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家道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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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家道艰难
  现如今的日子怎么着都算是好过多了,那还是在山丹和毛蛋儿读小学的时候,一次放暑假,来了一个收鸡蛋的,走家串户地吆喝:“有鸡蛋的拿出来咯,收鸡蛋的来咯。”
  山丹妈把存了一夏天的鸡蛋拿出来卖。山丹作为“识字人”帮母亲算账,母亲拿出一笸箩鸡蛋一五一十地数着,大约八个鸡蛋一斤重,可是母亲数着数着就不知道究竟多少个了?
  山丹在一旁看那收鸡蛋的,杆秤的拉手绳很长还有个环,称鸡蛋时,还把环套在秤杆的头上。山丹觉得不对劲,就和母亲说:“妈,你看他的称!他把环套在秤杆上!”
  山丹妈一看,果真那收鸡蛋的在骗称。
  就叫山丹去数称过的鸡蛋,山丹要数收鸡蛋的放在地上称过的鸡蛋,那人却说他把自己筐里的鸡蛋拿出来一些,混在一起,没法数了。
  好在只称了一盘,山丹妈也没再计较,收鸡蛋的自知骗术暴露也额外补了钱给山丹妈。
  山丹很是气愤!母亲一夏天连一个鸡蛋都不舍得给家里人吃,开学的学费,油盐酱醋也要靠这几个鸡蛋,不想被这个收鸡蛋的骗,就要和那收鸡蛋的理论理论。
  山丹妈拉住山丹,让那收鸡蛋的赶快走了。
  那人一溜烟骑自行车便出了村,从此不再来过。
  之后山丹妈告诉山丹:“做买卖的也不容易,也是风吹日晒地赚几个小钱儿,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已经知道错了,自个儿也臊得慌,咱们就不计较吧。逼急了,他一个外乡人还怕你不成?暗地里来祸害你一次你哪里受得了?”
  山丹当时没有明白母亲的用心,只是觉得母亲太过宽容别人而苛待自己的孩子。
  山丹还一直对幼年时母亲的一次伤害耿耿于怀,长大了都不能释怀。
  那还是刚刚包产到户的日子,家家一穷二白,没吃没喝。
  铁蛋儿父母都去地里干活儿了。
  走时母亲嘱咐山丹熬一锅炒莜面糊糊,加小土豆。
  山丹只有八岁,生得又弱小,艾莲只有五岁。山丹想从地下的土豆窖里取几个土豆出来,可惜胳膊太短了,只好拿一个大铁勺来捞,个个土豆比鸽子蛋大不了多少,好不容易捞出来半盆。
  放土豆到一个菜盆里准备洗干净熬糊糊用,只是水瓮上放着条盘,盘里放着五个碗和筷子、铲子、勺子等一栏炊具。
  山丹使劲端起来条盘,想把它放着锅台上,端起来转身才发现锅台上刚刚放了放土豆的菜盆,她只好费劲地端着条盘往几步远的炕上放。
  艾莲爬在炕沿边看着姐姐费力巴哈地端着条盘,小脸憋得通红。
  就在条盘离炕沿只有一尺远时,山丹终于支撑不住——条盘一歪从手中滑落。
  只听得一溜“噼里啪啦”破碎的响声,盘里的东西都掉在了地上。
  艾莲不知所以,还在炕沿边拍手叫好呢。
  山丹吓得胆儿都破了。
  她战战兢兢地蹲下身,看着摞在一起的五个碗,第一个已经成了两半!再看第二个,两半!第三个,两半!第四个、第五个都成了两半!山丹看着这一堆两半的碗,蒙着头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艾莲一看姐姐哭了,也知道她们闯了大祸,姐妹两都哭了起来。
  哭完了,山丹带着妹妹准备出地去找母亲。
  哭哭啼啼找了一大圈都没有找到,遇见姑姑正好从地里回来,姑姑问:“咋了?哭啥?”
  山丹说:“我把家里的碗全打烂了。”
  姑姑一惊:“所有的碗?几个?”
  “嗯,五个。”
  姑姑说:“咋打烂的?淘气了?”
  “不是,是我要舀水洗土豆熬糊糊,端不动条盘掉下来打烂了。”山丹委委屈屈地哭着说。
  姑姑说:“你去找你妈了?”
  “嗯,没找见。”艾莲吸溜着两股清鼻涕说。
  姑姑看着两个抽抽搭搭的孩子,领回了家。
  每人给了半个馒头吃,说:“你妈在水库那块儿了,你们先回家去,她回来了再说。姑姑先拿两个碗给你拿回去用。”
  山丹和妹妹两人拿着姑姑给的两个碗回了家。
  山丹心惊胆战地等着母亲回家。
  母亲还没有到家就听人说山丹把家里所有的碗都打烂了,她放下铁锹,一声不吭地进了门。
  山丹怯生生地看着母亲,母亲完全不理山丹。只是拿了一床褥子埋起头来倒头就睡。
  山丹在一旁哭泣,母亲只是埋着头不理睬。
  艾莲凑到母亲身边,母亲搂着艾莲继续睡。
  等到父亲回来,一家人都相对无言。
  山丹知道自己打烂的是全家仅有的财产。
  父亲把土豆洗干净,熬好一锅糊糊,使眼色给山丹叫她叫母亲起来吃饭。任凭山丹怎么央求、怎么推搡,母亲埋着头始终不理。
  山丹小小的心里很恐惧很委屈。
  母亲一连几天都埋头不吃东西只管睡,山丹觉得自己把天捅了个大窟窿,自己就是个罪孽深重的人。要是母亲有什么三长两短,这可怎么办?
  但山丹看到母亲带妹妹到粮房去多次,她担心母亲会想不开到粮房上吊死了,父亲每天出门都要嘱咐山丹看紧母亲。
  终于有一天山丹发现了母亲的秘密:原来母亲每天到粮房吃几个酸果子而不吃饭。
  山丹松了一口气,但小小心灵从此不再亲近母亲。她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一个因为过失而闯祸的孩子?这样心的折磨差一点毁了她的童年。
  这件事始终成了山丹无法释怀的过不去的坎儿。
  就在母亲生病很严重时,山丹虽然难过心疼,但从未在母亲面前流过一滴眼泪,她背地里流的泪不知多少,但从不叫母亲知道。
  因此,母亲说就是她死山丹都不会伤心。
  其实,山丹是希望母亲好的,也是爱母亲的。只是她不想在母亲面前露出软弱和胆怯。
  她也深深懂得母亲的不易。
  还在山丹刚刚懂事,铁蛋儿只是七、八岁的样子,母亲把家里仅有的几个鸡蛋放在一个自己用碎步缝制的小袋子里,打发铁蛋儿去村东小树林住的一家南方养蜂侉子那里换点钱买油盐酱醋。
  母亲把小袋子挂在铁蛋儿的脖子上,嘱咐铁蛋儿一定小心不要把鸡蛋打烂。
  不曾想,铁蛋儿越是小心越出了事儿,刚走出大门,走到隔壁李二家的大门口,“啪”一个大马趴!鸡蛋被铁蛋儿压得粉碎。
  铁蛋儿哭着跑回家,母亲看着袋子里碎了一堆的鸡蛋,扬手就打了铁蛋儿一巴掌。
  可是母亲面对山丹打碎的碗,却没有打骂,只是冷冷的脸,这还不如打她一顿叫她好过。
  无数小事都让山丹小小内心已经感受到家道艰难带给母亲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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