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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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步向前,江钦先一步跟上,湛瑾也立刻小跑追来。
  晋帝正在试箭,听到有人通报,才把手头弓箭放下,一边擦手,一边道:“这次打的箭头还是不行,我们还需要更好的武器,在普通士兵手里也能发挥出威力的武器。”
  他坐稳当,也没寒暄,直接问湛祯:“你上回做的那个,手铳,改的怎么样了?”
  “射程太近,还不行。”
  他们随意聊了几句,晋帝的目光落在湛瑾身上,有些意外:“阿瑾都出落的这般高挑了,在江钦手下,怎么样?能适应吗?”
  “劳父皇挂念,一切都好。”
  晋帝便也问了江钦几句,听他夸湛瑾,便哈哈大笑,脸上与有荣焉,湛瑾看在眼里,禁不住微微扬唇,有点高兴。
  话题很快又转到昨天秦楼的事情上,他的神情稍微严肃了一些,问湛祯:“秦易和咸笙,到底有没有关系?”
  “没有。”湛祯毫不犹豫:“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接触这件事的机会。”
  “她手里的那两个梁人呢?”
  “她们接触的人也都排查过,大部分都是府里的人,清清白白,而且咸笙对这些事并不上心,昨日去秦楼……均因儿臣之前流连花楼,她吃味了。”
  晋帝脸色缓和,又笑了起来:“也罢,她也是个聪明孩子,若能拎得清,日后也会是个好媳妇……你有这等娇妻在怀,何必还往那种地方跑?”
  “秦楼鱼龙混杂,儿臣去也是为了办正事。”
  “关于抓捕秦易,你们有什么高招?”
  湛瑾睫毛一颤,晋帝立刻问:“阿瑾有话说?”
  “没……”湛瑾权衡半晌,道:“我没什么好办法。”
  “江钦呢?”
  江钦拱手,道:“最好的办法我们已经商量过,秦易太过谨慎,除非拿太子妃做诱饵,否则他绝不会轻举妄动,但此事太危险,太子已经否决。”
  晋帝看向湛祯,欲说什么,想到儿媳妇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以及假如保护不得力或许还会伤了皇家颜面,又突然理解了。他叹了口气,问了些军营事宜,间歇唠了唠家常,便让他们离开了。
  湛祯与江钦走在前头,对湛瑾道:“来了宫里,就去看看母后吧。”
  “嗯。”湛瑾答应一声,垂首离开,湛祯目送他背影消失,问江钦:“她在你身边可有什么异样?”
  “啊?”江钦回忆了以一下,疑惑道:“能有什么异样?”
  “孤看她有些奇怪。”
  “她可是你妹妹,怎么能这么说?”
  湛祯吩咐道:“下午让她来太子府,就说孤有事找他。”
  江钦顿了顿,眉头皱起,声音轻了一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未曾察觉异样,你担心什么?”
  湛祯淡淡看过来,江钦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成了透明人,忙老实道:“的确有些异样,但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想着,若无伤大雅,不如由着她去,谁能没点儿难处。”
  “纵容不一定是为她好。”
  他不置可否,江钦有些急了:“若是太子妃有些无伤大雅的事瞒着你,你也要究根问底吗?”
  湛祯停下脚步,眸色转为深幽,江钦接着道:“如果她没有坏心,如果她迫不得已,如果她也满腹委屈,你也要像这样咄咄逼人吗?”
  “你敢说孤咄咄逼人?”
  “……我只是举例子。”江钦道:“把她当成太子妃,你还会这样执着追究她的秘密吗?”
  湛祯下意识抚了抚胸口,那簪子如今就躺在他怀里,上面的纹路他摸了很多遍,不用看就能想起它的样子,想起它从泼墨青丝上面被摘下,想起乌发柔顺的松散下来,倾泻在整个枕上。
  他素来觉得咸笙气质清雅,不施粉黛的时候与玉很配,当然了,若是上了妆容,配金银珠宝也是雍容华美的世所罕见。
  在他心里,那簪子是定情之物,初看总觉欢喜,可最近,却忽然不敢看了。
  “殿下?”江钦从他表情里窥出一些东西,试探道:“莫非太子妃,也有什么奇怪之处?”
