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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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儿,女人过于主动,男人是不会动心的,要若即若离,欲擒故纵,男人才会对你欲罢不能。”白玉内心想的却是,她倒是想去呢,然此事要是传出去她还如何在舞场中树立“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形象?
  我看是人家对你若即若离,欲擒故纵,而姑娘你欲罢不能哩,就姑娘你最主动,属您最没资格说这话,烟儿在心里谤道,脸上却笑嘻嘻:“是,姑娘您说的对。”
  白玉想了想道:“烟儿,你去请庄师傅过来。”
  “姑娘,你几柜子的衣服还不够你穿吗?”烟儿懒洋洋不大想去。
  白玉伸出纤指点点她的额头,嗔笑道:“有我的自然也有你的,还有清音,也给她做几件,底下的小丫头们也一人给做一件新的衣裳。”
  “姑娘真是大方啊。”烟儿听前半句心中欢喜,一听也要给清音做几件,心里又不大痛快了,这才几天啊,清音就和自己平起平坐了,烟儿不情不愿地回道:“是,奴婢这就去。”
  晨曦透进卧室几缕,正是清晨时分,白玉已坐在妆台前梳头匀脸,烟儿拿着一朵刚从花园折下,仍沾着晓露的海棠回到卧室,将它放在妆台上。
  白玉将她摘回的海棠花斜插云髻上,道:“烟儿,你去看看,沈府的轿子来了没?”
  姑娘啊,这才清晨啊。仍记得初次去沈府,她家姑娘是能拖就拖,哪像如今,恨不得背插两翼立马飞到沈府。
  “是。”烟儿觉得自己在她家姑娘心目中,越来越无足轻重了,烟儿心里哀叹口气,转身离去,刚过门口,身子不禁一抖,而后扶着门,捂了捂肚子,双眉皱了下,突然哀嚎一声,:“哎呦,姑娘,我肚子疼,疼死我了。”
  白玉听她哀嚎,不由放下手上簪子,走过来查看她情况,见她面色红润,两眼有神,喊得也是雷声大雨点小,顿时没好气道:“装,你继续装。”
  烟儿捂住肚子一抽一抽的,五官扭曲道:“姑娘啊,烟儿肚子是真疼得厉害,可能是早膳吃了不干不净的东西,姑娘啊,今天不如让清音陪你去吧,她现在身体已经无大碍的,总不能让她一直吃白食吧。”
  白玉伸手在她小脑袋上凿了个爆栗,“行了,别做作了,就你那点小心思还逃不过我的眼。”在烟儿气呼呼地瞪向她之际,又笑道:“罢了,今日就让她去吧。”
  沈府桃园。
  沈墨依旧是在临水阁宴客,请的主要是朝中一帮同僚。
  白玉自上次在沈墨的生辰宴中以一舞惊艳全席后,在这帮朝廷权贵中,愈发的有名气,内中有一叫陆文杰的,曾对白玉下过请帖,却被她以身子抱恙为由拒绝了,方才见她与沈墨交谈甚密,内心有些艳羡,便打趣沈墨道:“看来白玉姑娘心已倾向沈大人,只是我们沈大人的红颜知己可谓不胜枚举,不知白玉姑娘排第几位?”
