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初唐 第5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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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萧瑀好像不为所动,一副不急不慢地样子缓缓坐下,心中道,我连最有出息的儿子都死了,还能有大事能让我惊心的。
  随即,他反倒安慰起裴寂来,说道:“裴老大人,稳着点,虽然我这些时日没有上早朝,但是在下诸多门生中还算有几个是争气的,还能位列朝堂之中。据他们最近传递给我的消息来看,朝廷里头好像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裴寂摇摇头,说道:“大事并不在朝堂之中,而是在地方,在蜀中剑南道。”
  蜀中剑南道?
  萧瑀一听这五个字儿,立马来了精神,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出郭业那张令人憎恨的面孔。姓郭的不是如今也被陛下发配到蜀中剑南道了吗?
  当即他来了兴致,抬起眼皮问道:“裴老大人,蜀中剑南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儿?莫非西南之地又起了什么战事?”
  裴寂再次摇头,说道:“战事倒是没有。萧大人,老夫在来你府上之前,刚刚与我的一位远房侄儿叙了会儿家常。你可知剑南道蜀州等地最近时日出了什么事儿吗?”
  萧瑀心中好气,明知道我最近连家门都不出,又不是朝堂之上出了事,我上哪儿知道剑南道蜀州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等会儿~
  突然,萧瑀听到裴寂话里有提及蜀州,好像联想到了什么。
  继而急急问道:“蜀州等地?不正是此次蜀王殿下就藩的封地吗?他奉旨出任蜀州大都督一职,这蜀州正是大都督府开府之地啊。莫非还跟蜀王李恪有瓜葛不成?”
  裴寂点点头,应道:“没错,正是蜀王就藩开府的蜀州。我那远房侄儿家中颇有资产,手下百人商旅足足四五支。他的商旅经常在蜀州、真州、霸州、松州等地贩卖茶叶丝绸和瓷器等物。可是前些日子他的商旅却是无法再在这几个地方行走,就因为唯一的水路岷江被封禁,船只无法通行。唉,损失颇为惨重。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蜀州等地谣言四起,说是岷江被一江湖匪帮占据,而各州折冲都尉府却迟迟不派兵围剿匪帮。而各州折冲都尉府的府兵之所以无法合兵一处用以剿匪,乃是因为蜀州刺史梁世道以下犯上,处处掣肘蜀王殿下,更是纠集各府折冲都尉结党营私,一起对抗蜀王欲图将他这个蜀州大都督架空。以至于蜀王殿下无法节制九地军务,军令无法畅通。所以这才有了漕帮十万匪众祸害岷江,各地折冲都尉府却因为无法合兵剿匪,搞得蜀州等地民怨沸腾。萧大人,据老夫所知,这位蜀州刺史梁世道好像是你的门生吧?”
  “竟有此事???”
  萧瑀也是被萧瑀这则消息给惊到了,下意识地点头回道:“蜀州刺史梁世道正是我的门生,去年他来过长安,我替他引荐过裴老大人啊。”
  裴寂略有记忆地点点头,捋须道:“老夫就说嘛,这人我有些印象。”
  就在裴寂说话间,萧瑀心中却已是翻腾了起来,无他,就因为他清楚记得之前自己给梁世道去过一封信。信中内容就是让他戒备蜀王李恪在蜀州的一举一动,堤防位于蜀州境内的蟒龙山下的那处大峡谷之事泄密出去啊。
  但是他只是让梁世道戒备和堤防李恪,并未让他明目张胆地处处与之抗衡。
  这个混蛋,他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突然,他猛然拍了下额头,叫道:“对了,我记得前些日子梁世道派人给我送来一封加急信,不过我因为沉湎在丧子之痛中便迟迟未拆信来看。唉……我找找。”
  说着,他便在书桌上一阵折腾翻找了起来。
  很快,梁世道派人送来的加急信被找了出来,就夹杂在一摞书信和公文之中。
  萧瑀急忙将信拆开细细阅读了起来,一看之下,脸色顿然巨变。
  情不自禁地双手一抖,那封信函飘飘摇摇落在了地上。
  裴寂见状心生奇怪,问道:“萧大人,莫非他在信中说了什么?”