  湛祯冷冰冰道:“她对孤之心可鉴日月,更因吃醋以身犯险,勤勤恳恳讨孤欢心,若说异样,也就是太黏人了,总希望孤只宠她一个,但女子奢宠本就正常,有什么好奇怪的?”
  “哦。”江钦一个偏旁部首都没信,点头附和:“殿下言之有理。”
  第43章
  咸笙并不怕湛祯怀疑自己勾结秦易, 因为这本身就是无中生有, 但在他看来,湛祯却不仅仅只是怀疑他勾结秦易那么简单。
  说到底,自己的破绽实在太多了, 他做的这些, 原本就不是普通妻子会给出的反应。
  那么,湛祯如果真的知道,会怎么做呢?一定会杀了自己他吧。
  他心思缥缈,仗着湛祯不在,也不用太过警惕,放任自己沉入情绪深渊。
  快要暴露了。
  无论湛祯是否顾念‘夫妻之情’, 他都会想办法在哥哥来之前确认自己的性别, 他看上去好像色迷心窍, 在大是大非上却始终拎得清。
  那么, 该怎么提醒哥哥, 不要再过来了呢。
  门外传来动静,如意轻声喊他:“公主?”
  “嗯?”他以为自己答应了,如意却完全没听到,因为声音实在太轻,直到戚思乐朗朗的声音传来:“喝药了。”
  咸笙瞬间摆脱出来,鸦翅般的羽睫微微掀起, 便是绝顶风情,他撑起身子,道:“皇叔……”
  戚思乐回神, 将碗放在桌面上,道:“近日感觉如何?”
  “有劳皇叔,最近身子好多了。”咸笙打起精神应对,但脸色却很白,戚思乐观察他,然后拉开凳子,在桌子另一边坐下去,笑道:“难得湛祯不在。”
  “他被父皇喊去了。”咸笙端起碗喝药,眉头细细拧着,鬓角散落一点碎发,越发显得有些憔悴,戚思乐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我看你脸色不好,有什么心事?”
  咸笙放下碗,抿了抿唇,哪怕从小就是药罐子,他还是很难习惯这种苦味,他自己拿了颗蜜饯放在嘴里,然后看向戚思乐,道:“女儿家的心事,无非就是些鸡毛蒜皮,不值一提。”
  戚思乐静静看他,“是因为商太子进京,你在不安?”
  咸笙神色平静:“哥哥到底是大梁太子,来大都我实在不能不担心。”
  戚思乐又笑了,他端起壶给自己倒茶,道:“两国联姻,大晋得你这等美人,自然不可能主动违背承诺,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晋人不会违背,便是在说梁人会了,咸笙眼珠剔透,里头却凝着冰霜:“人心隔肚皮,我怎知晋人如何打算?”
  “你这话只怕你自己都不信……南国公主美貌无双,湛祯一见钟情主动退还十城请求联姻,诚意十足,此事连小孩子都知道。他若想杀商太子,何必等到今年?言而无信,他如何坐的稳大晋江山?”戚思乐把玩着杯子,好像突然想到,若有所思道:“除非他的美人……出了什么问题。”
  他笑吟吟,目光却带着审视:“你说呢?”
  话说到这种份儿上,换做旁人,如履薄冰行走于敌国,每日提心吊胆,心里脆弱的定然会有所动摇,但戚思乐却没有在咸笙脸上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闪动。
  他甚至歪了歪头,浅笑回问:“依皇叔的意思,是出了什么问题呢?”
