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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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律师知道瞒不住,回答:“是!”
  “网上说,你代理过上千起强奸辩护案,替几百名委托人脱过罪,看来你是这方面的专家……网上骂你的人好像有点多。”
  “既做了这行,我就不在乎被人骂,至于动机什么的,我坦言是为了钱,被起诉性侵和强奸的当事人,多半非富即贵,我可以拿到优厚的委托金,况且这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行径。”
  林冬雪对这人的厚脸皮震惊了,她刚刚看了一眼网上对他的评价,非常负面,通过偷换概念和捏造证据把被强奸的女性说成性工作者、荡妇、诈骗犯、睡眠性交症患者就是他替委托人脱罪的惯用伎俩,他居然说这不叫伤天害理?
  当然,在林秋浦面前她还是保持冷静,只是看向白律师的眼神充满鄙视。
  白律师早就不在意这种目光了,微微笑了一下,林秋浦说:“白律师,你为什么这么坦诚地告诉我这些,难道是为接下来的话作铺垫,郑国豪是不是最近性侵了谁,才找你脱罪的?”
  “……”
  “郑国豪惹的祸,已经到了准备打官司的地步?”
  “……”
  “你不说的话,我们就换个地方吧!”
  白律师知道藏不住了,说:“那就换个地方吧,站着太累,我们去外面的咖啡厅坐坐,我请。”
  “就在这里!”林秋浦一字一顿地说,“死者还在楼上躺着,我没心情去咖啡厅。”
  “看得出来,林队长十分敬业。”白律师皮笑肉不笑地说,“其实郑国豪是打算起诉另一个人。”
  “起诉谁?”
  “一个叫李民的男人,起诉他敲诈勒索。”
  “这不是你的特长吧?”
  “确实不是,但是……”白律师慢吞吞地说,“有一些别的事情掺杂在里面,一个月前,他把李民未成年的女儿性侵了,当时李民气得要宰了他,情急之下郑国豪答应赔偿一百万,并写下欠条,事后陆陆续续赔了十万块的样子,但郑国豪觉得赔偿太多了,希望让我起诉李民敲诈勒索。”
  “有没有搞错!”林冬雪觉得自己的三观被震得稀碎,“他性侵别人女儿,答应赔偿,又反过来起诉对方?要不要脸啊这男人?”
  “这位警官,‘要不要脸’不在我和委托人讨论的范围内,我的责任只是设计一套最佳止损方案。”
  “强奸是公诉案件,上了法庭就私了不了,对方都答应私了了,他居然还敢起诉对方,这人胆子太大了吧?”林冬雪忍不住吐槽。
  “人都已经不在了,我不妨直说!”白律师说,“从技术层面上来说,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被性侵者并未怀孕或者感染性病,所有证据早已不复存在,只有当事人的一面之辞,没有证据的强奸案是赢!不!了!的!……我完完全全可以让他败诉,并把钱吐出来!”白律师不知从哪里涌起一股迷之自信,“拖!正是我代理此类案件的法宝!一拖就没有证据,而且女人都要面子,越拖自己的面子越难看,越撑不下去,最后就会不了了之!”
  林冬雪惊讶地张着嘴,她见识到了人类无耻的下限。
  林秋浦讥嘲道:“受益匪浅,受益匪浅。”
  白律师又掏出一张名片,递到林秋浦面前,“林队长平时想必应酬也多,这个世界充满诱惑,男人嘛总有一时糊涂的时候,在不公平的社会中,男人更应该学会保护自己,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
  说罢,他露出一排锃亮的牙齿。
  林秋浦挡开他的手,“别在我这打广告了,我没这需求……你说李民想杀掉郑国豪,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有!”
  白律师掏出手机,给了林秋浦一个号码,然后说:“没我什么事了吧?”
  “最后一个问题,今天中午一点左右,你在什么地方……别误会,常规询问。”林秋浦记得郑国豪的日程安排上,有白律师的名字。
  白律师大笑,“我当然有不在场证据,今天一直到下午三点我都在法庭,记得看明天报纸头条哦,我替龙安的一名高官子弟漂亮地打赢了一场官司,不知道又有多少人酸溜溜地骂我,哈哈,哈哈,再会!”
  第333章 郑畜牲
  望着白律师精神抖擞的背影,林冬雪嫌弃地说:“简直无耻至极,哥,你看网上说的了么,他为了替人脱罪,什么间歇性精神病、双重人格、火锅添加剂含催情成分的理由都能编出来,真是无耻。”
  “好啦,查案子的时候别老感情用事,网上骂他的人还嫌少吗?现在是七点,我去见见李民,你来么?”
