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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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霖笑道,“这可不行,我跟承致保证过的。这样吧妹妹,既然这个角色你不要了,以后我再找合适的机会补偿你。”
  令嘉还没来得及摇头,席霖已经站起来,“就这么说定了。”
  他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圈子就这么大,大家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我今天来这趟就是希望你们能化干戈为玉帛,以后碰见了面上也都过得去,对了,都要走了,大家不握个手吗?”
  这话明显是在提醒常玥。
  女人的脚步滞了一瞬,片刻后,她咬着后槽牙转过身,挤出一个微笑朝令嘉转过来。
  令嘉既不想和讨厌的人握手,也不想让席霖和场面太难看。
  权衡之后,她伸出手,矜持地在常玥递过来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又飞快收回。
  席霖瞧见,笑得更深。
  “那今天这事儿就算解决了,妹妹,等承致问起来,你可得帮我跟他好好说说,也算交差。”
  演员这个职业有些特殊,明星们受惯了追捧,架子一个比一个大,都心高气傲得很。
  常玥这样的准一线影星向令嘉这种新人低头道歉,绝对算她入行后的奇耻大辱了,尽管先做错的人是她自己。
  席霖能这么快把她劝来,令嘉听完便爽快答应。
  “好吧,等他回来我告诉他。”
  第31章 chapter 31
  《水塔天鹅》开机不久, 剧组便远赴一座令嘉在地图上都没见过的北方边陲小城。
  电影有一半以上的戏份需要在这里拍摄。
  从s市的秋天到小城突然入冬,令嘉每天清早都要经历一遍哆哆嗦嗦脱下大衣,拿开热水袋, 撕掉暖宝宝,跳到浑身发热以后, 才能入镜。
  戏中有大量的镜头是令嘉一个人的独角戏。
  不论练功房的独舞, 还是每天清晨在镜子前或清醒或癫狂的自我诘问,对她的演技和舞蹈技术都是极大考验。尽管片方已经找了位与令嘉身型相仿的专业芭蕾舞演员做舞替, 但比起靠改变焦距,剪辑和拼接的成片,令嘉还是更倾向于自己努力, 尽量把导演想要的效果呈现出来。
  这当然是所有人都乐见的结果, 剧组有芭蕾老师和动作指导随组,负责舞蹈训练和体型训练。
  除去拍戏, 令嘉的日常几乎就是练舞、练舞……芭蕾想要提升技术绝对少不了苦练, 中间舞鞋磨损太过严重, 坏了两双,她只得再托英国的同学买新的寄过来新缝。
  好在坏的只是鞋,随着年代发展,市面上各种各样的足尖护具都齐全,她没再像小时候一样翻掉指甲盖儿,只是脚趾磨出水泡, 水泡挑破之后, 第二天接着跳, 又渐渐凝成茧。
  最开始两个星期, 令嘉每天晚上躺下都只觉得腰酸背痛, 睡了一夜浑身像被大卡车碾过更疼, 早上连爬起来都困难。
  但熬过了这段适应期,习惯训练强度以后,一切就步入正轨了,这时候更大的难题,就落在了她的演技上。
  对于女主角余乔而言,舞蹈中的她光芒万丈、清雅高洁,走出舞台和练功房之外,她又变成了诱人深陷的欲.望的极端。
  而令嘉很难拿捏到合适的心理状态去演绎舞台下的另一面。如果说在《1935》中,令嘉来说演绎的是她自己,那么在《水塔》里,她的沉浸式共情就不那么行得通了。
  幸而陆起是个非常爱聊天的导演,每当他觉得令嘉没拍到位,就开始给她聊,一聊两三个小时,直到令嘉听明白能演出来为止,甚至带她去小城的歌舞厅夜总会,观察真正的底层舞女状态和细节习惯。
  随着令嘉越来越深入角色,拍摄速度都比最开始快很多。
  这时候就能看出演员和导演相互成就的重要性了。
  如果当初令嘉接了《公路》的女二,她不确定自己能得到这么大收获。
  《水塔》是女主电影,所有的戏份、配角都围绕她的世界展开,片场也围着她转。这就代表,当她状态不佳、感情不到位、不能拍到导演满意的时候,整个剧组的工作就停摆了,所有人都只能等待她调整好状态拍完才能下班。
  在这样高压的环境下,令嘉的进步和成长几乎是脱胎换骨式的。
  呆在小城的最后一个礼拜,在令嘉调整至最佳状态时,导演终于拍板,决定开始拍整部电影最重要的一场戏。
  女主角在小城剧院演出《吉赛尔》。
  不大的剧院里,台下只有不到三十位观众,余乔完成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蜕变。
  在这一段中,她不仅要挑战高难度的动作,演好吉赛尔的纯洁赤诚、活泼单纯,还要在这基础之上,展露属于余乔自己的野性、疯狂,她不甘于小城的寂寞,在孤独和悲惨中爆发。
  这段戏事实上已经排练过不止一次,因为导演想要用远景镜头,一镜到底,这无论是对令嘉还是现场的调度要求都很高,所以一遍遍排到今天。
  剧院现场已经热火朝天开始布置。
  令嘉刚化完妆做完造型,脱了羽绒服坐在舞台边缘,准备换鞋。
  她头戴花冠,穿着白色婚纱,现场的打光落下来,照亮她光滑的脊背,场景色彩饱满,光影明灭,很美。
  像一幅静止的画,就算是低头穿舞鞋,安详平静中也有种内在的热烈涌动。
  摄影师眼尖,赶紧把镜头移过来,打算拍点花絮后期做宣传用。
  “就要上难度最大的一场戏了,紧张吗?”