  萧瑀赶忙俯身将信捡起,脸色极为难看地冲裴寂说道:“裴老大人,可能真要出事儿了!”
  “你看吧,你看吧。”裴寂有些痛心疾首地指着萧瑀,叹道,“我就说此事必有怪异之处。据老夫所知,蜀中剑南道一直以来都是相安无事,而且这些年皇帝都施行轻徭赋役,休养生息的黄老之策。剑南道那边更是鲜有灾情和饥荒,剑南道数以百万计的百姓都安居乐业,太平无事。怎会无端端闹出一个十万帮众的漕帮会与朝廷官府作对呢?肯定是蜀州刺史梁世道主政蜀州昏庸无道,致使民不聊生,导致处处民怨沸腾。
  真是好大的狗胆,身为一地刺史居然还敢暗中与其他地方折冲都尉结党营私,此人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啊!这梁世道乃是你的门生,无疑就是我们武德旧臣系中人。如今蜀州等地乱成一片,到处都是天怒人怨,只要有人捅到朝堂上,梁世道罪无可逃。到时候,你我武德旧臣系必定会受到牵连,你觉得长孙无忌、高士廉等天策府众臣会放过这个打击我等的大好机会?落井下石,肯定是迫不及待啊!”
  萧瑀听完裴寂自己瞎捣鼓出来的分析,不由一阵摇头苦笑,叹息道:“唉……错了,裴老大人你错了,萧某也错了,大家都错了!”
  裴寂眉毛一抖,浑浊老眼圆睁起来,不解问道:“嗯?莫非老夫说错了,还冤枉了他不成?”
  萧瑀先是摇摇头,再是点点头,急急说道:“裴老大人你并未冤枉他,如果此事真捅到朝堂之上,梁世道这蠢货肯定罪责难逃。但是,这件事背后还有其他隐衷,如果真将梁世道牵扯出来,也许,恐怕,你我等一干武德旧臣不仅仅是受到牵连那么简单了。抄家灭族,为时不晚矣!!!”
  “什么?怎么会这样?”
  裴寂虽人老眼花却是脑子不糊涂,立马想到了更为严重的事情,陡然起身问道:“萧大人,莫非你与梁世道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老夫不知道的?还是说,梁世道在蜀州担任刺史只是一个幌子,暗中还做着什么逆天之事?怎么老夫从为听你提起过?”
  萧瑀也徐徐站了起来,眯着眼睛语气渐寒地问道:“裴老大人,梁世道在蜀州的确还在暗中干着一件惊天动地之事,之所以从未跟您讲,那是因为太上皇他老人家不许我声张此事。”
  裴寂惊得身子一晃,抬手指着萧瑀,哆嗦着嘴唇问道:“这事儿还牵扯到太上皇他老人家?萧大人,我屡屡进宫陪伴太上皇,怎得从未听他提起过?”
  裴寂惊骇之余不由心中有些悲凉,好歹他跟太上皇乃是一被子的好基友,没想到太上皇居然会瞒着他。
  只听萧瑀冷冷说道:“因为这是一件株连九族掉脑袋之事,太上皇三令五申不让我告诉你,那也是为你好。毕竟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了一份隐蔽,少了一份危险。”
  裴寂喃喃自语道:“太上皇,你,梁世道,蜀州,暗中图谋一件大事。”
  陡然,裴寂的浑浊老眼泛出一丝精芒,满脸恐惧地失声喊道:“莫非是贞观二年,太上皇他做寿那一次,他老人家酒醉之余拉着你我在他寝宫说漏嘴的那件事?”
