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树里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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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摇也在游泳馆外面等他,游泳馆的侧面有一块绿植区,里面不过是块草坪和几棵香樟树,在枝繁叶茂的樟树中间有一块已经蒙尘许久不再启用的公告牌。
  纸张已经泛黄,但纸上手写的名字却依旧清晰。
  那是运动会各项比赛的记录榜单,不知道是因为这块公告牌弃用了,上面没有再更新数据,还是这些数据保持至今。
  陈嘉措换好衣服从游泳馆出来,第一眼没有找到周摇也的身影,朝着四处张望,才看见那个站在公告牌前的人。她看见自己也只是把手里的饮料递了过去,没开口说话,朝着教学楼走回去了。
  陈嘉措从裤子口袋里把手表拿出来,看了眼时间,虽然还没有到饭点但也快了:“你不会还要回教室里做题目吧?”
  周摇也没有讲话,只看了他一眼。陈嘉措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很会察言观色了一样,周摇也在说:不然呢?
  陈嘉措想了想:“现在人不多所以赶紧去吃饭,早点吃好早点写作业。”
  周摇也没动:“我没带饭卡。”
  他让她尽管跟上,他带了。
  食堂里人不多,饭菜也才刚出锅。饭卡是陈嘉措的,陈嘉措递给她一个餐盘:“你总是一个人很晚来吃饭,今天带你吃个热菜。”
  周摇也无声地接过餐盘,仔细检查了一下有没有肉眼可见的污渍,等检查了一遍才放心:“我喜欢干什么都一个人。”
  每个人都是大小不一转速不一的齿轮,她有自己的生活节奏,不管是让别人迎合自己还是让自己迎合别人都让她很不舒服。
  陈嘉措拉了拉嘴角,指了指门口:“那我走?”
  周摇也看着食堂阿姨已经盛进她餐盘里的鸡腿,走什么走?她都没有带饭卡。
  陈嘉措晃了晃饭卡,有些得意:“舍不得我走?”
  周摇也仿佛是一个不允许有人在她面前赢得话语上的优势的人,瞪了他一眼:“不舍得你走,想你快点游出去。”
  她在口头上赢了,但是陈嘉措也没有输。他刷了两份饭,随便挑了个位置和她面对面坐一起。开饭前先把周摇也送的饮料喝了一大半,才开始动筷子。
  -
  他以饭钱为‘要挟’,周摇也给他讲了两道题目。
  那一叠资料里,是有几道难度特别高的题。周摇也坐在他的位置上,他课桌和他本人很像,很干净。
  连课桌兜里的书都整整齐齐。所有的教材都保护得很好。
  那一叠自己给他的题册也保存得和当时给他一样,第一页纸都没有折角。
  周摇也讲题还是她一贯的风格。
  言简意赅,半分钟都没有,说完然后抬头看他,陈嘉措秒懂,是在问他懂了没有。
  他还没有弄懂,扯了个别的话题:“周摇也,你数学这么好为什么不选理科啊?”
  周摇也翻看着题册:“我每一门课都很好。”
  自信满满。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
  林桥脚破了。
  来报信的人说林桥后程应该是体力不支动作变形了,导致转身的时候动作不标准,后脚跟磕到了台子上。
  脚肿得像个萝卜,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找陈嘉措自然是让他今天把林桥送回家。
  十九道是个坡,背着一个人上坡是一件难事。
  周摇也背着自己的书包,她一身轻松,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们一起回来。
  好像是班主任说:“你们四个住得近,一起送林桥回去吧。”
  抬棺吗?
  还要这么多人护送。
  林溪拿着陈嘉措和她哥哥的书包,陈嘉措恨不得把林桥丢在路边上,林溪上手想要分担一点陈嘉措后背上的重点,但是书包没拿好,一叠纸的一角从还没有拉好的拉链中路出来。
  那一叠周摇也给陈嘉措的题册从撑开链子,一整本册子掉了出来。
  林溪没注意,一脚踩了上去:“对不起。”
  陈嘉措闻声回头看了眼,发现是周摇也给自己的那一册题册。本能地看向周摇也。
  踩都踩了,时间又不能倒回。周摇也只是看了眼,然后继续朝着坡上走:“算了。”
  林溪听见了周摇也的声音,低头再看,发现那题册上的字,那不是陈嘉措的字。抬头朝着坡上望去,周摇也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
  晚上她哥像个大爷一样坐在床上让人端饭过去吃,林溪丧着脸把饭端去给了林桥。
  林桥看着林溪那表情:“你是有多不乐意?”
  林溪把筷子和碗塞到他手里:“不是。”
  少女心思告诉她哥也没有用,但不说好像也没有可以说的人了。
  林溪往床沿边上一坐:“陈嘉措最近和周摇也是不是走得特别近啊?”
  林桥扒了口饭:“我怎么知道?”
  林溪:“你不是和他是同桌吗?”