  “我和陈实一起。”
  见妹妹如此自然地说出这句话,林秋浦心中咯噔一下,妹妹终究有一天还是会长大被另一个男人拐跑了,他说:“晚上坐他的车回去要小心……”
  “他又不是坏人,况且,我还能保护不了我自己?”林冬雪挥挥手上楼去了。
  林秋浦一路上都在纠结这事,来到李民家,他站在门前整理好心情和仪表,敲了三下门,李民是个瘦巴巴的中年男子,开门就问:“警察?”
  “你怎么知道?”林秋浦并未穿警服。
  “郑国豪叫人杀掉啦?他还欠我一百万呢,我这里有欠条,他的财物拍卖之后会赔给我吧?”
  “你怎么知道……”林秋浦好像明白了,“白律师说的?”
  “是呀,他刚刚打电话给我,说你们怀疑是我干的,还说我如果被起诉,他的律师事务所可以接这单,但他要拿一笔中介费。”
  “简直胡说八道!”林秋浦气得鼻孔翕张,“谁允许他擅长泄露侦破进展了,我要他负法律责任!”
  “警官,你们怀疑我干的?下午一点我在超市干活啊!”看来白律师什么都说了。
  “我们还在调查中,没有怀疑任何人,找你只是了解情况而已……”林秋浦看见屋里有个女孩从卧室探了下头,“家里有人?”
  “我女儿。”
  “那我们换个地方谈。”
  李民披上一件棕色外套和林秋浦走了出来,两人在附近的螺蛳粉摊子上坐下,李民递烟,林秋浦伸手谢绝了,林秋浦开始询问:“你是做什么职业的?又是怎么认识郑国豪的?”
  “嗨,别提了,我怎么认识这样一个畜牲!我呢是一名超市主管,就是前面那家大超市,我最近打算拿下郑国豪公司那种牛肉干的代理权,拿到超市里卖,挣点外快,于是就请郑国豪……呸,郑畜牲吃饭谈代理权的事,那天我带了女儿亭亭,还有一些同事和他们的家属,饭吃得挺高兴,完事了郑畜牲有点喝高了,我扶他到我家躺一会,因为比较近嘛,郑畜牲说想喝一口酸的解解酒,于是我就出门给他买汽水儿……”
  林秋浦打断他,“你是单亲爸爸?”
  “是,亭亭是跟我长大的。”
  “那你为什么让女儿和他单独在屋里,自己去买饮料,正常情况不应该是反过来吗?”
  “我……我怕她出门遇到坏人。”
  林秋浦看穿了他在撒谎,语气严厉地说道:“你最好说实话。”
  李民的嘴唇一哆嗦,嘴里的烟掉在地上,他捂着脸干嚎起来,“我不是个称职的爸爸啊!其实那天郑畜牲在酒席上就对亭亭特别感兴趣,问这问那,还说叫她有空去他家玩,十句有九句都在跟亭亭说,我知道亭亭长得好看,另外想巴结郑畜牲,就让亭亭在家陪陪郑畜牲,哪知道……哪知道……我一回家听见亭亭在哭,她的衣服被郑畜牲撕破了,我当时就火了,管你什么经理、总裁,我抄起菜刀想剁掉他的老二,再一刀结果他,郑畜牲吓得跪地求饶,并提出愿意私了,愿意赔我一百万。”
  “他提出这个数字,还是你提出的?”
  在林秋浦目光的逼视下,李民终于承认:“我!”
  果然,这种事都愿意私了的父亲,肯定是软弱贪财的。
  李民说:“我想啊,亭亭都被这畜牲糟蹋了,打官司又能怎么样呢,这种事情传出去,丢的不是他郑畜牲的脸,是我们父女脸的脸,以后亭亭还怎么嫁人,谁还肯要她啊?劳命伤财地争这一口气没意思,不如叫郑畜牲出点血,有这一百万我还可以送亭亭去读好的大学,将来还能买房子,也是为了她好……当时郑畜牲写了欠条,按了手印,我心想这事就这样吧,晚上我安慰了亭亭一宿,看着她哭,我心里不是滋味呀,越想越来气,要一百万都少了,我养个闺女容易么,被这狗曰的畜牲糟蹋了,至少得要五百万才解恨!
  “当然,欠条都打下了,就这样吧!后来我不断催他,郑畜牲说手上是有一百万,但是作为流动资金在流转的,如果撤出来他会损失一千多万,还要被人告……云山雾罩的,反正就是跟我拖,我警告他如果不给钱就法庭上见,亭亭可是未成年,糟蹋幼女是往重了判了,死刑都有可能!郑畜牲陆续打钱,给了两、三万吧……”看了一眼林秋浦的眼神,李民没敢再谎报数字,“给了十万块!”
  “什么时候收到的?”