  彼时,白玉正在不远处与一叫陈宝儿的歌姬闲聊,闻言不由侧耳而听。
  沈墨听出他语气中的酸意,下意识地瞥了眼不远处的白玉,淡笑着回道:“我与白玉只是朋友,陆大人莫要唐突了人家。”
  陆文杰见他神色坦然,自知出言孟浪,便转移了话题。
  只是朋友,连红颜知己的程度还没未达到……白玉表面依旧与陈宝儿言笑晏晏,心口却在为他的话而隐隐难受,不经意瞥见靠在阑干上佯装看远处山色的柳文,她脸上有着淡淡笑意,应该是听到了沈墨的话,内心不禁又气又羞,如今在她眼中,她白玉只怕是倒贴沈墨的女子呢。
  “烟……”白玉本想唤烟儿,却醒悟今日陪自己来的是清音,回眸一看,她正静立于她身边,低着头红着脸不敢看众人,她曾是门第中的儿女,家教甚严,从未踏出闺阁一步,在外崭头露面,此时见了如此多的陌生男子,心中难免羞愧难当。
  白玉不由叹了口气,首次怀念烟儿在她身旁与她唱和的好处。
  楼梯间哒哒脚步声响起,林立领着一位年轻的俊朗公子走上来,白玉看去不由微感诧异,那公子竟是曲江那晚她撞着的富贵公子。
  季子昂与白玉的视线接上,立刻认出了她,心中不由一喜,她今日的打扮较初见时更妩媚妖娆,明艳动人。
  白玉莲步轻挪,站在白玉身后的清音便暴露在季子昂的视野中,当看清她的面容时,季子昂眸中闪过惊讶之色。
  白玉疑惑不解地瞥了清音一眼,原本冷若冰霜的她此刻竟难以抑制地有些激动,美眸微眯,藏着一缕异样光芒。
  这两人有猫腻啊。
  沈墨见季子昂与白玉撞了面,微微一笑,走到白玉身边,为她引见季子昂。
  季子昂便是宁远侯新收的义子,宁远侯虽一介武夫,却喜爱与文士交往,只是朝中的文官大多瞧不起他,尽管他有爵位在身。因此宁远侯便不怎么拿热脸去贴他们的冷屁股了,唯有沈墨,他虽是翰林出身,却无清高习气,后得了皇上重用,却依旧恂恂儒雅,待人谦和,他在朝中人缘是极好的,因此宁远侯尝试着与他结交,没想到沈墨待他竟如友人般亲切,还虚心地向他讨教行军打仗之法,宁远侯十分受宠若惊,之后两人便开始来往了。
  前日沈墨去了趟宁远侯府,遇见了季子昂,才知他便是新调任上来的右佥都御史,只是还没有到吏部报道,他原是河西府平顺县知县。两人彼此聊了一会儿,还算和洽,于是今日宴会沈墨便请来了季子昂。
  白玉道了一个万福,季子昂心不在焉的向白玉作了一揖,不安地瞥了眼清音。
  白玉对他不安的姿态恍若未觉,只是柔声笑问:“季大人脸色似乎不大好,可是身体欠安?”得知他竟是朝中官员后,白玉倒持了几分礼。
  季子昂连忙道:“劳白玉姑娘挂心,本官无事。”
  白玉伸出玉笋尖尖的手,掩唇轻笑出声,“奴家很高兴再次与季大人相见,上次没来得及问季大人姓名,颇觉遗憾。”
  那一点秋波频频送来,映着桃腮泛红,便有种摄人精髓的光芒射照过来,季子昂微笑道:“如今重新认识,为时不晚。”
  白玉嫣然笑道:“是的。其实奴家与季大人还挺有缘的,不然今日也不会在此处重逢。”言罢,却若有似无地瞥了沈墨一眼。
  沈墨清俊出尘的脸上含着浅浅笑意,沉默不语地看着白玉对着季子昂搔首弄姿,卖弄妩媚,不由地想起她当初也是和自己这般套近乎,说自己好似很久之前见过他。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些许微妙感觉。
  “有客刚至,我去招待一下。”沈墨脸上始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只是并未看白玉一眼,便径自而去。
  白玉微微愣了下,觉得他似乎在生气。
  第11章 哺酒。
  宴会开始后,白玉于沈墨一席侍酒,旁一席是柳文。
  因为方才的小插曲,白玉没了向沈墨献殷勤的欲望,沈墨脸上却始终挂着春风化雪般的笑容,原先那一抹冷漠,仿佛只是白玉的错觉。
  “今日之宴,既有好酒,又有好花可品,简直比当年金榜题名之时更令人畅快舒意啊。”陆文杰道。
  他对面的薛清道:“这好酒倒有,却不知好花在哪?”
