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归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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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旁边一直围观的赤赢和顾熙月一听这话,对视了一眼,恍然大悟,原来沃西竟然是非常愿意娶桑普的。
  傲景自然也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意,更是气恼,愤怒的跳到沃西面前,梗着脖子跟他大吼:“是,族规里是没有规定,就算你现在去抢熙月和岚卓,我们都没意见,但是桑普不行,那个女人完全不是东西,你怎么就能想要把她娶进家门呢?你要把我们家搅得鸡犬不宁吗?”
  沃西也急了,怒气上脸,憋的更红了:“她怎么了?你们都别忘了,桑普阿爸的死可是跟我们家脱不了关系的!她当时的要求也没有错,谁要嫁个毁了容的丑八怪,想要嫁草原第一美人也不为过!何况,人家当时就说了,两家的婚约不变,只是换了个人嫁而已,是阿妈不同意,怕赤赢伤了大哥的心,不然她早就嫁赤赢了!”
  傲景简直气笑了,朝着沃西大吼:“二哥,拜托你想事情长点脑子好不好!我四哥才没你那么不要脸呢,就算阿妈同意,我四哥就算一辈子打光棍,也绝对看不上桑普那个烂女人!何况,她阿爸的死,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那不过是一场意外,难道你要让我们家人都背着罪名过日子,你才开心吗?”
  沃西急了,老实人一旦爆发,说起话来更是难听的要命,他吼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桑普?!她也很可怜,她多么善良,多么柔弱,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不了解她就不要乱说!三年前的事情,对她来说难道不是灭顶之灾吗?要怨就怨赤赢吧!要不是赤赢这个扫把星,她阿爸会死吗?大哥的脸也不会被毁掉!真正的罪魁祸首你们包庇着,却要把一切罪名都推给桑普,这就是我的家人,这就是我的兄弟!我呸!”
  “沃西,你给我闭嘴!”耶华怒喝,凌厉的目光瞪着沃西。
  沃西也顿时老实了,别过头,独自生气,却再没有说话。
  傲景还要说话,耶华目光一扫,他也老实的闭嘴了。
  顾熙月虽然理不清事情是怎么回事,但是却本能去握住赤赢的手。他的手很凉,手心里浸着凉汗。整个过程中,一句话也没有说。顾熙月的手刚伸过去,就被他的大掌一把攥住,力道很大,似乎想要从她这里汲取力量支撑自己。
  耶华的目光又落到沃西身上,语气强硬:“三年前的事情是意外,谁也没想到会发生那场意外。那件事跟赤赢没有关系,你不要胡乱的指责人。你想娶桑普,我不会拦着你,我也不会让阿妈拦着你。如果你真的想好了,明天阿妈就会替你去送纳采礼,替你们定下亲事,之后过了聘礼,选定日子,你们就可以成亲了。”
  耶华最后语重心长的道:“沃西,我们是手足兄弟,赤赢也是,你不能这么想,也不能说这么难听的话。我们的兄弟情,禁不起这么折腾!”
  沃西有点不满,小声嘀咕:“三年前的事情怎么可能跟赤赢就一点关系没有?大哥你不怨恨他,不代表我不怨恨他!要不是他为了赌钱去林子里抓什么狐狸,阿爸也不会因为担心他的安全,带着桑普阿爸和你去林子里找他,遇到了发狂的熊瞎子!”
  傲景立即暴跳如雷:“要按照你这么说,这事我和三哥也脱不了关系了!要不是我给三哥递消息,说四哥要带着之前赌来的钱,出峡谷闯荡,三哥也不会一怒之下抢走了四哥所有的钱,逼的四哥为了钱,不得不打赌去林子里捉狐狸!要是按照二哥你这么说,我们全家都是罪魁祸首!”
  顾熙月:“……”
  三年前的事情,可真是越来越乱啊!
  耶华又说:“桑普阿爸并不是跟我们一起去找赤赢的,他是以为我和阿爸这次能打到值钱的猎物,所以才跟着去的。沃西,有些事不能太较真的计较,如果真的这么算,从最初的源头上来讲,你和我也是罪魁祸首!”
  沃西不服:“我有什么错?”
  “阿妈对你怎样?!”耶华忽然冷声质问。
  沃西看了一眼,摇摇欲坠,正在无声哭泣的米塔大婶,诚实点头:“阿妈待我很好。”
  “是啊,就是因为阿妈过于偏心你和我,所以赤赢才会想要离开峡谷,才会需要钱去赌钱。”
  沃西嘴硬,辩驳道:“她待我们好是心甘情愿!”
