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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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并不妨碍他心情好,神色都带着几分往日没有的轻松。
  唯独维塔不时回应着他,心情却比沈长聿更加沉重。
  这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好消息,总会有什么彻底颠覆它。
  但在这时候,对他们两个而言,这的的确确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
  你没去凑热闹?王老头问道。
  沈长聿正把饼干和水塞进墙边的柜子里,头也没回道:什么热闹?
  王老头:红狮,就是那头净土在找的血兽在北边被发现了,好些队伍都去了,想捞点油水。
  沈长聿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间,若无其事的继续摆着,心中却有些恍惚。
  那头血兽原来叫红狮,现在回想一下他的模样,似乎的确挺相称的。
  那么多支队伍,不缺我一个,就没去凑热闹了。沈长聿淡淡的说道。
  王老头还在那小声嘀咕着,说他没有一个年轻人该有的精气神,活的跟个小老头似的。
  沈长聿看他一眼,他就眨着眼睛不说话了。
  沈长聿:那你呢?家门都不出去哪来那么多消息?
  也就前后脚的功夫,王老头知道的比沈长聿还要清楚。
  虽然这么问了,不过沈长聿还是没指望能从王老头那得到消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和王老头的交集还是对方先发起的,他对对方一无所知。
  足不出户知天下,老头我就这么躺着,外面的声音就传进我耳朵里了,我也没办法。王老头叹了口气,摇椅上下摇摆着,学不来的你!
  看他嘚瑟又傲娇的模样,沈长聿叹了口气,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不远处的窗户。
  窗是开着的,窗帘整齐的收在两边。
  这样的高的地方,对普通人来说要从外面上来犹如登天,但对能在隔离区生活的人来说轻轻松松。
  王老头像是在说笑话一样,听不出几分可信度,可也正是这样的人,那些说出来像笑话一样的话偏偏就是真正的原因。
  维塔:看来一直有人给他送消息来。
  嗯。
  沈长聿在这栋楼里的时候,不会主动去观察王老头的动向,但搂外有人攀上来却不至于完全不知道,只能说那个或者那些给王老头传递消息的人实力很强。
  沈长聿手上的动作没停,王老头也看不出他是信还是不信,但两个人都默契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隔离区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接下去的时间里沈长聿外出的时候遇见的人脸上的神色越发肃然,几乎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
  先前引起无数人抓捕的红狮依然逍遥自在,时不时窜出来捣掉个交易区。
  它一直神出鬼没,净土也拿它没办法,隔离区遍布的红血病毒都是它的□□。
  在净土还没下决心舍弃一部分人冒险进入隔离区消灭它之前,能威胁它的力量只有隔离区的人类,只要跑得快,这些并不算威胁。
  沈长聿和它又遇到过几次,每每它想靠近的时候沈长聿就会飞速离开,坚决不让自己和它牵扯上关系。
  几次以后,红狮也学乖了,不会再主动靠近沈长聿,只在他附近徘徊,看个背影也好。
  维塔并不觉得有什么,只要是沈长聿的决定他都支持,绝不反对,但沈长聿自己却有些心疼。
  这种感觉的源头是什么他根本没有头绪,心里却着实为红狮柔软了一分。
  他不是这样的人,一种奇异的感觉在牵绊着他。
  只是沈长聿和红狮之间并不明显的关联终究还是被人发现了。
  最初是有人有些奇怪,这个男人出现的地方红狮总也会在。
  这只是一种猜测,真正让众人重视是从那次试探性的围猎开始,许多人埋伏在沈长聿的附近,居然真的等到了那头血兽。
  红狮重伤逃亡,人类伤亡惨重。
  只是这时候没有人再去关心那些死去的人,所有上位者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仿若一直置身事外的男人身上。
  越来越多的麻烦找上门来,沈长聿连躲都躲不掉,甚至连血徒也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从半塌的房子里钻出来的时候,沈长聿回头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血徒倒在地上,他的口腔里涌出猩红的血,已经在十几秒前失去了性命。
  他知道自己该处理掉这具尸体,掩埋抑或是送到血兽堆里都可以,但他来不及了。