  陆文杰抚掌笑着解释:“满座的红粉哪一个不是名花。”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了在坐佳人的另眼相待。
  然不到片刻,陆文杰又将视线扫向白玉,眉飞色舞道:“更何况有白玉姑娘这一朵牡丹国色在呢,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便是把功名利禄全都抛却又有何妨?”
  被人奉承,当然令人欢喜,可白玉心头抑郁,本想随意敷衍他几句,然一想到他方才在沈墨面前说的那番话,心头忍不住着恼,便低了螓首,装作没听见。
  陆文杰没料到白玉竟当众拂他面子,心中颇有些尴尬又气恼。
  这时,沈墨开了口,语气揶揄:“我倒不知陆大人有闲云野鹤的志向?”
  此言一出,顿时缓解了尴尬气氛。
  白玉转脸望向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他的唇角勾着淡淡笑意,白玉不觉怔了下,察觉白玉的视线,沈墨侧目看她,向她浅然一笑。
  白玉心咯噔一下,蓦然转脸,望着桌上青瓷杯中的琼液,脸起淡淡红潮,心中暗忖,谁要他替她解围了?自作多情。
  沈墨对她的态度并也没怎么在意,仍转脸回去与众人谈笑,这令白玉更气恼了。
  白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在他面前任性使气,她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陆文杰身旁的陈宝儿,伸出一只水嫩的手掐了他一把,娇嗔道:“是了,白玉是牡丹国色,我们皆不如她,大人,你捧她一人,就不怕得罪我们余下的姐妹么?”
  陆文杰自觉失言,老脸红了红。
  “是啊,该罚三杯,才能消了我们的气呢。”另一美人儿笑道。
  “三杯还便宜了些,该是五杯。”坐于薛清身旁的女子将眼一扬道。
  “大人,您还不快喝,要不让白玉姑娘敬您呢?”陈宝儿轻推了他一把,捻醋道。
  白玉勉强整整精神,含笑望着那身着软银轻罗素兰裙的美人,谦虚道:“宝儿真是咄咄逼人,奴家若当真如陆大人所说,是朵牡丹花,那么宝儿就是一朵空谷幽兰呢,和高洁雅致的兰花一比,这牡丹花毕竟艳俗了些。”
  陈宝儿被白玉这么一奉承,心中畅快,欣然笑道:“承你的褒赞,奴家竟不好意思让你敬酒了。”言罢便倒了杯酒,递到陆文杰眼前,“大人,妾身敬您。”
  陆文杰嘻笑着接过酒,豪迈的一口干完。
  白玉则低垂着头,望着盘子发呆。
  沈墨看了她一眼,见她不向以往那般含情脉脉地注视他,心中竟觉不适应,稍作迟疑,他举筷夹了枚芙蓉虾放在她面前的空盘上,主动与她交谈:“白玉,尝尝这道菜,味道挺不错的。”
  沈墨温柔软款的语气令白玉觉得自己仿佛在闹小孩脾气,不觉有些赧颜,她举筷将芙蓉虾送入口中,轻嚼慢咽,心中暗想正巧可以借此机会与他和好,便笑颜一展,赞道:“嗯,味道不错。”
  千娇百媚,风情万种是白玉给他的形象,而这般梨涡淡淡,明媚不失天真的笑容,却是沈墨从未见过的,他不由多看了几眼,而后反应过来,他拿起酒杯抿了口酒,似是想掩饰那些许的失态。
  一旁的柳文看着两人互相夹菜,喁喁私语,心好似被针扎似的,只能一杯接着一杯的灌下那又苦又辣的酒水来舒缓心中的闷疼。
  宴席近尾,众人已有些酩酊,便散了座,大多数人都结伴下楼去散酒去了,季子昂也随了去,陆文杰被一帮美娇娘灌了十几二十杯的酒,卧倒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了,陈宝儿则拉着几位姐妹下楼去喂池鱼取乐,她本想叫白玉去,可见她一双含情目只锁在沈墨身上,与他喁喁私谈,内心乖觉,就没叫上她。
  彼时,楼上只有沈墨,白玉,清音,以及柳文。
  沈墨本欲下楼去的,可被白玉缠着喝酒,没能摆脱她。
  若是以往烟儿在,定然会劝白玉少喝,因为知道她酒品不行,可清音不晓得,又不擅长劝白玉,因此只是呆呆地看着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白玉此刻已然不胜酒力,眸中秋波溶溶,只嫌发上沉重碍事,便将头上的凤簪子一并拔去,盘髻没有了固定物,那如瀑布般的乌黑长发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散于脑后。
  沈墨微微诧异,在白玉再一次伸手去够酒壶时,连忙捻住白玉的纤手,白玉手一颤动,酒洒了出来,将他的袍袖弄湿了一片,沈墨并不在意,只是低声劝道:“白玉,不可再饮了。”
  白玉醉得有些糊涂,只知晓有人不给她酒喝,便猛地便那人挥了一拳。
  沈墨未来得及躲避,胸口硬生生的挨了她一拳,原以为她不过花拳绣腿的功夫而已,岂知胸口传来抽痛,不由地闷哼一声。
  柳文见沈墨微躬下身子,不由担心地问:“沈兄,你没事吧?”
