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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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 所谓的深爱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在发生了那样多事情之后,他还会选中她来完成这个任务。终究是身家背景太厉害,何况先前的噱头已经打得够足,再加上现在他又和凌然有那么一个计划。
  “可是现在外面还有很多记者,这样子出去肯定会被他们拍到。”她慌不择路只能用这样一个可笑的借口留住他。
  手段拙劣得可笑,顾颜殊也的确是笑了,那样子嘲弄的弧度。他面对她的时候似乎总是这种表情,从来没有一瞬间是真心温暖过。“满满,他们敢发的,都是我让他们发的,你知道吗?”
  黎满满面色苍白,顾颜殊转头就走,毫无留恋。
  顾颜殊比谁都明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当年要不是他没有留意过报纸和网络那些渠道,陆遗珠怎么会被人口诛笔伐成那样?吃一堑长一智,那件事情之后他就明白,必须要确保群众知道的消息,都经过过滤。
  走下楼梯的时候倒是很多人拍照,甚至还有人上前问:“顾先生,请问你现在是在和黎满满小姐同居吗?那么顾夫人该怎么办?请问你们是否已经在协议离婚?”
  “顾先生,据可靠消息称,顾夫人在此之前已经向顾先生发出了一封律师函协议离婚,请问是否确有其事?”
  这句话一出,简直像是一石惊起千层浪一样。记者更是争先恐后地把话筒往他面前凑,甚至无视了他冰冷的面色。
  “顾先生,如果是这样的话,请问京城电影节上你们是否是在作秀?”
  “你和顾夫人离婚之后是否就会迎娶黎满满小姐?”
  “小三门事件是不是还有后续?”
  ……
  面对这些狂轰滥炸,顾颜殊一个字都不想多说。denny走过来护着他往前走,一边替他挡着镜头一边说:“抱歉,顾先生不接受任何采访。请让一让,如果真的像知道的话,三天后素颜即将召开黎满满小姐的记者招待会,届时会一一回答大家的问题。现在请不要再拍了。”
  上了车之后denny才问:“去公司吗?”
  “不,回家。”他这话说得很冷淡,denny却分明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即使下定决心要伤害,却仍旧还是舍不得,还是会在意。
  车子开过一段,denny接了一个电话。也不知道对方在那边说了什么,他听了之后兴奋得很。挂了电话就激动地说:“boss,那群股东已经开始行动。公司股票开始下跌,当然,我们的人已经暗中低价开始收购股份。”
  这件事情在他的预期之中,所以也并没有很高兴,只是象征性地扯了扯嘴角。“动作不要太大,一点一点来。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放心吧。那群老家伙也聪明得很,都是拆分成很小的部分一分一分卖的。想必也是想将来买回去的时候好买一点。”集合起来卖总归引人注目,拆分了卖又让他们起不了什么大风浪,将来自己买回来的时候,对方也不至狮子大开口。在这里混的人,可都不是吃素的。
  顾颜殊但笑不语,从车里的小冰柜里面拿出两只杯子,到了两杯红酒,把一杯递给denny。“提前庆祝,denny,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也算是委屈你了。”
  一边说一边轻轻摇晃着红色的酒液,那红色特别暗沉,看起来却像丝绸一样,晃动的时候看起来很美。
  denny喝了一口酒,意味深长地说:“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现在不是都好了吗?”
  denny也是出身名校,不过当年投资失败,才让顾颜殊聘请回去当了助理。这几年一直止步不前,倒真是有点委屈他。不过还好,很快就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想到这里,denny就觉得这么久的等待是值得的。
  聪明人都不喜欢太过激进,而是慢慢蛰伏,到最后确认无虞的时候才好一/杆/进/洞。顾颜殊是这样的人,他身边的,自然也是这样的人。
  “对了boss,”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酒杯,试探着看向顾颜殊。“三天后的记者招待会,真的要那样做吗?”
