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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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墨欢快地从魏娆身边跑过,轻轻一跃上了官道。
  陆濯拍了拍飞墨的脖子,目光投向魏娆,面纱遮挡了她的脸,只露出一双眼圈泛红的眸子,那眼尾像春日枝头粉嫩的桃花,那双眸比流淌的溪水还要清澈,原来哭过的她,竟然如此娇媚惹人怜爱。
  “天热容易中暑,回程不必那么急了。”
  魏娆上马的时候,陆濯驱马来到她身边,温声道。
  魏娆点点头,她不心疼自己,也要心疼她的马,连着狂奔半日,马也会疲惫。
  两人沿着山路,一前一后保持一个马身的距离继续出发了,速度比来时慢了一半。
  这段山路很长,几乎占据了全程的一半,时而山路平整能容三辆马车并行,时而狭窄只能过一辆马车,山路一边是坡道与河流,两一侧的山林地势起起伏伏,有时是丈高的山崖,有时是平地树林。
  魏娆回头,行宫早不见了,倒是她一回头,陆濯马上看了过来。
  魏娆想了想,还是向陆濯道了一句谢。
  陆濯来到她身边,正色道:“何必言谢,此行是我送你的赔礼,我只求姑娘能宽恕我当日的不敬之罪。”
  魏娆看他一眼,一边往前走一边应道:“好,我宽恕你,那日的事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陆濯笑了,策马跟上,与她并行。
  再怎么并行,两人中间也隔了两匹马的距离,魏娆就没有管他。
  跑出那段山路,再往前走,远处就有了村庄的影子。
  阳光渐渐变炽,好在官道两侧种了树木,魏娆占了树荫这一侧,陆濯明明可以跑到她前面或后面,却仍然要跟在她身边。
  魏娆尽量不往他那边看。
  忽然,远处传来一道女子绝望的哭声,魏娆勒马,循声望去,就见半里地远的地方,有两个布衣男人正从村落的方向往对面的一片树林里狂奔,其中跑在最前面的男人肩头扛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女子身上似是绑了绳子,就在她哭泣大叫的时候,后面那个男人从地上捡起什么,塞到了女人嘴里。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女子吗?
  魏娆看向陆濯,陆濯颔首,两人同时朝那边追去。
  “你先走!”魏娆催促陆濯道,知道他的马更快。
  陆濯便放开了速度,飞墨如神驹一般,那两个宵小之徒才扛着女人冲进树林,陆濯已经赶到了。
  树林里不便骑马,陆濯下马去追。
  魏娆很快也到了林边,刚追进去一段距离,两片草皮突然离地而去,旋即跳起来两道黑衣蒙面人影,一前一后将她围住了。
  就在此时,前方的林子里也传来了打杀声。
  魏娆目光变冷,竟然是圈套吗?
  又是太后派来的刺客?
  佩剑在马背上,因为以为只是两个地痞,以为陆濯能解决掉,下马时魏娆并没有拿上剑。
  那两个刺客见她一个弱质女流竟然不哭不怕,反而警惕地看着他们,愣了愣,互视一眼,再同时朝魏娆扑了过去,其中一人双手空空,一人拿出了绳子。
  魏娆同样一惊,这是要活捉她?
  活捉害命都没区别,魏娆转身就跑,再趁两人追过来的时候,分别朝两人放了一枚暗器。师父送她的暗器手镯,魏娆除了沐浴,其他时间都没有摘下来过。
  一人被暗器射中眉心,当即毙命,另一人反应敏捷,避开了,似乎才意识到魏娆不是普通的女流之辈,那刺客终于亮出武器,举着一把短刀朝魏娆冲来。
  魏娆的速度并不怕他一人追杀,冲出树林,魏娆直奔枣红骏马,就在此时,刺客的大刀挥了过来!