  耶华冷笑一声:“沃西,摸摸你的良心说话,想想你当初是怎么跟阿妈说的!”
  耶华说完这话,沃西立即没了声音,像是打蔫的茄子,歪着头不说话。而米塔大婶也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嘴里反复的念叨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耶华无奈,叹了一口气,让傲景把米塔大婶扶回屋里去,然后转身上了楼,进了自己的屋子,把他之前给寡妇恂瓒准备的纳采礼放到了院子里,告诉沃西:“东西都是齐全的,你要是真的下定决定了,明天就跟阿妈去提亲吧!”
  说完他抬手牵了马缰,看向一直沉默的赤赢。顾熙月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垂着头,当做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耶华抬手拍了拍赤赢的肩膀,歉声道:“赤赢,这些年都委屈你了,一切都是做我这个做大哥的错,你别跟沃西那个不懂事的家伙计较。他也是……话赶话,不知不觉的说到了这里,是无心的。”
  “大哥,放心,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耶华微微一笑,自嘲道:“今天要是朗吉在这里,他一定会收拾沃西的,而不像我,只能事后说好话,劝你包容沃西。其实,我和沃西又何尝不一样呢?”
  “大哥……”
  “行了,赤赢,我去牧场了,你跟熙月早点休息,今天家里事乱,有事明天再说。”
  “嗯,大哥路上小心。”赤赢点头,别的什么话也没说,牵着顾熙月,顺着竹制楼梯,上了楼,推门进了屋子。
  门关上的那一刻,顾熙月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上。赤赢轻拍了几下她的背,小心翼翼的将她整个身体环进了怀里,低声问她:“害怕了?”
  顾熙月摇头:“我就是想要抱着你!”
  “我……跟桑普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信我!”
  “赤赢,我当然相信你!”她刻意放缓了声音,慢慢的说:“赤赢,你不要有负担,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那些事情,她听了个大概,联想一下似乎都明白了。其实她也想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她非常清楚,赤赢一直都不愿意谈及这件事,她不希望赤赢为难,所以宁愿什么也不去问,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她轻声说:“我们不要谈这件事了,我们说些别的事情吧。来,我给你做了件长袍,还差一点没收边,你过来先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顾熙月为了转移赤赢的注意力,把这几天一直在帮赤赢缝制的长袍拿了出来,还差一点没弄完,不过也没关系,试试大小合身还是可以的。
  赤赢爽快的脱了衣服,换上了这件长袍,在屋子里转了个圈,很合身,针脚也非常细腻。
  他猛地回首,抱住了顾熙月,头埋在她颈间,轻声说:“顾熙月,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决定,就是当初把你抱进了我的帐子里!”
  他何尝不懂,他的妻子,是在用这种方式,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让他悲伤,不让他难过,给他温暖,给他关爱。
  第二天一早,傲景还在生气,连早饭都没吃,直接出了门,去找岚卓了。
  昨天耶华拿下来的那些纳采礼还摆在院子里,吃过饭后,沃西很积极的就去检查了一下,对纳采礼的样式品质很满意,急着催促米塔大婶带他去提亲。
  杵在一旁的赤赢和顾熙月都很尴尬,两人决定去田里躲一躲,正好田里这几天也该浇水了。因为知道中午没有人给他们送饭,顾熙月特意拿了远行备用的干粮,带了两个水囊,临出门前又包了一大块咸肉干,弄的赤赢哭笑不得。
  两人拎着工具,提着桶去了田里。顾熙月就负责看堆,赤赢负责提水,一上午的功夫,就将家里的田地浇了够。地里的庄稼长势很好,茁壮整齐,倒是预示了今年的收成肯定不错。
  中午时,赤赢怕她吃不惯干粮,特意拿了小碗,装了水,把硬邦邦的干粮饼子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泡了水给她吃。又将那块咸肉干,用匕首切成很小的肉丁,让她当菜。这顿午餐,虽然味道不怎样,但是因为赤赢的贴心,她吃的非常的舒心。
  上午整片田地都浇完了,下午两个人的活计就轻松了许多,基本就是坐在田埂上晒太阳。赤赢怕顾熙月累到,特意挪了一大捆干草,让她当做靠垫,靠在上面休息。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背后有人大声豪气的喊:“赤赢。”
  顾熙月好奇回头,原来是个认识的人,是已经成了亲的那措。
  这次那措见到顾熙月就不像以前那般纠缠了,而是憨厚一笑,叫了声:“嫂子。”又把身后自家的媳妇儿拉了过来,互相介绍:“这是我媳妇儿,祁偲。媳妇儿,这是赤赢家的媳妇儿,熙月!”
