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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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给她简单地查看了一下伤口的消肿情况后,拖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对上她的眼,语气平静道:“阿雅,你知道自己脑子里长了个瘤吗?”
  何尔雅胸口哽了一下,迟疑了片刻,冲着江凌笑得愈发无谓又灿烂:“知道的。”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在这短暂静谧里,江凌把胸中的一股怒火压了又压,才保持住了面上的平静:“什么时候发现的?”
  “有小半年了,我去三院脑肿瘤科排号看过。大夫说是非常良性的肿瘤,随时都可以预约手术切除。只要还没有明显的病发症,短时间内不管它也没事的。”
  何尔雅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表哥江凌的神色。
  “所以呢?”江凌的声音忍不住有些提高,脸色也变得不再平和:“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们,是在你上手术台时需要人签字的时候,还是要医生来通知我们病人已经意外死在了手术中?”
  何尔雅心中一阵刺痛,看来表哥江凌是真的气狠了。平常多风淡云轻的一个人啊,现在都气到变形了。
  “二哥,不是什么严重的瘤,所以我才暂时没说的,你不要这么生气嘛。”何尔雅的语气带了点撒娇的味道,但江凌并不接受。
  “都超过了伽玛刀手术范围的大肿瘤了,还说不是什么严重的,要多大的你才觉得严重?”
  何尔雅一言不发地沉默了一阵,才叹了叹气:“二哥,你看你现在想逼哭我的节奏,这就是我不想告诉你们的原因。我不想被你们用可怜又担心的眼神盯着,我想像正常人一样被对待。”
  “所以现在你想怎么做呢,把我脑子里生瘤的事广而告之,还是说告诉大哥跟姑妈知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姑妈她上了年纪身体又不怎么好,大哥也有一堆的事情要忙,再说他们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而其他一些别的人,只怕要高兴的诅咒我恶人终有恶报怎么不早点去死。”
  江凌面色一僵,才醒悟过来,她好像是越遇大事越是更冷静的性情。这一点,同他的母亲简直一模一样。
  她此刻望向他的眼神里,仿佛含着刀光,竟让他感受到了一股威压。
  江凌有一瞬陷入了恍惚里,等回过神来再细想了一下,怒火也一晃而散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术,这个必须得告诉我了吧。”
  何尔雅眼神黯然了下来:“哥,你是医生,应该知道的。所有的神经损伤,都是不可修复与再生的。我爸妈都是教音乐的,我也热爱乐器。这个瘤生在了神经密布区,一不小心我可能以后都碰不了乐器了,所以我想再等等。如果真下了决定,我肯定会告诉你的。”
  无声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江凌叹了叹气地妥协了:“好吧,不过别硬撑。如果病症加重了,一定要急时就医,生命比什么都重要。整晚没吃东西饿了吧,我定了一品粥的鲜鱼粥,应该快到了,你先梳洗上个厕所吧,需要按铃让护士进来帮忙吗?”
  何尔雅忙拦下了他:“别,被她们盯着我还能好好上个厕所吗,又不是伤在腿上与手上。”
  说完,提了药袋下床往厕所里去。等弄完一切重新回到了床上后,就开始向江凌打听起她昏迷之后的情况。
  “江哲伤得怎么样,他爸妈闹成什么样了?”
  “跟你一样,正住着院呢,有点脑震荡,但问题不大。他妈能不闹吗,一哭二闹三要死给人看的闹了一通,还说要找记者报警,大哥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安抚下来,我爸妈正从山上往回赶呢。林隋洲没有露面,让他的秘书送来了一张三百万的支票。”
  “他爸妈收下了吗?”
  “起初不肯收。”
  “嫌少?”
  “可能吧,后来林隋洲的秘书说是江哲先用酒杯袭击了他的老板。如果他们不拿这笔钱,那就一毛都没有了,还要等着接律师函。”
  “所以他们收下了?”
  “嗯,收了。但大哥觉得太丢人了,又签了张三百万的支票给我,让我转交给你,由你代为还给林隋洲。”
  何尔雅咧嘴浅笑了笑:“这钱大概是还不回去的,林隋洲会嫌它脏手。不过如果我还能再碰到他的话,估且试一下看看吧。”
  江凌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支票递过去,何尔雅看也没看地收进了枕边的包里。
  江凌沉默了数秒,忍了一夜的疑问终于找到机会提出来了:“阿雅,为什么要替林隋洲挡那一下,你们究竟有什么关系?”
