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我们这些做神仙的很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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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微对待凡人比妖魔仁慈,她的双重标准看似不明显,却有许多蛛丝马跡可循。
  被她视作敌人的妖孽就算安分守己的待着,她也会主动找事,逼得人家与她大打出手。
  然而凡人不同,她在人界三番两次遭到挑衅,也只是嘴巴上讨个好,便没有抓着不放了。更何况都是别人先来招惹,屡屡用言语羞辱她。
  光微谨记师祖教诲,遵守仙界规矩,她不擅忍让,但是她都一一忍了下来。
  凡人何苦欺她太甚?
  光微最终还是破戒了,毕竟四千年都没吃过一回巴掌,对方大方赏赐,她怎么可以不回礼呢。
  习武之人的髖关节形同万向轴,无论何时都是完全打开的状态,光微当下便抬起脚,胯部与足尖连成一线天,她穿着硬底皮鞋,后跟狠狠撞向对方的颅骨。
  老大立马抱头哀号,连连往后退,周围小弟见此皆是愣住,一时之间没有人敢上前捉她。
  他们都以为像光微这样的女生弱不禁风,说不准还可以藉机威胁她,几个人轮流着玩一玩,凭他们的背景,谅光微也不敢反抗。
  他们不是一次两次使这种齷齪手段了,不过对象通常是些普通高中的学生,有的甚至会为了钱一再妥协,彻底沦为专给男人上的肉便器。
  然而有个道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们不晓得这次是真踢到铁板了。
  光微犹如索命的恶鬼,周身散发森冷的气息,眉眼充满阴寒,慢慢地走近尚未缓过疼痛的老大。
  他咬牙切齿的瞪着光微,随手把身边的人推出去。
  遭殃的那人吓得直哆嗦,光微的眼神毫无波澜,如死水一般。
  瞅了瞅他,人便遭到一股诡异的力量袭击,膝窝陡然一软,对着光微就跪下了,他的双腿被按得很牢,压根爬不起来。
  他不停磕头,额间见血了也未止。一个大男人,哭得比三岁儿童还难看,嘴里不清不楚的嚷嚷着对不起。
  「别说我们做神仙的欺负人。」光微越过下跪那人,来到老大跟前。她言词轻缓,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然而那些人听着,却觉得光微在疯言疯语。
  「这女的⋯⋯撞邪了吧⋯⋯」
  「说什么神仙,我看是神、神经病!」
  间言碎语很是吵杂,光微烦不甚烦,便怒喝道,「把嘴给祖宗闭上!」
  她的手一扬,他们的嘴巴便再也打不开,好似被强力胶黏住,只能勉强发出唔唔的挣扎。
  光微看着老大,眸光轻蔑,彷彿在看一隻螻蚁,眼神同时诉说一件事——她随时可以捻死他。
  后者终于面露恐惧,上下两排牙撞在一起,咯咯打颤。
  此景无端生出滑稽,本该求饶的人平安无事,一群仗势欺人的小混混却接连跪在她的脚边。
  「你打我一巴掌,我废你一条手,很公平。」光微冷静而有条理的开口,如果忽略内容,她就是个礼貌讲价的商人。
  老大压根听不进去,一股脑的骂骂咧咧,给自己的坟墓又铲了几层土,「滚啊!你敢鸡巴动老子,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操你妈的臭傻逼!滚!」
  身穿贵族学校的制服,未来免不了是个体面的人,那张嘴却像吃了狗屎一样臭,是多失败的教育才会把他养得这么坏,甚至放任他不断长歪?
  光微突然感到迷茫,她微瞇着眼,似乎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错乱的影子。
  她以往斩妖无数,但是眼前这个普通人类,却让她联想起了那些残暴狠毒的妖孽。
  凡人竟堪比妖魔鬼怪吗⋯⋯
  『凡人吶,手无寸铁又脆弱非常,不似我们,好比鸡蛋石头,无论是以卵击石,或以石击卵,碎得只会是鸡蛋,光微,你明白吗?』
  『鸡蛋终归是鸡蛋,一千颗,一万颗,亦伤不了石头半分。』
  『可是⋯⋯』
  『嗯?』
  『会很脏耶。』
  『⋯⋯噤声!长老说话你插什么嘴!』
  她与元丹长老的对话言犹在耳,如今怎么想怎么好笑。臭鸡蛋是无法伤人,但也足够噁心人了。
  「你那张狗嘴要是再不乾不净,我就把你的牙齿全拔了。」光微笑得阴惻惻。
  「拔你老师!拔你妈死了!拔你妹啊!滚!滚、滚滚滚滚滚!滚啊——」老大胡乱挥手,以为这样便能阻挡她的靠近。
  光微恰巧抓住他的臂膀,指甲刺进皮肉,踩着他的膝盖而上,动作轻盈的如同爬楼梯那般简捷。
  踩到肩膀时,他的手也被她以不科学的角度转了一圈,痛得他脸色煞白,浑身盗汗,几乎连嘶吼的力气都没了。
  光微一边掰着他的手,一边细细聆听,直到出现清脆的声音,她才嘴角一弯,满意的放开。
  对方早就趴倒在地,翻着白眼,一度要晕厥的状态。或许他也希望自己能昏死过去,真的太疼了,骨头硬生生断裂,简直生不如死。
  光微稳稳的立在他背上,「好好做人,将来别打架了,你个弱鸡。」
  叮嘱完,她拍拍手,没有任何负担的踏过人家的后脑勺,走回地面。
  一对多本就不可思议,更别说一个女孩对上三四个青年⋯⋯
  所幸这里是不开放区域,一向没什么人来,今天属实难得热闹了一回。
  「神仙⋯⋯」
  微弱的呼唤传进光微耳里,她不由回头一瞧。
  是那个被围殴的可怜虫,原来他还没有失去意识,甚至撩开被血糊住的瀏海,衝光微笑了一下。
  光微稍微走近,才发现面目全非的人是肖央北,他的右眼肿得厉害,鼻腔冒着血,脸上青青紫紫没有一块完好。
  光微瞅着伤痕累累的他,忍不住说,「别笑了,怪吓人的。」
  纵然肖央北也骂过她,到底是不同程度,光微没有将他与那些混帐相提并论。
  如果弃之不管,他会不会失血过多啊?
