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佬的小娘子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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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夫人看得心疼,急道:“这可如何是好,都吃了十几副药了,怎么这样不见好?”
  这段时日蓝璎吃了申郎中开的药,也吃了熙州那个名医开的药,可按照药方连吃了半个月,却仍是一点不见好。
  大家正愁着,王婶来报,说是表姑奶纤云过来了。
  纤云也不是外人,直接就进了后院,从随身带的篮子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李聿恂。
  “这是我找的一个游医,我把璎儿的状况都跟他说了,他就亲手做了这个丸药,说是每餐吃饭前用温水吞服,可以暂时止吐呢。”
  李聿恂将那纸包拿在手里,拆开端详片刻,问道:“到底是什么游医?可别是什么江湖骗子!”
  纤云道:“我找的人,你还不放心!你要真不放心,我用我自己的人头做担保,我保证这个药没有问题!哎呀,虽然没问题,但我也不能肯定璎儿吃了这药到底管不管用……”
  郑夫人犹疑道;“如果真能止吐,哪怕时效短一些,也可以让我璎儿好好坐下来吃顿饱饭了。”
  蓝璎朝李聿恂道:“把药拿来,我现在就吃。”
  李聿恂却不放心,说道:“先别急,等我吃一颗看看反应再说。”
  纤云一把从李聿恂手中抢回纸包,大声道:“你一个大男人吃这妇人的药作甚,我吃一颗给你看。”
  话刚说完,纤云就立刻拿了一颗灰茶色的丸药塞入口中,也不用水服,就直接咽了咽喉咙吞了下去。
  郑夫人看得惊住了,李聿恂却面色淡然,无话可说。
  倒是蓝璎有些生气,绷着脸对李聿恂道:“你这是做什么?姑姑平日如何待我们的,你怎么这般无礼!”
  李聿恂转过身对纤云道:“表姑,我不是那个意思。”
  纤云却半点都不在意,全无所谓,她挥了挥手道:“你看我吃了这药一点问题都没有,赶紧让璎儿试一试,也好早点吃饭不是。”
  李聿恂虽仍然心有疑虑,蓝璎却不想等了,取过一颗药丸用温水吞服下去。
  说来也是神奇,这药丸吃下之后,蓝璎就觉得腹内气息平稳许多,对饭菜的气味也不似之前那般敏感。
  她坐在桌子上,踏踏实实吃了一顿饱。
  更难得的是,吃完饭后半个时辰都没有恶心反胃的感觉,一点没吐。
  小慈看着阿娘吃得香,自己也十分乖巧地把碗里的饭菜都舔得干干净净。
  李聿恂坐在一旁,自己虽没顾上吃两口热饭菜,但看到蓝璎和小慈吃得开心满足,心中简直欣喜若狂,比自己吃还要欢喜。
  纤云满意地笑着点头,似乎对这药效之神奇早料见了。
  郑夫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忙问纤云那游医现在何处,恨不得立即上门道谢。
  李聿恂道:“理应我去登门道谢,再者这药丸还得请他多做一些,留着往后备用。”
  纤云似乎有难言之隐,尴尬笑了笑,含含糊糊称那游医没有固定住处,游走于江湖,来去无影踪,要见恐怕也难了。
  她这话郑夫人和蓝璎信了,李聿恂却完全不信。
  等到次日,李聿恂直接来到纤云家中。
  他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表姑,你应知道我不是好骗的,你就同我直说,那个游医是不是……是不是那个人?”
  纤云见他神色严肃,心知瞒他不过,便只好坦白。
  她小心翼翼道:“大壮啊,你别生气,千万别生气啊。你告诉表姑,你是不是已经见着你娘了?”
  李聿恂脸色变得阴沉,冷声道:“果真是她和她那个奸~夫!”
  纤云见他这般怒气冲冲,软声劝道:“其实当年的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你娘有苦衷……”
  李聿恂再也听不进去,嚯地站起身,气汹汹打断道:“不要跟我再提她,更不要提那个男人,休要脏了我的耳朵!”