  魏娆抽出宝剑堪堪避开,枣红骏马却被刺客砍中,痛苦地嘶鸣起来,很快就倒在了血泊里。
  爱马惨死,魏娆喝退想要踢打刺客的飞墨,与刺客动起手来。
  刺客武艺不俗,魏娆的剑法也不是花拳绣腿,担心陆濯那边的情况,魏娆没有恋战,剑尖扫过刺客的脖子,魏娆看都没看,持剑朝树林里面冲去。听里面的动静,刺客远远不止两个,想到方才那两个刺客竟然还想拿一根绳子对付她,魏娆突然冒出一个猜测。
  也许,这波刺客并不是太后派来的,目标也不是她。
  陆濯的脸色非常难看。
  方才那两个地痞、被缚女子竟然全都是诱饵,他刚追上来,利箭便从四面八方的草丛底下射了过来,陆濯眼疾手快抓了两个地痞当挡箭牌,这才躲到一棵树后,然而右臂仍是中了一箭。
  匆匆一眼,陆濯估测刺客至少有二十人,此时全部高举弓箭对着他的方向。
  让陆濯心惊的不是刺客,而是树林外传来的骏马嘶鸣。
  是魏娆的马,她出事了?
  想到这里,陆濯不敢耽搁,左手举起一个肉盾,右手持剑朝最近的两个刺客冲去。
  魏娆悄悄靠近战场,看见地上躺了几具黑衣尸体,陆濯手持弓箭躲在一棵树后,十几个刺客同样拿着弓箭朝他包抄过去,陆濯每次探出头都会迎来一波箭雨,魏娆看不见陆濯的伤,只看到陆濯箭无虚发,他一出箭,必有一个黑衣刺客倒下。
  黑衣人都在盯着陆濯,仿佛并不担心她会从那两个刺客手里逃脱。
  魏娆压低身体来到距离最近的一具尸体旁,拿走对方的弓箭,魏娆唇角上扬,找好位置,开始了自己的猎杀。
  嗖嗖两声,两个黑衣刺客身体一歪倒了下去,其他刺客见了,惊慌地往后看。
  魏娆避到树后,与此同时,陆濯从对面连发三箭,等黑衣人掉过头去射他,这边魏娆再放箭。
  因为魏娆的突袭,黑衣人间短暂地乱了一下,十六个黑衣刺客,还剩八个。
  八人分成两队,留下六个对付陆濯,两个来对付魏娆。
  魏娆探头瞥了一眼,两支利箭登时飞射而来。
  魏娆及时缩回来,过了会儿,她摘下冠帽朝右边丢去,她则往左一探,射中一人。
  还剩一个,魏娆越发镇定。
  第80章
  魏娆一过来便连续射杀了四人,被派过来解决她的刺客再也不敢轻视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着。
  魏娆不敢冒然探出脑袋,凭借对方的脚步声调整着位置,绕着树干挪动了一点点距离,魏娆微微偏头,看不到刺杀她的刺客,却看到了陆濯那边的情形,有一个包抄陆濯的刺客,暴露在了她的视野之内。
  魏娆自然送了他一箭。
  包抄陆濯的六个刺客已经从六个变成五个了,此刻突然又倒下一个,还是后方射来的箭,其他方向的四人大惊,第一个念头便是刚刚派出去的两个伙伴已经被人撂下了。陆濯就趁他们心乱的时候,再一次三箭齐发。
  被瞄准的三人倒了两个,一个及时避开了。
  陆濯躲回树后,笑了笑,高声问魏娆:“我这边还剩两个,无需你再帮忙。”
  魏娆听他中气十足,放了心,眸光一转,魏娆娇声朝西面的方向道:“虎叔,娘娘派你护送我与世子,您再不出手,不怕我去娘娘面前告您一状吗?”
  三个刺客大惊,竟然还有人?
