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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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能保住自家人的命,诚门领孙家不得已只得拿出自家私藏的家底,送给差役,只求能让差役给请个大夫,若是不能请大夫,抓几副药也是好的。
  也许是病倒的人太多,也许是孙家上贡的银钱让差役们满意了,差役们倒是真的给孙家请来了一个大夫,孙家花光了所有的钱才换来了几副伤寒的药,匆匆借了驿站的药罐,开始熬药。
  也有一些舍不得花钱的,想要硬挺着。
  总要留些银钱去宁安的。
  若是半道上就都花光了,到了宁安可怎么办?!
  还有一些,就是真的没钱的。
  比如,那位云大人一家。
  只能在一旁干看着,却束手无策。
  云大人越发的清瘦了,鬓角肉眼可见的生了银丝,步履瞒姗,浑身都充满着悲痛欲绝的伤情。
  大通铺中一片凄风苦雨。
  女人们在小声的啜泣,男人们则不时的叹口气。
  绝望又焦灼。
  如果今天这些人的烧不能退下去,那他们就会被扔在这里等死。
  差役们是不会再等下去的。
  也不会让他们再等下去,这一别,很可能是生离死别。
  在一片压抑低沉的气氛中,没有人看见谢孤舟起身离开了大通铺,或许有人看见,只是没人关心。
  薛宗羲守着坑上睡得正香的薛家人,看着谢孤舟的背影,微眯着,若有所思。
  ……
  泸龙驿站上房中,众位差役们正在骂骂咧咧。
  骂这鬼天下、骂这些大爷流犯……纵然他们的荷包被这些流犯们喂得肥肥的,他们仍然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
  谢孤舟就在这一片骂声中,推门而入,来到冯头儿前。
  “我要出去采些草药。”
  谢孤舟站在冯头儿面前,淡淡道。
  冯头儿正在桌前看着羊皮地图,见谢孤舟说要出去采些草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我为什么要让你出去?我以为秦牢头的人情,你昨天已经使过了。”
  “你会让我去的。”,谢孤舟看了一眼桌上的地图,语气平静,“无论是多耽误一天,亦或是犯人死亡太多,都不是你想要的。”
  会没有办法交差。
  每多耽误一天,都意味着他们接下来要每天走上比五十里过多的路,才能补回来,在规定日子里赶到宁安。
  可是,人走到今天,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若是在原来的五十里基础上再加重,会死人!会死很多人!
  犯人死的太多,他们这些押运官也是要问责的。
  犯人可以死,但要在规定的损耗率之内。
  “我并不认为这一趟出去,用的是秦牢头的人情。”
  谢孤舟看了冯头儿一眼,不卑不亢道。
  其它的差役看着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竟然就敢与他们冯头叫板,不由得十分新奇。
  他们当然知道这个少年的出身。
  虽说工部尚书也是个二品大员,可是,到了他们手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谁给这少年的胆子,让他敢和他们冯头儿呛声?!
  上房内的差役们躁动起来,脾气最差的赵大已经忍不住拎着鞭子过来了,却被冯头儿给制止了。
  冯头儿细长的眼睛如蛇般冰凉滑腻,定定的看了谢孤舟半天,才缓缓勾了一下唇角,古怪的笑着,“这个世道最不缺的就是好人……而好人……往往不长命……”
  “去吧……”
  谢孤舟目光清冷,转身离开。
  “头儿,你干嘛那么惯着那个小崽子?!”
  赵大不满的甩着手上的皮鞭。
  他就是看这个小子不顺眼,若不是头儿特意关照了,他真想甩他两鞭子。
  到了他们手里,还这么傲气的就他一个。
  冯头儿眯着眼,手指无意识的敲着羊皮地图,心里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走哪条近路可以缩短路程,一边道:“聊盛于无。”
  “毕竟真的死多了,你我都不好看。”
  这个少年帮的是那些无钱买药的犯人,也是顺手在帮他们。
  为什么要拒绝?!
  他也是吃定了这一点儿,才来找他的。
  虽然年纪轻轻,倒是十分的有胆量。
  赵大见到冯头儿这个动作,便知道冯头儿是心情不好了,便将想要说的话都吞了下去,拉着其它的差役们喝酒打牌起来。
  ……
  下午时,谢孤舟采了许多野菜回来,纷发给了那些买不起药的人,尤其是云大人一家人。
  “这是苦菜。”
  “用它煮水喝了,可以治疗风寒、止咳、发汗。”
  “药效虽不及药房的汤药,可也比没有的好。”
  谢孤舟认真的和云大人交待着。
  “谢谢。”
  云大人老泪盈眶,看着眼前的少年,薄唇微抖。
  “不谢。”
  “大人为宁朝忠肝义胆,执言明谏,乃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晚辈钦佩不已。”
  谢孤舟脊背挺直端正。
  云大人身为御史言官因弹劾奸妃误国,而被全家抄家入狱流放,一颗忠君爱国的心都已经凉了,现如今得少年的一番安慰,心中好受许多。
  果然,正义仍在人心。
  “多谢谢家哥哥。”
  云大人的孙女云若薇捧着这些苦菜,感激无比,盈盈下拜。
  有了这些苦菜,她家人说不定就有救了。
  总比干熬着好。
  “不谢!”
  谢孤舟闪身躲开。
  豆蔻少女,清冷少年,在这昏暗的大通铺中宛如金童玉女,美得像一幅画儿一般。
  薛明珠一觉醒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哼!
  对待云大人一家人,就极为亲近,还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的话。
  对待他家,就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的蹦。
  那模样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也是……
  人家是清官、是忠臣。
  他家是贪官、是佞臣。
  哪里比得了?!
  她若是再理他,她就是猪!
  薛明珠气愤的踢了一下,结果,牵动全身,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一股酸痛感迅速占领了全身,难受,绵软、无力,还特别畏冷,每一节骨头都疼,薛明珠不禁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明珠,你醒了?!”
  薛母立刻醒过来,惊喜无比道。
  “娘……我好疼……”
  薛明珠委屈无比,猫儿似的软软的叫着,她浑身都难受。
  “哪儿疼?!哪儿疼?!”
  薛母的欢喜顿时变成了担忧,着急得上上下下的检查,一叠声的问着。
  薛爹爹和薛成林也被惊醒了,听到动静,都挤了过来,脸上即惊又喜。
  “贤侄,你快过来看一下……明珠醒了……”
  薛母被薛明珠叫得心里发慌,下意识的喊道。
  贤侄……?!
  谁?!
  谁这么大本事,能让她娘这么亲切的称呼着?!
  薛明珠疑惑的转着眼珠子,直到看到那个清冷的美少年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
  他……?!
  贤侄?!
  她昏迷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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