  “陆陆续续。”李民的眼神有些闪烁。
  “好,这些信息我回去会核实一下的,谢谢你的配合。”
  “放心吧,我说的句句属实。”
  李民特别强调了一句,反正让林秋浦有点起疑。
  告辞之后,他回到局里,走廊里飘来一阵烤串的香味,原来陈实在请大家吃东西,陈实举起一串烤茄子,说:“林队来一串么,这都是我自己花钱买的。”
  林秋浦误会了他的意思,说:“你别指望队里连这个都报销。”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算了,你也不明白我最近的苦恼。”陈实低头咬起烤茄子。
  林秋浦询问了一下目前的线索,彭斯珏还在做解剖,现场发现了模糊不清的第三组脚印,从大小看也是女人,不太确定是不是凶手把鞋底罩住之后留下的。
  小区的监控带回来了,还在慢慢筛,中午见过死者一面的小区保安称,死者车上只有死者一个人。
  陈实在死者家中一本掏空的书里发现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似乎都是幼女的身体,信息科从死者电脑的浏览记录也发现,死者可能有恋童癖。
  另外死者的信用卡显示,他昨天中午提现了十万元现金……
  第334章 反狩猎
  林秋浦沉吟道:“李民明明告诉我说,这个月死者陆陆续续给了他十万元,难不成他骗我了?明天去查查李民的银行收支情况。”
  彭斯珏走了进来,扔下一份报告,说:“死亡时间是下午一点左右,胃里有酒精和某种药物残留,死者右手食指上沾了舌苔,是自己抠喉想把毒物呕吐出来,直接死因是横膈膜断裂造成的窒息,和中毒体症有点重叠,不知道是不是凶手有意为之,三刀都扎在肺和横膈膜上,完美地避开了肋骨,死者窒息了一分钟左右才死亡。另外除了生x器被割以外,身上还有几处死后留下的伤痕和骨折,感觉凶手对着尸体进行了一系列的泄愤行为。”
  “毒物是什么?”
  “地西泮,一种安定类药物,可以抑制中枢神经,也用于临床麻醉,虽然是处方药但并不难搞到。地西泮本身致死剂量比较大,但和酒精掺在一起,几克就可以杀人。”
  陈实说:“喜剧大师卓别林就是酒后服用这种药物死的。”
  “看来凶手准备得很充分。”林秋浦说,“比想象中要专业。”
  彭斯珏接着说:“那瓶给凶手喝的伏特加里,也有一些成分,还没化验出来,感觉应该是催情药或者安眠药。所以死者给凶手倒了伏特加,自己却喝白兰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陈实评论道。
  “应该说蝉就是黄雀吧?”林冬雪道,“这么看的话,死者不太可能给李民倒药酒,李民大概没什么嫌疑了吧?”
  “也未必,如果是李民的女儿呢?她今年也有十四岁了。”
  “当着李民的面,给他女儿倒杯酒?”
  陈实说:“我明白一件事情,为什么门把手上有酒精,凶手是两人,a和b。a先进的屋,趁死者不备往酒里下了药,并用手指搅拌,死者中毒后剧烈挣扎,这时a打开门放b进来,凶器可能也是b带进来的。a是年轻女孩的可能性极大,利用死者的好色让他中圈套,这是一场精心准备的反狩猎。”
  “先进来的是李民女儿,后进来的是李民,也是说的通的!”林秋浦说,“我观察过李民,他个儿不高。至于动机嘛,当然是女儿被性侵,反而被对方起诉勒索,泄愤杀人。”
  陈实说:“我建议,也不要盯着李民一个人,死者单身独居,又有恋童癖嫌疑,看来是个惯犯,没准是以前被他祸祸的女孩来报复。”
  “双管齐下吧!我继续跟李民这条线。”林秋浦心想,自己的预感可能又是错的,但不要紧,排除掉错误选择,正确选项自然而然就会浮出水面。
  他不像刚认识陈实那会,心高气傲地总想盖过他一头,现在他知道陈实能力强,自己宁愿却做一些试错的工作,让陈实更好地发挥。
  陈实说:“明天我去找白律师,我觉得他可能知道死者以前干的‘好事’。”
  隔日一早,林秋浦就来到局里,今天也不开案情讨论会了,重点是排查案发前后的监控录相,把进出过小区的人一组一组地筛选出来,尤其是在案发区间内,一起进出小区的两人小组。
  监控中还真的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案发前一个小时,李民进来过,他裹着衣服,好像藏了什么东西,神态小心翼翼。
  而他再次离开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半!
  李民的银行帐户也调查了一下,他确实在一个月内,陆续收到来自死者的十万元,但是在今天上午,李民又存了十万元现金。
  李民绝对隐瞒了什么,林秋浦立即带上几名警察去找他,此时李民还在超市工作,看见穿着制服来找他的警察,当场就愣住了,林秋浦说:“李先生,可以换个地方说话吗?”
  来到安全通道的缓步台上,李民掏出一根烟,手指不经意地哆嗦一下,故作镇定地说:“昨天不是才找过我吗?还有什么要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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