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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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秋时打了个喷嚏。
  笛子的助理忙道:“我把暖气再调高一些?”
  “谢谢,不必。”原秋时点头,他只是来帮大姐取衣服,速战速决即可。。
  笛子拿出他要取的衣服,配饰有三种,原秋时代替姐姐选了其中一种。他第一次到这家店里来,感受很新鲜:“你会考虑在上海开店吗?”
  “我在上海也有店子,只不过这根腰带是买手今儿才带回来的。原总不急着要的话,我周末带去给她。”
  “没关系,都给我吧。”原秋时笑道,“我正好明天去上海。”
  等待衣服打包的间隙,他听见有人在另一侧说话,声音很快乐。原秋时只听一耳朵,就认出那是池幸。
  池幸换好了衣服,离开试衣间找笛子。她没想到原秋时也在这里,吃了一惊。
  她没涂口红,脸上只化了一层淡妆,看上去也仍旧十分美丽,和以往的池幸相比有一种清淡的新鲜感。
  “都准备好了么?明天出发了。”原秋时说,“你如果不打算跟剧组一起走,可以坐我的飞机。”
  池幸下意识掩了掩嘴巴,又被“我的飞机”吓了一跳。她没坐过私人飞机,更没想到原秋时也有私人飞机。
  “我跟剧组一起走。”池幸笑,“你的行程被人盯得这么紧,我不想惹事。”
  “会惹什么事?”原秋时也冲她笑,忽然想起什么,“你那个保镖呢?”
  周莽躲在试衣间里,现在不便出来。池幸和原秋时往前走,边走边问:“你想找他?聊什么?”
  原秋时便不问了:“如果他不在,我正好可以送你回家。”
  池幸:“我不会请你上楼喝茶。”
  原秋时:“没关系,你已经答应我的约会了。别紧张,我没跟大姐说会带你回家,我说的是,一个好朋友。”
  池幸狡黠:“那是约会吗?”
  原秋时挺认真:“我觉得是。”
  第二天中午,灿烂甜蜜一行人启程前往上海,开始了为期一周的紧张拍摄。
  这是原秋时在剧组的最后一周。他友情救场,一开始只给一个月,现在实则已经超期了。
  周莽、何年何月和池幸一同启程,常小雁没来,她走不开。林述川被池幸砸、被周莽打,常小雁低头认错,曲里拐弯地劝说他放过池幸。周莽提醒常小雁,林述川骚扰池幸的地方有监控。池幸不知道后果如何,总之全交给常小雁去对付。
  机上,何月和小助理玩塔罗牌占卜,抽出了一张逆位的命运之轮。
  它代表突如其来的变故、无法逾越的障碍,和方向偏离的道路。
  作者有话要说:  池幸离开试衣间的时候,周莽也想走,但他听见了原秋时的声音。
  莽哥乖乖坐在香喷喷的漂亮裙子里,默默擦嘴上口红。
  ---
  以及!我突然发现,“莽哥”念快了,好像“芒果”的单词发音啊,哈哈哈。
  决定了,让莽哥喜欢芒果。
  第23章 戏(1)
  上海比想象的冷, 室内没有暖气,空调烤得人口干舌燥。
  颜砚仍旧是拍摄的最大难题,她和导演、编剧的矛盾也越来越严重。
  严重到需要陈洛阳亲临上海, 斡旋解决。
  导演是陈洛阳三顾茅庐请来的, 化妆、造型、服装、摄像、灯光全都是赫赫有名的电影班底。传说《灿烂甜蜜的你》是陈洛阳重金为颜砚量身打造, 许静光是剧本费就收了六百万。
  虽然再多钱,它也只是部都市偶像剧,但重金砸出来的质感气派是果真不同。