  顾颜殊的眸色闪烁了一下,最后终究还是变成一片阴沉。轻轻含了一口酒,顺着喉咙滑下,芬芳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苦涩,苦涩过后,却有淡淡的甘甜。
  “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畏首畏尾。很多时候我们为了成功都要付出一点东西,只是不同之处在于,这次我付出的是陆遗珠。”
  更重要的是,就算他那样做了又怎么样?反正她从来不会放在心上,一点都不会在意。他原本想过要用一辈子去爱她,现在看来,用一辈子去补偿她,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只是世事向来喜欢捉弄人,顾颜殊算好了一切,却没想过,当一切尘埃落定,陆遗珠还有没有那个一辈子跟他耗。
  顾颜殊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张妈看见他回来很高兴,但是眼神之中不免有点忧色。“先生劝劝夫人吧,最近总说肚子饿,吃了全长在肚子上。身体又一向很弱,到时候生孩子,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他闻言皱了皱眉,去没说什么,脱了外套想上楼。一抬头,却看见了陆遗珠。
  她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浅紫色的裙摆一下下曳地。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像是在看他,又像什么都没有看。还是和初见一样,走到离地面还有两三级楼梯的时候,在那里站定。
  时光好像轻轻重叠在一起,穿过重重暮霭,他已经变成这样不堪的模样。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可以不择手段,再也不是当年纯澈的少年。唯有她站在时光的尽头,还是那样干净如初,冷淡却清澈的目光。
  听张妈说她最近吃的有点多,却也不见她胖出来。肚子将将满四个月,却比别人刚刚显怀的肚子要大上许多。顾颜殊有种错觉,好像她身上的养分,都被肚子里面那个孩子吸走了。
  陆遗珠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了一会,就把目光移开。走下楼梯,叫了小诺一声,就要往屋外走。
  “遗珠!”顾颜殊猛然回头叫住她,目光之中情绪繁多,却唯独自己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心情。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她,但是他似乎感觉,她就像一只紫色的蝴蝶。要是再不叫住,会飞走。
  陆遗珠果然停住,站在那里却不转身,只淡声问:“什么事?”
  他喉间干涩,甚至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外面……他们都是乱说的……”你不要信……
  “我不会相信。”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她打断。原来谎言说多了就有这样的作用,自己还没细细思索清楚,她已经帮他想好下面的回答。
  “是吗……”他异常悲凉地笑笑,“那你回过头看一看我。”
  她不动,他又说:“怎么,现在连看都不想再看我一眼吗?”
  这句话说出来,她终究还是转过身,看向她。相对而视的时候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体内穿过,快速得让人来不及感知。像是谁跋山涉水从岁月尽头而来,只为了穿过层层纠缠,只为了这对视的一眼。
  她看着他,还是没有说话。
  “遗珠……”他其实想跟她说很多话,这样久没见了,他其实非常想念她。但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变成了一句:“孩子还好吗?”
  陆遗珠低头摸了摸肚子,露出一个安静的微笑。“他很好。”像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问一句安好,他们之间竟然浅薄得只剩下这一个恍如死水的微笑。
  身体内部突然窜上来一阵凶猛的疼痛,顾颜殊几乎站立不稳。“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
  她不再说话,目光却像是在控诉一样。那道目光清清楚楚地告诉顾颜殊:现在这样的情况,难道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吗?
  陆遗珠扯了扯嘴角,不再理他,转身往外走。今天外面的天气很好,阳光金灿灿的落下来。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今天的冬天真是让人感觉格外漫长。陆遗珠感觉自己的身体,从心脏开始蔓延到手指尖,一寸寸都冻结成了冰,再也没有化开的时候。
  顾颜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有怨恨蔓延开来。他面部表情僵硬,唇角的那一抹弧度看上去很阴冷,目光却也显得阴冷可怕。他在愤怒,在痛苦。这铺天盖地而来的负面情绪太过汹涌,甚至迷住了他的双眼。
  “最近股市动荡,家里也不好过。既然你说还好,那我看,实在没有必要放这么多佣人在家里面。”
  陆遗珠这时候已经走到外面,要是一般时候,顾颜殊说这种话,她已经听不见。但是今时不同往时,他今天这番话,是说给她听的。话是这样说出口了,顾颜殊死死盯着门口。
  只要她说一声不要,只要她稍微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只要她有一点点在意的样子,他就不会再这样对她!可是她没有,什么都没有。坐在阳光下面,她只是轻轻摸了一下小诺的头。
  顾颜殊等了好久,却什么都没有等到。他自嘲地笑了一声,让张妈帮他把楼上的电脑拿下来。楼上全都是他和陆遗珠生活过的痕迹,他不想看见,只怕一看见,自己就要流泪。
  张妈看了看他,只好上楼去拿电脑。顾颜殊拿了电脑就要走,张妈终究看不下去,劝了一声:“先生,你别这样对夫人。到最后终究苦的是自己。”
  他每次折磨陆遗珠,痛苦的何尝不是自己?