  有人在靠近,他只能离开。
  那一天,他的秘密被发现了,不论是人类还是血徒,他都成了一个值得上心的猎物,抹杀抑或是掌控都是不错的选择。
  第29章
  沈长聿敏锐的察觉到身边不怀好意的视线。
  他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一些秘密已经被发现了, 比如和红狮的奇怪关系,又比如能用比其余人更轻松的方法杀死血徒,这些都能让他遇见的人在他的身后露出贪婪的目光。
  隔离区那么大, 想要找到一个人很难。
  但那个人有了固定的活动范围, 又是整个隔离区心照不宣的隐形猎物, 就总能发现他了。
  几次从那些陌生人的包围圈里冲出来, 沈长聿身上受的伤越来越重, 从毫发无损到几道血口, 再到骨折咯血,不过小半月的事情。
  沈长聿蹲在废弃的房屋里,听着外面的门和墙剧烈碰撞, 就连他呆的这个也被踢开过,好在他藏在角落里,搜寻的人没发现他。
  他侥幸逃过一劫。
  在嘈杂的咒骂声远去以后, 沈长聿松了口气, 面色不改的将脱臼了的胳膊重新推回去,坐在原地沉默着。
  刚刚逃跑的时候,他翻过一堵围墙,几天前在围猎中受伤的左臂脱臼, 小臂上的伤口撕裂,伤口痛的厉害,血从他按着胳膊的指缝里溢出来。
  除了那栋楼, 整个隔离区似乎都没有了他的容身之所,他似乎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离开这里,要么死。
  只是净土被警戒线包裹着,什么都进不去, 隔离区里也没有能带着他离开这座星球的工具,唯一的可能在许久以前就烧毁在他的面前。
  他似乎只能等着自己在一次又一次的围剿中失去活的希望。
  沈长聿有一种错觉,自己又像是回到了曾经在的红石星,连正常的生活都没办法做到,死死的陷在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的危险中。
  血从他的之间坠落下去,在地上砸出红色的花,维塔有些焦急:长聿,让我来吧。
  自从维塔的意识全面苏醒,他每时每刻都和沈长聿待在一块,可他只有意识并没有实体,什么都做不了,哪怕是看到沈长聿受伤,他也束手无策。
  一具身体只能有一个操控它的人,维塔大多时候都只是旁观者。
  看着他受伤,却无法感同身受,连分担苦难都做不到。
  在沈长聿安全的时候,维塔便试图接管他的身体,让他的意识去休息,那份痛楚由他来承担。
  沈长聿摇摇头:没事,我还行。
  他站起身,撕下衣摆的布料绑在伤口上方,暂时止血。
  之前追逐他的人已经离开了,但是随着血越流越多,血腥味已经越过了空气中难闻的霉味和腐烂气息,终会引来不少麻烦。
  他必须早些离开。
  在外界对他的围杀越来越强的时候,沈长聿其实并不想出来,但是除了交易区,他没有任何的食物来源,他只能在食物彻底消耗殆尽之前再出去一趟。
  他甚至又重新吃上了血兽的肉,那些被红血病毒浸透了的血肉对他没有任何副作用。
  那是红狮送来的,避开重重危机从无数的陷阱中穿梭而来,沈长聿不想也不能拒绝的食物。
  当然,外面发生的一切沈长聿都没和王老头说而消息一向灵通的王老头似乎还不知道他就是那个被疯狂寻找的人。
  比较幸运的是,今天沈长聿成功得到了一些食物。
  交易区不记名的兑换方式便利了他的行动,穿着宽大的衣服遮着脸的沈长聿混进了兑换食物的队伍中。
  隔离区里这样打扮的人很多,在被人发现之前,他已经将食物先藏了起来。
  如今甩脱那些麻烦,沈长聿回到先前藏食物的地方,带着东西回去了。
  接下来几天他都可以待在那个小房间里,不用为食于烦恼。
  去找王老头的时候,沈长聿已经收拾过了,看不出一点受伤的迹象。
  他像往常一样走进去,王老头却直接从摇椅上起来了,沉默着盯着他。
  沈长聿几乎要以为对方已经知道了他是谁,并且准备对他动手,这种猜测让他精神和身体高度紧绷。
  但他还是装着没事一样走上前去,说道:怎么了?
  这话听着没什么意思,像是觉得有些奇怪,又像只是随口一问。
  王老头脸一板,瞪着眼睛拦在了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路,再一低头看着他手上跟之前一样的几包压缩饼干和水,忍不住嫌弃的啧啧起来。
  他甩甩手,一脸晦气:拿走拿走,我不要了!
  沈长聿愣住了:你
  这个也一起搬走!王老头指着桌上的纸箱子道。
  沈长聿站在原地没动,王老头嘴角抽抽,催促着他赶紧动手:赶紧的,等什么呢?
  沈长聿打开了箱子,码的整整齐齐的一箱饼干和水,他手上这点在这时候就像笑话。
  王老头在他背后摸着鼻子解释道:我这人呢,就信奉一句话,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啊,你也别不好意思,这撑死了也就几滴水的量,搬走就完事了!
  他说完自己有些得意了,忍不住去瞅沈长聿的表情,见他还是板着一张脸一下子没了兴致,大喇喇的往摇椅上一躺:赶紧滚,滚滚滚!看着就烦。
  维塔本是有些警惕的,自始至终他没有相信过这个老人,但这一刻,他也有些迷茫。
  沈长聿没动,只问道:你知道了?