  剧组里,人人都知道颜砚和陈洛阳的关系, 更传说这部戏拍完后,陈洛阳和颜砚就会结婚。唯有编剧许静与导演不买账:钱是好东西, 收也确实收下来了, 但俩人对成片质量把控很紧,片场里天天吵架,不是他俩互相吵, 就是跟别人吵。
  有一次吵得厉害,旁人不敢拉架,许静在导演面前踹翻了他的椅子。椅子滚两滚,砸到池幸脚下。周莽立刻站起,风风火火, 把瞪着牛眼发怒的两个中年秃顶男人间隔开。
  吵架的缘由, 大半是因为颜砚。
  颜砚会做人,镜头后面对所有人都圆滑周到,无奈镜头前不会演戏。
  导演和制片要把控进度,不会演就配音,不会演就滴眼药水,再不济就降低标准, 剧本里别给欧阳雪加这些没必要的挣扎犹豫,愤怒就瞪眼骂人,难过就挤鼻子大哭。皆大欢喜,“过了过了”。
  但编剧宁死不肯改剧本,导演一面说着“不错了不错了”,一面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矛盾重重。
  落地后的第一个晚上,剧组在外滩拍摄。清场租铺,时间仅有一晚。
  这里有两场重头戏,一是原秋时和颜砚的:曾误会过欧阳雪的晏阳在这儿向她求婚,满心歉意和愧疚。
  二是颜砚和池幸的:年轻的欧阳雪坦白自己和晏阳真心相爱,恳求蒋昀放手,跟蒋昀道歉。蒋昀给了她一耳光。
  先拍男女主戏份,俩人用妆容把自己变沧桑,穿西服大衣,在冷风瑟瑟的外滩上走来走去。
  拍了八条,都没过。一瓶眼药水几乎滴完,颜砚冲到导演面前砸瓶子。经纪人个子高大,立刻拦住她。
  池幸躲在咖啡屋里喝热咖啡,看到这场景,兴奋得手舞足蹈:“打!打起来!”
  她打算现场看戏,推门走出两步又缩回室内。风太大、太冷了。
  捧着热咖啡,她对男二号高朗的演员说:“谁要是在这种冷天里跟我求婚,哪怕他给我奉上海洋之心,我也绝不会答应。”
  “高朗”和“蒋昀”在这里有对手戏。
  蒋昀扇了欧阳雪一耳光之后,没走多远就遇到了高朗。蒋昀一直强硬倨傲,她与高朗、晏阳从小相识,是真正的青梅竹马。高朗安慰她,帮她脱下坏了的高跟鞋。蒋昀穿高朗的皮鞋,低头看给自己系鞋带的男人,吞声低泣。
  池幸和他互对台词,俩人都专业,商量好了表演的细节,无奈谈来谈去都等不到实战机会,开始闲聊八卦。
  圈里传闻原秋时在追求池幸,池幸可能要被原石娱乐挖走。池幸听得眼皮子直跳:这事情八字没一撇,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她心里头不安。
  “我跟原秋时是正正经经的朋友关系,聊得来就多聊呗。”池幸说,“这部戏是陈洛阳投资和制片的,颜砚是他的女朋友,原秋时可不得避嫌?他跟我关系好,跟你关系也好啊。你们去吃火锅不叫我,我记仇了。”
  三言两语,把话题岔到了火锅上。池幸扭头看窗外,发现颜砚竟捂着脸哭了。
  “哎呀……”池幸坐不住了,噌一下跳起来。周莽福至心灵,给她递来大衣。池幸不接,直直往门口走,周莽便给她披上。池幸道谢,手拉住大衣紧了紧,指尖和周莽手指相碰,似有若无的温度。
  江面吹五级风,又潮湿又冷。颜砚捂脸大哭,但没有眼泪,这情景也不好滴眼药水。
  池幸憋着笑,导演和编剧各自冷脸,经纪人给陈洛阳打电话求救。片场所有工作人员全都面无表情,这一夜看来必定十分漫长。
  看见池幸走来,导演忽然眼前一亮:“池幸,你来演。”
  池幸:“……?!”
