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见你(作者:予我白鹭)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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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却跟一次稍微隆重些的家宴差不多。
  钟家爷爷奶奶都在席上,钟斯白父母也在,都对沈棠初赞不绝口,夸她乖巧又大方。
  梁今韵私下里的作风并不强硬,与钟家谈笑风生,就只是一个母亲的角色。
  她很要面子。
  这样场合,是一定要把沈知礼拖来,强行扮演一个和睦一家三口的形象。
  仿佛少一个人,就会让外人给沈棠初扣分。
  沈棠初挤出笑容作陪衬,礼貌地应付各种问题。
  好在钟家也是很有分寸的,绝口不提相亲二字,她一不小心差点以为,自己是跟父母来朋友家里吃晚饭那么随意。
  中途,梁今韵悄悄和沈棠初说:“待会儿和你钟哥哥一起去看个电影。”
  沈棠初巴不得早点离开,她点头。
  接着和钟斯白交换一个无奈的眼神。
  钟老太太中途离席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后,表情明显有些不对劲。
  变苍白了,眼神还透着古怪。
  不止沈棠初一个人注意到。
  钟老太太年纪大了,有些阿兹海默的症状,记性差,时不时就犯糊涂。
  这会儿,她坐在主位上,正对着沈棠初,露出老人家特有的慈祥笑容:“这丫头真水灵,这不是沈家的小千金吗?”
  沈棠初:“……对的,奶奶。”
  这话她刚进屋就听钟老太太念叨过一次了。
  钟老太太眯了眯眼:“沈家千金在这儿,那傅家那大少爷呢?我好像没看见他啊……”
  众人闻言,脸上不约而同露出尴尬的神情。
  傅沈两家退婚的事人尽皆知,只是今晚都很有默契地不提及。
  却拦不住犯糊涂的老太太。
  钟母忙哄道:“在外边接电话呢,您别操心,我带您上楼休息。”说着就给护工使眼色,推了轮椅过来,送老太太上楼。
  老太太边走,嘴里还一边嘀咕着:“傅家那孩子命苦啊,都是傅震宇不积德,害了他们母子,太惨了,孩子可怜……”
  沈棠初望着老太太的背影,指尖忍不住颤了颤。
  傅柏凛……
  老太太说的这件事,跟他年少时的阴影有关吗?
  因为这出小闹剧,接下来众人都有些意兴阑珊,早早就散了。
  钟斯白带沈棠初去“看电影”。
  实际上就是把她送到了梁盼家。
  在梁盼家楼下,车里,沈棠初有些犹豫,到快下车时,还是决定不问。
  却是钟斯白看出来。
  他云淡风轻地提起:“你要是想问傅柏凛的事,我并不知情,或许你父母会清楚,你试试看。”
  沈棠初愣了下,下意识地否认:“我没有想知道……”
  他笑起来:“行了小沈妹妹,跟我就别装了,我不告诉别人。”
  沈棠初默默无言。
  这个世界上知道她秘密的人又多了一个。
  那天晚上,她还是没忍住,临睡觉前,给外婆打了一通电话。
  她想过了,这件事问父母不合适。
  他们谁都不会告诉她的。
  外婆六十岁才退休,之前一直在集团里主持工作,她应该清楚傅家发生的事。
  “囡囡大晚上给外婆打电话,就是为了关心小傅?”外婆语气打趣着她,呵呵笑着。
  沈棠初有些不自在:“外婆……”
  “好好,不逗你,当年那件事外婆也只知道个大概……”
  ……
  事情发生的时候,傅柏凛才十一岁。
  那时傅氏是由傅震宇和杨瑜共同管理,集团正在急速扩张期,为了抢夺市场,难免得罪一些人。
  “你是没见过傅震宇这人,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跟杨瑜那个温温柔柔的小女人完全不是一路人。”外婆这般感叹。
  有些人从心底就是黑的。
  为了利益,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总之那时候为了抢地皮,傅震宇用了些不大光彩的手段。
  最后他成功了,节节攀升,却逼得一些人上天台,一些人家破人亡。
  在这中间,就有一个不怕死的亡命之徒。
  在公司破产那天,有人给傅家打电话,说要拖他们一家三口一起下地狱。
  傅震宇没当回事。
  结果不到一个月,那人在傅柏凛放学的路上劫持了傅家的座驾。
  司机被扔下来了,车上就只有傅柏凛和杨瑜母子二人。
  那天是傅柏凛学校开家长会,傅震宇不在。
  大冬天,连人带车,在夜晚时分冲入北城郊区的一条湖里,最后只有年幼的孩子和凶徒两人生还,而杨瑜则没能撑过水下的那一阵。
  至于事故的具体细节,傅家动用了各种关系将事情平息下来,没有一家媒体报道。
  不到一年,傅震宇再娶,新夫人入门,还带着和前夫的女儿。
  就连那个凶徒的名字,年龄,判刑多久……这些信息都没人披露。
  这些外婆也不清楚。
  她印象最深刻的就一点,那个凶徒的姓氏很特别,是个很少见的字。
  他姓臧。
  外婆说完还忍不住感叹:“杨瑜人很温柔的,热衷做慈善,是个好孩子,可惜了,碰到那种丈夫,才招来杀身之祸。”
  那晚,沈棠初失眠了。
  她没有心疼傅柏凛。
  只是忍不住不断重播,她在水下陷入绝望仓皇的时候,他如神迹降临,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人间的那一幕。
  十一岁的男孩子,远没有现在强大。
  那个冬夜的湖水一定冰冷刺骨,水呛到肺里,是令人窒息的疼痛。
  他只能看着亲人在眼前死去,却无能为力。
  沈棠初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在那次溺水后还时常做噩梦。
  她想到那天被救起来,隔着人群看见傅柏凛站在泳池边,脸上被晃动的池水衬得忽明忽暗,糅杂了冰冷与戾气。
  那时她只觉得他在生气。
  现在想来,他其实是在后怕。
  周荷错了。
  她其实根本不了解这个男人。
  他看似面若冰山,却不是那么冷血的人,骨子里便有种温柔,只是不常示人,所以很难察觉。
  无论如何,她曾有幸得见。
  ……
  沈棠初知道了这件事,却没告诉任何人,包括项希尧。
  有些事不该被摊开来,放在灼灼烈日下。
  能永远的过去对谁都好。
  学校里有个交好的同学过生日,邀请许多同学,到她租的山边别墅玩,第二天会有登山烤肉一些活动。
  沈棠初最近心里刚好很乱,想外出散散心。
  她也加入了。
  晚上出发,到山边别墅只要不到两个小时。
  她近来练车小有成果,已经敢独自开上城市道路,可这次还要经过山间小路,和高速路,还是只能让司机来开。
  夜里,高速路上车不是很多。
  沈棠初靠在后座,从冰箱里拿出瓶饮料,喝了几口,逐渐有些犯困。
  她坐车一向容易睡着。
  这几天也没怎么休息好,她眼睛时而阖上,脑袋一点一点的,感觉脑子有点昏沉。
  “小姐这么困,是昨晚和男朋友约会玩晚了吗?”
  司机略显粗嘎的声音忽然传进她耳朵里。
  沈棠初轻轻皱眉:“不是,我睡太迟了。”
  这个司机,她到现在还是很不适应。
  开车的时候爱聊天就算了,他有时候,总会说出些不合时宜的话。
  就像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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