  “有点儿。不过都排练过那么多次了,希望能让陆导满意,不要浪费胶片吧。”
  ……
  她一边热身,一边回答提问,直到快结束时,忽地听对方开口。
  “出来拍戏以后会想家吗?”
  令嘉正把腿搭在台阶上开软度,闻言直起身点头。
  “嗯,挺想我爸爸的。”
  “家里人多久给你打一次电话呀?”
  上个问题刚刚让令嘉有点鼻酸,听见这句伤感直接消失了。
  家里没人给她打电话,倒是傅承致隔三差五会打来。
  而且他并不在乎什么时差之类的东西,只要他结束工作,刚好有空无聊,甭管令嘉在睡梦中还是刚躺下,都得规规矩矩坐起来聆听大佬的教诲。最诡异的一点是,傅承致跟在她身上安了雷达似的,他从没在拍戏中途来过电话打扰工作,这让令嘉想找理由骂人都没了借口。
  就像现在,周伍拿着她的手机,从台下冲她一路小跑过来——
  令嘉心咯噔一跳,示意摄像师关了镜头,赶紧离开摄像范围,冲过来经纪人使劲摆手,口型示意:“说——我——在拍戏。”
  周伍面露难色,但还是硬着头皮,冲话筒那端道:“傅先生,令嘉在拍戏来着。”
  “你问她,还记得对我撒谎是什么后果吧。”
  傅承致沐浴在伦敦清早的阳光下,坐在阳台,轻描淡写地说完,翻了一页书。
  为什么要让他来做这块夹心小饼干!
  周伍欲哭无泪,捂紧话筒,用口型小声喊:“妹妹,傅先生问你知不知道对他撒谎是什么后果。”
  令嘉后颈的皮一下子就收紧了,毕竟一整本校规不是好抄的。
  撇了一下嘴角,不情不愿把电话接过来,“什么事啊,我现在忙着呢。”
  “我会在下周二回国,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下周二?
  那岂不是她前脚刚回s市,他后脚就回来了?
  令嘉难受得紧,张口拒绝,“不用了,我不要礼物。”
  “你确定?”
  又来了,又是这种威胁式的语气。
  令嘉每次听到就感觉自己变成了被拎着翅膀的小鸡仔,一言不合就要被抹脖子送上餐桌,只得敷衍道,“那随便你。”
  —
  时间一眨眼到了周末,剧组在小城最后的戏份也结束,周一晚上,全员便返回了s市。
  接下来的戏份会在老城区的影视基地完成。
  就一晚上时间,令嘉原本想回康纳的艺人公寓休息,没料剧组临时有场饭局,几个投资商和制片人都会来。
  陆起是个新人导演,虽说靠第一部 片子拿了不少奖,但到底还不是不愁钱的大导,遇到这种情况,还得陪吃配喝,令嘉这个女主角自然更不能缺席。
  这几乎是娱乐圈的明星哪个都绕不开的事儿,周伍才听有片方有安排,瞅着情况不对,便详详细细给令嘉叮嘱了一遍各种要注意的事项。
  制片下午给令嘉打电话时,还让她打扮用心点儿。
  本来她平日里出席舞会、酒会,是爱怎么打扮怎么打扮,怎么漂亮怎么来,但听完伍哥讲了一通,慎重起见,她把裙子塞回去,只换了普普通通的白衬衫和牛仔裤。
  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吧,总比惹麻烦好。
  周伍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令嘉的气质很特别,跟圈子里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除了漂亮,她身上兼具了纯洁无瑕又温柔脆弱的气质,让人想要有□□的欲.望,换句粗俗点的话形容,就是容易遭坏人惦记。
  果然,到了酒店包厢,才一进去,一群人回头来,眼睛就看直了。
  “小陆导你这选角眼光真不是盖的,不用说,光看女主角就知道,又是一部佳作。”
  陆起和令嘉一样,对饭局并不感冒,但作为娱乐圈新人,身处漩涡中心,他也只能努力笑着和连剧本都没翻开过的,油头肥脑的投资商交杯换盏、称兄道弟。
  相比之下,制片人就对这样的场合游刃有余得多。
  令嘉进门时,本想坐在导演陆起身边,可惜位置明显已经安排好了,制片人抬手一招呼,她只得在两位三四十岁的投资商中间坐下来。
  令嘉并非不会和人打交道,但在这样的社交场合中,处于食物链末端的女演员,地位显然是非常被动的。
  她初初落座时还能保持微笑,但在半个小时内闪开几次隔壁探过来搂肩的手后,笑容便挂不住了。
  说到底做了二十年的大小姐,令嘉的能接受身份地位上的落差,但她的骄傲和自尊心不允许她被肮脏的潜规则同化。
  菜没吃几口,剩下的时间全在喝酒,一群男人喝酒,每一轮敬酒却都要她一个女孩子喝到见底。
  就算是红酒,令嘉也快喝吐了。
  她从小到大只有自己愿不愿意喝,从来没有被人硬灌的,还是看着比自己被灌得更惨的陆导,才勉强撑下来。
  一轮轮进行自我安慰——
  陆导还喝白的呢。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说实话,她从小没有喝醉过,不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儿,实在不济,出了门周伍会负责把她安全送到家。
  只要没被占到便宜,喝点酒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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