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舒适圈日常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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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熟悉的话语,万宝妆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学校发了新的校服,校服还是短袖长裙的样子,回家后她就鼓着肚子和爸妈抱怨,自己的腰变粗了!长裙的收缩带勒得腰上一条条印痕。
  她爸妈也是这样,嗔怪她一眼:“说什么呢?小孩子家家的,哪有腰啊?”
  她总是觉得很奇怪,跑上前追着问:“为什么呢?为什么小孩子就没有腰呢?我这里不是腰吗?”
  爸妈就拍拍她还圆滚滚的肚皮,告诉她:“你这是胖胖的小肚子,没有腰。”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原来是“腰”同“夭”,这是出自长辈的一种爱护,希望孩童健康快乐长大,竟然是一点谐音都不愿意让鬼神听见。
  好像是这岁月里的风在告诉她,爱的人从不曾走远。
  量着量着清泉突然开口道:“立夏量裁做新衣,清泉腰壮呼惊奇。卿姨却道小无腰,百思不解其真谛。”
  听到清泉又开始作诗了,万宝妆心中连呼救命啊!可是行为上还要给他拍手然后连连称赞:“好~”
  清泉最近已经从蒙学毕业,到了正式的小班。入学先学的是“乐语”,院长推崇孔子的“不学诗,无以言”,先唱诗背诗,再诵诗。接下来学《诗韵》、《广韵》,也就是作诗,清泉对此兴趣极高,见到了什么都要赋诗一首。
  从最初的打油诗童趣诗,慢慢变成有点意思的有“韵”有“意”的诗句,比如他上次看见店子里中间画的八卦图,突然说了首“阴阳两仪生,八卦丹炉温。太极拨四象,鱼尾共享同。”,明明是极其浅显的诗句,偏偏又倒装互辞,互相交错阐发有几分意思。
  可是他自己作诗就算了,偏偏喜欢做一半,然后叫家里人陪他接。或是看见了什么事物,让大家一起赋诗一首。
  所以万宝妆现在一听见对方作诗,就有些心里发苦,她一个现代人,听见清泉说的那些起起伏伏的韵声韵调,只觉得云里雾里。
  可是你难道要打击小孩的自信心,然后告诉他别赋诗啦!
  当然不能!
  清泉读完诗以后,立马抬起头看向自家阿姐:“阿姐!”
  完蛋,万宝妆躲都躲不过去,他今天肯定是要听到原因的,而且还要用诗词的方式回复他。
  万宝妆只好抓耳挠腮地思考:“小儿之腰唤同夭,不喊不作避早折。先天之本孩肚胖,故而称细伢无腰。”
  听见阿姐说完,清泉又转过去看新雨:“姐姐!”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新雨眼珠子转了转,圆眼秀眉机灵过人:“清泉无腰亦无夭,牛鬼蛇神勿勾魂。今日稚子童趣词,天上神仙谅纯真。”
  卿姨在旁边拿着软尺噗呲一笑:“万家三姐弟,日夜斗诗句。前日说草绿,今时唤童趣。”
  卿姨也学坏了,万宝妆无奈地望一望天,明明之前卿姨都是在房间里写些风花雪月,旖旎缠绵的诗句,譬如:
  醉后痴睡忆过往,馥郁花香残梦中。
  鸳鸯劫后难相逢,泣下沾襟独心恸。
  结果在画店子里的单子时,被他们几人看见了,清泉把卿姨的诗句拿过来,非说人家的诗句不对不对,把它硬改成:
  桃花含笑舞春风,桃溪寺里旧芳容。
  鸳鸯劫后重相逢,更甚欣喜红烛中。
  第三句清泉只改了一个词,将“难”改成了“重”,万宝妆想了想在最后写了一句红烛中,乐得卿姨什么悲月怜悯都没有了,只能摇摇头看他们如此欢乐,打趣道:“小小年纪,你知道红烛中是什么意思吗?”
  万宝妆挑了挑眉:“卿姨,我可是成年许久了。”
  卿姨笑出声来,留下半知半解的新雨和一头雾水的清泉挠头,连问道:“阿姐,这是什么意思啊?烧红烛会很快乐吗?”