  林桥:“你和她不是前后桌吗?那你知道?你问我?”
  -
  月考紧随运动之后。
  考两天。
  自从上次冯棠看见饭兜之后在学校里甚至都绕着她走。
  早上陈嘉措来带林桥一起去上学,他骑了辆自行车,看了看瘸腿的林桥,又看了看正巧出门的周摇也,有些想把林桥撇下不管。
  陈嘉措正巧出门的周摇也挥手:“好巧啊。”
  周摇也手里拿着一本单词册,在门口看见他也没有多意外。
  两天的考试,陈嘉措负责起了林桥的接送工作。
  但自行车也就骑了一天,因为上坡骑自行车载人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考完最后一门的时候,第一门考试的成绩已经出了,周摇也没有去老师办公室看成绩,但靠着结伴来厕所的女生她也知道了。
  她占用了最里面的隔间,穿好裤子,外面的人在聊她。
  “数学满分啊。”
  “唯一一个满分,英语成绩还在排序,虽然不知道第几,但好像她就没错什么题目。”
  “她不是从小就考了那个什么ket啊?好厉害。”
  “光会念书考好成绩的自私鬼罢了。每次都不打扫卫生,这次运动会她什么都不参加,就在教室里看书写题,一点班级荣誉感都没有。”
  “我上次考完试问她考得怎么样,她一副漠不关心成绩的样子,装什么装,说不定每天看书到凌晨才考到的成绩,非要装得轻轻松松。”
  ……
  话锋从夸奖变成坏话这才是周摇也熟悉的感觉,她轻笑了一声。
  隔间的门打开时重重地砸到了隔壁隔间的门,洗手闲聊的那几个人看见是周摇也默契地闭了嘴走了。
  周五的时候,全部的成绩都出了。
  年级楼层的公告栏处已经贴了全年级文理的总排名。
  周摇也那些接近满分的成绩像是往沸水里倒入一盆冷水。
  陈嘉措站在外围,凭借着良好的视力看见自己的成绩之后,偏了偏视线就看见了旁边周摇也的名字稳稳占据了第一。
  难怪在听见林溪是前三是能说出那样的话。
  一扭头,周摇也正好从教师办公室里走出来,迎着不少人羡慕的目光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排名,没有丝毫的喜悦和激动离开了。
  周摇也有些不舒服,小腹坠得很疼。她考试的时候就猜不到能猜到自己考多少分了,看着公告栏前围着的人,她不想挤进去,只想快点收拾书包回家。
  ……
  “我看见周摇也了,考第一为什么还面无表情?”
  “看吧,我就说她很装的。”
  ……
  裴絮在周摇也还没有回家之前就得知她考了第一。
  班主任给她打了电话,不再是上次批评周摇也不做值日的语气了。
  听见门口有动静,裴絮正好挂掉她老师的电话,周摇也蹙着眉头进屋,饭兜一天没见她,一直在她脚边打转。
  裴絮看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陪饭兜玩,而是径直上了楼。
  晚上喊她吃饭,房间里没有人回答。裴絮开了她房间的门,看见周摇也蜷缩在床上睡觉,以为她又是‘当神仙’不肯吃饭,结果又过了一会儿她都没有起床遛狗,裴絮走近一看发现她一额头的汗。
  …
  诊所里,除了周摇也还有隔壁的赵芳和林桥林溪他们。
  林桥原本脚踝就受伤,结果今天回家的时候非皮那么一下,脚又扭到了一下。
  中医捏筋正骨有一手,周摇也坐在走廊上听见里面林桥的惨叫。
  裴絮和赵芳在聊天,聊到了今天月考成绩,赵芳在林溪回来的时候就听说周摇也考了第一。
  林桥一瘸一拐从里面出来,临走还嚷嚷着:“我都来这里了,陈嘉措都不来送送我?”
  林溪上前把拐杖递给他,赵芳给了他一个毛栗子:“怎么磕在跳台上的不是你的嘴呢?你看看陈嘉措这次考试又考得那么好,周摇也还是第一,你妹妹成绩也不错,你一天天就会吃饭拉屎。”
  有林桥这个拉低步行速度的,赵芳说先走了。
  裴絮得知今天他们家里的男人去进货了,本着邻居关系,问他们要不要搭车。
  赵芳自然是要占便宜的,但是轮到周摇也还需要挺长时间,好人做到底,裴絮先把赵芳他们一家送回去了。
  轮到周摇也的时候刚过九点了,从前这个时候她刚上完最后一节辅导课,现在正坐在七号线的地铁上赶作业。
  那时候觉得九点很早,她回家还要做作业背书,还要预习,而现在滨城的九点,路上都没有什么人了,商家店铺关了一半。
  无非是因为滨城的天气太潮,寒气太重了就导致了痛经。一把脉,许多毛病都能查出来,比如她气虚,忧心结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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