  萧瑀苦笑地点着头说道:“还是被裴老大人猜出来了,唉,我也是失算了啊,居然将这么隐蔽这么重要的地方设在蜀州境内的蟒龙山下,还让梁世道这个蠢货替我坐镇蜀州。这次,真的要出大事了。”
  裴寂不再回应萧瑀的话,而是一个人踱步在书房中团团转着,恐惧的面容下尽是忧愁,口中不滞哆嗦自语道:“萧大人,你糊涂啊,你居然如此隐秘之地设在蜀州境内。这下好了,如果蜀王殿下就藩蜀州是另有图谋的话。那我们武德旧臣系,乃至太上皇他老人家的性命,都统统攥在梁世道那蠢货的手中了。”
  突然,裴寂驻足不再踱步,面向萧瑀重重地跺了跺脚,抬起手来恨恨指责道:“糊涂,你糊涂啊,萧瑀,你,你真是……咳咳……”
  第664章 诈出翔来了
  “咳咳咳咳……”
  裴寂一把年纪哪里还能受得了这等刺激?只见他俯下身子躬着腰,右手掩嘴一阵剧烈咳嗽,咳得惊天动地就差将肺给咳了出来。
  萧瑀见状赶紧走出书桌位置,来到裴寂身边轻抚他的后背替他顺着气儿,关切问道:“裴老大人?怎么样,你还好吧?”
  裴寂用力甩了下肩膀,将萧瑀搭在他背上的手打掉,面色青紫地看着他,恨声吐道:“放心,老夫身子骨还算硬朗,还能陪萧仆射一起撑到被皇上斩首示众,抄家灭族的时候。”
  裴寂在武德旧臣系中享有声望,无论是年龄资历还是与太上皇李渊的私交,都无疑是武德旧臣系的头马。
  即便他如今在朝中的实权没有萧瑀那般大,但好赖萧瑀都得尊他一声老大人。
  对于裴寂的怨愤,萧瑀自然没往心里去。大家如今同坐一艘船,而且这艘大船有翻船沉江的危险,他哪里还有心气儿会与裴寂计较。
  继而苦笑着宽慰道:“裴老大人,也许事情还没到你我想象中那般严重。可能蜀王还未发现蟒龙山的端倪,也可能梁世道能够处理好蜀州的事情呢?你且先放宽心,要不,我这就写信让人日夜兼程快马送到梁世道手中?”
  “不,来不及了!”
  裴寂顺顺气儿,说话也利索了不少,摇头否决道:“萧大人,蟒龙山那隐蔽之地事关你我众人的生死,也关系到太上皇的安危。你不能心存半点侥幸啊,万一那地方真曝光于世呢?那悔之晚矣!!至于你那位门生蜀州刺史梁世道,老夫已经不指望他能如何了,哼,废物,蠢货,不堪重用!”
  萧瑀也知道梁世道就是头蠢猪,也痛恨梁世道不会办事,但是听着裴寂如此贬低自己的门生,脸上还有些挂不住。
  当即声音有些生硬地问道:“那依老大人之见,现在该如何补救呢?”
  裴寂摇头道:“现在只有先进一趟宫拜见太上皇他老人家,听听他老人家的意思吧。趁着蜀州等地之事还没被捅到长安,我们争取时间与太上皇一同制定出应变之策来。”
  萧瑀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问道:“老大人是说,我也和你一同进宫?”
  裴寂哼道:“萧大人,这件事情因你而起,莫不成你想逃避?而且梁世道乃是你的门生,也只有你才能定他的生死与去留。有时候,只有下棋之人方有资格选择弃子。当局者不审时度势,旁观之人如何给予意见?”
  嘶……
  萧瑀浑身起了几分冷意,这裴寂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看似面慈心善,却是满肚子的毒蝎心思。心中不由有些可惜道,看来梁世道这人是……唉……自作孽不可活,蠢货啊!