  顾熙月朝着祁偲友好一笑,她曾经见过那措的媳妇儿,就是夜下舞会那天晚上,跟那措在马厩旁的那位姑娘。原来那个时候,那措就已经有目标了,这小子深藏不露呀!
  祁偲不太爱说话,两人又不熟,跟顾熙月聊了两句,就只能互相干瞪眼了。
  那措却跟赤赢有很多话说:“赤赢,你知道你阿妈今天带着沃西去桑普家提亲的事情吗?”
  桑普家跟赤赢家在同一个村子,两家距离也不远。在村子里有个大事小情的,传得非常快,那措能知道,也不足为奇。
  赤赢点头,轻声的“嗯”一下,表示自己知道。
  那措急忙说:“你们没回家是吧?还不知道你们家的纳采礼,被桑普的阿妈全给扔出来了吧?还扬言说什么,就算她姑娘去死,也不让她嫁进你们家!”
  顾熙月惊讶不已,不由的说道:“不是桑普姑娘想要嫁给沃西的吗?”
  那措说:“这三年来,桑普一直都在牧场,不好意思回村子,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态度。但是她阿妈可是说了,她已经把桑普许配给了西草原李地主的干儿子伍赐,过些日子就成亲,让沃西别打她姑娘的主意。”
  伍赐?顾熙月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被赤赢单方面殴打的恶霸,当时还妄想调戏她呢。
  赤赢听完这些并没有什么反应,那措不解,大力的推了他一把:“出了这么大事,你怎么不急不慌的?”
  赤赢问:“出了什么事?”
  “你二哥沃西提亲被拒啊?”
  赤赢神情不变,反问:“被拒绝难道不是好事吗?”
  那措:“……”
  顾熙月:“……”
  她没想到赤赢说话这么直接,不过她的想法跟赤赢一样,被拒绝了才是好事。不然,将来桑普真的嫁进来,让耶华大哥怎么面对这个弟妹啊?何况,从昨天傲景的话里,顾熙月知道这个桑普姑娘不是个省油的灯,三年前还曾经扬言要嫁赤赢。她要是真嫁进来,家里人人都尴尬。
  那措没想到赤赢是这个态度,有点意外,他无辜的揉了揉鼻子,表示自己完全不懂赤赢。他领着自家媳妇儿临走前,朝着赤赢的肩膀拍了几巴掌,道:“反正消息我是给你送来了,你要怎么办就这么办,如果有需要哥们的地方,别客气,随时开口!”
  那措走后,顾熙月问赤赢,要不要现在回去?她估计米塔大婶和沃西被桑普阿妈拒绝了提亲,肯定心情不好,说不定家里此刻都闹翻天了。
  赤赢抬头,单手遮额,看了看太阳,淡淡道:“天色还早,我们多呆一会儿。你累不累,我带你去小溪边走走,那里可能会有小鱼。”
  顾熙月当然不累,把东西收拾好,装进篮子里,蹦蹦跳跳的跟着赤赢去小溪。赤赢一手牵着她,另一只手把她手里的篮子接过去,又拎起工具,毫不费力的扛了起来,带着她去小溪边。
  米塔大婶以前说过,这峡谷里也是有四季的,只是区分不明显。顾熙月以前没觉得,不过呆久了确实能发觉,最近这里的白日里太阳虽然还是很烤人,但已经不似前一阵子那般热了,晚上因为是跟赤赢一起睡,他总会起身帮她掖被子给她当暖炉,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不过,到了小溪边,顾熙月觉得变化就大了。这条小溪两岸都是低矮的灌木林,当初赤赢带她来看萤火虫就是在这附近。那时候,就算是夜里来也不觉得凉,现在不过是下午,她就能感觉到迎面袭过来一股儿凉凉的水汽。因为天冷,所以小溪边也没有洗衣服的妇女,倒是十分僻静。
  赤赢带着她寻了块石头坐下,让她可以用小溪水洗洗脸洗洗手,却不允许她脱鞋子:“天凉了,不适合下水,你就别脱鞋子了。”他眼尖,似乎看到了什么,让顾熙月稍等,然后大步跨过灌木丛,钻进那边的小林子里。很快,又钻了出来,递给顾熙月两个青色的果子,大小跟苹果差不多,表皮也是光滑的,但样子是椭圆形的,长长的,很是奇怪。
  赤赢说这是当地的一种果子,很酸涩,味道不好,但顾熙月以前没尝过,可以尝一尝,当品个新鲜。他还说:“你以前在林子里愿意吃的那种果子,现在这个季节都没了,等明年我帮你多采些回来,到时候我教你酿果子酒,家里有地窖,可以放进去存着,明年过年就能喝上了。”
  顾熙月从来没有自己酿过酒,以前在深闺中,也曾听闻别人家的小姐们有才桃花酿酒的闲情雅致,当时听闻时,她是羡慕不已,没想到她自己也有机会。一想到,将来能喝到自己酿的酒,她忍不住眉开眼笑,想象着那种场景。
  果子确实很涩,很酸,也带着甜味,不算难吃,但也吃不进去多少,真是应了赤赢那句话“尝个鲜。”
  勉强吃了半个,顾熙月就吃不进去了,但又因为是赤赢去摘得,不舍得扔。后来被赤赢直接抢了过去,扔到小溪里,还十分认真的告诉她:“你要想留作纪念,你手里不是还有一个吗?难道你不想要手里的这个,要不要我也再帮你扔掉?”