  纤云见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急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都当爹了,咋还这般冲动!我告诉你,那个丸药不好制,你娘也是为了你和你媳妇才让她男人连夜赶制好的。”
  “你娘说了,这丸药得现配,否则时间久了就不起作用了。她还说了,等这次的吃完,再让她男人做!”
  李聿恂咬着牙听完这些话,狠狠道:“你告诉她,我家的事不必她费心。那些丸药我现在就拿回来还给她!”
  第六十七章 作孽
  见李聿恂果真要走, 纤云上前一把拉住他。
  “你这小子,都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倔呢!你可知这丸药是人家费了老大功夫好不容易才配出来的, 你自个儿不稀罕,难道就不顾璎儿了?”
  李聿恂听了这话,面色骤然一变。
  默了片刻,他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转身重重放在桌上。
  他沉着脸对纤云道:“这次的药就当是我花银钱买的, 以后请表姑再不要去找她!否则的话……别怪侄儿连表姑也不认了!”
  纤云道:“行吧, 我以后再不去找她便是。”
  李聿恂得到这个答复,神色依旧沉郁, 一句话不说便大步离去。
  等他走后,纤云转身拿起桌上那一锭银子, 掂了掂重量,心中感触万分。
  “做儿子的瞧不起自己的娘, 哎, 作孽啊, 这都是……哎……”
  为了让蓝璎安心养胎,郑夫人干脆将小慈带回蓝家大宅, 由她和蓝溥俩个亲自照看。蓝璎虽心有不舍,但这次害喜严重, 身子诸多不适,确实没有精力顾到小慈,也只得同意。
  因此李聿恂回到家时,没看到小慈, 只瞧见蓝璎一个人坐在桌前捧着一碗甜枣排骨汤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得知小慈被带到外祖家去住, 李聿恂心情变得更差, 但此时见蓝璎乖乖在那喝汤,脸上又不由地展露出淡淡笑容。
  他问旁边的王婶:“夫人早饭吃了多少?”
  王婶道:“老爷走后不多久,夫人就起了,也不用人催,自己就喊着肚子饿急着要吃早饭。我盛了一碗粥,煎了两块葱饼,夫人全吃完了。”
  蓝璎正好把碗里的汤喝完,擦了擦嘴对李聿恂道:“放心吧,一早上我吃了不少东西,而且一点没吐出来。”
  李聿恂道:“早上起来也吃了那丸药?”
  蓝璎笑着点了点头:“我怕起床就吐,所以一醒来就把那药吃了一颗。你别说,这药还真管用,这都有一个多时辰了,我一点难受的感觉也没有。”
  李聿恂闻言默然垂下头,眉头微皱,似有所思。
  蓝璎见他神色不大对,柔声问道:“你早上去哪了?怎地没吃饭就出门去了?”
  李聿恂目光温柔地望向自家娘子,解释道:“我把那丸药拿了一颗去找申郎中看过,他说这药用的都是一些温补的药材,对你的身子无害。”
  蓝璎微微摇了摇头,不置可否道:“夫君何必多心,纤云姑姑带来的东西,能有什么问题。”
  李聿恂默然,他没告诉蓝璎,他急着去找申郎中不光是为了知道这药对蓝璎身子有没有害处,更是想问问申郎中能不能制出这种丸药。
  可是申郎中告诉他,这个丸药他不知具体配方,很难制出一模一样的。更况且他虽也行医却从未制过丸药,因此即便是得到配方,他也不一定能完完全全做出药效一样的来。
  李聿恂在早上出来的时候就数过,按一日三颗的量,现在这包药仅只够蓝璎七日用。
  他不禁皱了皱眉,心里压上一块石头般,堵得慌。
  过了四日,那药似乎渐渐失效,蓝璎又开始呕吐起来。除了刚吃完药后的半个时辰,其余时间,蓝璎连喝口水都会俯身吐个不止。
  这日申郎中把过脉,仔细瞧了瞧蓝璎脸上气色,忍不住摇了摇头。
  李聿恂在一旁急道:“到底如何?”