  魏娆刚喊出虎叔的时候,陆濯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趁刺客们四处张望的短暂空隙,陆濯猛地将脚下的尸体往旁边一踹,同时从另一个方向闪出树后,人未站稳,两支利箭飞速射出,他则再次隐到了另一棵树后。
  伴随两声重物倒地的闷响,魏娆与陆濯之间,只剩一个刺客。
  两人走出树后,仅存的刺客见了,丢了弓箭便要逃跑。
  陆濯的箭已经用完了,拿着弓做样子而已,魏娆一箭瞄准刺客的右腿腿窝。
  伴随着一声惨叫,刺客扑倒在地,只是伤了右腿,刺客还想起来,摇摇晃晃刚站稳,有一箭没入了他的左腿腿窝。
  这一次,刺客再也起不来了。
  陆濯看向魏娆,碧绿清翠的树林之间,她平静的脸呈现出一种冷白色,使得她的眼越发黑如曜石,她的嘴唇越发艳如丹朱。
  她穿了一条白色的男装锦袍,才杀了那么多人,她的衣摆上竟未沾染半分血色,恍惚间两人又回到了云雾山,她只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另一个猎者。
  唯一的区别,她美艳不改,他却狼狈至极。
  确定刺客跑不了了,魏娆这才放下弓箭,一边观察地上的十几具尸体一边走向陆濯。一番观察下来,她与陆濯的箭射中的都是刺客们的要害,死就死了,绝无装死的可能。
  “这些刺客……”
  随着魏娆抬起头,看清陆濯的样子,魏娆震惊地忘了说话。
  陆濯穿的同样是浅色长袍,只是此时此刻,他的右臂上方、左侧小腿分别被血色染红了一片,两截折断的箭身突兀地插在他的身上。他应该近距离杀过人,锦袍上血迹斑斑,如果不是他在笑,苍白的脸色过于俊美,这样的陆濯,分明就是踏着血海而来的刽子手。
  “我没事,扶我过去。”陆濯指了指唯一的活口,温声道。
  魏娆看眼他的左腿,肃容走了过来。
  “冒犯了。”陆濯抬起左臂,搭在了魏娆单薄的肩膀上。
  魏娆岂会在这种时候介意那个,配合陆濯的速度,两人慢慢地走到了双腿被废的那个刺客前,然而刺客一动不动,歪着的脑袋死不瞑目,嘴角周围一圈白沫。
  陆濯沉声道:“死士,完不成主人交代的差事,便服毒自尽,以免留下活口暴露幕后真凶。”
  魏娆抬眸看他:“太后派来的,还是你招惹了什么仇家?”
  她心里有个猜想,可她想听陆濯怎么说。
  陆濯自嘲地笑:“只想杀你,过去的一个月他们有无数机会动手,这次,是我连累姑娘了。”
  他肯承认刺客是冲着他而来,魏娆满意了,不过还是礼尚往来道:“其实还是我连累了世子,如果世子没有陪我来锦城,也不会给他们可乘之机。”
  这些刺客,可能早就盯着她与陆濯了,陆濯平时出门都有赵松兄弟或八个都头跟随,只有这次来行宫,刺客们才找到了机会。这条路是进出行宫的必经之路,刺客们肯定猜到了他们的目的,知道他们还会原路返回,便设下陷阱在此,以逸待劳。
  “我心甘情愿,姑娘不必再自责,有人想除掉我,这次不来,以后也会等到机会。”陆濯低头,迎着魏娆清澈的目光道:“今日若没有姑娘,我可能无法全身而退,还要感谢姑娘救命之恩。”
  魏娆看得出,陆濯是真的在谢她。
  可她并不习惯这样的陆濯,抿抿唇,魏娆看着地上的尸体道:“世子的命是我冲回来的,我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再被刺客害死,再说了,你若死在这里,回京之后我如何向国公爷老夫人交差?”
  两人同路而行,谁出事,另一个都没法向其长辈交差。
  “你的伤怎么办?”魏娆转移话题道。
  陆濯没有性命之忧,他让魏娆扶着他,先一具一具检查这些刺客的尸体,对每具刺客,陆濯都会先看对方的脸,然后脱去对方的衣裳,看看刺客有没有携带什么信物,或是身体四肢有没有什么明显的胎记或伤疤。
  魏娆只管扶着他四处走动,陆濯检查尸身时,魏娆便转过去。
  陆濯揶揄她道:“我还以为姑娘毫无忌惮。”
  魏娆对着树林冷笑:“我是毫无忌惮,只是担心世子又来说教,索性不看,图个耳根清净。”
  二十具尸体都检查完了,魏娆在陆濯的坚持下将他扶到一棵树下休息,她好奇问:“有什么发现吗?”
  陆濯颔首,却道:“就不告诉你了,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魏娆有句话都跳到嘴边了,看眼他的伤,又给咽了回去。
  陆濯忽然吹了声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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