  顾熙月握着手里的这颗青果子,立即藏在了身后,生怕赤赢又抢过去给扔了。
  赤赢不过是逗逗她,见她那个样子,顿时心情舒畅,一把抱过她,低头吻上了她的唇。两个人忘情的在小溪边拥吻,直到太阳西斜,火红的夕阳映在了小溪水里,才磨磨蹭蹭的准备回家。
  两人慢慢悠悠的,以乌龟散步的速度走在大路上,离家门口还有一段路程时,旁边大树后面忽然窜出来一个半大的小伙子。
  那个小伙子看起来大约跟傲景年岁差不多,个头很高,但并没有傲景高。他身上还背着装书的背包,看样子是刚从学堂回来的。在赤赢他们村子,家里条件不错或者兄弟比较多的,没有什么太大困难的家庭都习惯让男孩在学堂读到十六岁。
  那个小伙子看见他们两个后,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一咬牙,撞着胆子,迈步走到他们面前,礼貌的叫了一声:“赤赢大哥!”
  原来是认识赤赢的人。
  赤赢疑惑:“挪棕?你有事?”
  那个叫做挪棕的少年,瞄了一眼顾熙月,又看向赤赢,下定决定,大声道:“赤赢大哥,我请求你娶了我桑普阿姐吧!”
  赤赢和顾熙月顿时都黑了脸。赤赢立即开口,想都没想,果断拒绝道:“不可能!”
  挪棕依旧不放弃,说:“我阿妈要把我阿姐许给了西草原李地主的干儿子伍赐,去做他第三房妾侍,这就是把她往火坑里推,会逼死我阿姐的!赤赢大哥,现在能救我阿姐的人,只有你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阿姐的命就靠你来救了。”
  赤赢冷了脸,神情不悦:“你阿姐嫁给谁,跟我没关系,而且我已经有妻子了。”
  挪棕忽然开口,打断赤赢的话:“赤赢大哥,你有妻子了也没关系,你们不是还没成亲吗,我可以替你娶她,这样你就能娶我阿姐了!”
  顾熙月瞪了眼睛,盯着眼前模样端庄的小伙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他是有毛病吧!
  赤赢却已经怒了,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眼眸微眯,透露着危险,一触即发。
  那个叫做挪棕的少年不甘心,正要说些什么,赤赢忽然大吼:“你们家以后少打我的主意!我告诉你,就算我没成亲,也不会娶桑普的,让你阿姐死了这条心吧!还有,”赤赢恶狠狠的盯着挪棕,语气冷了三分:“日后,谁再敢打我媳妇儿的主意,我就要了他的命!”
  挪棕大哭:“可是,赤赢大哥,你要是不娶我阿姐,她就要去给别人做小妾了啊!”
  赤赢反问:“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挪棕的哭声更大:“因为我阿姐只喜欢你啊……”
  “滚!”
  最后,赤赢一脚把挪棕给踹开。
  ☆、第52章 .
  赤赢原本就十分的厌恶桑普,没想到桑普的弟弟也是个拎不清的,踹向挪棕的脚毫不留情,差点要了挪棕半条命,挪棕最后捂着屁股灰溜溜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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