  何尔雅的心跳微微快了一拍,但面上佯装坦然道:“江家处理家务事的场合里,如果让一个外人受伤了也太说不过去。再者,林隋洲可是个狠人。他要是被惹毛了,我怕会牵连初云集团。就这么立一个敌人起来,多冤枉倒霉啊。”
  江凌盯着她略显回避的眼神,眉头紧蹙:“还有呢?”
  何尔雅扭头对上了江凌逼迫的眼神,心说,都到这地步了,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吧。
  “留学的那几年,我们交往过一段时间。后来发现合不来,就分开了。”
  短暂地沉默了几秒,江凌从意外里回过神来:“你……那个时候你才多大,是被他……骗了吗?”
  何尔雅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是我主动纠缠追的他。”
  江凌又皱紧了眉头:“那他现在是重新纠缠上你了吗,他究竟想对你做什么,还提出了那种过份的要求?”
  何尔雅瞬间爆红了老脸,心头飘过大大的尴尬二字,又不得不撑住了脸上的笑容:“可能男人对甩了他的前女友,总有那么些意难平吧。不过没事的,他不是那种会乱来的人。”
  江凌满是不信地看向何尔雅,质疑道:“是吗,你这话可没什么说服力,江哲还在离你不远的病房里躺着呢。”
  这事儿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再说何尔雅也不喜欢把这种太私密的事拿出来跟别人说,就算是一起长大的哥哥也不行。
  她一把拉了棉被盖住了眼睛,闷闷地说:“哥,我没什么要紧的,你去忙吧。”
  看她这么回避,江凌也不好再过份逼她:“要是有什么麻烦的,一定要说。”
  “嗯。”
  “要打电话让邱家的姐妹团过来陪你吗?”
  何尔雅一把又拉开了棉被:“千万不要!我需要安静的养病,而不是要一屋子的麻雀来吵我。再说,现在江哲的妈妈知道是她儿子先砸伤了我,没去闹我舅舅他们都算好的了。万一把我邱家大表哥招来了,江哲只怕要伤上加伤了。”
  江凌难得露出了一个浅笑,吐出了一口长气的起身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嗯,那我先去忙了,记得粥来了要喝,等查房时我再来。”
  江凌离开病房后,何尔雅也松了一口气。呆呆地躺了一阵,又摸出手机爬上微博看了看娱乐圈的最新动态。
  等粥来了,像饿了几天似的十分钟内就解决了,然后就又咸鱼躺了。
  没什么时间是玩手机打发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再玩一阵。
  巡房时江凌果然又过来了,替她全面接手了主治大夫的问话,以及肿瘤的问题。
  下午又闷头玩了一下午的手机,等傍晚时才见到了从山上赶回来的姑妈姑父。
  但江哲的父母说江衡连合外人打伤了自家兄弟,还在闹个不休。因此,姑妈姑父没坐多久也急着离开了。
  消炎的点滴还要过两个小时才会再挂上,何尔雅吃了个医院套餐就外出消食了。
  等她从楼下花园上来时,护士站的一群姑娘们,叽叽喳喳的有些过于激动。
  何尔雅好奇地听了两耳朵,全是些眼神好苏,腿好长,走路都好看到爆之类的迷妹言论。
  难道是来了哪个当红的男艺人,没看见有新闻说哪个当红男星受伤啊?
  只是当何尔雅走到自己的病房门前时,不解得出了答案。
  她的病房门口,分左右两边立着四个人高马大肌肉发达的黑衣黑靴壮男。
  “啊,这……”她话还没有说完,门就被一个黑衣壮男拧开了:“何小姐是吧,请进去吧。”
  “哦,好的?”
  走进病房里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房间的床上与地面,堆满了果篮补品甚至是珠宝衣服的包装盒。
  而林隋洲,正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黑衣黑裤。随意地往上翻卷着袖子,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
  他正低埋着头,十指在键盘上飞快地上下移动。
  见他忙于工作,何尔雅动也不敢动地站在原地,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打扰。
  犹记得在一起的那两年里,她有好些回过份地高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份量。
  趁他正工作时跑过去挨着他坐下来盯着他看,结果无一不是得到一双冰冷不耐的视线侧望过来。
  “你可以识大体一些吗,我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所以你能不能自己一个人呆会儿,并保持绝对的安静?”