  ☆、第108章 情不知所起
  情不知所起
  顾颜殊闭了闭双眼,往外走去。这么几年,甚至连佣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对她的心,。她却根本视而不见甚至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
  顾颜殊往外走的时候经过陆遗珠,她往里翻了个身,避开他的目光,睡意安稳。却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悄悄濡/湿/了睫毛。
  是的,她不相信顾颜殊。自从黎满满出现之后,自从顾颜殊夜不归宿之后,他所说的话,她就全都一个字都不再相信。
  小诺呜咽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脸,好像在安慰一样。
  顾颜殊这一去就真的没有再回来,家里的佣人也一个接一个少了很多。直到有一天,洗衣服的佣人也悄悄消失了,陆遗珠对着自己换下来的齐胸襦裙,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明白,顾颜殊是真的不要自己了。
  也或许他不过是想逼自己低头,逼自己依附于他。如果是十四岁的那年,或许她真的会。那个时候她只要活着,尊严这种东西对于她而言根本没什么大用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不仅见识过了这个世界的丑陋肮脏,更学会了怎么面对。
  陆遗珠自己拿着衣服下楼去洗。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自己用过水龙头,放了好久才有水出来,还是冰冷的。到最后还是热水还是没能出来,她不想再耗下去,索性用直接用冷水洗。隆冬腊月寒意彻骨,几乎要滴水成冰。陆遗珠呵着白气在刺骨的冰水下面洗衣服,一开始是冷得麻木,到最后因为竟然也洗出了一身冷汗。
  张妈找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把衣服洗完,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双手,心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夫人自己洗什么衣服,这大冷的天,还用冷水洗!衣服脏了叫张妈一声,张妈给你洗。”张妈上前握着她的手想要给她一点暖意。“肚子里面还有孩子,就算和先生吵架,也不能这样作践自己啊!先生也是,怎么能真的这样对夫人。”
  张妈以为她会哭,会难过,至少会有点苦涩。但是出乎意料什么都没有,她脸上的表情仍然那样子寡淡。很容易就让人想到那句诗:淡月失梅花。
  她的手还被张妈握着,却看着一边自己已经洗好拧干的衣服:“张妈,教教我怎么用洗衣机好不好?”
  张妈这种时候哪里还会说出不好的话来,心疼都已经来不及。她的小姐啊,从十四岁一直看她长到现在。一直被钱其扬跟陆心纤捧在手里视如珍宝的遗珠小姐,现在却在这么冷的冬季,就着冷水洗衣服。
  “夫人……”张妈的眼角有点湿/润。
  陆遗珠歪着头看她,“张妈,你别哭。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哭什么?”
  的确,那不是陆遗珠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当年被宋恬迩关在地下室的时候,不仅三天两头吃不到饭,还要负责起宋恬迩的衣服。也不知道她是去哪里了,每天丢给陆遗珠的衣服都脏污不堪,有的时候甚至还混着泥水和秽/物。十四岁之后和之前简直就像个分水岭,但是那并不代表遗忘。洗衣服又怎么样?用冷水洗衣服又如何,那十四年她不也这样过来了吗?
