动活动关系,也没保证一定能成功啊,就算没办成谅他也没那个胆子告上去。”
  黄卫东咕噜咕噜喝了一搪瓷杯的茶,面带不屑地对着自家媳妇说道:“还不是你生的几个崽子每一个出息的,但凡有一个混出头也不需要我一把骨头了还为他们考虑。”
  “你这话啥意思,荷花、莲花还有正富这几个孩子拿点不好了,荷花嫁到了城里,莲花当了小学老师,正富现在还小呢,将来肯定有出息,你是看不上孩子还是看不上我啊,早就听说你和三队的马寡妇有一腿,怎么了,不要自己的儿子想给那寡妇的儿子当便宜爹了,黄卫东,你能有今天可离不开我顾大梅,我告诉你,要是让我知道你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饶不了你。”
  顾大梅就和一座小山似的压在黄卫东的身上,那重量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黄卫东都快被压得翻白眼了。
  “胡咧咧个啥,别跟那些三姑六婆听了一嘴就在那乱想,我是那种人吗。”黄卫东有些心虚,自家婆娘长得就和母猪一样,自己对着她哪里还有兴致,再说了,做到自己这个位子上,几个生产队多少女人想要到他的炕上躺一躺。
  刚刚顾大梅说的马寡妇就是其中一个,因为胸脯大,屁股大,性子温柔识趣,算是比较讨黄卫东喜欢的那一个,只是他也是有分寸的,外头的那些女人偶尔给点好处就行了,过日子还得是原来的婆娘,至于对方刚刚说的喜欢别人的儿子忽略自己的儿子,在黄卫东身上是绝对不可能会发生的。
  顾大梅也没真和他闹的意思,她刚刚那一通话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不让外头的野花爬到自己和她的孩子头上去。
  “日头也不早了,你赶紧把东西收起来吧。”黄卫东喘了喘气,对着媳妇摆了摆手。
  顾大梅轻哼一声,晃着屁股爬下了炕:“这个镯子的花样好,我戴不了,不过莲花的手腕细,戴上去一定好看,她前头刚和我哭诉自己的日子过得不痛快,她大姐嫁到城里享福了,就她留在村里,做个小学老师又累有不讨好,把这个镯子给她,她也能开心开心。”
  顾大梅心里盘算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她打开衣柜,拿出最底下的一个红木箱子,开箱的钥匙被她随身挂在脖子上,打开箱子,里头一叠叠的十元大团结,以及一些小件精细的金银首饰,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匣子,里头装着满满的袁大头和一些玉器。
  如果有旁人站在这儿,他们就会发现这箱子里很多宝贝都是当初抄地主家的时候,被认定为封建腐朽,有资本主义倾向的罪证,原本应该是被销毁的,没想到全被这公社主任给中饱私囊了。
  尤其是其中一个羊脂玉佩,据说是当初八队的一个地主家的传家宝贝,当初为了抢这个东西老地主可是被活活打死了,看上去洁白温润,实际上沾了多少人血。
  “你都给了她多少东西了,也不知道给咱们正富攒一点。”黄卫东躺在炕上,也没反对她的意思,就是嘟囔了一句。
  “正富的我都给他留着呢,只是莲花可怜,再说了这镯子就是女人戴的玩意儿,儿媳妇能有闺女亲?莲花的日子艰难,难道我们当爹妈的就眼睁睁看着。”
  顾大梅可不重男轻女,儿子闺女还不都是从她肚子里跑出来的,她偏爱的是日子过得最差的孩子,黄莲花会诉苦,顾大梅就更偏她一些,有什么好东西也爱私底下给她,实际上黄莲花估计是几姐弟里日子最滋润的一个。
  “你就惯她吧,迟早有一天她非把天给捅破了。”黄卫东哼哼了两声,刘校长已经来知会过了,他那个好闺女第一天就把两个教授给气跑了,虽然瞒的好也不会是件什么大事,可是黄卫东依旧不太高兴,你说几个孩子罢了,你老老实实当你的小学老师不好么,非要和人家孩子置气。
  “你可别说,我都打听过了,那几个孩子和两个教授根本就没什么关系,顶多要算,那就是住的近一些,我可不管,你听听莲花说的,那几个孩子嘴多坏啊,赶明儿我非叫来他们七队的汪有贵,让他好好教训教训那几个有娘生没爹教的小杂种不可。”
  顾大梅将箱子锁好放回原位,扭腰摆胯爬上炕,顺道把煤油灯给熄了。
  “再说再说吧。”黄卫东应付了她几句,在他看来这都是小事,现在最关键的,是怎么在自己退下来之前,把儿子给推上去。
  夫妻俩又说了些话,很快困意就上头,呼噜声一个比一个大,就和比赛似得。
  “轰隆隆——”
  “怎么了,地震了!”
  不知今夕何夕,黄卫东夫妇俩感受到一阵地动山摇,仿佛地震一般,从美梦中惊醒,衣服也来不及穿上,抱起一旁的被子就往外头跑,开门的瞬间,他们一下子就惊呆了。
  黄家有钱有权,房子也是他们村里数一数二的,规整的三合院,坐北朝南,正中为堂屋以及老两口以及儿子的卧室,东厢房是灶房和粮仓,西厢房则是闺女们回娘家时住的房间,都是青砖墙,灰瓦顶,用料极好。
  因为是公社干部,他们家的自留地大小远远超出了他们家人头能分到的数,顾大梅尖酸刻薄了些,可是侍弄庄家确是不错,她不用下地干活也能拿全工分,干脆专心的侍弄自家的自留地,中了许许多多蔬菜,养了十几只鸡鸭,每个礼拜她都得进城一次,给大闺女家改善伙食。
  可现在,老两口出来,发现东厢房西厢房全塌了,自留地里的所有植物一夜之间全枯萎了,鸡鸭圈大开,里头的鸡鸭一只不剩,不知道都跑哪里去了。
  “天、天啊!”顾大梅一屁股重重坐在了地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房屋倒塌的动静不少,住的近的人家听到响动也赶紧起床提着灯过来了,别说黄卫东作为公社书记怎么样,人大小是个领导,听到了动静却不闻不问,他们也怕被穿小鞋啊。
  除了黄卫东的拥趸,其他被欺压过的百姓看着那坍塌的屋子和完好的黄家人,心里都忍不住叹息为啥倒得不是正堂,而是没人住的东西厢房,要是干脆把这一家子吸血鬼都砸死,那该是多痛快的一件事。
  可惜这也只能想想罢了,光是这倒下的两间房以及被压在底下的粮仓,就给黄家带来不少损失了。
  只是那一夜之间全枯萎的庄稼让村里人私底下嘀咕了许久,尤其是第二天一早,在听到黄家那个嫁出去的二闺女家里的房子也塌了,自留地也全毁了之后,更是让报应一说甚嚣尘上。
  黄家人做人太绝,尤其是黄家那闺女,很多有孩子在公社小学念书的对她都有不小怨言,不少人都传可能是当初被黄卫东逼死的老地主显灵了,这话不敢大庭广众之下说,只敢自己偷偷摸摸和熟人说,黄家一家子蒙受了重大财产损失,又成了全公社茶余饭后的笑谈,估计都快气死了。
  不过,这事可还没完。
  “啪嗒——”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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