  这话仿佛咒语,一时间片场里只剩风声掠过,呼呼作响。
  池幸当作没听见:“啊?什么?”她笑嘻嘻装傻充愣,给导演更正这句话的机会。
  导演和编剧对个眼色,重复道:“你来演一次这场戏。我知道你跟小秋练台词,你记得住这场景,来来来,试试。”
  颜砚顾不上假哭,抬头瞪她。池幸不敢和她对上眼神,那双眼睛里愤怒的烈火几乎要烧掉她的头发。
  这要求无礼荒诞,池幸当然不会答应,没料到许静也在一旁点火:“对,你去演,让她看看、学学。”
  池幸干巴巴地笑。颜砚一甩头发,对经纪人冷笑:“什么猫猫狗狗,不上道的东西,也敢跟我抢戏。看来是拎鞋拎得还不够,没学会怎么当二流货色。”
  池幸本来已经在想辙拒绝。许静和导演的用意简直不要太明显:池幸和颜砚都是峰川传媒的人,但级别咖位不同。颜砚去片场,经纪人永远随身服侍,池幸身边除了助理就是三个不吭声不吭气的保镖。
  而谁不知道池幸和颜砚的不安年深日久,用没后台没背景的池幸来刺激颜砚,再好不过。
  原秋时打完电话回来,没料到现场已经剑拔弩张。他连忙开口:“我跟颜砚再聊聊这戏,给我们十分钟……”
  “试试就试试。”池幸把大衣甩给周莽,压紧被吹乱的头发,“也难得跟你演这么温情的一段对手戏。”
  她讲话时连眼尾余光都吝于扔向颜砚,只笑盈盈对着原秋时。
  “你不像是这么冲动的人。”灯光与走位一早订好,池幸与原秋时并肩站在一块儿,听见原秋时低声说,“为什么突然变了?”
  池幸直视前方:“是人都有气。”
  原秋时:“做大事的人总是比较能忍耐。”
  池幸:“你被人这样奚落过吗?每年都被嘲笑,台上台下找到机会就要讽刺你,你还不能反驳,不能顶嘴。这部戏本来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小雁帮我谈别的戏,角色和剧本比这个好太多,但颜砚和陈洛阳一句‘找池幸演女二号’,我就必须放弃《大地震颤》,来这儿吃她的白眼。”
  原秋时说不出反驳的话,他确实没遭遇过这些事情。
  池幸倒不见生气,她温温柔柔说:“能刺激她也好,让她生气更好。学我的演法也没问题,反正她一直在偷学。我只希望顺利拍完。”
  原秋时点头。
  池幸声音甜滋滋的:“这儿实在,太他妈冷了。”
  原秋时失声而笑:“你真的很有趣。”
  这场戏已接近结局。晏阳和欧阳雪相约谈合作,一个在口袋里揣了戒指,一个对对方的心思了若指掌,却装作一无所知。
  池幸陪原秋时熟悉台词时,两人曾经讨论过晏阳与欧阳雪此刻心态。
  一别多年,各有成就。晏阳对欧阳雪的求婚更像是一种对内心遗憾的求偿。欧阳雪正是因为了解晏阳的心态,所以一路上只是沉默听晏阳谈论往事,却并不应和。
  场记板打响,两人迈步。
  晏阳感慨上海变化之大,他说两句话就看一眼欧阳雪,但欧阳雪并未注视他。她看着江面、楼群,在水面上缓慢行过的大船。
  往事水一样流淌而过,导演的剧本里此处注明“叠化”,两人回忆往事。欧阳雪忽然想起,自己在这座大城市打拼的小小梦想,是在遇到晏阳之后才变得具体的。
  “我们……”欧阳雪说,“我们认识好多年了。”
  她像是要故意把这呼之欲出的暧昧气氛打破,笑道:“咱们第一次见面,好像也是这么冷的冬天。对吧?哈,你还用雪球砸我。”
  只想用池幸刺激颜砚的许静一怔,扭头问:“她真记得住欧阳雪的台词?”
  “当然。”导演津津有味地看,“她天天跟原秋时一起对台词,欧阳雪和晏阳所有的对手戏,她都能演。”
  原秋时打开戒指盒,但没有像跟颜砚对戏一样跪下来。他站在池幸面前,沉默片刻,很轻地开口:“对不起 ,是我迟了这么多年。”
  池幸看他,看戒指,惊诧里带两分了然与坦荡:“这是怎么了?”
  原秋时此时此刻是痛悔的晏阳。他误会了自己最爱的女孩,带着对她的不满和怨怒远走他乡。蒋昀遭遇家族剧变后请求晏家帮忙,无意说漏嘴,晏阳才知当年许多误会,都是蒋昀一手造成。
  他拿着戒指的手微微颤抖,是忏悔也是赎罪。
  池幸的表演和颜砚完全不同。她没有哭,只是眼里浮出水光,很快别过头,望向辉煌的城市灯幕。
  在晏阳看不到的角度,她微微用牙齿咬住下嘴唇,眉心紧蹙,是在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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