  当初她为了能够活下去,又有什么事情没有做过。其实顾颜殊根本就不明白那是怎么样的十四年,他只知道她很痛苦,却并没有亲身经历过那种痛苦。
  所以他永远不会明白。
  在阳光下,陆遗珠看着张妈心疼的面色,幽幽地笑了。
  吴墨棋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的,就着一身阳光,面带疑惑的微笑慢慢走进来。
  “你怎么进来的?门口的保安都死了吗?”张妈很显然已经忘了吴墨棋来过这里,又从来没有外人会进来,所以一看见陌生的脸,就像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刺,把陆遗珠牢牢护在身后。
  吴墨棋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门口一个人都没有。”他说的是实话,门口真的一个保安都没有,乍然来到这里的时候,他还以为顾颜殊和陆遗珠已经搬家了。可是却还隐约看见小诺奔跑的白色影子,将信将疑地走进来一看,却看见陆遗珠跟张妈面对面在说着什么,面前还摆着一盆拧干了的衣服。
  “什么?”张妈听见这句脸色相当不好看。门口那些保安是钱其扬亲自挑的,他去世之后管理权就落在了顾颜殊身上。他们都是挑选来保护陆遗珠的,薪水一年一结,根本不可能出现玩忽职守这种情况。现在吴墨棋能够大摇大摆直接走进来,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顾颜殊解雇了他们。
  吴墨棋又不是傻/子,看见张妈那个表情,顿时就能猜出一两分来。看向站在张妈身后的陆遗珠,试探着问:“遗珠,顾颜殊对你不好吗?”
  陆遗珠没有说话,张妈这次也是气急,没有帮着顾颜殊,冷哼一声:“这不是好不好能够形容的。你看看这地上的衣服,大冬天的让夫人在这里用冷水洗衣服。”
  “他怎么能够这样对你?”在吴墨棋心中,喜欢一个人就要拼命对她好,不喜欢至少也不能虐/待。顾颜殊一直给人的感觉是他非常爱陆遗珠,可是现在这样,又算是什么?
  “并没有什么为什么,”陆遗珠淡声说,“他本来就没有理由必须对我好。”
  是的,他在她身上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必须要做的。先前不过是还爱着,现在或许也爱着,只是收敛起那份怜惜,就伤害得肆无忌惮。
  张妈看他们是认识的,也就不再说什么。更何况看陆遗珠天天在家里面,早晚得闷出病来。有个人能够陪着说话也是好事。因此俯身把衣服连盆抱起来,“夫人,我先去把衣服晾好。”
  佣人少了,规矩也就少了很多。陆遗珠索性陪着吴墨棋在院子里面逛起来。这院子一向都是请了园丁仔细打理的,就是冬季也有常青的绿草花木,一批死了就有另一批换上。只是现在园丁走了好几天,虽然花草还活着,却已经隐约透出枯败的气息。拂去衣袖上黏住的一根草茎,陆遗珠轻声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吴墨棋看着她,好像要将这寡淡的眉目音容刻进心底。“只是想来看看你。”
  “看了我,又能做什么呢?”兴许是心境就像从前一样平静下来,和吴墨棋之间那点若有似无的小打小闹,也不再被她放在心上。现在她口中,也只剩下这样一个清清淡淡的问句,凉得就像是昨夜的晚风。
  “来看你过得好不好,”他眉眼温和,少去了最初的浮夸纨绔。所以男子最难得是入情,知道自己所爱之后,会变得温和稳重而没有棱角。像是一方温润的砚台,能为心爱的人,写出各式各样的好词佳句。“如果你过得很好,看看我就走了。”
  她回过头看向他,触及到他的目光,竟然一阵恍惚。这让她感觉时光重叠,似乎又回到当初,顾颜殊非常爱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目光,温和中带着侵略性。她几乎感觉自己不像是在问吴墨棋,而是在问当年的顾颜殊:“现在看见了,你又想怎么样?”
  其实吴墨棋没有想过顾颜殊会对她不好,这跟他来的时候心里做的打算完全背道而驰。可是在这样一个瞬间,他甚至是感激顾颜殊的。感激他对陆遗珠不好,才能让他毫无愧疚地说出下面的话:“如果你过得不好,那么我就留下来对你好,或者带你走,我娶你。”
  没有一丝一毫添加浪漫,每一句都很朴实,却是这样动听的情话。
  陆遗珠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往前走。
  “吴墨棋,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或许你自己都不明白,那是不是爱情。又或许,只不过是对自己没有掌控的人,那一种新鲜感。”
  这种话顾颜殊当年都曾说过,可是现在却变成了这样可笑的样子。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快走几步与她并肩往前走,走在她右手边,他的左手若有似无地去触碰她的手。每次触及都能感受到那种冰凉,他甚至怀疑,面前这个女人,是否曾经有那么一瞬间,也温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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