  申郎中犹豫道:“这孕吐越是厉害,就越说明腹中胎儿长势强健,但尊夫人历来体质纤弱,如此下去,子愈强则母愈弱,情形不妙啊……”
  李聿恂忙道:“可有什么法子?”
  申郎中无奈道:“法子都试过了,配了几服止吐的药,可这药煎好之后,别说喝,夫人连闻都不能闻。哎,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李聿恂望了望屋里的蓝璎,低头思索片刻,低声道:“若实在无法,这一胎便不要了。”
  申郎中叹了叹道:“为尊夫人身子着想,恐怕也只得如此。”
  李聿恂语气果断,说道:“那就请先生赶紧配好那药,我来劝夫人喝下,此事宜早不宜迟……”
  他话未说完,躺在床上的蓝璎急得掀开被子,双脚胡乱踩着鞋,大声喊道:“不要!无论如何,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
  李聿恂快步走进卧房,抓着蓝璎的手臂,想劝劝她,却发现她满目泪光,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神情可怜兮兮望着他。
  “夫君,这孩子是咱们的骨血,求你不要……”
  李聿恂见她如此,自己心中何尝不是疼痛难舍。
  他轻轻抚着蓝璎的脸,替她擦去脸庞泪滴,哄道:“阿璎,往后日子还长,我们会有很多孩儿的。这一次,你听我的……”
  蓝璎听了这话,仿佛天塌了一般,那泪水唰唰淌个不停,更加哭得止不住。
  她抽噎着,腹内那股恶心的劲儿再次翻江倒海袭来,俯身就是一顿狂吐。可怜她今日本就没吃什么,这一吐便是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楚宁在旁服侍着,见主子这般受罪,真是又心疼又害怕。
  而李聿恂则更不用说,一时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申郎中进来道:“实在不行,还是找找之前配丸药的那位先生吧?听说他游历江湖,四处行医,也许会有办法。”
  蓝璎费力抓着李聿恂的手,慢慢站直身子,红着一双眼眸,坚定无比地望着他道:“夫君,我要这个孩子。我昨晚做梦了,梦见一只小老虎……”
  话未说完,她又俯身吐了起来。
  等她吐完,楚宁再忍不住,哭着道:“老爷,您赶紧想想办法,夫人这样下去会不行的呀!”
  李聿恂抱着蓝璎,一颗心被掰成几大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蓝璎轻轻抱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蓝璎无力道:“夫君,让人去一趟熙州府吧,我想姑母会有办法的。再不行,就去京城,让娉婷姐姐荐一位妇科名医过来。”
  李聿恂道:“好,我这就派人分头去一趟熙州府和京城。娘子放心,为夫一定会想法子保住你,保住咱们的孩子。”
  他又对楚宁吩咐道:“你们在家好好照顾夫人,我出去一趟。”
  出了后院到前厅,申郎中提醒道:“这派人去熙州府倒还好,可去京城路途遥远,来回最快也得两个月,恐怕来不及啊!”
  李聿恂道:“知道,我这就去找那个姓郭的游医。”
  在纤云带路下,李聿恂很快见到郭郎中,以及他身旁的中年妇人秦氏。
  这秦氏不是别人,正是李聿恂的生母,他心中恨极的娘亲。而郭郎中则是秦氏在李聿恂父亲李岩身故之后所改嫁之人,亦是当年为李岩诊病开方的郎中。
  秦氏看到自己的儿子骤然站在眼前,一时有些激动,也有些无措。
  她面带笑容,慈祥而关切地望着李聿恂,说道:“大壮,你来了?你……媳妇还好么?”
  李聿恂心中憎恶,根本不愿再看到记忆中这张让他熟悉又让他痛苦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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