  万宝妆咳了两声,用了一句大人常用的话,敷衍搪塞道:“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那个时候的卿姨总是面含愁绪地望着外面的天空,一丝雨水,一丝冷风都能让她浑身瑟瑟,回忆起那些乌云一样暗淡的日子。
  她看着湖边垂柳,水中涟漪,幽幽地叹息:“薄纱轻,玄月寂,离群索居湖岸汀。惊风落,涟漪生。玉惨花愁,追思傅粉,难、难、难。”
  几人正抱着店里的一些东西,要回家吃午饭,卿姨这首词的上阕刚刚读完,下阕还没说出口,万宝妆便故意叫嚷着:“清泉!我们也来!”
  “小土豆,大白菜,厨房都是红烧肉。炖肉香,鸡汤甜。一碗鲜香,整日开心。欢、欢、欢。”
  “蒸排骨,玉米粉,院子空旷满飘香。葡萄藤,樱桃树。黄瓜更脆,柿子超甜。乐、乐、乐。”
  听到几人不着调的打油诗,卿姨便掩面长乐,怀里的那些东西都快要拿不住了。
  而现在卿姨都还能随口做出几句打油诗调侃几人。
  总觉得被一个孩子的诗词撵着跑有些怪丢人的,万宝妆也把《广韵》、《声律启蒙》、《对韵》捡起来细细地看,细细地琢磨,看着看着就还觉得挺有意思的,那些平声、仄声,还有五微、二韵啊,读出来倒是有几分趣味。
  这日下午,等待清泉放学归家以后,万宝妆看着一旁婆娑摇动的树影,突然出题:“咦,今日我先说,你们来接,题‘明湖巷’,听好啦,第一句‘树摇风中无踪影’。”
  一旁的新雨先接了:“阿姐!我先来,‘小巷深处具宁静’。”
  卿姨看着巷子里的烟火气,笑吟吟地接下去:“炊烟如雾散缭绕。”
  清泉想起路过的那片湖水,还有上面漂浮的绿色水草,大声喊道:“水波荡漾浮碧青!”
  一首简单的诗就这样做完了,没有什么深意,也没有那么多的悲月悯人,不过是简单的写景写实诗罢了。
  几人欢快地走进屋子里,清泉今日的作业便是要做两首诗,他的诗意未散,看见院子的那些果树已经长得郁郁青青,陆续开花了,四月份正是灌木含桃树开花的时节,花朵粉白娇小,影影绰绰的粉白色花朵摇晃在风中,繁英如雪格外好看。
  他看着院子里的种种,在纸上落下:
  “院·其一
  青石阶前山樱树,既宜院子又宜门。
  含桃花开藏洁白,红萼绿叶捧芯魂。
  玉容浅淡照万家,厨帘隔纱撒水痕。
  灼烁发园欲乃尝,待到来月攒满盆。”
  “院·其二
  围圃携锄自种得,栏前院后蔬果栽。
  胡瓜茄子绕篱来,尤喜槛外出墙开。
  细雨肥桃抱枝头,闲摘藤花发间戴。
  泉井石路交错落,好知丰年将已来。”
  教导夫子看到这个班上最小的孩子交上来的课作,既是“万”家,又是“万家”,也是十分有趣。这样寻常的写景诗,偏偏用了一个“抱”枝头,“喜”槛外,生机盎然,风调活泼有趣,结尾又用“丰年将来”,清而不弱。他在诗词上的天赋总让教导夫子连连称奇,有时还会问,为何进步这般神速?
  清泉歪了歪头:“不知道啊,就是喜欢作诗,家里人都会陪着自己作诗。”
  夫子便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想起了他那位长姐,赞许地点点头。
  善!人生幼小,谕教宜早,言传身教,勿失机也,倒也是不错。
  万宝妆还不知道自己在夫子那边的印象又涨了一分,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她也是不会太在意的。她向来不太在意这些事,赞许也好,贬低也好,全都是昨日浮云,握不住攥不住。
  她只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想到了桃溪寺下那一片竹林,若是能用竹子做一把摇椅,放在这日益茂盛的树木之下。待到天热之时,就能坐在摇椅上面,拿着一把蒲扇,优哉游哉地过着日子,或许树上那些果子摇摇欲坠,只要微微伸出手就能从树上摘下一颗果子,在桌上摆一盆清水,洗一洗就能放入嘴中,品尝一个夏天的味道。
  也不知道后院的葡萄什么时候才能爬满藤,又要几个春秋才能挂着一串又一串汁水丰富的果子呢。
  一想到那样的夏天,就对接下来的日子都有了几分期待。
  现在的夏季像春天一样舒服,她找人做的凉席夏簟,都还没有机会摆在店子里,只能时不时拿出来晾晒一下,等待能使用它们的日子到来。
  这日早晨,战荣景看见万姐姐家拿出来的凉席,兴致勃勃地赋诗一首:
  “无题
  夏九卷筵露天宿,脱帽拿扇戴罗纱。
  碧草景生蝉日鸣,细观阴影出青苔。”
  一旁的清泉听见了,和他说道:“嘿嘿,小景哥哥,你这个诗没有韵哦!”
