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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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娘愣了一下,连忙起身让在一边,摆手道:“你是王妃娘娘,怎能拜我呢?再说了,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娘娘对我有大恩,娘娘的孩子,我当然要仔细看护。”
  陈婉兮直起身来,眼眶竟微微有些红了,她轻轻说道:“宝儿是我性命,若他有个好歹,我便不能存活于世。姑娘救我儿,便如救我一般。”
  琴娘听着,却先跪了,说道:“娘娘这样说,真是折煞我了。我的出身来历,娘娘是知情的。然而,娘娘从未轻贱慢待我,还肯认我做妹妹。娘娘于我,那是再造之恩。我为娘娘做任何事,都是理所当然。娘娘不要再谢我了,这让我无地自容。”说着话,将头伏在了地上,不肯起来。
  陈婉兮看着她,颇有几分五味杂陈,她还从未见过这样诚挚醇正之人。
  从来,她所明白的道理,便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人与人往来,无过只是彼此交换,与你交好,大概只是在图你手里的什么东西。
  她收留琴娘,不过是于成钧所托。给她身份,不过是为了免除王府的麻烦。
  这些于她而言,连举手之劳都谈不上,所作所为也纯是为了肃亲王府着想。
  然而这点点微末事,却被琴娘视为大恩以铭记。
  从一介孤女之身,一跃成为了肃亲王府的小姐,这换成旁人,怕不是早已上天了,琴娘却没有。
  她仍然是往日的性子,不娇不狂。
  或许,自己也该对人性多那么一点信心。
  陈婉兮抿唇一笑,将琴娘自地下扶起,说:“从此往后,你是我的亲妹妹。”
  豆宝到底平安无事,醒来照旧爱笑爱闹。
  陈婉兮放下心来,便也没将此事告知于成钧。
  午后无事,于成钧在书房料理公事,晚间方才回琅嬛苑吃饭。
  今日,厨房烧了一道上汤全鸡,整碗鸡金黄油酥,触之即烂。
  陈婉兮盛了碗汤,放在于成钧面前,说道:“王爷近来似乎很是忙碌,夜间看公务熬的甚晚,仔细保养身子。今夜若还有事,妾身便吩咐厨房早先预备些宵夜点心。免得,王爷夜间饿了,没东西吃。”
  于成钧夜里到底在忙些甚事,他心中自是清楚,听了妻子言语,面皮倒也老的下来,脸不红心不跳,反而笑道:“你这话,是怪爷夜里没有陪你?你安心等着,往后有的是机会。”
  等他把那本书彻底吃透,陈婉兮再想让他去睡书房,都是做梦!
  这么些日子过来,陈婉兮倒也惯了他的无耻做派,只沉声道:“王爷,妾身在说正经事。”
  于成钧笑了两声,又问道:“今儿见着你妹妹,你很是不高兴来着?”
  陈婉兮面色如常,口吻平淡道:“她不是我母亲所生,不是我的妹妹。”
  于成钧微微颔首,吃饭不语。
  停了片刻,陈婉兮方-->>又说道:“或许,王爷觉得妾身是个自私无理之人,但妾身实在不能接受这样一个妹妹。哪怕是母亲过世之后,父亲正经娶进来的续弦,甚而或者是纳妾所养的子女,妾身都可以把他们视作手足。然而,这等可耻荒谬的丑事,还践踏我母亲的尊严,妾身实不能忍。她无罪,但她的来处有。”
  于成钧搁下碗,两眼望着她,话音沉沉:“爷跟你提这件事,不是为了数落你。而是想说,你那娘家,你若愿意走动,咱们便回去。若不愿意,那便罢了。爷不在乎这所谓的官场人情往来,爷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栖身立命靠的是本事,不是这些裙带姻亲。”
  陈婉兮微怔,鼻子却有几分酸了。
  于成钧又道:“你安心照自己的意思办,什么也别怕,什么也别顾忌。你是肃亲王妃,是我于成钧的妻子。好赖,你后头有你男人。”
  陈婉兮背过身去,说道:“今儿的酸汤怎的放这许多胡椒,辣的呛人嗓子。妾身说过多少回,这掌厨的老刘总没个记性。”语音哝哝,带了极重的鼻音。
  吃过了晚饭,于成钧果然又回书房去了,这一夜照旧是在书房过的。
  如此这般,一日二,二日三,连续许多日于成钧都没宿在琅嬛苑。
  眼瞅着,豆宝的生辰就要到了。
  陈婉兮的意思,小小孩子的生日,无需大操大办,只在府中三口欢聚一番就罢了。
  商议此事时,梁嬷嬷正收拾孩子的被褥,打算拿给底下人去浆洗。
  听了陈婉兮的话,她将东西朝边一放,说道:“我的娘娘,您怎么半分成算也没?您瞧瞧王爷这都几天不在您房里过夜了?您就一点儿都不担心?”