  随即,他点头应道:“好,我这就与老大人您一同进宫,一同去求见太上皇他老人家。”
  裴寂唔了一声,抖落了下宽袖袍衫,率先开门走出书房。
  萧瑀喊了句老大人等我,便匆匆跟了上去,两人一道儿出了萧府,一路之上惊起了不少正做着末七法事的萧府诸人。
  ……
  ……
  夜色徐徐降临,裴寂、萧瑀两位武德旧臣系的大佬夜入宫闱,准备参见太上皇李渊。
  与此同时,蜀州这边,余奎奉梁世道之命前来求见蜀王殿下。
  如今的蜀王李恪行营还是暂住在蜀州折冲都尉府邸,也就是余奎的老窝。
  余奎晚饭前就过来了,可偏偏却被刘振轩挡在了折冲都尉府门口久久未能进去。
  说来也可笑,这座都尉府乃是余奎的老窝,如今却是从黄昏时辰一直吃闭门羹到现在天黑。
  这段时间里,他至少跟刘振轩提过不下六次请求,要求进去面见蜀王殿下。
  可刘振轩这个亲兵校尉愣是半点面子也不给他,连着六次拒绝了他的入内申请。
  不是推说蜀王殿下正在休憩小睡,就是说蜀王殿下正在吃饭不便打扰,最后居然连蜀王殿下正在如厕的烂理由的都搬了出来。
  余奎算是看出来了,刘振轩这小小的致果校尉,是成心不让他进去见蜀王啊。
  他当然不会傻兮兮地认为刘振轩敢这么多次为难他,相反,他很清楚地知道,刘振轩也只是奉命行事,奉了蜀王殿下的命令成心为难自己,不让自己拜谒。
  唉……
  余奎呆若木鸡般站在门口,心中长叹一息,这都是报应啊,之前梁刺史千方百计地为难人家,如今有求蜀王,人家还不找回场子和面子来?
  看着夜幕越发拉黑,看着时辰越来越晚,蜀州城门处的闭门鼓隐约已经传来,差不多一更时分了。
  八成今天蜀王殿下是铁了心不与他见面了。
  没辙儿,余奎只得转身打道回府,心中不断数落着梁世道这狗日的坑爹货。如果不是姓梁的这傻鸟,他堂堂一府折冲都尉今日岂会在一个小小的致果校尉面前失了颜面?在人家面前就跟条丧家犬似的,憋气,丢人!
  刚走出没多远,余奎突然听见后面隐约有人在叫他。
  他转身一看,一名都督府亲兵模样打扮的士卒跑来,拱手喊道:“余都尉,我家大人有请!”
  “啊?”
  余奎脸上一喜,乐道:“殿下答应见下官了?”
  亲兵士卒摇摇头,说道:“不是蜀王殿下要见您,而是我家长史大人要见您。喏——”
  亲兵转身抬臂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一座酒肆,说道:“我家郭长史已经在酒肆二楼设了雅间儿,他说要请你喝杯水酒聊聊天,还望余都尉赏光。”
  郭长史不就是郭业吗?
  余奎满脸狐疑地想道,我与他素不相识,也素无交集,他无端端的要请我喝酒作甚?
  也罢,看蜀王殿下貌似还倚仗此人,不如就与他喝杯水酒让他帮忙引荐一下蜀王殿下吧。不然办不成梁世道的差事,回去免不得又是一番恶骂。
  随即,他点点头,回应道:“好,你前面带路。本都尉这就随你去见郭长史。”
  很快,亲兵就带着余奎走向了那家酒肆。
  入了酒肆上了二楼,亲兵将雅间的房门打开之后,说了一声请,便自行下了二楼。
  进了雅间中,余奎看到郭业正笑意吟吟地望着自己,这笑容有点阴险,还,还……好假。
  来到桌边,余奎自行拉来一张胡凳坐了下去,冲郭业招呼道:“郭长史倒是好雅兴,如今蜀州城中都乱成一锅粥了,您还有兴致请余某人喝酒。”
  郭业在余奎面前摆了两只杯盏,又自顾拎起酒壶缓缓替他斟起水酒来,口中很是随意说道:“蜀州城再乱又关郭某何事?蜀州城的民政有梁刺史署理,而蜀州城的治安有余都尉管辖,好像一切都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话一说完,斟酒的动作亦是一气呵成堪堪停止。
  郭业将两杯酒又相继推到余奎跟前,说道:“余都尉,这两杯酒可有说头,是专门为你而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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