  王老头:这隔离区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沈长聿:那你怎么不抓我?
  王老头:抓你干嘛?拿去交易区换奶喝?没那个心情。
  抓了他,问出那些秘密来,王老头能轻易拿到这么多食物,自然也有关系,说不定能拿他换来进入净土生活的机会。
  可以做很多事情,不只是区区一瓶牛奶。
  沈长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但不可否认的是,离开了红石星,他依然遇到了不错的人。
  他没有听话的带着箱子离开,他像先前一样,把手上的饼干和水放进一旁的柜子里。
  这本就是他带给王老头的,和王老头给他的并不一样。
  王老头在他背后叹了口气,这个年轻人总是带着那么点固执,也不知道是说他傻还是什么,但让人挺喜欢的。
  沈长聿抱着箱子走出去的时候,对王老头说了声谢谢。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说,但这个时候多说什么却好像也还抵不过这两个字。
  王老头:哪里哪里。
  沈长聿要带上门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些天不要出去了,要什么我这里都有。
  沈长聿应了:好。
  他抱着比他今天千辛万苦得到的要多的多的食物回了屋,屋里已经开了灯,光线难得的看着像带了几分暖意。
  维塔,我挺幸运的。
  维塔:是。
  心情陡然跌落谷底的维塔不再开口。
  你是个幸运的人,而我,是那个你不幸的源头。
  第30章
  因为王老头的帮助, 沈长聿已经好些天没有再出门。
  阳台前的窗帘二十四小时都拉着,外面看不见里面,连光都透不出去, 没有人会知道他在这里。
  屋里除了沈长聿以外, 只有一个一直在他身体里的维塔。
  或许对曾经的许多人来说, 这种生活是无比枯燥的, 什么也做不了, 每天只局限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 连开窗户通个风都像是在拿命去搏。
  外面的世界很大,人们因此常抱向往之心,当这种愿望无法被满足的时候, 求而不得的迫切感就会为它蒙上一层理想的光。
  怎么看怎么好。
  只是沈长聿又不一样。
  他见了许多外面的风景,几乎从他醒来的时候,这些自由的风景都肆无忌惮的向他展示着危险, 疲于奔命是他唯一的感觉。
  他想要安逸点的生活, 而这就是他想要的安逸,如今在王老头的帮助下也成了真。
  隔离区里恐怕有许多人都和他有着一样的想法,不知道会有多少在险境中奔波的人羡慕他此刻的生活。
  安逸就是命。
  房间里没什么消遣的东西,隔离区里几乎什么娱乐设施都没有, 也没多少人有那个本钱去享乐了。
  沈长聿先前从柜子里翻出来的一盒棋子成了他们消磨时光的道具,其实也称不上是消磨时光,毕竟对他们而言, 光是静静躺在床上就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盒子显然是有些年头了,铁盒子生了锈斑, 看不太清外面的图案,不过里面整整齐齐的垫了米色的布,上面是黑白分明的圆形棋子, 虽然某些地方有点破损,但摸起来还算光滑,显然它们的主人,也就是先前住在这个房间里的那对小夫妻对它们也挺喜欢的。
  沈长聿在看到那盒子的第一时间就隐约生出了些熟悉感,他没什么印象,但却莫名其妙的知道它大概是怎么玩的。
  很简单的游戏,五颗棋子连成一线就算胜利,名字好像是......
  沈长聿想了一会,似乎是叫五子棋。
  他一个曾经的事情都不记得的人也还记得这东西,这样普通的一间屋子里也能找到这样的玩具,大概是非常常见的东西吧。
  果然,维塔也知道这东西,也明白它的游戏规则。
  有了吸引注意力的东西,时光的流逝便毫无所觉。
  沈长聿落下一枚棋子,维塔便操控着他的手落下另一枚,两人互有输赢,一点都没有厌烦的感觉。
  沉浸在其中的主要是沈长聿,维塔只是沉默的陪着他下而已,因为注意力都在黑白的棋子上,沈长聿并没有发现维塔异样的沉默。
  这真的是人们之间常见的游戏吗?
  一些黑白的小旗子,在方格盘上划出简单的线条?
  在几年前的世界,作为帝国最繁华的首都星,人们从不会缺乏娱乐,他们能在虚拟的世界里遨游,对这种平凡的消磨时光的玩具不屑一顾。
  这些黑白棋子并不常见,只是恰巧这间屋子的主人也有着这种看似无趣的爱好,又恰巧被沈长聿发现了而已,沈长聿还记得它,只能代表离他想起曾经发生过什么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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