  陈婉兮说道:“王爷公务繁忙,也是无法之事。难道,要我到书房去拉他回来,让他撇下朝廷正事过来陪我?再说,书房每夜只玉宝一个伺候,除了我派去的,并无别的丫鬟近前,有什么可担心的?”
  梁嬷嬷叹气道:“娘娘,您是真不知。这世上,可不是只有女人能伺候人,那男人也能啊。玉宝是个眉清目秀的,王爷这夜里要人,叫他去泻火也不无可能。这世间好这个的,可不算少数,还有为这种丑事,跟自己的正头娘子翻脸的呢。”
  龙阳之好,分桃断袖。
  陈婉兮也从书上看到过,女先生斥之污秽肮脏,责令她不要再看。
  她也只当前朝人的荒唐,并未多想过,此刻听梁嬷嬷如此说,心里顿时有些恶心,斥道:“嬷嬷,你真是越老越糊涂。这都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事,王爷怎会?!”
  梁嬷嬷只得抱起那卷铺盖,说道:“娘娘,您不信老身的,可就等着瞧吧。”说毕,抬脚往外干活去了。
  她就不信,一个气血方刚的壮年男人,放着如花似玉的娇妻在房夜夜不碰,能没半点事儿?
  陈婉兮坐在炕上,斜倚着紫流苏软枕,指甲轻磕着炕几,望着窗外的桃花出神。
  入夜,过了人定时分。
  于成钧果然又在书房中歇宿了,他倒也非全然说谎,近来果然公事忙碌。
  不止西北那边部族势力分化需得掌控,废黜营妓制的枝枝叶叶也需得商讨,再则还有老兵安置一事。这桩桩件件,哪一件也离不了他。
  每日处置公文毕,都已夜深,再要抽空看那册子,也看不了几页。
  故而,一纸不算厚的人事教习书,竟让他看了这许久还未全部看完。
  这夜,他照旧由玉宝伺候着在榻上躺了,握着那册子打算再看几页。
  虽大致记了些许,他总想再琢磨领会些时候。如今,可万万不能再如新婚那夜一样令王妃吃苦,如嘉楠所言,再犯一次,怕王妃终生都不肯再让他近身了。
  这是要逼他做和尚。
  他正自看书,忽闻得一阵软底鞋擦地声响,便见一方素白裙摆晃了进来。
  于成钧并未抬头,只当是玉宝放了哪个丫鬟进来,便说道:“来送宵夜的?放在那桌上吧。玉宝越发没规矩了,来人也不通传一声。”
  那人果然走到桌边,放了些什么东西,却并未离开,走了过来,竟就在他身边榻上坐了。
  于成钧顿时冒出些火气,只当又出了个柳莺,他将书一撂,豁然而起,就想发作,却猛然见坐在自己身侧的,竟是那个该在琅嬛苑里歇宿下的王妃!
  他顿时回怒做喜,笑道:“你怎么亲自来了?”说着,将那书悄悄往枕头底下藏去。
  陈婉兮早已卸了妆,散了发,只拿一支玉钗随意挽着,素面匀净,长发如墨,一袭玉白色纱衫长裙,斜斜的睨着他。
  纯白清雅,却又透着一丝妖惑,彷如那些民间话本之中,夤夜造访人宅的狐女。
  陈婉兮说道:“妾身看王爷每夜都要在书房处置公务,实在辛苦。妾身是王爷妻室,怎能安心一人安睡?来陪陪王爷,就做些研墨捧书,焚香端茶的事也好。”说着,早把于成钧那小手脚看在眼中。
  她心中起疑,问道:“王爷往枕下塞什么呢?”