  光微这么一想,只好背起肖央北,把他送往保健室,她虽没有慈悲为怀的菩萨心肠,倒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一米五的个头背着个一米八左右的男人,剩下的那些小弟看到后皆为之惊愕,一致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啊,差点忘了你们。」光微小幅度的呼气,似在吹走他们身上的术法。
  几人发觉可以动弹时,连忙拔腿狂奔,谁还顾得上彼此?他们也只是学生,家里都有头有脸,没有人真的想豁出命。
  肖央北浑身是伤,不过他护着重要部位,虽没有被打中肺部,但在光微背上颠簸了一路,仍是难受的很。
  他说不出话来,眼前似乎有片雾,迷濛间可以看见细白的后颈。
  还有晃呀晃的发带在脸上掠过,他的嘴里满是血腥味,鼻子却一直闻到香甜的气息,身体莫名感到紓解,令他渐渐遗忘疼痛。
  他听到这个女孩子说自己是神仙。
  神仙⋯⋯呵。
  肖央北有股想笑的衝动,是不带嘲讽的那种。当光微从那人的背上走下来,还真有一丝下凡的味道。
  她教训了那拨人,可她的神情没有得意忘形,没有张扬跋扈,就是很恬淡的陈述了一句事实。
  她连衣服都没乱掉,乾净得像一尘不染的仙女。
  既然连他都寡不敌眾了,她又是怎么办到的呢⋯⋯
  所以真的是仙女吧⋯⋯
  肖央北的神智益发模糊,呼吸越来越沉,最后仍是昏迷过去。
  *
  「几班?叫什么名字?」
  「e班肖央北,s班光微。」
  「s班?你是s班的?」护士阿姨语气惊诧,显然很意外s班的学生不好好比赛,反倒跑来保健室,还弄得⋯⋯狼狈不堪。
  她打量了一会好好坐着长相乖巧的光微,和躺在病床上不醒人事的肖央北,「他欺负你?」
  估计肖央北听到这话得吐血,姑且不论事实如何,怎么看他都比较像受害者吧?
  「没有,他们在打架,我把他带过来的。」
  「你?你一个人?」阿姨倍感狐疑,不太相信光微有这么大的力气。至于聚眾斗殴不是她该管的范围,便没有多问,只需通报即可。
  光微点点头,目光很坦荡,完全没有提起自己后来也加入的部分。
  指了指一脸安详的肖央北,她问道,「他不会死吧?」
  「不会的。」阿姨哑然失笑,合上登记表,「皮外伤而已,让他在我这里休息吧,你快点回班上去。」
  「好的。」
  「对了同学——」
  阿姨叫住她,「你要不要换件制服?你身上的⋯⋯嗯,很引人注目喔,你应该不想跟路过的每一个老师解释吧?」
  「那有乾净的制服可以借我吗?」
  「有,我找找。」
  阿姨走到一个小隔间里翻箱倒柜,须臾,拿着一套女生的制服出来,这边经常放着所有款式的制服,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好像没有你的尺寸了,将就一下吧。」
  「没事。」光微接过之后,便进到隔间更换。
  离开前,阿姨替光微把原本的制服装进袋子,然后交给她。
  光微迈开步履,忽而记起一事,「啊!请问现在几点鐘?」她记得楼尉中午之前有一场比赛,而且昨晚千交代万交代她一定要去看,就连今天早上都还在叮嚀她呢。
  若是她错过,那小气鬼又要想方设法的没收她的糖,哼!
  阿姨看了看墙上的时鐘,回答道,「十一点,该吃午饭囉。」
  光微一惊,急匆匆地说了句,「谢谢,那我便告辞了。」
  她在凡间待了好长阵子,多少改掉她过往的说话方式,不过这些小习惯并未彻底根除,偶尔会在不经意间冒出来。
  阿姨倒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笑笑的点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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