  柳文刚想过去查看他的情况,却被白玉伸手拦住,而后听她一声娇斥道:“不许你碰我男人!”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结,除了醉意朦胧的白玉,三人皆怔了下。
  沈墨忍不住轻笑出声。
  白玉腰肢一转,回身盯着沈墨剑眉入鬓的俊雅面容,视线下移,是他因为沾了酒水显得更加红润诱人的唇,它微微弯着,带着好看的笑容。
  白玉芳心跳动,只觉得腰酥力怯,踉踉跄跄的上前,一弯藕臂缠上沈墨的肩颈,软倒在沈墨的怀中。
  那香喷喷的削葱指轻点他的唇,白玉美眸微饧,往他怀里一粘,娇娇软软道:“沈郎,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沈墨身子微僵。一双风流蕴藉的深眸在瞬间愣怔后,便恢复了镇定,他伸手托住她的腰,凝视着她粉容娇面,胭脂绛唇,低笑道:“白玉,你醉了。”
  “谁说我醉了,我还要喝。来,沈郎你也陪陪人家喝嘛。”白玉撑起娇懒的身子,颤袅袅地拿起桌上的酒壶,往酒杯倾注了半满,纤腕捧起将酒灌入口中,唇蓦然贴上沈墨的唇。
  沈墨眸色一沉,不觉微张嘴。
  白玉便将酒水淋淋漓漓地尽哺进他的嘴里。
  沈墨将她芳口的酒咽入腹中,紧接着她那丁香小舌也跟着伸进了他的嘴里,沈墨眸一黯,微迟疑后将那小舌含住吮啧。
  白玉不由扭动了下腰肢,在他怀中蹭了蹭,一股属于怀中女子的醉人甜香盈入鼻中,沈墨体内平生第一次涌起一股冲动,手不觉收紧。
  见两人旁若无人地亲吻,柳文不由别开眼,心口蓦然一阵拧疼。
  清音则从来没见过这种香艳场面,也跟着红着脸别开视线,假装看楼外风光。
  不知吻了多久,白玉忽然神智一清,蓦然睁眼,那如蝶翼般的长睫近在咫尺,白玉心口一震,腾地从他身上立起,慌乱无措的望着沈墨。
  沈墨目含笑意,竟是十分的气定神闲,视线转移到她那被他吻得鲜红欲滴的唇,笑容渐敛。
  “大人,奴家酒力不胜,胸口闷胀,想下去散散酒气。”白玉吞吞吐吐道,只觉得无脸面对他,娇颜因为羞愧而变得绯红,宛如着了雨的红杏。
  撩拨完就想跑?“白玉,你醉了,独自一人去我甚不放心,不如我陪你去罢。”沈墨目光渐深,里面似有了簇火苗。
  白玉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像是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心口仿佛被火灼烧一般,又热又慌,只想赶紧逃离,不经大脑思考,便脱口而出道:“奴家要去解手,沈郎确定要同去?”
  “……”沈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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