  他太过坦然,导致戚思乐几乎都怀疑自己的判断,他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道:“到时候了……湛祯已经有所怀疑,他再喜欢你,也还是北国太子,他必须对大晋负责,就像你,哪怕拖着病体,也还是要强撑着背起你对大梁的责任。”
  “你错了。”咸笙靠在榻上,道:“我的肩膀太孱弱,背不起家国大义,我只是一个公主,身不由己,湛祯想要,我便嫁了,他成了我的丈夫,讨他欢心是我的本分,仅此而已。”
  “你以为我只是猜测吗?”戚思乐似乎有些无可奈何,道:“你百密一疏,湛祯或许不知道,但我已经看出来了。”
  咸笙睨着他,他清楚戚思乐在等着自己主动询问,因为只要心虚,必然害怕被抓住把柄,但他只是微微含笑,什么都没说。
  戚思乐再次惊异于他的心志之坚韧,他皱眉,过了一会儿,道:“罢了,你好好养身子吧,此药可以让你睡得好一些,想睡的时候吃一颗。”
  他放下一个药瓶,起身离开。
  月华躬身送他,等他身影消失,便陡然跑进来:“公主?”
  咸笙没说话,好一会儿,他抖着手示意了一下药瓶,月华急忙倒出来放进他嘴里。
  咸笙疲惫的缓了缓,道:“扶我去床上休息一会儿。”
  戚思乐的药果然有效,咸笙满心乱七八糟,却还是睡了过去。
  湛祯从皇宫骑马回来,江钦跟他并肩,还在试图说服他不要去动湛瑾的秘密,直到湛祯忍无可忍,“自欺欺人要有限度,纵容也该有底线,此乃孤之家事,再提抄你全家。”
  江钦憋了一会儿,没憋住:“她会没事的吧?”
  “……”湛祯直接拿马鞭抽了过去:“滚!”
  他给江钦弄的满心火气,回到府里,便陡然想到咸笙。
  哪怕不去想,可还是难以忽略。
  ——
  “殿下对断袖怎么看?”
  “如果他是女扮男装呢。”
  他的眉头恶狠狠的拧起,眼神落在新房的方向,蓦然大步走了过去。他不想再装作无事发生,不想再自欺欺人,不想再纵容,如果咸笙胆敢骗他,赌上北晋太子的名义,绝不轻饶!!
  他眼中戾气横生,一路来到门前,如意忙行礼:“公主睡下了。”
  湛祯推门而入,嗅到空气里漂浮的药味,忽然又放轻了脚步,戾气收敛,他缓缓走过去,拉开床帷,看着咸笙娇美精致的面孔。
  他伸手,咸笙的脸蛋柔嫩平滑,让人爱不释手,他的手指落在咸笙的耳朵上,看着耳垂一点耳洞的痕迹,印象中,很少见到他戴耳饰,想是因为时常在家的缘故。
  他凑过来亲了亲咸笙的脸,像是在哄他,也像是在说服自己:“孤就看一眼……就一眼,孤心里有疙瘩,等你醒来若生气,孤再跟你赔不是,好不好?”
  他声音又轻又低,咸笙却依然睡得安稳,湛祯心跳加快,一边看着他的脸,一边缓缓掀开被子。
  咸笙蜷缩着身子,只穿了外衫,下面是纯白的里裤,雪白的足漂亮极了,湛祯思绪又有点飘,逼着自己把目光落在他的腰间,然后怯怯的伸出了手。
  他不敢太大动作,怕吵醒咸笙,所以小心翼翼,还没全部拉下来,就看到咸笙里头穿的十分贴身的一层,布料柔软,却很厚。
  “……我害怕你,所以在里面多加了一层。”
  如果一开始是害怕他行房,可两人都已经有过夫妻之实,为什么还要继续穿?
  湛祯的手抖了抖,瞳孔无法克制的收缩,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席卷而来,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也未曾这般畏怕过。
  他看着咸笙沉睡的,微微泛着红晕的脸,好一会儿,缓缓将被子盖了回去。
  他欺身吻了吻咸笙的嘴唇,有些眷恋:“孤给你时间……等你慢慢解释,告诉孤,是孤想错了。”
  “你没有秘密。”
  他起身走向书房,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重新坐在椅子上,他注视着那段梅枝,想起了自己拿刀鞘帮他压下梅枝的那一幕。
  他迟疑了很久,才终于取出那支簪子,然后腾出一侧的木盒,将其关了进去。
  到了下午,湛瑾终于来了,他无法抑制的紧张,“皇兄找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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