  战荣景便让他来改一改:“那清泉弟弟来改一改?”
  清泉略作思考一番:
  “无题
  夏九卷筵天宿晒,拿扇换纱厚帽摘。
  碧草景生蝉日鸣,细观阴影青苔来。”
  战荣景摇头晃脑读了一番:“好!小宝弟弟改得好,我们再来再来。”
  看着两人兴致勃勃地赋诗改诗斗诗,跟在后面万宝妆和战容肃对视一眼,分明瞧见对方眼里的无奈,万宝妆就知道了,青年最近也是饱受折磨。
  两人遂无奈地摇了摇,齐叹一口气,这样的日子还要到什么时候哦。
  第50章 豆蔻 月亮粑粑,兜里坐个嗲嗲
  晨光射穿薄雾, 绿树浓荫,万物并秀,百鸟出林。
  ‘jilin-jilin-’, 外面又传来声音清脆响亮的鸟叫声,那是一种黑白相间的漂亮成群的鸟儿,时常在湖边栖息, 又跳到石头上晒一会太阳, 从屋檐斜飞过去, 边飞边鸣, 悦耳啭唱。
  卿姨说那是白鹡鸰,尾长而窄, 尾羽黑色, 这个季节正是鸟儿繁衍的季节, 总能在清晨黄昏听见它们清脆的叫声,仿佛是夏季从它们的叫声中落下来,连落下来的风都带着青翠的气息。
  清泉已经去学堂里了,万宝妆几人正坐在正厅里忙着整理这一个月里的账单, 表格里填着密密麻麻的数据,一行行一列列清楚明白地划分着。
  这些时日, 万宝妆的毛笔字也大有长进,字迹落笔都开始流动起来, 笔锋仍然带着她坚韧的风格。
  卿姨习惯了用算盘, 纤细葱白一样的手指在黑色的算盘上拨来拨去, 发出一阵阵算珠交错的声响, 还有时不时落在纸上的唰唰声。
  坐在一侧的新雨似乎有些不舒服,秀气的眉轻轻皱起,捂着肚子在算账。
  万宝妆有些担心地看过去:“新雨, 是哪里不舒服吗?”
  新雨方才还能忍受着肚子上那一点疼痛,可是阿姐询问过后便觉得难以忍受,她放下笔,似乎有些烦恼地苦着脸:“阿姐,不知为何,我今日肚子疼。”
  “很疼吗?”万宝妆将手里那些账簿表格都放在一旁,起身坐到丫头那一侧摸了摸她的肚子,“是怎么个疼法啊?”
  卿姨也放下手上的东西,犹似一泓清水的眼睛满是担忧:“需要奴去找大夫过来看看吗?”
  听见两人轻柔的声音,新雨突然觉得有些委屈,那双时常带笑的杏眼垂下,窝进阿姐的怀里,闷闷地说道:“阿姐,我好难受。”
  万宝妆温柔地抱住她:“和阿姐好好说说,怎么个疼法好吗?”
  “卿姨在这里,莫怕啊。”卿姨也坐了过来,轻柔地拍着小丫头的背,“慢慢说。”
  “阿姐,卿姨,我的肚子疼,腰也好酸。”新雨在阿姐的怀里蹭了蹭,良久才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碰了碰胸前,“而且这里,也胀胀的。”
  “阿姐,卿姨,我是不是生了很严重的病啊?”
  万宝妆和卿姨对视了一眼,万宝妆轻笑了两声,把小丫头红扑扑的脸蛋捧出来瞧了瞧,看着小丫头鼓鼓嫩嫩的小脸蛋,笑着说了声:“好像是要长大了呢。”
  “啊?”新雨嘟囔着嘴,“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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