  他是个可以把肯求的话,说成命令式语气的人。而正沉溺在爱恋中的女孩,总是格外的卑微。
  病房里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何尔雅觉得一对已经分手多年的男女,这样频繁见面有点不太好。
  但对方前不久才救过她一次,昨晚又为护她伤了人又破了财的。她现在要是说话太刚,难免有点过河拆桥,爽完就提裤走人的无情感。
  是以,飞快地转动脑子,想怎么才有礼又不失尴尬地先来个开场白感谢一番,等过一会再找个借口把人给弄走。
  当她拿定主意刚想开口时,林隋洲也正好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
  “你站在那里多久了,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何尔雅低头笑了笑:“从前在一起时,你总是说我不够识大体,喜欢在你工作时去打扰,要我一个人呆着并保持绝对的安静。刚才我见你在认真工作,一时不敢弄出声音……”
  在她笑笑的低语中,林隋洲也想起了过去。因母亲的关系,他厌恶女人满脑子装的全是对男人的依恋。
  每次他正工作时,她总喜欢坐来身边望着他傻傻地笑。
  他厌恶女人为了所谓的爱情,把自己卑微到尘埃里去。可却似乎忘了,大多数时候正是男人的残忍才把女人变得卑微低下。
  那些年,他每次工作完记起她来,找过去时,总能看到她红红带着委屈与泪水的眼。
  他厌恶这样沉重的眼神,仿佛在谴责他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所以总是戾气十足地朝她说:“我就是个这样的人,你想爱就要接受我的全部。如果忍受不了觉得委屈,大可以现在就离开。”
  时隔多年,又听见她提及了这个,林隋洲的心脏深处钝痛了一下的有股窒息感在蔓延。
  他难以缓解这阵郁气的烦燥起身,压抑着情绪朝那动也不动的人低喊:“我们都已经分手了,你不必再这么小心翼翼地顾及我曾说过的某些话!”
  作者有话要说:  每章才二三十个点击,好想知道都有哪些人陪着我,炸炸炸出来!!!
  ☆、第十八章
  “我们都已经分手了,你不必再这么小心翼翼地顾及我曾说过的某些话!”
  话一出口,林隋洲就知道不妥了。
  他的语气,与当年让她受不了就离开时何其的相似,同样的不耐却又忍耐着。
  满带礼物进门时的好心情,一瞬间荡然无存了,他有些懊恼地举目望去。
  当年,她面对他的那句离开与冷怒,眼里总是含泪又委屈地望过来。
  “林隋洲,你现在说的可真是混帐话啊。我也不是存心想打扰你工作的,只是在学校呆了一个礼拜才能来见你,所以才想挨近些好好的看看你。但现在看来,你并不如我想你这样的来念着我。”
  说完,她提步就走。当然了,他会做出挽留。拉住她,亲吻她,甚至把她压在床上,做到求饶为止。
  而事后,却又在心底无尽的鄙视以及恶心。鄙夷她也与母亲一般无二,不久前才遭到了他的冷漠对待,几句不走心的软话罢了,马上又可以在他身下辗转呻/吟。
  如果女人都把自己摆得如此的低贱,爱情又都是这样反复的无脑循环。那么,他需要女人与忍耐着她的意义又何在?
  “林隋洲,你给我的温暖大过你有时的冷漠。我还舍不得你啊,但如果哪天失望与伤心攒够了,不用你说我也会离开的。所以,对我好些行不行啊林隋洲?”
  有时完事后,她会从后面抱着他的腰这样说。
  温暖,他什么时候给过了?他从答应她交往的最初,就目地不纯的想利用她做一次试验,看看自己能否正常的与女人共处。
  他从来没有投入过真心,像个旁观者,借着陪她玩一场名为爱情的游戏时,在从旁分析自己可以耐受女人到什么程度而已。
  但结果是失败的,他从她身上并没有获得任何的快乐。以他的能力手段,查到她的学校并不是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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