  于成钧有些窘迫,倒颇似昔年演武场耍小聪明被教习抓个正着时的心境。
  他说道:“那不是你能看的东西,都是我们男人看的。”
  陈婉兮越发狐疑,她想起了梁嬷嬷的言语,真有几分以为于成钧是干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事。
  她沉不住气,心里又急又慌,定要看个明白不可,说道:“什么机密,妾身便看不得了?”便硬要去拿枕下的书。
  于成钧不敢伤她,只好看着她将书抢了过去。
  陈婉兮将书拿到手中,看了一眼书名,不明所以,又翻看内页。只看了几张,但见满纸都是淫邪之言,所画全是从未见过的男女秽态,她顿觉血冲头顶,两颊滚烫,不知如何是好,便将那册子狠狠掷在地下,斥道:“原来王爷说公务繁忙,就是每夜在书房里看这劳什子玩意儿?!这是什么邪书,妾身要拿去烧了!”
  于成钧眼看如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她扑倒在榻上,按住了她的双臂。
  陈婉兮睁圆了眼睛,斥道:“王爷,你这是要干什么?恼羞成怒,便责罚妾身么?!”
  于成钧笑了笑,眸光自她精致的脸庞,扫到胸前雪腻的肌肤上,沉声道:“那可不是什么邪书,是教导咱们如何好生做夫妻的宝典。”说着,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哑着喉咙道:“本王还道婉儿当真是古板懵懂,一事不知。原来,你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卸妆更衣,夤夜到自己丈夫房中,是作何打算?”
  陈婉兮方寸全乱,娇斥道:“妾身,妾身来此是来服侍夫婿的,可不是陪王爷瞎胡闹。”
  于成钧见她果然如此回答,心里得意,或许她掌家处事颇有手腕,但在这等事上还不是任由自己牵着走。
  他笑道:“既是来服侍夫婿的,那今夜就让你好生的服侍一回。”
  陈婉兮慌乱不已,身上男人的力气,令她无法抗拒。
  她惊慌、羞赧、然而杂乱的情绪里,竟还有那么一丝兴奋。
  她依然惧怕那种痛苦,但她不再害怕这个男人。
  “不……不要在书房里。”
  片刻,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俩人感情的火候才算是差不多了~~
  第54章
  于成钧微微喘//息了两声,直起身子,嗓音粗嘎的问道:“不在书房?那你是想回去?”
  他倒有些喜出望外,陈婉兮这一次并没有严词拒绝,或是找什么身子不适的借口,却仅仅只是说了一句,不要在书房。
  这意思,她是愿意的。
  陈婉兮面红如血,绾发的玉钗早已撇在了一边,乌黑的青丝散在枕上,衣衫带子也被扯开了两根。
  她抿着唇,不肯言语。
  于成钧双目如火,灼烫着自己的妻子,他又问了一声:“婉儿,你是不是情愿的?”
  陈婉兮依旧不说话,她想侧身避开他,却偏偏被他摁着动弹不得。
  床笫之欢,她依然不觉得是欢乐。
  然而,于成钧这般渴望,她又不想令他难过。
  到了如今,她已不像最初那般,于成钧收通房纳妾室都无感无谓。但想到,于成钧会为了这种事去亲近别的女人,也如眼下对她一般,将那些女人抱在怀中,唤着她们的乳名,同她们共效于飞,她的心口便像被什么死死揪住了一般,几乎就要窒息。
  她慌乱无措,不知如何应对。这种陌生的心绪,是她近二十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的经验。
  没有任何一位女性教导过她,爱慕一位男子,本该是什么样的心情面貌。她唯一的教养里,这种心绪,被称作嫉妒,是不贤良,是任何一位为正室的主母都不该有的。
  可这样的情绪,正在她心中抽枝生蔓,疯狂的生长着。
  于成钧没有等来她的回答,自是不甘心的,他又追问道:“婉儿,告诉我,你是不是愿意的?”
  于成钧粗声粗气的问道,用书本上学来的东西,“欺负”着她。
  他是她的丈夫,他本就可以做这些事情。
  陈婉兮轻轻侧转了头,仿佛有什么东西拖拽着她拼命的下沉。
  她握住了于成钧的手臂,轻轻说道:“王爷,别在书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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